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青当面噎过她一次,我闺女心眼死,也就知道读个书,不像慧慧知道怎么搞对象,也会笼络男人的心,愣是能把人家结婚快二十年的正媳妇儿给挤走,这本事也不是谁都能有。
慧慧嫁的人年纪都快够当她爸,还没结婚就给人生了一对双胞胎小男孩,磨了两年之后男的离了婚才进的门。这事儿大家都知道,只不过没当面说过,孟青也不是爱嚼舌根的人,但是慧慧妈三番两次拿陶晓皙做筏子,孟青哪儿还能忍她。
这还是自从那次撕破脸后,慧慧妈第一次和孟青说话,孟青以为最多不过是又显摆一下她那个比她只小三岁的女婿又给她买了啥。
结果她连声直哎呦,这是要去医院看女婿啊,你们家晓皙还真是命苦,怎么刚嫁过去,男人就出了这种事儿,我昨天去二院拿药正好看到他被人推着进来,身上都是血,一看就是出了车祸,可把我吓了一跳,这要是再瘸了瘫了成了植物人的,你们家晓皙以后可怎么办,我都替她愁得慌,真是可怜哦。他没什么大事儿吧?不过就算有什么大事儿也好说,晓皙又没怀孕,现在要是离婚也容易离。
孟青活了这么些年,第一次体会到当场腿软是什么感觉,一想到这么大的事情陶晓皙都瞒着她,又是气又是急,陶晓皙一接电话,她直接就炸锅了,所以才有刚才劈头盖脸的一顿骂。
孟青听陶晓皙接电话的声音还算平稳,不像是哭过,一直在嗓子眼跳着的那颗心才收回了点,不过她还是得亲眼看到人才算放心。
陶晓皙被孟青问得一堵,她也不知道他伤到哪儿了,她把手机递给旁边的人,“妈问你伤到哪儿了?”
她肯定是生了大气,因为她根本不看他,丈母娘还在等着他回话,陈放只能先接手机。
“妈,我就是有些脑震荡,需要留院观察两天。”
“不是我的血,是我同事的,他稍微严重些。”
“他昨晚做的手术,今天早晨醒了,医生说只要醒了就没太大问题,剩下的就是好好休养。”
陶晓皙乱哄哄的脑子断断续续地听着他的话,右手握住轻微在抖的左手,还是不行,最后把左手伸进外套口袋里,右手提起地上的东西,走过去按电梯的下行键。
陈放挂了电话,追上去拉她,“你去哪儿?”
“我去下面接一下妈,她一着急就容易血压高。”她避开他的手。
他上前一步,“我和你一起。”
她不想和他一起,做什么都不想一起。
“那你去吧,我上去看姜又琳她妈了。”陶晓皙退后一步,转身往走廊那边走,她要走楼梯上去。
陈放拦在她前面,“姜又琳她妈怎么了?”
