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清不管多后悔,也还是得进去。
她深深呼了一口气,敲了敲慕府的大门。
她做好了要等很久的准备,因为她知道慕府只有一个老管家,腿脚不太方便,于是便打算到阴凉的地方坐着等一等。
谁知刚敲响没多久,门就被打开了。
从里面露出一张布满皱纹的脸,浑浊的眼睛仔细看了她两眼,不待乐清说话,他便惊喜道:“是您啊。”
他把门打得更开些,“姜大人快进来,这可真是巧了,我刚到门口您便来了。”
乐清礼貌点头,“本官是代陛下传旨的,请问慕大人在府中吗?”
老管家一听是陛下有旨,神色霎时变得严肃起来,“在的在的,大人今日休沐,现在就在房中休息呢。”
乐清听得心里一酸,怎么人家还有时间休沐呢?
她强忍嫉妒,“那便请慕大人到门口听旨吧。”
老管家连连点头,“好好,我这就跑一趟。”
话音刚落下,老管家就转身往内院走去,可他刚刚才走过来,慕昭府上有多大她是知道的,如此连续来回跑,恐怕老管家身体撑不住。
乐清看到老管家擦拭汗水的动作微微皱眉,她叫住他,“等等!还是本官自己进去吧,您在这歇一歇。”
老管家急切摆手,“不不,这是我该做的,哪能让您自己去呢?”
乐清言辞恳切,“无妨,在门口在房中都是一样的,您还是歇歇吧,若是伤了哪里,我可不敢面对慕大人的怒火。再者,偌大一个慕府只您一人,您要是生病了,谁照顾慕大人呢?”
老管家闻言面色犹豫,最终同意了乐清的话,让乐清自己进去了,最后还生怕乐清找不到路,给她仔仔细细说了一遍。
乐清没有半点不耐烦,细细听了,然后在老管家关切的目光下往内院走去。
还是上次的路线,蜿蜒的石子道,荷花池的走廊,顺势而下的小路...
最终到了慕昭的房间,她也不知道该不该直接进去,这没个传话的人就是不方便。
她扬声道:“慕大人!慕大人!”
无人应声。
奇怪,老管家不是说慕昭就在房里吗?
她走近房门,发现这门是虚虚掩着,她轻轻一推便开了。
“慕大人?”
“慕大人你在吗?”
乐清打开半边门往里面喊着,可半晌过去依旧无人回应。
她正要转身去别的地方找找,突然从房内传来稀稀疏疏的声音。
乐清的脚步顿住,人在里面?
那为什么不理人?
乐清莫名有些不爽,很想转身就走,但手里的圣旨还在呢,她忍下心中不满,抬脚走了进去。
她绕过遮目的屏风,环视了卧室一圈,目光在系在床头的青色香囊停落一瞬。
这是上次她送来的那个?
乐清微微抿唇,移开视线,左右寻找,没有发现慕昭的人。
这是怎么回事?
乐清正摸不着头脑时,又出现了那道声音。
她顺着声音找了过去,发现,那声音是从柜子后面发出来的,乐清微微扬眉。
这慕昭还在家搞了个密室呢。
里面装的不会都是金银财宝吧?
又或者,全是人骨头?
还是说,各个官员的小秘密?
......
乐清晃了晃脑袋,把自己奇奇怪怪的思绪摇走。
她看了一眼隐蔽的柜子一眼,这种秘密从来都是密不可宣的,她才不会胆子大到往里去,这不是找死呢吗?
还是出去等吧,这慕昭总不会在里面待到天黑吧。
乐清转身往门口走去,可她刚走出两步,就觉得浑身无力,双臂绵软到甚至无法拿住圣旨。
她眼睁睁看着圣旨掉落,而她也因为失去力气顺着屏风瘫倒在地。
乐清偏头往床头看去。
是那个香囊。
她试图撑地站起来,可她连手指都没办法抬起,只能无力地倒在地上。
恍惚间,有木头撞击的声音传来,没过几息,她感觉自己好像被一双手臂抱起,那人将她抱在怀里,一步步往里走去。
乐清勉力睁开一条眼缝,却只能看见将她抱在怀里这人的黑衣。
她被放在了柔软的床上,那双手给她盖上了被子,轻柔地将她落下的碎发拨到耳后。
温软的唇瓣落在她额头上,一触即离,快得让乐清险些没能分辨出是什么。
那人没有久留,将她放到床上便转身离去,乐清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拉住他衣角。
那人脚步微顿,却也没有停留下来,大步走出了这个地方。
不远处传来落锁的声音,乐清抬头看向光亮处,那里有一道类似铁栅栏的门。
从栏杆缝隙处她看见了那个人的脸。
他是。
慕昭...
