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天晚上的事你都看见了吧?”小皮如是问季雯。
季雯手指微微一麻,但很快恢复,她还以为自己装的很淡定,没有人会发现她的异常, 没想到还是被看出来了,既然如此, 她也不想隐瞒, 直接点头承认:
“嗯,看见了。”
小皮靠在座椅上,歪着头问她:
“你知道大神, 也就是徐太太, 她为啥不消除你前晚的记忆吗?”
季雯想起那晚徐太太只是打了个响指,之前还吓晕了的温泉馆老板就醒了过来, 然后什么都不记得了。
徐太太可以消除人的记忆,但她却没有消除自己的,季雯想她大概明白徐太太的意思,说:
“徐太太把我当自己人,我知道!”
小皮笑着点头:“没错没错,孺子可教。”
季雯浅浅一笑,小皮又问她:“那你怕我们吗?”
“你们有什么好怕的,只是前个那大蜘蛛是有点恐怖,不过待在你们身边,我也就不怕了。”
季雯从车前镜看向车后,目光不自觉的落在靠在窗边休息的程先生,想起前晚蜘蛛出现的时候,他把自己护在身后的样子,不觉弯起唇角。
“嘿嘿,没错。你既然来了我们归夷山,那就是我们归夷山的人,早晚你会知道我们是干什么的,所以大神才没有消除你的记忆,不过你如果想忘记的话,也可以提出来的。”小皮说。
林洛阳在车后座听到这里,不禁问道:
“所以你们到底是什么人?还有徐太太,她……是人吗?”
自从云真观出来,到了这个叫归夷山的组织,林洛阳觉得自己每天都在刷新世界。
小皮但笑不语,那表情仿佛在说:‘你猜啊’。
于是林洛阳猜了:“她,不是人吗?那徐先生……”
徐太太不是人的话,那跟徐先生在一起会不会出问题啊。徐大先生跟他师父是老交情,他虽然被逐出师门了,但作为师父的前弟子该不该有义务去告诉师父这件事呢?可徐太太就算不是人,她肯定也没有坏心,不会害徐先生,可要是不告诉,将来徐大先生会不会怪师父……
短短几分钟内,林洛阳的心思就千回百转,老妈子似的开始操心。
“徐昴也未必是人。”
从上车就靠着窗户闭目养神的承云府君一句话让林洛阳更为震惊。
他瞪大双眼,感觉自己听了一件很了不得的事,徐先生……也不是人?
那他是什么?
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
**
徐嘉打着方向盘,转过一个路口,徐昴说:
“去学校不走这条路吧?”
徐嘉‘嘿嘿’一笑,踩下油门,风驰电掣的一路向东。
汽车停在老宅门前,徐嘉回身对两位乘客说道:“大哥大嫂,欢迎回家。”
徐昴觉得这弟弟神神叨叨,下车后门卫老刘和老卫都迎上来,十分热情的把徐昴和时卿请进家门。
想着反正回来了,看一眼亲妈再回去也行,可他们正往主院走,就见徐大夫人从右手边的一道半圆拱门走出来,喊住他们:
“我在这里。”
徐昴瞥了一眼那半圆拱门,不解的问:“妈,你让徐嘉带我们回来的?我都请假好长时间了,放寒假之前,学校还有不少事呢。”
徐大夫人横了大儿子一眼,拉住时卿的手,往她刚出来的拱门去,边走边抱怨:
“学校有事,我又没耽搁你,待会儿吃了饭你回学校不就好了。”
徐昴见她把时卿拉走的方向不对,问道:
“妈,你拉时卿去那院子干嘛?”
徐大夫人挥开徐昴的手,说:“什么这院子那院子的,你在里面住了二十年,说不住就不住了?”