陶晓皙脱口而出了一句她自己都觉得赌气的话,“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陈放双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我不是故意骗你,我是怕你--”
“怕我担心?”她截住他的话,语气平静,“那我得谢谢你,谢谢你没告诉我,我昨晚睡了一个好觉,所以你不用解释什么,我懂,我也不生气。”
说没有生气的人,心里有一团火一直在往上拱,她自认不是一个因为一点儿破事儿就爱生气的人,当初把顾子初和吴思宁堵在了床上,她也不过是甩了顾子初一巴掌,那巴掌甩出去了,心里的气也就没了,他就是一个人渣而已,她真的没必要浪费自己的心情去生一个人渣的气。
她现在也告诉自己没必要生气,你看,人家也是为你好,怕你着急怕你担心,还想着办法编着谎话来哄你,你就该识趣一点儿。
之前公司里有一位已婚多年的姐姐给她们这帮还没有结婚的小姑娘传授婚姻的真谛,夫妻之间最忌讳的就是较真,有些事情抬一抬手,抬一抬眼,糊弄糊弄也就过去了,糊里糊涂才是婚姻长久的秘诀。
她也想抬一抬手,抬一抬眼,毕竟较真只会搞得大家都不开心,可一想到他出车祸他住院这件事,她是最后一个知道,或者说如果不是她恰好碰到,她可能就永远也不会知道,她就没办法和他在这儿和他心平气和地演什么恩爱夫妻。
他打着为她好的名义,直接将她推出了他的世界之外,
电梯叮地一声到层了,陶晓皙不耐烦催他,“你到底去不去,你不去,我就去接了。”
陈放一只手拿过她手里的东西,另一手不由分说地拉上她迈进了电梯。
一电梯的人,陶晓皙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和他拉扯,又挣不开他,只能盯着前面的电梯壁。
陈放低声道歉,“我错了,不管是因为什么,我都不该瞒你。”
刚才在走廊里,看到她直愣愣看过来的煞白的一张小脸,他就知道自己错了,他办了一件蠢事,他把两个人好不容易磨来的信任基础全部给毁掉了,他怕她以后再不会信他的话。
陶晓皙往旁边移了移脚步,远离了他一些。
电梯门一开,孟青和陶文永正好等在电梯口,孟青看到陈放,才算是彻底地松了那口气,在心里又是感谢观世音菩萨又是感谢如来佛祖,恨不得把天底下的神仙都轮着谢一个遍,又是暗自咬牙回去非得找慧慧妈干一仗不行,让她平白如故咒她女婿是瘸了瘫了的,简直是缺了八辈祖宗的大德了。
四个人又上了电梯,孟青得去看看陈放的病历,陶文永的眼睛恨不得穿透陈放的衣服,一直问,“真的没事儿哈,身上没别的地方受伤哈,可不兴骗我和你妈的。”
陈放动了动胳膊又动了动腿给陶文永和孟青看,“真没事儿,医生说我这样的,再观察观察,今天差不多就能出院。”
陶文永这才算缓过了些劲儿,又问陈放是怎么出的车祸。
陈放只说是对方醉酒驾驶,车冲破护栏从对面撞了过来。
陶文永叹气,再三嘱咐女婿,以后喝了酒可千万不能开车,这真是害人害已,一不小心毁得就是两个家庭。
电梯快要到了,陶晓皙对孟青说,“姜又琳她妈伤到腰住院了,就在楼上,我得去看看她。”
孟青一听,“严重吗,老人家伤到腰可是受罪。不行你等我看完陈放的情况,一块儿跟你上去看看。”
陶晓皙回,“不用了,我自己去就行,正是需要静养的时候,人多闹闹哄哄的也不好。”
孟青点头,她现在也没心思去看别人,一颗心都挂在女婿这儿,真要看还是等回头找个日子再去看吧。
“你把东西给我。”陶晓皙隔着孟青和陶文永对电梯间那头的人说。
陈放将东西递过来,两人的手碰到一起,陈放欲进,陶晓皙先一步退开,把东西接过来。
陈放没话找话,问一句,“是不是很沉?”
陶晓皙看着前面回,“不沉。”
之后陈放再没和她说上话。
陶晓皙在姜又琳她妈那儿待了好一会儿,老人家本来就爱说,再加上住院实在是无聊,拉着陶晓皙的手,从她怎么受的伤说到姜又琳找一直不肯找对象快把她给愁死了,最后又落到她准备什么时候要孩子。
孟青来电话的时候,陶晓皙刚从病房里出来。
“你那边还没结束?”孟青问。
“刚出来。”
“我和你爸先走了,不等你了,我还得去上班,你爸回去做午饭,你待会儿去家里取,陈放不只脑震荡,他胸腔还有些积液,先不急着出院,再住一天,明天看看情况再说。”
“哦,行。”
“他底下那个员工有些严重,也是可怜,我听陈放说也是早早没了父母,上面还有一个残疾哥哥要养,昨天是他开的车,陈放坐副驾驶,要不然……唉……”孟青叹息了一声。
陶晓皙的手微微收紧。
“不幸中的万幸吧,能养好就是好事儿。”
“嗯。妈,我送你们回去吧。”
“不用,我们打个车就能到,下午我再过来,”孟青犹豫了一下,“陶晓皙,妈那会儿嚷你,不是为别的,就怕你不想让我们担心,有什么事儿都瞒着我和你爸,我和你爸年纪是大了,但还没到不担事儿的时候。这是没出什么大事儿,就算出了什么难事儿,你说出来,家里人分一分,担一担,难事儿也就没有那么难了,你明不明白妈的意思?”
