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漪最后残存的羞耻,让她无法继续在这个话题上停留太久,只是说着要去陪傅澄打点滴,而站在原地的傅司渭默不作声地吸完了一整支烟。
女人的身影不见了,他心有留恋,又追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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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澄的病房里,并没有因为父母的不在场,这对同样处于家庭弱势的兄妹就联合在了一起。
明明两人已经对未来的诸多场景进行了对应。
可偏偏兄妹俩心照不宣,谁也看不惯谁。
傅斐指责,“为了着破比赛,你占用父母的时间可不少吧,早知道是这个结局,也没有必要让父母千里迢迢跑过来一趟吧。”
从基地搬着沉重的大行李箱镀锡南下来广州的傅斐尤为不易,她心有怨念,“要不是你这断胳膊断腿的,爸妈早该去接我了。”
“我没断。”
傅澄本来想起身跟妹妹傅斐严肃地解释他的受伤区域,顺便问候一下傅斐的大脑,只不过他刚直起身来,手腕陡然有些疼,他不得已又躺了下去。
这一幕落在傅斐眼底真的是又心疼又好笑。
“得了,这两天您好好休息呗,反正你为这个家和整个社会做的贡献,大家有目共睹……”傅斐的调侃还未休止,傅司渭的闯入顿时令两个孩子沉默不言了。
“你妈呢?”
这话可能在别人寻常家庭里使用频率很高,但在他们家就很例外,父亲为何三秒钟没见到母亲就这么着急。
“啊,妈妈不是和你在一起吗?”傅斐道。
“不在,她说她要先回病房。”
……
其实江漪并没有走太远,她决定会一会傅奎,她作为受害者的家属,完全有理由去质问,并不会因为傅奎是她的晚辈而格外宽容些。
其实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她总觉得傅奎身上布局的疑点太多了。
且不止一处。
如果傅奎真的只是男孩子之间的嫉妒情绪,那他的终点应该只有傅澄一人,而不该将无辜的人牵扯进去。
可江漪反复看那个视频,她感受到的不止是恐慌,还有更多的无法抑制的情绪,她决心自己单独会一会傅奎,兴许自己的特殊身份,能够从傅奎身上挖掘到更多的东西来。
她作为傅澄的母亲,当仁不让。
拘留所。
傅奎与她一窗之隔。
傅奎笑容里总透着一股莫名的阴森,“伯母,你怎么会来找我?”
“这不是明知故问么,你伤了傅澄,我一个当母亲的,又怎么可能不怨恨你?”江漪将一切说得是如此顺理成章,她组织的语言不疾不徐,却透着一股拼命维护儿子的劲。
“你应该知道,我原本想伤的并不是他,”傅奎狡黠地眨了眨眼皮,“是他蠢。”
“是你蠢吧,傅奎,”江漪不由冷声提醒,“如果你伤的是个人,那你的罪名或许还会轻一些,可如果你是制造了一场公共危机,那你受到的刑罚明显严重得多。”
“伯母,你真的觉得这个世界的规则对我来说有什么意义吗?”
此话一说出口,江漪立马从这阴森古怪的脸上看到了和她如出一辙的秘密,只不过傅奎自视甚高,他并不知道自己也是穿到这个空间来的。
“你想怎样?”
“有没有一种可能,只要这个世界混乱,那一切就可以重新来过?”傅奎浑身上下依旧弥散着不好相处的气息,但他应该在这个时候并没有说谎。
他的威胁并没有生效。
“我不可能和你做这个交易。”
“伯母,你真的不能帮我出去吗?”傅奎的眼珠子透过防弹玻璃,窥视着人心,“可是,作为主角之一的我,一旦真的在这监狱里死了,那你觉得这个世界还会正常运营下去吗?”
