他说的对,放眼整个晋朝,如此年纪能达到贺延臣这种高度的,几乎没有。
姜予安看着他一本正经的脸:“怎的还和莫承较劲了?这么幼稚?”
贺延臣稍稍抬眼,随手扯过旁边的帕子擦了手:“日后有事,叫成二来和我说,知道了吗?”
姜予安点头,但也没往心里去,他挺迁就她的,但姜予安也不能事事都找他,更何况,本来他就忙。
“等三日后,我去和老夫人说与公中分开的事情。”
“不必操心,明日我一道说清楚。”贺延臣把她的裤腿放下来,箍着她的腰把人放在腿上,低头埋进她颈窝。
以前一整天下来,他也不觉得累,甚至都不回府,就在大理寺凑合一晚,自从有了姜予安,一天不回就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如今埋在她颈窝,闻着她的味道,觉得整个人都放松了许多。
贺延臣心想,这就是喜欢?
会牵挂,会不满,会生气,也会开心。
姜予安稍稍环着他的脖颈,抿了抿唇,最终也没说什么。
半晌,贺延臣直起身:“午膳是不是就没吃?”
姜予安点头。
她眼睛亮亮的,贺延臣看的直心痒,不由得心生怜爱。
这般想着,他倾身,要吻她的唇。
好久没有这么亲密,姜予安无所适从地微微侧头。
好久没有亲近,她突然有些不适应。
贺延臣动作微顿,稍稍垂眸,没有再动作。
姜予安想跳下他的膝,远离这个氛围,却在刚刚有动作的时候被贺延臣紧紧环着。
他没有再忍耐,还沾着草药微苦气味的手捏着她的后脖颈,半强迫地,叫她靠近他。
他声音低沉:“吻我。”
姜予安难得红了脸,他怎的……
可他的声音诱惑,脸也诱惑,姜予安觉得好似掉进了他的漩涡,不由自主地,吻上了他的嘴角。
他喉间轻笑:“今日且放过你。”
言罢,他扬声:“传膳。”
姜予安想下去,贺延臣不许,她也没再挣扎,突然想起什么,和贺延臣说道:“这些日子都没怎么见过绪宁。”
“近些时日她见天出去玩,不知道去哪,有人跟着,也闹不出什么大事。”
姜予安点头,她昏迷这几日,恐怕绪宁来了不少时辰,估计也是憋坏了。
“我看私库里有不少好料子,叫人给你做了几身衣裳。”
贺延臣颔首,他对这些东西没什么追求:“嗯,多挑几匹女子喜欢的,给母亲,绪宁和你都做几身。”
二人沉默,姜予安靠着他的胸膛,靠着靠着,有些昏昏欲睡。
贺延臣抿抿唇,还是问出了口:“飖飖,过些时日我就出发去汴州,你……还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姜予安声音有些迷糊,但坚定:“自然。”
他松了口气,之前因为去汴州的事情,她如此不高兴,也不知道她如今还愿不愿意去。
见她愿意去,贺延臣放下了些心。
姜予安想的就是得去汴州帮他完成这件案子的关键一环,不管有没有危险,都是她欠他的。
下人已经把餐食都摆好,贺延臣抱起她,放她坐好。
姜予安也是饿了,午膳晚膳都没用,贺延臣在大理寺已经吃过,专心为她布菜。
用过膳姜予安去洗漱过,贺延臣重新为她上了一遍药,躺在床上,他把她拢进怀里,心下喟叹。
感觉上一回把她抱满怀,已经是好久之前,如今总算是安定了些。
“飖飖。”
“嗯?”她晚上吃的有些多,有些睡不着。
他想说,他喜欢她,可不知道怎么,说不出口。
姜予安也不催,转而说起别的:“也不知道莫承在书院能不能适应。”
“他是个聪明的孩子,不必担心。”
她胃里有些不舒服,拉开他的手想坐起来。
“怎么了?”
“吃的有些多了。”她轻声道,“你给我夹太多菜,吃完不觉,如今倒是难受的紧。”
贺延臣跟着她坐起来:“胃口如此小,真娇。”
一边说,一边给她揉着肚子。
待他再低头,姜予安已经睡着了。
第二天,贺延臣上完朝就回了府,姜予安还没起。
贺延臣不拖沓,径直去了清远堂。
老夫人觉少,这个点她早诵应该是已经结束了。
他负手出现在清远堂,门口的嬷嬷立刻就进去通禀。
贺延臣走到屋子门口,稍稍作揖扬声:“祖母,孙儿来请罪。”
嘴上说着请罪,脸上是一点愧疚都没有,一脸清冷,他直起身,静待回音。
没过一会,那个嬷嬷出来:“四爷,老夫人叫您进去。”
贺延臣眼睛眨都不眨,大步跨进去。
屋内一股子线香的味道,和姜予安身上好闻的檀香不同,这里甚至有些闷,让人有些喘不过气。
老夫人穿的朴素,面无表情,眼神倒是犀利,跪在供养的佛前,听到贺延臣进来,扭头看他。
她撑着旁边嬷嬷的手颤着站起身:“我们威名赫赫的贺大人,亲自来请罪,折煞老身了。”
贺延臣当没听见,稍稍作了一揖:“祖母。”
旋即撩袍坐下。
老夫人看到他的动作,嘴角嘲弄的笑僵住,坐在圈椅上,重重地拄了拄手中的拐杖:“去,给贺大人上茶。”
“昨日祖母身边那个嬷嬷,实在言行无状,不知的,还以为她是主子,我便替祖母教训了一二,没有赶出府,也是看在祖母的面子上,到底是您的人,您自行处置便是。”
贺延臣说的,好似不把那嬷嬷赶出去,已经是天大的恩德。
老夫人怒道:“贺延臣,你要反了不成!”