“嗯,我明白的,妈。”陶晓皙眼角有些发涩。
陶晓皙挂完电话,往楼道那边走去,她不想和人挤电梯,想找个人少的地方静一静,一打开门,差点和里面出来的人撞在一起,陶晓皙刚想说抱歉,看清人是谁,又闭上了嘴。
“阿姨怎么样?”陈放低头去探她的视线。
陶晓皙眼睛定在他的肩膀处,“不严重,就是得好好养着。”
陈放拉着她的手,把她从人来人往的走廊带到了安静的楼梯间里。
“现在是连看都不愿意看我了?”陈放俯下身去,和她对视。
陶晓皙直接移开眼睛,看向他身后的白墙,“你既然没事儿,我就先走了,我还得去一趟工商局,晚了人就该午休了。”
陈放双手捧住她的脸,“谁说我没事儿,刚才爸妈在我不好意说,我头也疼,胸也疼,疼得我昨天晚上都没睡好。”
“那你该找医生,我治不了任何疼。”陶晓皙掰开他的手,最终抵不过心里的那口气,“或者你去找赵永江也好,找……莺莺姐也好,他们都应该能管你的疼。”
陈放被她的话逗笑了,“我找他们干什么,赵以江那个话痨,有他在,我怕不止是胸疼头疼,耳朵也得疼。赵以江他弟弟在交警队,昨天正好是他出的警,赵以江知道后咋咋呼呼非要来医院。”
陶晓皙等着他的下文。
“周莺知道是因为她昨天也在我车上。”
陶晓皙嘴角动了一下,想打断他,她突然不想听了。
陈放已经继续,“丰益集团要在我们这儿建工厂,我想拿下这个项目,周莺认识丰益这块儿的负责人,昨天本想去市里见一面,结果去的路上出了车祸。”
他说是酒驾车祸,其实这可能不单单是一起简单的酒驾,黄保登那边也想拿下这个项目,酒驾的那个人,虽然是个生脸,但要是真查起来,也不是无迹可寻。
陶晓皙能听出他还有迟疑未尽的话,不过他既然不想说,她也不想知道了,她抬手腕看了一下表,“我得走了,你回去病房吧,你这样到处乱蹿不疼你也疼不了别人。”
声音还是跟以往一样的软糯,可陈放也听出了疏离的冷,他握住了她远离的指尖,他有一种感觉,这次远离的可能不只是手。
“陶晓皙,我要怎么哄你,你才能不生我的气。”
显然今天的事情不是他戴一个狼头套可以解决的。
陶晓皙本要甩开他的手,起了势,又停下。
她看着两人交握的手,半响之后,开口,“你之前说过,我可以问你一切我想知道的事情?”
“你随时都可以问。”陈放将掌心那只柔软的小手握得更紧了些。
陶晓皙仰起脸,今天第一次看到他的眼里去。
“你喜欢莺莺姐吗?喜欢过算,或者现在……喜欢,哪怕一点点也算。陈放,我要你的实话。”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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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
◎兔子打臭狗◎
他的眼神没有躲闪,但她捕捉到了一瞬怔。
“我明白了。”陶晓皙已经不需要他的回答,迈步要往下走。
陈放一把捞住人,“明白什么了,我什么都还没说,你就明白了,陶晓皙,你什么时候长了读心术的本事。”
陶晓皙只拿眼看着他,一句话都不说。
陈放被那双清冷冷的眼睛看得心里一动,他想解释,他有那一瞬的征是因为想到了那天晚上,她问他和周莺的关系很好吗,所以……从那个时候她心里就有了疑问?
