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了又如何,霍荀未免不知道自己做过的事,况且德妃之死是咎由自取,她只是推波助澜了下,陈妃之死亦是贵妃疑心太重导致的,与自己有何关系,吴婕妤想鱼死网破,那也得有那个能力,揪着一些莫须有的东西能掀起什么风浪,只会加快自己的死路。
“那也是,主子从头到尾都未主动谋害过谁,是她们揪着主子不放,纵然皇上知道也无妨,这宫里谁不是为了自保费尽心机,反倒太过愚笨会遭人不喜。”听竹认真道。
沈榆靠坐在那闭上眼,一手轻抚着隆起的腹部,“她要二皇子,我也帮她了,既然自个看不开,那也怨不得谁。”
吴婕妤可能怎么也想不到她会挺着个大肚子,穿过大半个皇宫去宣宁宫,二皇子那些话也许是陈妃教的,吴婕妤未必不知道,可是对方觉得自己会记恨在心,于是干脆主动出手,让父亲捏造那些流言,连着那些素日里看不惯她的人一起造势,自己一个没有家世背景的人,肯定只能被动挨打,纵然霍荀有心维护,可也难堵悠悠之口。
到时候她肚子里的孩子背负上不详的罪名,那么肯定与太子之位无缘,倘若流言越来越凶,到时候霍荀真的有所动摇,那么一旦群臣谏言将孩子处死,自己可能也会连带被殃及。
一旦牵扯到国运,又有哪个皇帝会不在意,可是男人就是一个奇怪的生物,他只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况且这些本就是人为捏造,霍荀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而且二皇子还这么小,吴婕妤就已经动了为二皇子夺嫡铺路之心,霍荀肯定不会再留她,纵然不用自己出手,她也活不长,那又何必再脏了自己的手。
春雨淅淅沥沥连绵不断,整个皇宫好似都笼罩在一片阴霾之中,在吴婕妤被幽禁后,吴婕妤父亲的声音也小了很多,朝中的流言蜚语也不再愈演愈烈,好似已经看到了皇上的态度,没有人再愿意做这个出头鸟。
王嬷嬷动作很快,没几日就经“皇后”批准告老还乡,念及其伺候太后多年,还赏赐了不少东西。
此举引的不少人疑惑不解,尤其是佟妃,在她这揣测了许久,像是不明白为何玉淑仪得到了二皇子,反而王嬷嬷就告老还乡了,又或者这是个障眼法,好降低她们的防备心。
这日难得转晴,霍荀与皇后一同去安华寺为万民祈福,群臣跟随,一大早就浩浩荡荡的出发了,而她们是没有资格同行的。
这宫中湿漉漉的地面也终于不再积水,久久未出,沈榆难得出来走一圈,佟妃和文妃也带着公主和大皇子过来串门。
整个庭院瞬间热闹了起来,不时夹杂着稚童的追赶欢笑声。
“上回从妹妹带了糕点回去,琦珠就一直闹着要来兰娘娘这,本宫可是拦不住了。”文妃无奈的看向院中迈着小短腿跑来跑去的女孩。
原是大皇子抢了她的糕点,两人才一直追来赶去,许是故意逗着妹妹,大皇子还跑去了假山那里。
“乱跑什么,还不快把东西还给皇妹,这么大的人一点规矩也不懂,在兰娘娘宫里也没个正形,你耳朵都长哪里去了?”佟妃沉着脸望着那个上蹿下跳的野孩子。
金黄色的微阳洒落大地,驱散空中一丝潮湿的水汽,文妃喝了口茶,一边又尝了口糕点,难得如此闲适。
她一边看向操心不止的佟妃,“男孩子难免淘气些,你又何必事事操心,等今后入了学自然有太傅教导,反正我瞧着大皇子就很好,总比每日死气沉沉只会之乎者也强。”
佟妃揉了揉额心,叹口气,“我倒不求他多有才学,只求他能老实些,不要做出一些事惹怒皇上就行。”
一辈子当个闲散王爷也没有什么不好,吴婕妤的教训历历在目,皇上从来不喜妃嫔过早生夺嫡的心思,从当初父亲出事那一刻她就已经彻底看开了,平平安安也是福。
“皇上前几日还与臣妾提及为大皇子寻太傅一时,已然有了属意的人选,这一点姐姐无须担心。”沈榆温声道。
听到这,佟妃眼神一亮,面上不自觉露出几分喜色,“皇上挑的自然是好的,赶紧将这臭小子管管也好,免得整日在本宫面前闹腾,气的头疼。”
“给我给我!”
