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量很高,一身黑,脸上又带着几分意味不明的表情,一看就知道是不好惹的。
房主大姐问,“小陶,这位是?”
陶晓皙觉得自己手里的手机有点烫手,她牙一打磕绊,话就从嘴里出来了,“这是我哥。”
……
房主大姐好奇,“我看你们长得不像啊,亲哥?”
额……
陶晓皙回,“我随我妈,他随我爸。”
陈放:……
娶回的媳妇儿成了妹妹,也是天底下头一遭。
有陈放在这儿压着,又有陶晓皙刚才那一出独角戏,最终谈定的价格比陶晓皙的预期目标还要低。交押金,签合同,后面的的事情顺顺当当就下来了。
陶晓皙今天完成了一件大事,十分高兴,决定去超市买点好的,晚上吃顿大餐庆祝一下。
“你有要忙的就去忙你的吧,我去趟超市。”陶晓皙要和他拜拜。
陈放看着她的一身装扮,如果他没看错,这灰裤子黑羽绒服,应该是老太太很久之前的旧衣服。
陶晓皙注意到他的视线,手指蹭了蹭鼻尖,有些不好意思,“涉及到这种谈钱的事儿,衣服很重要。”
小心思还挺多,他还怕她会吃亏,推了下午的事情赶了过来,是他多想了,她自己完全能应付来,还能把别人带沟里溜一圈。
“我后面没事儿了,走吧,我和你一起去超市,车停在那边。”陈放往前面带路。
“这么好,那我们可以多买点儿,你晚上有什么想吃的吗?”陶晓皙跟在他后面,“要不我做羊蝎子吧,我做羊蝎子做得可好了,我们再涮点锅,这个天吃应该很会舒服。”
陈放低头看她一眼。
陶晓皙不明白他这一眼的意思,“怎么了?不喜欢吃羊肉?”
陈放现在一听到羊啊海鲜啊,这类的东西,脑瓜仁都会自动抽一下。
“你姨妈走了吗?”
呃……
陶晓皙没反应过来,她大姨妈走没走和吃羊蝎子有什么必然的联系,身为好学生的她也忘了她仔仔细细认认真真做过的笔记。
“还没……”陶晓皙下意识撒了个慌,其实今天已经走干净了。
“那不吃羊蝎子了,吃排骨锅吧。”
……
超市里很热闹,阳历新年快要到了,到处张灯结彩的,已经有了年节的气氛。陶晓皙觉得有些热,脱了外套拿在手里。
“给我吧。”陈放推着推车走在她旁边,伸手示意她把外套给他。
陶晓皙反应过来,“哦,好。”她递给他,习惯性地说谢谢。
陈放把外套搭到了车上,推起车继续往前走,“不用谢,哥哥帮妹妹拿衣服,理所应当,不需要说谢谢。”
……
她以为他刚刚从店里出来没有说,那篇就翻过去了,不成想在这儿等着她。
陈放:“我这个当哥的都不知道我妹结婚了,回头得带妹夫过来给我见见,我听你电话里的意思,他还挺凶的。”
所以他听到她打电话了?
陶晓皙无力地解释,“我就假装拨了一个号,演戏嘛。我刚给……我老公……打完电话,你就站门口,再介绍你是我那个什么,那不就穿帮了,所以就临时让你当了个哥。”
陶晓皙的性格中有一个奇怪的点,相对于自己熟悉的人,她反而在陌生人面前更放得开些,可能是觉得反正他们也不认识她,过后也不会见面,他们怎么想她和她也没关系。
在房东大姐和中介小哥面前,她释放了她全部的天性,撒娇演戏叫老公,完全来去自如,没有任何负担压力。要是知道他在门口,她是死都不会上演刚才那一出。
陈放认真回她,“你可以打给我,有真老公可以用干嘛要省着,我可以陪你演,那样你入戏应该会更快一点儿。”
陶晓皙从脖子到脸,红得透透的。
陈放垂眸看着眼前人,脑中蓦地浮现出新婚夜那晚的场景,那个时候,她也是羞成这种诱人的粉。
男人总有些劣根性在,人越羞越喜欢逗,荤话混话也就一块儿出来了,他拿手指刮了一下她快要洇出血色的脖子根,俯身凑到她耳边,“看来我还是对我媳妇儿了解得不够深入,我都不知道我娶了个影后回家。”
陶晓皙觉得他的语气和眼神是在意有所指,可她也没有证据,她竭力忍住热气往自己脸上涨,但是越忍脸越热,最后也不忍了。
她拿了一盒草莓放进了购物车里,学着他慢悠悠的语气,“我们了解得不够深入又不是我的原因。”她抬头看他一眼,回他的意有所指,“最多也就一分钟,再深能有多深。”
陈放在原定站定,表情错愕。
第9章
◎幽亮的眼神如同狩猎前的狼◎
她的语气太过软糯,初始一瞬陈放觉得是自己听错了,看到她快速逃窜的脚步,他才确信刚刚的话确确实实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
陶晓皙往前走出了很长一段距离才回头,红彤彤的脸上,笑容止不住,她对他招招手,“快来啊,哥,怎么不走了?”