“祖母罚了我媳妇跪祠堂,想必是她说的委婉,您听不明白。”贺延臣端起刚上的热茶,撇了撇上面的茶叶。
“大房这么多年,帮衬府中小辈,贴补公中,我父深知这些年全府都靠着大房吸血,可说过一句?我母亲身为长媳,却不掌中馈,可说过一句?”
“祖母。”他放下那杯滚烫的茶,摩挲着微热的手指。
“二十多年了,贪心不足蛇吞象,这好处占尽,日后可能便只剩苦楚了。”
“你媳妇叫你来的?!你父亲可知道你们这般行径?!我必去陛下面前,参你一本不孝!”老夫人怒喝。
贺延臣笑笑,只说:“怕祖母健忘,提醒您一句,我是贺延臣。”
是啊,他是贺延臣,不是府里那些个等着祖荫的草包。
老太太嘴角紧绷。
去陛下面前?他有本事,叫她这个老太太这辈子出不了清远堂。
“三叔母那边,就不劳烦祖母去说了,您养好身子。”贺延臣起身,稍稍整理了袍角,作了一揖扭身出去了。
老太太气得破口大骂,一点都没有高门命妇的风范。
但那又怎样?
他是贺延臣,老太太是他祖父的续弦,家世不算很高,给她几分脸面叫她祖母,不给她面子,分家又如何?
出了清远堂,他甚至没有亲自去三房那边,只派了成一去,和盛氏说清楚。
贺延臣回了一趟扶云轩。
姜予安刚醒,他进来的时候,正要掀被子下床洗漱。
她起的不算晚,是贺延臣上朝太早。
“怎的回来了?”姜予安看他进来,惊诧道。
“去了一趟清远堂。”
贺延臣上前,给她披了一件衣服,如今天气凉了,屋里也不算很暖和。
“今日不忙?”姜予安轻声问。
“还好,回来看你一眼。”
“我去上职,好好吃饭,嗯?”他捏了捏姜予安的脸。
见姜予安乖巧点头,他手抚在她脸侧,微微抬起她的脸,低头要亲她一口。
“还未洗漱呢。”她捂着他的嘴唇。
贺延臣才不管那些,小姑娘不洗漱也是香的,他拉开她的手,低头结结实实亲了一下:“我走了。”
姜予安目送他出去,喊巧云传膳,打算吃过饭去一趟景非那里。
前些日子因着祖母过世的事情,她还没来得及顾得上这边。
可甫一出门,就看到了贺绪宁偷偷摸摸出去,还拿着个不大不小的包袱。
她微微蹙眉。
“绪宁。”
贺绪宁像是做贼心虚一般,听到声音的一瞬间,就把包袱藏到了身后。
“这么早就出门?”姜予安眉头微挑,就当没有看到。
“嫂嫂。”贺绪宁扯着嘴角笑笑,“我出去玩。”
“去哪玩?”她走近。
贺绪宁没回答,只问道:“嫂嫂做什么去?”
“去戏楼?”姜予安不被她带着走,细细思索,试探问道。
贺绪宁脸色微僵,真被她猜准了。
姜予安笑笑:“去戏楼拿什么包袱?”