江漪的背脊冒出一阵细密的汗。
就当她以为,她要想方设法解决傅奎这个祸端之前,一双温暖而又坚定的大手有力地抓住了她的肩膀。
“你先走,这里的事交由我来。”
江漪转身回头,傅司渭已然站在了她的身侧,并源源不断地给予自己无限的力量。
也是,如傅司渭,他也怎么会看不穿这个世界的变化多端。
不仅是自己,还有傅澄合傅斐之前齐刷刷地报上名单呢,而名单上的人本就是傅司渭这些年以来疏于管理却认为应该提防的人呢。
一件两件事,还能称得上凑巧,这么多的事通通发生在了一起,那这其中肯定有说不清的隐秘。
江漪再抬眸望了一眼傅奎,比起和自己对话那会的自鸣得意,这时候的傅奎在高大的傅司渭面前,看上去事如此的……不堪一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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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决了。”
江漪从头至尾只听见傅司渭这么一句回应。
他并没有问清因果,更没有问自己为什么会在那个时间段出现在那里。他好像从整个时间里回过神来,又在思考她们之间的男女问题。
研究起傅斐今晚的住所。
江漪并非半信不疑,她深知男人的做事为人,从不拖泥带水,也不存在画大饼的可能,她直问,“是怎么解决的?”
“反正我有办法让傅奎呆在牢狱里,不见天日,但也不至于死去。”
江漪似乎能够看见傅奎无数次想要毁掉他自己,又被傅司渭安排的人强行救回的场景。
“怎么,怪我太狠了吗?”
“我没有。”
她也不再犹犹豫豫,并不希望和他之间存在任何的误解。
“你也是为了家庭的圆满,为了傅澄……”
“我能说,我是单纯的为了你吗?”他明明可以像今天的这一刻这样,无数次将她揽入怀里的,可是世界一旦崩塌,他的等待遥遥无期,而纵使相逢,他又要走多久才能走进她的心?
“傅总,我认为这可不是一个说情话的好时候。”
可她的嘴角却含笑,如果不是害怕她的娇羞和抵触,那傅司渭早已迫不及防地吻了上去。
“我很严肃的。”
清冷的倨傲的男人开始不着边际地陈述着他的爱意,而她完整地接纳了那一份强烈的完整的感觉,并且给以了他想要的那个吻。
吻很深。
谁也没有多问一句有关谁的过去,也没有提及那些被操控的失去情感的淡漠的日子,他们就这样在天台上拥吻。
星河璀璨,她换气后退居靠在他的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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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城,傅宅。
傅澄的伤养得差不多了。
真正属于他们的热烈的盛夏又开始了。
这个夏天有蝉鸣,也有迎风起舞的荷叶。
傅斐和傅澄即将迎来属于他们的漫长的假期,而傅司渭明显这几天以来面色都不算太好,嫌弃儿女的想法甚至不需要表露,早已被这家人包括小钟在内的人全部看穿。
先生不言语,接过一片吐司面包就开动了。太太给儿女满上牛奶而没有给他满上的动作落在先生的眼底,又是一通说教,“在这么样下去,一家孩子全都是废人。”
作为废人之一的傅斐拉了拉傅澄的衣袖,很明显,傅澄已经被她坑了无数次了,这会儿并不打算发言。
傅斐不得不硬着头皮自己上,“爸,一个团结友爱的家,妈妈都是这样宠爱儿女的。”
严父慈母,本就是许多家庭相处的模式。
但傅司眼里容不得沙子,碍眼的家伙们就这样夺走他妻子绝大多数的视线,这是他决不允许的事情。
傅司渭还打算说些什么,却被江漪打断了,她拿过一杯温热的牛奶,重新纳入男人的掌心,男人却并没有完全满意,依旧认为自己排在了儿女顺位的后面。
“我今天陪你去公司。”
直到江漪凑到了傅司渭耳边,说下了这些,傅司渭的脸色才肉眼可见的缓和了不少。
他认为,这只是一种补偿,他要的,远远不止这些。
儿女散后,江漪不由提醒这位丈夫,“你说他们还有一年就要参加高考,离开这个家了,你还和他们计较个什么?”