许是见追不上,大公主干脆坐在地上哭闹不止,周围的宫人立马呵哄起来,大皇子则还拿着一盘糕点逗弄她。
两岁的孩子才学会跑,哪里追的上已经四岁的大皇子,听着那委屈不止的哭闹声,沈榆拿起一块糕点走了过去,因为无法蹲下,只能弯腰递给她。
“不哭了,以后兰娘娘每天给你吃好吃的。”
文妃坐在那无奈一笑,“妹妹可莫要惯着她,如今正在长牙的时候,哪能吃那么多甜食。”
看到有糕点,大公主立马伸手过来接,咬了一口后,许是觉得她比母妃更好,立马一个飞扑过来抱住她。
“公主不可!”
周围宫人都脸色一变,可是小孩子动作出其不意,去拉时已经来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大公主飞扑着抱住沈榆双腿。
本就是弯着腰下身不稳,大公主一个飞扑所有重量倾压而来,她猛地跌在了碎石地上,手腕狠狠擦在了地面,刺疼不已。
“主子!”
听竹神情大变,连忙与宫人们上前搀扶,可当看到她手腕处的血痕时,更是揪心不已。
文妃心头一跳,赶紧围了过来,“妹妹!”
好似想到什么,一把拽住大公主胳膊,面上是从所未有的凌厉,“谁让你靠近兰娘娘的!母妃出门前如何与你说的!啊?!”
周围宫人都慌成了一团,大公主也被吓的眼泪汪汪,下意识扭过头看向伺候自己的宫女,可是刚刚还在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不见了。
柳柳告诉她看见兰娘娘要这样扑过去,兰娘娘才会喜欢自己,也会给自己好多好吃的,可是为什么母妃要凶自己。
“无事,一点擦伤而已。”
沈榆已经被扶了起来,一边用丝帕包住手腕,还想说什么,可这时腹部突然隐隐作疼。
许是察觉到她神色不对,听竹心头一紧,连忙看向慕衣,“快去请太医!”
她不能离开主子,这时候旁人去她也不放心,谁知道拖拖拉拉会不会出意外。
四周一片兵荒马乱,文妃一边揪心望着沈榆,一边又要询问女儿,为何要这样扑过来,明明自己出门时已经交代过让她不要靠近兰昭仪。
随着被扶进内殿,沈榆的脸色已经不太好,像是刻意忍耐着疼痛,额前已经布满细汗。
“不好了,妹妹这是羊水破了。”
佟妃望着地面的水渍脸色大变,如今还不到足月,那岂不是早产,皇上这时还在安华寺呢!
内殿之中的宫人亦是手忙脚乱不知如何是好,沈榆躺在床上拉住听竹胳膊,深深吸了口气,“扶我去产房,将稳婆都看好!”
第96章 药物
“对对对!快扶去产房!”
佟妃此刻也慌了神, 赶紧指挥颐华宫的宫人去打热水,还有得赶紧将女医请来,早产这种事可马虎不得, 上回她足月生产还险些要了一条命。
整个颐华宫都陷入一片兵荒马乱, 眼看着沈榆被扶去产房,那些个稳婆也惴惴不安, 显然没想到娘娘会突然生了, 倘若孩子有个好歹, 那她们怕是小命难保。
见文妃还在训诫女儿, 佟妃立即火急火燎的走上前去,“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琦珠怎么好端端做出这种事, 可是被人挑唆?”
多少也是见过一些风浪的, 佟妃如何想不通其中关键, 大公主怎么会无缘无故就扑上去,来颐华宫前文妃不可能没有叮嘱。
望着哭泣不止的女儿,文妃也是头疼欲裂的让宫人带下去,此刻她的心比任何人都急, 无论兰昭仪有没有事她势必会被皇上追究责任,千防万防不曾想还是百密一疏。
“是伺候琦珠的一个宫女, 名唤栀柳, 刚刚人就不见了,我已经让人去寻,不过这时怕是已经来不及了。”文妃重重的叹口气。
听到这话, 佟妃脑子一时间也是乱的很, “皇上这时还在安华寺,看时辰起码得酉时才会回宫, 还是得让人去通知一声才行,能早点就早点,谁知这中间会出什么漏子。”
大公主身边都有钉子,谁知这产房里有没有,万一出现个母子双双殒命,那她们拿什么向皇上交代?
思及此处,佟妃也不敢闲着,连忙就跟进了人来人往的产房,却见一盆盆血水从屋里端出来,触目惊心。
“娘娘您放松些,现在羊水破了,必须得赶紧生下来才行啊!”
