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好不容易把快要喷出来的快乐水咽下去，憋着暗笑道：“请。”
杰森信心满满地按了启动键。
训练室里投影出一块屏幕，上面显示着模拟战斗的实况。杰森选定的场地是一颗普通的住人行星大气层外的空间站，他和对手身上穿的都是同一款机甲。
战斗开始时，杰森十分自信，因为他明显感觉对手的输出频率不高。他左手大炮右手光刃，全力冲锋，而对手只能支起防御在空间站里面到处逃窜。
他一边攻击一边放垃圾话，沉浸在紧张的战斗中，全然不顾自己的对手是个程序，垃圾话对它根本没有影响。他打得起劲，也没注意到自己机甲的能量槽正在飞快下降，只想着再多一次攻击，对方摇摇欲坠的护盾就会烟消云散，被自己一刀斩成两截，结束战斗。
时间慢慢过去，围观的众人先是对程序的打法表示迷惑，战斗过了大半的时候，终于有聪明人看出了不对。
“它在拖延时间，学习他的行为模式。”一个年轻的女孩对同伴说。
她的同伴补充道：“说不定还在熟悉环境地形。”
莫宁看了她一眼，在心里给他们打上人类高质量打工人的标签。
又过了三分钟，不出聪明人所料，战局突然反转，程序机器人停止夺命狂奔，先前没有使用什么攻击，以至于弹药能量槽几乎全满，现在仿佛不要钱一样往杰森身上招呼过去。
杰森惊呆了，夺命而逃的如今变成了他。看得出来，杰森的战斗本能实在强大，好几次本该终结这次战斗的攻击都被他险之又险地避了过去。
但这也不过只能让他多撑一会儿而已。
他追逐程序机器人的时候，后者时刻录入着地形信息，规划接下来的战斗路径。而杰森志得意满，满脑子砍砍砍，尽管也注意了周边环境，但根本没进行分析。
对于战场综合决策来说，目前人类的大脑是强于人工智能的，问题在于杰森有个脑子，但又不是完全有。
所以，在程序机器人巧妙利用周边环境的情况下，弹尽粮绝的杰森很快被堵死在空间站的一个角落，最后被一枚普通导弹送上了天。
杰森满头大汗从模拟舱里出来，略微扭曲的脸上还残留着惊恐与羞辱，抬头正对上抱着一个爆米花桶笑意吟吟的莫宁，以及正在悄悄把手伸进爆米花的团长凯文。
这一幕显得无比滑稽，也无比尴尬，他就像一个小丑，拼尽全力地战斗，而对手正在吃爆米花。
他气还没喘匀，失声叫道：“这不可能！你是从哪里搞来的程序！S级机甲师写的程序不可能打败A级人类！”
他的当面质疑让所有人转过头，像看一只猪被风吹上了天一样看着他。下属对上司的决定提出质疑和抗议没什么，但直接当面指责一个超凡强者撒谎，这就太过了，如果刘易斯阁下没有庇护杰森，莫宁当场崩了他也不会有人说什么。
这就是超凡机甲师的权力。
凯文听了眼睛都瞪圆了，从哪里冒出来这么个会作死的？！他可不想得罪莫宁，让她以为这个傻叼是自己指使的，于是上前就是一巴掌，扇得杰森一半脸迅速肿起来。
“谁给你的勇气挑战你的长官？”
“行了凯文。”莫宁阻止了他，悠闲地招呼：“消消气，过来吃爆米花。”
S级机甲师写的程序不可能打败A级人类，但莫宁可不是普通的S级机甲师。当然，她不会让别人知道这个，于是她解释道：“比起普通的作战程序，它多了一些学习探索的小功能，但这并不意味着它能和A级人类并驾齐驱。事实上，你输了是不是因为它太强，而是因为你不是合格的A级人类。”
围观群众有些害怕地看着她，为魔术师阁下的阴阳怪气功力感到由衷佩服。
“合格的A级人类有A级的脑子，你却没有。”
莫宁说完，杰森气得眼睛都冒火了，但这还没完。为了全方面打击他的自信心，莫宁向周子真招招手：“合格人类，该你了。我很确信你的脑子能打败机器人。原封不动，还是开A级。”
——什么？
这是所有人的心声。
总所周知，周子真是个战五渣，他只有堪堪B级的实力，杰森这个优秀的A级被机器人吊打，周子真这个战五渣能锤过A级机器人？
不管别人怎么说，莫宁对他有信心，周子真发誓自己一定行。
很快，他坐上模拟舱，战斗开始了。
第44章 除掉钉子
毫无疑问地, 等级的差距让周子真的战斗一开始显得相当艰难，程序机器人不断地减少着他的护盾能量槽，在能量槽下降到五成之后, 周子真干脆抛弃了能量防护, 只用灵活的动作穿梭在空间站内, 借助地形躲闪程序的攻击。
现在的战况颇像杰森的反面，周子真被程序追得满地乱窜。见此情景，被狠狠打击的杰森总算找到一点儿信心，在一旁讽刺周子真就想一只被猫追的可怜老鼠。
周子真心态很好，根本没有理会他的嘲讽，而是全神贯注于战斗。
围观群众听到杰森毫不客气的话, 许多人为周子真捏了一把汗。
