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青看一看勤快的女婿,再看一看那边正在斗法的父女两个,头有些疼,“陶晓皙,你赶紧去洗澡,”然后厉声对陶文永说,“你,去刷碗。”
父女两个听出了孟青语气里的不耐,乖乖服从安排。
陶晓皙从洗手间出来,脖子上围着一圈毛巾,快速回了屋。
翁婿两个坐在沙发上,陶文永正在给陈放上课,上课的内容是,路边的野花要是采了之后都会有哪些恶果产生。
陶晓皙听着她爸絮絮叨叨的话,忍不住幸灾乐祸,活该,在家里好好待着不行,非要找过来,她爸上起课来没有一个小时结束不了,而且她爸还很爱拖堂。
她才不管他听课听得难受不难受,她趴在床上,一边晾头发,一边翻相册,这本相册是她高考完的那个暑假做出来的,里面全是她上学时候拍的一些照片,她之前找过这本相册,但她塞东西没个准,这么多年过去了,早不知道被她塞哪儿去了,前两天她爸收拾小仓库的时候给了翻出来,她刚才看到还小惊喜了一下。
陈放等不来陶晓皙的解救,等来了一通电话,他估计他手机要是没响,他这堂教育课得听到半夜,他总算知道老周为什么和他老丈人关系好了,他也知道自己是在哪儿块得罪了老丈人,在老丈人眼里,第一他长得太好看,第二他太会哄小姑娘,所以他要在外面时时刻刻谨言慎行,不能招惹不该招惹的人,更不能仗着他家姑娘老实就欺负人。
陈放严肃又认真地做出了保证,老丈人才勉强算是满意,放他下课去接电话。
陶晓皙看到他进屋,眼睛半月弯弯,语气揶揄,“上完课了?”
陈放捏捏她的脸,心想,他丈人爹实在多虑,就这么个老实姑娘他都折腾不过,哪儿会有心思招惹别人。
“等会儿再和你算账。”哪有动不动就离家出走的。
陶晓皙冲他做了个鬼脸,这是她的地盘,她才不怕他。
陈放给成彪回过电话去,成彪打电话主要是说黄家那边的情况,黄保登已经知道儿子不是自己亲生的了,把小情人的哥哥,也就是那个小绿毛弄进了监狱,把小情人连同孩子一起轰出了别墅,小情人鱼死网破,今天下午直接把黄保登给举报了。
小情人手里有黄保登太多的黑料,黄保登在床上嘴巴不严实,以为小情人给他生了儿子,两个人的关系坚不可摧,和小情人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小黄保登拉着他们开会开到现在,但也没想出什么有效的对策来,估计这次黄保登就算进不去,底子也得折损一大半,
陈放没多说什么,只嘱咐成彪差不多就该往外撤了。
陶晓皙看他这通电话打得十分严肃,眼神都透着凌厉,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情,等他挂了电话,她问他,“没出什么事儿吧?”
陈放缓了一下脸上的神色,“还有什么事情能比我跑了媳妇儿更严重。”
……她就多余担心他。
她轻昂着头反驳他,“我就算跑了也是被你逼的。”
陈放捏上她的下巴,“你还真想跑。”
陶晓皙拍开他的手,横他一眼,“我再跑你不也能找到我吗,还眼巴巴地跟过来,我这个床很小,占不下两个人,你晚上就打地铺吧。”
陈放视线落到她脖子上,眸子暗了暗,他伸手刮了一下她锁骨上的那抹红,“没事儿,我不介意挤一点儿,床小有床小的睡法。”
……她管他介不介意,介意的是她好吗。
陈放目光转到相册上,拿下巴点了点,“这是什么?”
相册啊,有眼睛的都能看出来。
陶晓皙想到什么,招手让他俯身,陈放依言靠近,陶晓皙翻到最后一页,指给他看,眼里有星星,“我们照毕业照的时候,你就在我后面哎。”
陈放看过去,说是后面,其实也隔着两个人,他个子高,站最后一排,第一排是各科老师,她在第二排女生的正中央,他在最后一排男生的正中央,两个人眉眼里都有学生时代特有的青涩和朝气。
陈放手指碰碰照片里她的脸,“这是不是我们上学的时候距离最近的一次。”
那个时候两个人的交集太少。
陶晓皙摇头,“你进出教室很多时候都从我桌子前面过。”
她一直在第一排轮换,他是万年不变的最后一排,他去他的座位总能经过她那儿。
陈放眉眼一动,“你那个时候注意过我?”
陶晓皙回他,“想不注意都难吧,你是唯一一个每天卡着点到卡着点走的人,半分钟都不会在教室里多呆,别人至少会装装样子。你走得潇洒,没看到每次老周看你的眼神都是咬牙的,我当时一直在猜什么时候老周会忍到极限,然后逮着你揍一顿。”
“原来你从那个时候就看我的笑话。”陈放手指翻动着相册,然后停住,眼神又恢复到之前打电话时候的凌厉。
额……陶晓皙也看到了,是她和邱廷宇的照片,她伸手盖上那张照片,“就是高考结束的时候,正好碰到了,就照了一张,别的什么都没有。”
陈放凉凉地看她一眼,“什么都没有,你保存这么久?我和你同班三年,也就一起照了一张班级大合照,中间还隔着两排人。”陈放忍了很久的旧账又开始往外翻,“还有,当初我们班和他们班举行篮球比赛,你给他们班喊加油喊得倒是起劲,嗓子都快喊劈叉了,我记得你还给过他一个创可贴,当时我就在旁边。”
嗯……她是记得她给过邱廷宇创可贴,但根本不记得旁边还有他。
“我当时也受伤了。”陈放的语气比外面的雾还要冷,“你还记不记得?”