傅司渭没有明说,没有占据她的一分一秒都很煎熬。
他今天的衬衣里特地穿上了西装里不常含的臂环,那禁欲的冷色系的臂环立即为江漪这次老板娘的出行蒙上一层水雾。
江漪怪罪道,“要不要这么明显的。”
视觉上的愉悦本就是她无法拒绝,更何况,是久居上位的傅司渭替她考量这些的。
有句不该说的,脱下了阻拦越是多,这场盛宴也就越诱人深入。
江漪这才意识到她大早上的,竟然也和男人一样,在想这些不大正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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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氏集团,总裁的私人电梯间。
这一次老板娘的到来并没有兴师动众,毕竟傅总已经回公司一阵子了,也没有人针对傅总的回归特意搞这么个形式。
江漪的思绪跟着上升的电梯也不断攀升。
她也不知为何,自己的视线总忍不住往西装里面的风景望去,都怪该死的傅司渭,特意在自己面前慢条斯理地弄些花哨的点缀干什么。
她早该知道他的“险恶”用心的。
“怎么,我的太太是想要从这里开始吗?”
啊啊啊听听他这说的是人话吗?就算密布的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人,但电梯时透明的,至少270度暴露在外面的阳光下,他们俩得有多迫不及待才能选择在这个场地就开始啊。
“你别说话了。”
江漪气急败坏地瞪了傅司渭一眼,这一眼完全没有让男人收敛起来,“原来我老婆的意思是,别说话,直接gan。”
江漪也发觉另外一件很可怕的事情,男人在dirty talk上似乎是无师自通的。
而且将这些的时候完全不会觉得不好意思。
“傅司渭,我得提醒你一下,你已经年近四十了。”
“所以呢,”傅司渭的一只手已经紧紧扣住了江漪的腰肢,“你是打算待会在沙发上夸我老当益壮还是说我年富力强?”
天知道,孩子放暑假赖在家的这几天他有多不自在。
江漪一个反套路动作,立即从他的怀抱里给走出来,走到电梯即将打开的门口,又心怀怨念地回头直视了男人一眼。
可似水眼波,轻易地在美眸里顾盼生辉。
男人又怎会轻巧放手。
“不去开会么?”
江漪并非是想要躲开,她只是需要一些时间去适应另一个场所,而且是个曾经被人议论和诟病的场所,是令女儿震惊甚至怀疑自己受到伤害的场所。
“开。”
看这样子,傅司渭可能打算开个只露声音不露面的视频会议了。
“你去会议室开啦。”
就算其余人纷纷看不见,她盘坐在他腿上听他看会这件事也足够离谱。
江漪非要支开傅司渭,走投无路之时只能说,“你回来的时候会有意外的惊喜哦。”
至于惊喜是什么,江漪可没有准备,她打算到时来个临场发挥,要不真在沙发上夸傅司渭几句?
“好。”
男人上钩了。
……
江漪一个人在傅氏依旧延续了上一次的传统,她走走停停,但她没想过傅司辰还没有从傅氏集团彻底离开,她不知道他哪来的脸面继续在这里晃悠的。
她以为,傅司辰的项目早该泡汤了。
本就和她无关的事,她也没有兴趣去管。
“江漪,我过来就是想见你的。”
不知道为什么男人念她名字的时候,有种说不上来的暧昧不清。
大哥,您清醒一点吧,我们儿女都已经撕破脸到这个份上了,你还来找我说这种话怕是脑子生锈了吧。
“什么事?”
江漪没有好气,同时考虑到他那一双毫无底线的儿女,不由和他拉开了一段距离,就好像在躲避什么脏东西。
“我就是想和你聊聊天,说说话,或许我们晚上可以喝杯酒,或者等会一起吃个饭。”
这事发生在江漪的身上,江漪觉得匪夷所思。
傅司辰好像也考虑到了他的那双儿女,特意说明道,“我不是为傅奎说情的,也不想帮棠雪说话,这两个孩子也已经因为他们的任性受到惩罚了。”
“我过来,就是想问问你,你对我还有没有……”
江漪着实不能理解傅司辰的自作多情,都到这会儿功夫,他怎么还会有自信觉得她会为了他舍弃自己一整个家的啊?
“没有。”
她斩钉截铁地讲,“又或者说,从来都没有过。你应该记得我们十七岁那会,我的成绩和你的差距应该就很大,我并不喜欢差生,也不认为一个学习都不上进的男人未来会凭借着他的门楣会取得什么成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