她觉得有些不对,这包袱的弧度,看着里面是装了硬物。
一块一块的,怕不是银子或者是首饰。
贺绪宁不答,姜予安也不勉强。
“身边只带了一个丫鬟,不安全。”姜予安扭头看向云苓,“去喊巧云,叫巧云跟着小姐一起去。”
“不用嫂嫂……”
“上回去,那戏楼人挤人,你还差些摔倒,巧云跟着,嫂嫂能安心些,不然可就得去和你哥哥说,调个人保护你了。”她轻描淡写地稍加威胁。
巧云出来的快:“夫人,小姐。”
“保护好小姐。”她淡声吩咐道,看向贺绪宁,“早些回府。”
“知道了。”贺绪宁丧了气,焉声回道。
姜予安又看了一眼那包袱,没有再多管,扭身上了马车。
她先去酒楼照常查账,平叔先一步去了扬州,如今酒楼是一直跟着平叔的人在代为掌柜。
酒楼越来越好了,尤其是逢年过节的时候,异常火爆。
她盘完账,去了趟景非那里,往西边去的商队昨日也已经出发,而南边的商队已经回来了。
路线还是有些问题,她进来的时候,景非正和他们讨论。
众人见姜予安进来,起身和她行礼:“东家。”
“辛苦各位了。”姜予安笑笑。
景非和他们打了个手势,叫他们先下去,正要和姜予安汇报好消息,此次南方路线,可谓是超出他们太多预期。
“东家,京城里名贵的布匹,在南方,低于市价三倍就可以买到,就算单单做布料的生意,也可以赚的盆满钵满,更别提他们还……”景非正说着,突然门被撞开。
两人同时抬头,入目是武德司的制服,在最前面的,赫然是贺延臣!
第五十五章 ◇
◎可爱你,我会痛◎
贺延臣一进来看到的就是这个场面, 姜予安和一个面容清秀的男人坐在一起,笑容满面。
而这个男人是他要捉拿的犯人。
这个人他之前从未见过,他比他年轻, 面容比他清秀, 看向姜予安的眼神,也让他不适极了, 即便他在有人进来的一瞬间有所收敛。
贺延臣承认,此刻他很嫉妒,即便知道不可能,心中的醋意也喷涌而出。
“你怎的……”姜予安站起身,一脸疑惑。
贺延臣没有多做解释:“拿下。”
众人上来, 反剪了景非的双手, 将人带了出去。
姜予安看这情况, 有些着急,也不知道目前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追上前问道:“为何要带走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贺延臣伸出手臂拦住她,示意下属把景非带走。
“近期发生的一起案子, 很有可能与他有关。”
姜予安深吸一口气, 景非是什么为人, 这么些时日以来,姜予安很清楚, 贺延臣能亲自调查的, 必然是大案重案,怎么可能和景非有关?更何况景非是平叔的外甥, 即便是看在平叔的面子上, 她也得救景非。
“你也说了是很可能, 并没有确定, 为何就那样直接把人带走了?”姜予安从未这样和他生气。
一来她是着急了,二来,贺延臣手眼通天,不会不知道景非在给她办事,但是他还是上门直接把人给带走了,今天是刚好她在,如果今天她没有来,景非被平白无故带走,贺延臣也很有可能不会和她说。
他眼里到底有没有她?
而且,今日带走他的是武德司,而不是大理寺,大理寺带走人还好说,可武德司带走人,不需要向任何人解释,手段也非常狠厉,景非从武德司出来,人还能好吗?
这件事倒确实是姜予安误会了贺延臣。
成婚之后,对于姜予安的事情,她和谁做生意,贺延臣没有深入调查过,自然也不知道景非这个人。
贺延臣愣了一瞬,姜予安从来没有和他高声说过话,这也是第一次,姜予安这么生气,即便是回门他没有及时回来,即便是她知道他利用她,姜予安的情绪都没有这么外露。
而今天,她为了一个外人,大声质问他,脸上怒容几乎成实质。
姜予安见贺延臣不说话,深深吸了一口气,尽量叫自己冷静:“好,那你告诉我,是什么大案重案,值得你亲自上门抓人?”
贺延臣下意识说道:“武德司抓人,不需要证据,其余的事关机密。”
姜予安轻笑出声,又是不告诉她。
一次一次又一次!
贺延臣那天和她说,想要按照她说的试试,即便她不信,心中也难免有些希冀,可现实还是狠狠给了她一巴掌。
贺延臣怎么会变呢?
他还是那个不可一世,高高在上,不会把她当成妻子看待的贺延臣。
“好。”姜予安紧绷着嘴角点头,“那能不能看在我是你妻子的份上,不要对他用刑?”
贺延臣即便一进来看到那个场面是有些误会,有些生气,但看到桌上的东西也大概知道了景非是在给姜予安办事,自然会尽量避免给景非用刑。
姜予安说他不信她,可姜予安信他吗?
而且,姜予安为什么要为了一个外人求他?
贺延臣牙关紧咬,忍了又忍,看了一眼屋内等着的众下属,不想和她吵:“回府再说。”
他说完,转身走了,什么都没有和她说,姜予安看着他的背影,眼眶泛湿,喉间酸涩,跟着他出去,然而贺延臣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给她,翻身上马,一声清脆利落的“驾”,撇下她扬长而去。
姜予安扭头,上了马车。
回去之后,姜予安发了好久的呆,直到日头越来越高,巧云回来禀告。
贺绪宁去了上回带姜予安一起去的那个戏楼,进了屋子以后,叫巧云在外面守着,巧云也不知道她在里面做什么,但是隐隐约约听到了男人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