她带时卿去的正是徐昴以前在家住的院子,自从跟时卿出去住后,这间院子就一直空置。
“你要去学校上班随便你,但我已经把你们那个小宿舍里的东西全搬回来了,从今往后,你们俩都得住家里。”
徐大夫人难得强势,把徐昴说得有点懵,推开精美的木制雕花大门,果然看见不少眼熟的物件儿,徐昴这时才明白,为什么出院那天,徐嘉要直接把他们带去泡温泉了,原来是跟人里应外合,另有所图。
“妈,您又不是不知道我爸,他要一天不同意我和时卿的事,我就一天不会回来,希望您理解。时卿,我们走。”
徐昴说完就要拉着时卿离开,被徐大夫人一把扣住:
“走什么走!你爸那边我去说,好好的家不待着,偏要住外面,什么道理嘛。”
见徐昴还想说话,徐大夫人直接打断:
“你不用说了,反正你们的东西我都搬回来了,你要出去住,就一个人去,时卿肯定是要留下的。让开让开,我带时卿去看看新布置的房间。”
说完之后,徐大夫人便不管儿子,拉着时卿就往里屋去。
一个家庭里,要是老妈和老婆同时决定做一件事,男人是很难扭转的,徐昴家也不例外。
于是,他就这么稀里糊涂的住回了家里,不过心里仍做好最坏打算,要是过年的时候,爸爸依旧不待见时卿,他还是会照搬不误。
**
徐昴的院子叫冉竹,也确实种了很多竹子。
除了竹子之外,院子里还有一处比较特别的景观,就是一片假山石做的区域,周围有一圈高耸的不锈钢栅栏。
吃完晚饭后,时卿就坐到廊下的躺椅上,看着那片假山石的区域发呆。
徐昴捧着两只紫砂壶过来,里面泡好了茶,递了一壶给时卿,在她旁边的躺椅上坐下,见她对那片假山石区域感兴趣,主动介绍道:
“你知道那地方以前是干什么的吗?”
时卿喝了口茶,回道:“不是养猛兽的吗?孙姨都告诉我了。”
徐昴失笑:“这孙姨,怎么什么跟你说。”
时卿问他:“所以,你这里养过多少猛兽?”
徐昴把腿收到躺椅上,优哉游哉摇了两下后,对时卿掰起了手指:“我算算啊,一头、两头、三头……”
数到后来,徐昴自己都笑了出来:
“没有,就一头!一头通体雪白的吊睛白虎,那皮毛别提多漂亮了。”
时卿扭过头问他:“就皮毛漂亮吗?”
那眼神仿佛在说:你们男人果然肤浅。
徐昴立马解释:“不止!除了皮毛漂亮之外,它还身姿矫健,威武霸气,它吼一嗓子,整个徐家都要为之一震。”
时卿听着他的形容,但笑不语。
徐昴见她笑得好看,问她:“你怎么不问问我,为什么会养老虎呢?”
时卿说:“镇宅?你不是怕鬼嘛。”
没想到被一猜一个准,徐昴有些失落,但也没为了面子否认,说:
“我确实怕鬼。你都不知道我小时候是怎么熬过来的。”
他语气低落,试图引起一点某人的同情心。
时卿却问他:“你小时候真正被鬼伤过吗?”
徐昴回忆片刻后,回答:“好像……没有。就是能看见,它们有事没事就飘过来,总吓唬我。所以小时候,我三天两头的生病,不是生理机能出问题,就是被吓得惊惶不定,六神无主,后来长大些才稍微好点。”
“不过,自从我养了那头白虎以后,我这院子里好像就真的没有鬼敢进来了。可惜当时跟动物园只签了三个月合同,我想续期,可动物园的园长换了个人,他不同意,于是合同到期后,那头白虎也给动物园带回去了,后来我还去看过它,动物园的人却说已经把它送回东北了,不知现在怎么样了,还记不记得我。”
时卿转头看了他一眼,问他:
“你那时对它好吗?”
徐昴说:“好到爆!每天十只鸡,三天一只羊,五天给它送半幅牛,就连它喝的水都是我让人去接的山泉水。现在想想,我对它这么好,它肯定会记得我的。时卿你觉得呢?”
时卿眨了眨眼睛,盯着徐昴看了好一会儿后才点头说:
“确实。”
“对吧?像我这么好是饲主,它打着灯笼也难找,你说动物园带它回去的时候,它怎么就不知道耍耍赖,只要它跟我耍个赖,我哪怕给它单独建个动物园,也会想办法把它留下的。可惜啊,人走的时候,连头都没回,绝情的很。”
徐昴回想当时动物园要把它收回去的时候,自己抓着笼子拦了好久,偏偏笼子里的那头没良心的白虎连眼皮子都没掀一下。
“不过,那只白虎还是给我带来好运的。”徐昴忽然语气温情的说,从自己的躺椅上伸手牵住时卿的手,摩挲几下后,感慨道:
“它从动物园回去没两天,我就遇到了你。”
“要不是那晚的醉鬼,我还不知道你暗恋我那么久,对我情根深种,非君不嫁呢。”
徐昴说着两人的爱情,不管说几次依旧很感动,从来没有一个女孩儿愿意用生命来爱他,为了他以身挡刀,正因为这份难得的爱,才让徐昴深陷其中,宁愿跟家里闹翻也一定要娶她为妻。
时卿看着徐昴感动的样子,稍稍有点懵,她那时跟徐昴怎么说的来着?