陶晓皙觉得今天回她爸妈这儿可能就是个错误,她不能说她不记得,更不能说她记得。
“你要不要去洗澡?”陶晓皙双手做花托状仰头看他。
她这话题转移得太没技术含量。
“我来的时候洗过了。”
“那你总要洗漱吧?”
孟青刚好在外面喊女婿,说毛巾牙缸牙刷给他放洗手间了。
陈放先应丈母娘,然后屈指弹了弹那张照片,“陶晓皙,我们这账还没算完,你等我洗漱回来。”
……他今天要和她算好多账,陶晓皙看回他们的毕业大合照,沉思了一会儿,然后下了床,撅着屁股,在衣柜的最底下翻了好一会儿,才起身。
陈放洗漱回来,看到床上的人,目光闪了一下,他关上门,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
陶晓皙把头发拢了拢,要扎起来,“我们上学那会儿不是没单独照过相吗,我们现在照一张吧,我特意换了校服,我体重真没长多少哎,十多年前的衣服我穿着还是很合适。”
陈放不觉得他们再照一张照片,就可以把那张照片可以抵过去,他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冷着一张扑克脸,看她扎头发,他印象中上学的时候她头发一直是扎着的,没有放下来过。
陶晓皙扎到一半,轻声哎呀了一下,“陈放,你快来帮我看一下,我头发被卡住了,好疼。”
她的演技很差,陈放没有动,静静地观看她的表演。
“陈放。”陶晓皙又娇娇柔柔地叫了声。
过了几秒,陈放最终起身,“过来,卡哪儿了?”
陶晓皙挪到他身边,“好像是卡拉链上了,你往下轻轻地拉一下拉链,轻轻地哈。”
陈放轻轻地拉下了拉链。
目光和呼吸都霎时变得很重……很重。
她里面……没有穿睡衣。
第44章 ◇
◎她真的是……很能挑战他的底线◎
拉链拉到一半,陈放的手停住,陶晓皙的手同时覆上了他的手。
四目相对,两个人都没有说话,空气里本该是静默的,可陶晓皙听到了别的声音,沉重的呼吸声,如果细听,还能听到“滋滋”的电流声。
陶晓皙先开口,“头发拉出来了,不疼了。”
“嗯。”
陈放从头到尾没在拉链里看见她半根头发,他的手依旧定在拉链上,没有放开。
“那我们睡觉?”陶晓皙的手也依旧覆在他的手背上,没有松开。
还是一声“嗯”,只不过声音更加深哑。
陶晓皙眼睛里的笑容加深,按在他手背上的那只手力道也加深,她拉着他的手一起向下拉拉链。
但是……没拉动。
陈放漆黑的眸子里风云变幻,最后风云被他将将止下来,他带着她的手,将拉链一拉……到顶,连脖子都捂了个严严实实,遮住了所有该看的不该看到的风景。
陶晓皙有一秒钟的错愕,然后脸埋到他青筋凸起的手背上,“咯咯”地笑出声来。
他明明就是个流氓,可有些时候却比她想的还要纯情。
陈放有些恼,他拽了拽她扎起的高马尾,“我说过今晚不动你,我说话要算话,不然又要被某人说成是言而无信背信弃义的小人。”
陶晓皙的笑声一直止不住,陈放直接把人从床上拎起来,手捧上她的下巴,唇对着她笑红了的脸压了下去,他动作起得很重,最后落到她唇上的力量却很轻。
很温柔的一个吻,应该说是前所未有的温柔。
他在这种事情上绝对算不上温柔,虽然事后服务很到位,过程中永远是拆床甚至是拆房子的架势,包括接吻,好像轻一分力道就压不住他身上起的火一样,要不她脖子也不会是这个惨不忍睹的模样。
今天他却转了性,箍着她的胳膊都快要把她的腰给勒断了,但手规规矩矩地停在她的腰侧,没有乱动一分,要是照以往,就这几分钟,她上上下下恐怕已经被他揉搓了一个遍。不仅手规矩,舌头也规矩,只是一遍一遍地扫过她的唇,并没有往里面探进半分。
可就是这样规规矩矩又纯纯情情的一个吻,让陶晓皙心神都起了荡漾,她搂着他的脖子,含含糊糊地提醒,“陈放,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她是没有勇气再穿第二次。
陈放拿被子把身上的人裹了个严实,比起蝉蛹,更像木乃伊。
“睡觉。”他把人扔回床上。
刚才的温柔褪去,换成一副冷然的面孔,唯有一双耳朵红得发紧。
“哦。”陶晓皙从勾人的小妖精变成乖顺的小兔子,她左右动了动身体,裹在身上的被子松泛了些,手和脚都能自由活动了,她拍了拍旁边的枕头,对床下站着的人说,“看在你今晚说话算话的份上,我分一半的床给你,你不用打地铺了。”
“我本来也没打算打地铺。”陈放手指一颗两颗慢慢地解开衬衫的扣子,大片的腹肌随之进入到陶晓皙眼里。
这下轮到陶晓皙的目光闪了,他换睡衣换得特别慢,每个动作都好像被放缓拉长了,陶晓皙欣赏了一会儿,觉得自己的定力不太能够支撑自己单纯地欣赏下去,她把视线转向了天花板,“你上学那会儿都在忙什么呀?”