莫宁和周子真已经放了狠话, 如果这把输了, 莫宁当然不会怎么样, 但周子真就要被骂不自量力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周子真的机甲上添了一道又一道伤, 眼看就要倒下。但就在最后几秒, 周子真突然暴起, 他先是攻击了一处墙壁, 只是砸出一个不大不小的洞，但看似坚固的建筑却轰然坍塌。
扬起的烟尘阻碍了对手的动态捕捉，摇晃的地板破坏了平衡。此刻呆板程序的劣势就凸显了出来，面对变故，它愣了一瞬, 正在收集新的数据进行处理, 趁此机会, 周子真的机甲一跃来到程序机器人身后, 激光刀刃送进它的核心，完成了一次漂亮的丝血反杀。
屏幕上绿色的“成功”跳出来的时候，大多数人还张着嘴巴，呆楞在原地，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杰森是这支部队最强的A级单兵，也是刘易斯派的核心人物，竟然被一个S级机甲师写的程序打得毫无还手之力，战斗全程如同猫捉老鼠一样被玩弄掌中。
如果是这样，大家感叹一句魔术师阁下不是寻常碳基生物也就得了，对新闻报道的战场晋升斩杀同级的传奇顿时信了十分。偏偏接下来还有更惊人的，一向被大家瞧不起的战五渣老古板对这个吊打杰森的程序进行了完美反杀。
即使他和杰森差了一个大等级。
场中传来清脆的掌声，是莫宁带头鼓掌，凯文只是愣了一下，也热情地加入这个行列。
莫宁干啥他就干啥。
很快，周子真不知所措地被掌声和欢呼包围了。
一段时间之后，欢呼声渐渐小下去，莫宁抬起手示意大家安静。
“王上派我来建设怀梦星系的驻军，把这份信任交给我，我自然要组建一个值得信赖的部队。”
莫宁说完冠冕堂皇的话，进入正题：“经过今天的友谊赛，想必你们也看到了脑子的力量。军队是人的组织，而人类的特长有知识、合作、计谋等等，不是像野兽一样没有脑子地往前冲。”
大家悄悄交头接耳起来。莫宁阁下为啥突然要教育他们人类的优势？
很快，莫宁的下一句话就给了他们答案。
“我不会让不合格的人类留在怀梦星系驻军，这是对王室荣耀的侮辱。”莫宁指了指模拟舱：“我带过来的光脑里有第二个程序，它会模拟一场小型战役，你们组队通过，同一个人可以进行多次，一周之后我来验收，没通过的全部逐出部队。”
她的话无疑在吃瓜群众中掀起了滔天波澜，军队里的工程部门松了口气，因为他们不用进行战斗考核，但普通士兵就炸开了锅。
莫宁带来的光脑已经切断网络留在这里了，不存在暗箱操作的可能性，这让杰森为首的刘易斯派松了一口气。他们是部队中战斗力比较强的部分，他们坚信如果自己都没法通过，其他人不能，而莫宁总不会开除整个部队把？
莫宁走出训练室，把门一关，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
她可以肯定，刘易斯留下来的那些亲信，战斗力虽然强，但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能唯杰森马首是瞻的，多半没什么脑子。这些人不仅是刘易斯留下来的钉子，更是威尔逊的眼线。
她当然可以直接开除杰森，甚至杀了他，但随之而来的后果是激怒刘易斯，更重要的是会动摇威尔逊的信任。
她设计今天的局，打击杰森，当然不是为了打这么一个小兵的脸。今天的事情传到威尔逊耳中，一个A级单兵被她写的程序打败，会让威尔逊更加珍惜她的才能。
杰森比不过一个战五渣，导致她对军队进行测验，希望为王上组建人类高质量部队，是个很好地清除掉钉子们的借口。对比之下，威尔逊不会怀疑她的目的，只会怪刘易斯的亲信太蠢。
莫宁并不喜欢算计他人，她是个和平友善的好人，奈何机甲师的高智商真是让生活朴实无华且枯燥。
事情到此几乎已经尘埃落定，她可以考虑下一阶段的目标了。不过，在此之前——
费心费力写了半天代码，总算能出去玩了！诶嘿。
莫宁高兴得像个一米八的孩子。
好巧不巧，就在这时通讯请求的铃声响了起来，莫宁不满地接起，单飞杰的声音传来：“老板，我已经把那个叫理纱的女孩送到七卫星了。”
“行，我马上回去。”
莫宁想，去七卫星玩也行。
*
莫宁在自己的办公室见到了理纱。这个小姑娘戴着帽子，穿着裙摆宽大的连衣裙，看不出奇怪的猫猫特征，细心的单飞杰把事情办得很周到。
少女坐在客人的沙发上，低着头，身体微微颤抖着。而单飞杰像只老母鸡在她身旁打转，一边转一边说：“小姑娘你别害怕，我老板是个大好人……”
少女抬头飞快地看了一眼单飞杰眼睛底下的青黑，她对好人的定义十分怀疑。
单飞杰十分尴尬。在自己疯狂加班的这段时间，莫宁在他眼中是好人，但又不完全是。