徐昴见她面露迷茫,敏感且受伤的问:
“时卿你不会不记得了吧?不会变心了吧?”
时卿心下一虚,但表面上仍风平浪静的说:“怎么会,我对你的爱从未改变。”
徐昴听到情话就甜得冒泡,他亲了亲时卿的手背,深情款款的回道:
“我也是。”
第54章
年底的时候, 在徐大夫人的坚持下,时卿和徐昴搬回了徐家老宅。
徐昴回学校准备期末的事,时卿照常去石上清泉, 两人一起出门, 徐昴把时卿送到石上清泉以后再去学校。
这天他俩正要出门,被跑过来传话的孙姨喊住:
“徐昴时卿, 你们等一下, 大夫人让时卿今天别出门, 她给介绍了个生意, 约了九点在家见面。”
徐昴疑惑:“介绍生意?我妈知道时卿是干什么的吗?”
孙姨啧了一声:“怎么不知道。上回那邪门儿的事,大夫人都跟我说过了。”
徐大夫人和孙姨表面上是主仆,其实就是无话不谈的老姐妹, 她会告诉孙姨那件事, 徐昴一点都不奇怪。
“那我妈给时卿介绍的就是这类生意?谁啊?”徐昴问。
孙姨神秘兮兮的靠近两人, 说:“徐拓你知道吧,你堂叔公家的大孙子,比你大十几岁,小时候成绩特别好, 考上青大那个!”
徐昴点点头:“知道知道,怎么, 他中邪啦?”
孙姨说:“不是他!去年他离婚的事你知道吗?前一个老婆别提多贤惠, 俩人是同学,风风雨雨二十年,还是抵不过外面狐狸精小手勾勾, 啧啧啧。”
徐昴一头雾水:“说中邪的事儿, 孙姨你偏题了吧?”
“哎呀,别急啊。不说这些, 你哪知道是哪个啦。”孙姨加紧速度又说:“不是徐拓中邪,是他家最近不太平,前两天大夫人在外面遇见他了,整个人都瘦了一圈,灰头土脸的。”
徐昴听到这里还是觉得孙姨没说到重点,他抬手看了看时间,说道:
“我下午再回来听故事吧,现在真得走了,时卿你留家里看看呗?”
时卿应声后,徐昴就急匆匆的出门去,孙姨怕时卿也跑了,就挽住她的胳膊,往主院走的同时继续讲徐昴这堂叔公家小儿子的事情。
**
“徐拓这孩子打小就聪明,学习成绩特别好,他妈妈跟我关系很好的,可惜还没到五十就走了。”徐大夫人一边插花,一边对被孙姨投喂花茶的时卿说。
“不过她走的时候还算欣慰,儿子有出息,儿媳又贤惠,家庭美满,幸福安康,走得无牵无挂,要是还活着,看着她儿子这些年做的事,也得气够呛。”
时卿喝不惯浓郁的花茶,又不忍伤了等评价的孙姨的心,就点了点头表示:
“还可以。”
孙姨高兴的又给她往杯子里添了些:“可以就多喝点。”
时卿:“……”
“他这些年都干什么了?”为了逃避喝那酸唧唧的花茶,时卿装作对这家的事很感兴趣的样子。
“简单来说就是离婚、打官司、再婚……可不是我说,他找的第二任妻子,比第一任差太多太多了,他那个原配我见过很多回,知书达理,文质彬彬,跟徐拓是同学,高材生!她自己还是大学教授,徐拓有今天的成就,我敢说除了他父母的帮助之外,靠的最多的就是他的原配,可惜啊,不珍惜。”
徐大夫人剪掉多余的□□,继续说道:
“非要娶外面那个女人,这才娶回家多久啊,就开始家无宁日的闹灾了。一会儿煤气泄露、一会儿电箱爆炸,夜里好端端的睡着了,客厅突然有异响,出门不是差点被高空坠物砸到,就是跟车祸擦身而过……一个月之内,诸如此类的怪事层出不穷,不用说,肯定招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我昨天在银行遇见他,整个人瘦了一圈,焦黑焦黑的,怎么办呢,说到底也是亲戚,总不能看着他倒霉袖手旁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