第117章 [VIP] 怀疑
“陛下!”
“陛下!”
南若厘正处理着手中事物, 殿外忽然传来女子大声呼唤,她眉头微蹙,谁这么大胆子?
仔细分辨,似乎是莫书的声音。
她扬手制止了侍卫上前阻拦的动作。
莫书从殿外跑了进来, 全然没有之前守礼节的规矩样子。
南若厘莫名地心间一跳。
“到底出了什么事?”她的声音含着几分奇怪。
莫书猛地扑到地上, 双膝跪地, 泪眼朦胧道:“回陛下,是姜大人!姜大人失踪了!”
南若厘心中大恸,瞬间从龙椅上惊起,惊呼, “你说什么?”
莫书没管落到地上的泪水,道:“今日我与姜大人被安排到宫外传递圣旨,我去了英国公府和礼部尚书府, 姜大人去了刑部尚书府,我们约定好未时三刻在宫门口见, 我按照约定好的时间到了宫门口,却迟迟不见姜大人的身影, 守门的将士也说不曾见过, 直到宫门下钥,我不得已回了宫,而姜大人到如今还是没有回来。”
莫书虽带着重重的哭腔, 但语言逻辑清晰明了,一段话说完南若厘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经过。
南若厘强忍心中焦躁, “你说她去了刑部尚书府?”
莫书道:“是。都怪我, 因为我每每见到慕大人害怕, 这才求了姜大人让她去刑部尚书府,若是当时是我去, 姜大人恐怕也不会...”
“好了!”南若厘不想听这些自责之语,出言打断了她的话。
“你确定,她是去了刑部尚书府之后失踪的?”南若厘问道。
“在我与姜大人分开后就不知她的踪迹了,但总归是在去刑部尚书府的路上或者从刑部尚书府回宫的路上,又或者,就是在刑部尚书府。”莫书此时已经稳定了心绪,镇定地分析着。
南若厘攥紧手心,“暗一!”
殿中突然凭空出现一个黑色衣衫以巾覆面的男子,“在!”
“去查一下她与莫书分开后的行踪,看看是否真的是在刑部尚书府失去了踪迹。”南若厘阴沉着脸,声音仿若夹杂着外头的风雪。
“遵旨!”
声音还未完全落在地上,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莫书眼观鼻鼻观心,对突然出现又陡然消失的人不抱以任何好奇。
“莫书。”南若厘忽然出声。
“臣在。”
“姜虞失踪这件事你先莫要声张。”
莫书惊讶地抬头往上看了一眼,却只看到了南若厘冷若冰霜的眼,她压下心中疑惑,“是。”
“下去吧。”
“是。”
莫书起身退了出去,殿中只剩下南若厘一人。
一片寂静中,她忽然砸了面前的桌子,明明是一声巨响,殿外值守的人却不敢进去。
南若厘掐紧自己的手心,勉力让自己恢复平静。
难道真的是慕昭?
不对,若是慕昭,他不会这样明目张胆,这简直就是昭告天下乐清是他抓的,让所有人都去对付他。
他没那么蠢。
最有可能的,是祁钰或者谢霁,他们三个最近争锋相对,放低了她的戒心,今日陷害慕昭,试图让她把矛头对准慕昭,在坐享渔翁之利。
若她把乐清失踪的消息传出去了,定会惹来慕昭关注,到时可就真成了浑水摸鱼了。
所以这个消息绝不能让慕昭知晓。
南若厘胸口上下起伏着。
现在就等暗一的消息了。
.
“你说什么?”祁钰急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夜九垂首自责道:“这些时日姜大人没少出宫,兄弟们以为今日也同往日一样,到了时辰姜大人就回来了。可今日,直到宫门下钥姜大人还没回宫,弟兄们只看见那每日同姜大人一同办公的莫书焦急地闯进了上清宫,之后便平静地回了寝房。到现在,都没有看见姜大人。”
祁钰又急又气,“我让你们好好看着,就是这么给我看的?”