她以前以为,他不学习,时间肯定都拿来玩了,但她看他现在这么拼命工作的样子,他上学那会儿应该不会是一个整天无所事事,以玩乐荒废度日的人,人再怎么变,本性是不会变的。
陈放躺到了床上,没有像以往一样拉人到自己怀里,两个人隔着一段距离。
他回她,“能忙什么,忙着挣钱。”
陶晓皙拖着被子一块儿挪到他怀里,在他肩膀上窝了个舒服的位置,“你那个时候就是一个学生,要怎么挣钱?”
她主动靠过来,陈放把人往身上搂了搂,“只要想挣钱,总会有门路,陪练打台球,练游戏号,搬水泥,稳健的老厂长就是那会儿认识的。”
她仰头看他,“你好厉害。”
陈放轻笑一声,“这有什么厉害的,人被逼到了一定的地步,总要想办法活下去。”
陶晓皙摸摸他的脸,“当时,是不是很辛苦?”
辛苦吗,当然辛苦,只不过辛苦的不是他,是他们家老太太。
她妈的车祸,对方没有责任,只象征性出了一些医药费,他爸那会儿承包了一些小工程,他出了事儿,项目没法收尾,甲方不付钱,工人要钱要到老太太这儿,他爸的赔偿金远远堵不上那个口子。老太太早起贪黑的干活,还了好些年,才算是把债给还完,可是还完了债,还要生活,还有孙子的学费,娶媳妇儿的钱,要用到钱的地方太多了,她一天也不能歇着,但是年纪越大,越不好找活儿,没有地方会愿意雇佣一个快七十的老人家。
最后陈放找到了家门口的一家熟识的餐馆,和餐馆的老板商量,让老太太来餐馆做一些轻省的活儿,餐馆出一部分钱,剩下的钱陈放补贴给老板,当老太太的工资,餐馆老板知道他家里的情况,同意了他这个提议。
这种日子持续了有一年多,老太太发现了不对,老板安排她的活儿比别人少,她拿到的钱却比别人多,他索性和老太太摊牌,他要从学校退学出去打工,反正他在学习上看不到自己的出路,他没有办法安安心心待在教室里,让自己奶奶风里雨里去挣生活费。
老太太气到不行,她管不住他,便直接找上了老周,老周追他半个县城,把他追了回来,谈了半宿,最后达成三方协议,老太太同意不再出去干活儿,只在家里接一些手工活儿,陈放继续回学校读书,并且好赖要考上一个大学,老周负责监督指导。
他说得很平静,语气也很轻松,但那样的日子,对一位老人家和一个半大的孩子来说,不是这样简单的几句话可以道尽的。
她把脸埋到他的胸前,蹭了蹭眼角,声音有些闷,“我们以后一定要好好孝顺奶奶,让她每天都是开开心心的。”
“你已经做到了,老太太现在每天都乐得合不拢嘴。”
自从她进了他家的门,他都觉得他家老太太嘴角的皱纹又深了些,因为嘴角一直都是处在上扬的状态,没法不深,连带看他的眼神都顺眼了不少。
所以说,还得是生女儿,会哄人,会甜甜地笑,会搂着人的胳膊软糯糯的撒娇。
他贴到她的耳畔,“我打算戒烟了。”
“真假?”陶晓皙半信半疑,“戒烟很难的,我爸戒烟的时候,反复了几次,要不是有我妈这个强大的精神压迫在,我估计他也戒不成,你怎么突然想起戒烟了?”
陈放回,“备孕要戒烟。”
……
她开口有些磕绊,“你不是说年底再说怀孕的事儿?”
“年底怀孕的话,现在也该准备起来了。”
陶晓皙突然想起了她妈的话,你以为怀孕就是睡一觉就完事儿了。
她的脚蹭了蹭他的腿,隔了一会儿,又蹭了蹭,她有些紧张,她对怀孕这件事儿有些莫名的害怕,但转念一想,他会陪在她身边,这种害怕和紧张好像就少了些。
而且……要是有一个性格像他一样的女儿或者儿子,应该也不错。
“我是不是也要准备些什么?”
她对备孕的事情不太了解,要不明天问问她妈?算了,还是自己先查查资料吧,她妈对这种话题的尺度比她想得要大。
“你最先要准备的就是好好锻炼锻炼身体,别再一个受不住就玩离家出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