陶晓皙的软属于,你压她一点儿,她也就跟着弯一点儿,你压她五分,她也就给你弯到五分,可你要是压到她七分,那她的腰就实在弯不下去了,会直接来一个奋起反抗,成不成功不知道,先反了再说。
看来这次是成功了,不过代价应该会很惨重,男人绝对忍不了在这种事儿上被质疑,他事后铁定要找补回来,事后再说事后,反正现在大庭广众之下,他不能拿她怎么样,谁让他老想着逗她,总得让他吃一回瘪。
陈放看着她弯弯的笑眼里满是灿烂,自己给自己顺气,没事儿,就先让她高兴一会儿,她姨妈不总有走的一天,等她姨妈走了,他留出一整天的时间来,可以和她慢慢聊,从天黑聊到天亮再聊到天黑,她这话怎么说出来的,他得让她怎么一个字一个字地收回去。还有那副画,她画下的每一个线条的描摹,他得让她都亲自仔细地认真地一一给验证了。
君子报仇,不急在这一时。
陈放推着车走过去,手揽上她的腰,力道慢慢收紧,笑得咬牙切齿,“陶晓皙,说出的话你千万得记得,别到时候喊后悔。”
陶晓皙认怂认得相当快,“我后悔了,我刚自己说过什么我都忘了。”
陈放:“……晚了!”
好吧,既然已经晚了,现在担心也没用,她就安安生生买东西吧。
她负责往车里放,陈放负责推车,偶尔碰到不确定家里有没有的,就抬头问他,他会给出答案。他们第一次一起逛超市,陶晓皙逛出了一种老夫老妻的恍然。陶晓皙不太会挑排骨,便去接他手里的车,让他去挑。
黄珍珠远远看到了陈放,松开刘美芬的手,几步跑到陈放跟前,“阿放哥哥!”
陶晓皙起了一层鸡皮疙瘩,阿放,还哥哥,这称呼可真够那啥的,她还以为他就她一个妹。她大概扫了一眼这个高挑的女生,身高得有一米七吧,还穿着一双恨天高,酒红色的齐耳短发搭配酒红色的大衣,眉眼都是细细描过的,妆容很精致。
嗯,虽然不想,陶晓皙还是忍不住比了一下,单就身高,她就直接被压到地底下去了。
陈放后退两步,拉开距离,跟黄珍珠点了下头算是回应,然后和后面走过来的刘美芬打招呼,“婶子。”
“原来是阿放啊,要不是珍珠喊你,我还没看到你呢,来逛超市啊。”刘美芬的嗓音和她的脸一样很尖,有点刮耳朵,皮笑肉不笑的样子。
陈放面上虽是好颜色,眼神里泛出了些疏离,“对,陪我媳妇儿来买点东西。”他手搭上陶晓皙的肩膀,“晓皙,喊人,这是黄家婶子。”
陶晓皙已经发觉了气氛的不对,脸上挂上礼貌又不失甜美的微笑,“婶子好。”
中年妇女声音更尖了,“哎呦,这就是你新娶的媳妇儿呀,我听说还是个高材生,真是好,这不仅学习好,小模样也俊。不过,”她上下打量了陶晓皙一眼,“就是这个子稍微矮点哈。”
……嗯?陶晓皙眼睛抽了一下,她虽然一直觉得自己矮,但那是她觉得,她不穿鞋也有一六三好吧,哪儿矮了,还带这样直接人身攻击的,段位也太低了点。
陈放笑了笑,“不矮,我就喜欢她这个身量的,配我刚刚好,我们家老太太说我俩的身高是最搭的,再高一分都不行。”
陶晓皙摆出一副无辜脸,乖乖配合他做怼人的工具人。
刘美芬勉强扯了扯嘴角,“老太太的眼光自然没得说。”
黄珍珠脸色黯下来,嘴唇微微撅起,眼睛直直地看着陈放,感觉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了。