夜九脸上满是自责,“都是属下的错。”
祁钰忍下心中怒火,突然想到什么,“你是说陛下知晓?”
夜九不知祁钰何意,只点头道:“是,那莫书定是第一时间告诉陛下了。”
祁钰陷入思索间,陛下知晓,但刻意封锁了这个消息,是为何?
难道是她做的?
又或者她封闭消息是不想让其他人知道?
祁钰此时也认为,不会是慕昭,因为慕昭不会这么蠢,简直是直接将‘我是凶手’写在脸上。
“去,暗中调查姜虞最近的行路轨迹,不顾一切代价也要给我找到她!”
“是!”
夜九立刻接话,转身就要出去转达祁钰的命令。
“等等!”祁钰突然叫住他。
“大人?”
“暗中查探,不许惊扰旁人。”祁钰阴沉着脸这样说着。
夜九没有一丝犹豫,他只需要遵守祁钰的命令。
“是!”
祁钰看着士兵的背影,眼中闪着危险的光。
他如今和南若厘的想法一致,无论是谁掳走了乐清,这个消息都不能让慕昭知晓。
慕昭一旦知晓,之前做的一切努力都将付之一旦。
祁钰平湖般的双眼此时涌起滔天巨浪,不论是谁,他都要他付出代价!
.
在南若厘与祁钰的暗中查探中,因为刚回京消息网并不灵通的谢霁终于在第二天傍晚得知了乐清失踪的消息。
与南若厘二人不同的是,谢霁当即便要派出所有人马搜寻乐清的踪迹。
他的人马一动,多方都得了消息,纷纷开始思索是什么事,惹得权势滔天的谢大将军动了手中兵权。
祁钰几乎是在他下令的第一时间便得了消息,他立马赶到谢霁的将军府,拦下了谢霁。
“你这是要做什么?”祁钰质问道。
谢霁十分平静,“做什么?我要去找她。”
祁钰不理解道:“我不信你想不通这其中关节,此时一旦被慕昭知道一星半点,我们之前做的所有努力就全都白费了。”
谢霁冷冷的视线射向祁钰,这是他第一次这样看祁钰。
“我不管之后如何,我只要她回来。”
祁钰神色一变,质问道:“难道我不想吗?”
谢霁冷意更甚,“想,但你更想一人独占她,如今你和陛下瞻前顾后,生怕慕昭知晓真相与你们抢她,可你们为何不想想,若她当真落入敌手,她会不会害怕?会不会在心底祈祷我们能早些找到她?”
祁钰被谢霁这番话说得眼睫颤动,可他还是要拦住谢霁,“是,我是想独占她,我几乎是半年前就知晓她的存在,可我从未强迫过她,我想等她心甘情愿,若非如此,你们怎么可能还能再看到她?我一早便会将她藏起来。”
谢霁眼底闪现动容,可依旧不想撤兵。
祁钰心中一动,换了个说法,“我也想她回来,可你不能不顾及大局,你的人马一动,这京城所有势力便都会开始查探你的动机,一旦有别有用心之人拿这件事做筏子,京城接下来必定不会安宁。”
谢霁神色微动,祁钰见此心中大定。
果然,还是社稷安宁最能令谢霁动容。
谢霁越想越气,将手中长剑握得紧紧的,“那照你这般说,我们都不找,那她怎么办?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吗?”
祁钰解释道:“当然要找,只是我们需要暗中查探,不能被别人知晓我们的动机。”
谢霁强忍心中焦躁,望着手里寒意四射的剑,久久不语。
祁钰也没说话,静静地等着谢霁的回答。
直到祁钰在心中部署完接下来的计划后,他听到谢霁终于松口。
“好。”
祁钰心头一松。
“可若是因为我们的迟疑,她受了半点伤,我定不会放过你。”谢霁这样说。
祁钰道:“你好好想想,是什么样的人会掳走陛下的贴身女官?而且为何不掳走那莫书,偏掳走小虞呢?要么是想以小虞作为人质,因为她是你舅母认下的义女,且身居高位,得陛下看中。若贼人想用小虞换些什么利益,那他一定不会碰小虞一根毫毛。可若不是贼人,而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