要解释的话到嘴边又改了口,弯腰去抵她的额,“吃醋了?”
陶晓皙偏过头去,笑了笑,“我吃什么醋,活到这么大年纪,谁还没几个喜欢过的人,要是这都吃醋,那卖醋的直接关门好了。”
陈放去捏她的下巴,“你除了邱廷宇还喜欢过谁?”
陶晓皙抿嘴不语。
“看来我回头真得好好找找你藏的那些画。”
陶晓皙直接上手推他,可她那几分力,在他面前连挠痒痒还不如,根本挣不开他。
陈放箍紧她的腰,缓慢道,“我对周莺的感情--”
陶晓皙手上的动作随着他的声音缓下来。
陈放停了几秒,给出了一个词,“很复杂。”
陶晓皙肩膀顿了一下,随后手上的力道变大,使出了吃奶的狠劲。
陈放双手把她圈在自己怀里,“你不想听听怎么个复杂法?”
“随便你怎么复杂,和我都没关系,我只关心我的营业执照什么时候办下来,麻烦放开我,我要去工商局了。”
陈放怎么可能放人,“我可是对谁都没有说过,你不是有很多秘密,这也算是我的一个秘密。”
陶晓皙整个人突然安静下来,敛了眉眼里所有的表情,一道门之外人来人往熙熙攘攘,一道门之内只有两个人或轻或重的呼吸声。
沉默在喧闹的对比下更加沉默。
在这种沉默中,陶晓皙开口,“你先放开我,放开我,也能听你的秘密。”
陈放当真放开了她,还后退了一步,他不想错过她脸上一丁点的变化,尽管她在努力地装面无表情。
陶晓皙语气不耐,“你要说就快点说,我赶时间。”
陈放眼底蕴着不易察觉的笑,“我对周莺,用个好听的词大概叫……羡慕,说点小心眼的话,也可以说是嫉妒。”
陶晓皙表情有一瞬的凝固,确切地说是先凝固后龟裂,像是没有听懂他在说什么,又像是听懂了他在说什么。
她问的是他对周莺的感情,为什么他说出来的……是她对周莺的感觉。
陈放捏了捏她的脸,“你这是什么表情?”
陶晓皙怔怔地问,“什么意思?”
陈放想了想要怎么说明刚才那句话的意思,他还真没和谁说过自己内心深处的一些情感,总觉得一个大男人,就该话少说事儿多做,努力为家人拼好日子,努力还别人对自己的恩情。
“我第一次被老周拎着进他们家,正好赶上周莺大学暑假回家,她回来之前没跟老周他们说,老周当时正在板着脸训我,她一进家门,你是没看到老周那一张老脸,瞬间笑成了一朵花,真的是要多难看有多难看。师母抱着周莺一直不松手,要是师母劲儿够大,我估计得抱着周莺在屋子里转几圈。”
“看着那个场面,我就想,我爸妈要是还活着,我出一趟远门,他们见到我,大概也是这样的高兴。”
陶晓皙抬眼看向他,陈放也垂眸看过来,“那是我第一次见老周当爹的样子,简直太絮叨了,比他上课还絮叨,能把人给絮叨死。他绝对不是我喜欢的那种父亲的类型,可我……竟然想过,如果我要是他儿子,应该不会讨厌那种絮叨。我很少在别人家吃饭,在老周家算是吃得最多的,吃得越多,越打心眼里羡慕周莺,叫一声爸妈,会有人应你,对我而言是一种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