几个稳婆满头大汗的围在床榻边,纵然经验再丰富此刻也是急得团团转,但凡娘娘有个好歹,她们又如何保得住命。
沈榆咬着一条毛巾额前布满汗珠,唇色已然泛白,五指还是紧紧揪着被褥,尽量深呼吸,不去大喊大叫浪费体力。
入骨的疼痛一阵又一阵刺激着神经,好像有什么正在慢慢撕裂,她咬着毛巾闭上眼,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
今天霍荀不在,那人才会迫不及待出手,终究还是忍不住了。
“妹妹你不要着急,好好听稳婆的话,你一定会母子平安的。”佟妃焦急的那走来走去。
许是看见女医来了,连忙上前往屋里拉,“快快快!快给兰昭仪看看!”
女医们也是忙不迭进内屋,见还没有大出血,也都松口气,继而赶紧给床上的人把脉,许是心里有了数,又赶紧和外头的杨院判等人商议。
目前还是先开止痛药为先,但是止血药也要备着,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佟妃不时往里头张望,心里头也是佩服不已,这兰昭仪的确是个不同凡响的人物,女子生产何其痛苦,她可是亲身体会过的,可是如今里头一声叫喊都没有,这得有多大的自制力才能忍住这滔天的痛楚呀。
与此同时,殿外也围满了人,都是听到颐华宫有动静便急忙赶来的人,此刻看着这屋里一盆盆血水出来,不由都心生惊骇。
“昭仪娘娘不是才八个月吗?怎么好端端就突然早产了?”馨淑华揪着手帕目光灼灼的盯着产房。
玉淑仪这时也赶了过来,忧心忡忡的就要往殿里冲,却被文妃给拉住。
“佟妃姐姐在里头,妹妹还是安心在这等着吧,你也没有什么生产经验,进去反而添乱。”文妃眉间紧蹙。
“苍天保佑,但愿昭仪娘娘这胎母子平安。”赵淑容双手合十满脸认真的祷告起来。
就在这时,一个宫女急匆匆的跑了过来,伏在文妃耳边低语几句,后者当即眼神一变,不由揪紧了手帕,又目光如炬的投向殿门,一颗心彻底跌入了谷底,果然还是迟了一步。
许是看出了什么,玉淑仪立即问道:“可有派人通知皇上?”
听到这话,馨淑华连忙道:“皇上这时在安华寺祈福,起码得酉时才能回来,就算告诉了皇上又如何,难不成皇上还丢下满朝文武百官赶回宫不成?”
“是啊,就算皇上回来了,那也帮不了昭仪娘娘什么忙,女子生产只能靠自己,但愿昭仪娘娘母子安然无恙。”姜淑容也双手合十念念有词。
闻讯而来的人皆是担忧不已的盯着殿门,只是心中如何想只有自己知道。
殿内人来人往各自都脚步匆匆,一群太医们也候在外屋议论纷纷,此刻比热锅上的蚂蚁还急,皇上如此看重昭仪娘娘这胎,倘若他们没能保住,那后果不堪设想。
随着热气腾腾的汤药端了上来,沈榆已经疼的视线模糊,听竹立马用毛巾替她拭汗,然后又小心翼翼喂上汤药。
刚喝第一口,沈榆眼神一变,立即吐了出来!
“谁煎的药!”
整个内屋的人都吓得跪倒在地,端药来的慕衣连忙道:“奴婢是亲自看着太医院药童抓药的,煎药也是奴婢一直在旁看着。”
沈榆闭上眼深呼吸一口,谁生产喝活血通络的益母草。
“白及、仙鹤草、紫珠、棕榈炭、血余炭、藕节。”她目光灼灼抓住听竹胳膊,声音沙哑无力,“你带着杨院判去太医院亲自抓煎!”
“可是……”
听竹双目泛红,像是无法留她一人在这,可思及事情严重性,只能点点头,脚步匆匆出了内屋。
“怎么回事,妹妹怎么了?”
佟妃赶紧走了进来,看见跪了一地的奴才也是疑惑不已。
沈榆直直的盯着她,“望姐姐将外头所有太医奴才都看住,不许任何人进出!”
听到这,佟妃也是脸色一变,亦有些不知所措,“那……那又留谁来伺候?”
总得有个人换水才行,不然这水很快就凉了,总不能用凉水来擦拭身子。
“奴婢一人即可!小厨房都是备好的热水,脚程快些应当没有问题!”慕衣神色严谨抬起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