“行了单飞杰，你别转了。”
莫宁招呼他坐下，注意到女孩的眼中闪过一丝熟悉，接着是更浓郁的恐惧。
理纱至今记得包厢里发生的事情。她亲眼看见面前这个女人一脚踹开了那扇沉重的门，把那些不可一世的军爷像提小鸡一样扔出去，吓得她躲到了柜子里。
这个年轻女人打开柜子，抓了一把她的尾巴……
然后骂了几句她听不懂的话，走掉了。
没多久，她被一个男人买下，本来以为会被送到那些恶性贵族的家里遭受悲惨的命运，却被带到了一家“环保公司”，见到了这个奇怪的女人。
难道她要把他献给更可怕的贵族？
莫宁抑制住自己看金光闪闪三星人才激动的心情，平淡地对女孩说：“你知道我是谁吗？”
理纱摇摇头，脸上依旧带着惊恐的表情。
“我是个超凡机甲师，‘魔术师’莫宁。”
莫宁继续假装淡定，满意地看着女孩瞳孔剧震。
理纱和外界脱离联系很久，不知道最近的新闻，但她从酒吧客人的对话里，知道超凡机甲师是个什么概念。
从A级突破超凡，可不是B级到A级那么简单，超凡机甲师比星球总督还稀少，在弱小的她眼里更是有通天能力，给一个超凡机甲师半个小时，能毁灭一片大陆的生态。
这样的人物找她做什么？
似乎看出她眼中的恐慌，莫宁说：“别担心，我和我的下属都对你的耳朵尾巴不感兴趣，你有个好脑子，我对它比较在意。”
话音刚落，理纱的恐惧一点儿没减。单飞杰低声提醒道：“老板，你现在的样子就像个吃小孩脑子的巫婆……嗷！”
莫宁在他头顶敲了一下，和颜悦色地对理纱解释：“我的意思是你很聪明，是个有前途的孩子，我们来做个智商测试？”
对头脑感兴趣……智商测试？理纱呆住了，甚至不知如何是好。自从十岁被拐卖之后，所有人都用同一种恶心的目光看她，只在乎她身体的价值。
虽然这位机甲师大人看她的眼神也像是在评估价格，但和那些人不一样。
莫宁把平板递给她的时候，理纱已经冷静下来。她看着这些图形和数字混杂的题目，一开始十分害怕，怕自己做不出来就要被放弃，回到以前那种麻木的生活。
但做着做着，理纱觉得……就还挺简单的？
她全神贯注没有抬头，没发觉自己写下答案的速度越来越快，也没看到每题提交的时候莫宁那边的屏幕上一闪而逝的绿光，更没看到单飞杰越张越大的嘴。
对于她来说显得很漫长的时间过去，理纱抬起头来，才猛然看见莫宁亮晶晶的眼神，以及单飞杰举起一只手把自己的嘴强行合上的场景。
屏幕上刷出一行结果：
已完成标准智力测试II
正确率：100%
用时：28分钟39秒
结果：正态分布>=99.98%，尤擅逻辑推理，图形略弱
“这是，这是什么意思？”理纱用特别小的声音问道。
她心中有了猜测，毕竟她看得懂字，但她十岁就被拐卖了，是个连正态分布都不懂的科盲，生怕自己误会了什么。
“意思就是你是天才。”莫宁竖起大拇指，夸赞道：“跟我一个级别的天才。”
听起来很自恋，但莫宁其实还把自己的智商说低了。她的测试结果和理纱不是一个层次，她是宇宙金字塔顶尖的十亿分之一。没有足够的天赋，成为正统机甲师根本是痴心妄想，更别说成为源能机甲师。
在以兆为单位计量人口的可见宇宙，不算未来或者说过去的莫宁，现存源能机甲师的数量少得离谱，只有四个。
莫宁十分有资格自恋。
理纱也不觉得莫宁自恋，在她眼里机甲师就像神一样。
她被莫宁的话震住了，从小如此卑微的她，竟然被一个超凡强者夸赞有着同样的天赋！她感到血液几乎要沸腾一般，飞快地向上涌，脸颊很快红起来，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第45章 外出摸鱼
“我……我也可以和您一样吗？”她磕磕巴巴地说, 话一出口才恨不得扇自己的脸。她这么卑贱的存在，怎么能臆想和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一样。
出乎意料的是，莫宁并没有斥责她, 而是诚实地思考起来：“不一定有这个天赋, 图形和空间不是你的强项, 但它是机甲师最重要的天赋之一……不过你可以去找苏西学。”
同为天才少女，苏西应该不会像对待单飞杰那样对待理纱。计划通！
莫宁说她不一定有天赋，让理纱有些小挫败，不过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她从来没想过自己能有机甲师的天赋，允许她学习已经很好了, 苏西听上去是很厉害的人。
理纱想破头也不会想到, 莫宁口中的“没天赋”是没有成为源能机甲师的天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