陈放没有看黄珍珠,脸始终是对着刘美芬,“婶子,那你们逛,我们还得买点东西。”
“哎,好好,回头有时间带着你媳妇儿去家里玩哈,你黄叔一直念叨你。”刘美芬笑得更假了,黄珍珠不动,刘美芬发狠使劲扯了她两下才把人扯走,没走几步就开骂了,“你就是个贱骨头,没看人家都结婚了,那就是头喂不熟的白眼狼,你以为嫁过去会有好日子过,谁进了他家门将来准有苦吃,今天跟你好,转身就能把你卖了。”
她声音本来就尖锐,骂起人来更甚,路人纷纷侧目,她才收了话,扯着黄珍珠急匆匆地走了。
陈放的脸彻底冷下来,陶晓皙心想,这么大怨气不会是甩了人家女儿吧。
她也不好开口问,那就买排骨吧,晚上吃排骨锅最重要。
回去的车上很安静,连个背影音乐都没开,陶晓皙参考网上的图片在构思她门店的设计,合同签下来,装修的事情也要忙起来了。
红灯亮起,车缓缓停下。
陈放看着前面的红灯,开口道,“我肯定不会让你吃苦。”
陶晓皙从手机上移开视线,看向他,理所当然的语气,“我相信你啊,不然我为什么嫁你。”
她又靠近他一点,半玩笑半认真,“难道你觉得,我像是听了别人一两句没头没尾的话,就胡思乱想的人?”
陈放看着她眸子里清澄澄的光,紧绷的下颌逐渐放松下来,眼底也回了些热乎气。
“我最初进这个行业是黄保登带的我,我跟了他一年,后来我自己出来单干。”
黄保登她知道啊,在他们县还挺有名的,据说是包工头出身,后来产业做得很大,她在街上经常会看到什么保登汽贸,保登装修,保登家具城这些。
所以刚才是黄保登的老婆和女儿?黄保登好像只有一个女儿吧。
这下陶晓皙真有些好奇了,“所以,是你出来单干惹到人家了,还是人家想招你做女婿你不干把人给得罪了?我看他女儿好像很喜欢你。”
她仰着一张小脸,乌亮的瞳仁里写满了八卦。
陈放回她的好奇心,“我出来单干这种事儿搁古代就算是叛出师门了,他们骂我是喂不熟的白眼狼也是应该的。”
陶晓皙不赞同这句话,“不会啊,他带你进门,你感激他,这是应当应分的,但没道理说就要一辈子跟着他干呀,你又不是签了卖身契,就算在古代,卖身契还可以自己赎回来呢。你出来单干肯定有你出来单干的理由,老话不是说道不同不相为谋,既然觉得不合适,早点离开是对的。”
陈放心里一动,伸手握住了她搭在膝盖上的手,捏了捏,又揉了揉,软得跟面团一样。
陶晓皙看着他的侧脸,晃了晃他的胳膊,“哎,陈放,你在和我耍心眼,你还没回答我人家是不是想招你做上门女婿?”
陈放彻底开怀,“想招我做上门女婿的又何止他一家,在遇到你之前,我在方圆几个县的未婚市场上都抢手得很。”
……
还方圆几个县,你怎么不方圆几个市呢,陶晓皙哼哼了两声,“那你进了我陶家的门真是可惜了,你说你当初怎么没再好好挑挑。”
“不可惜,我当初一眼--”
他的话在这儿停了下来,陶晓皙知道下面的话他肯定要作弄她,但心跳还是控制不住地快了几下。
陈放顿了几秒,才继续,“就相中我岳父咱爸,肯定是个万一挑一的好岳父,给咱爸当女婿,我一点也不可惜。”
陶晓皙嘁他,“拍马屁。”
陈放回,“谁是马?你说咱爸是马?还是你是马?”
陶晓皙不甘示弱,“我要是马,你就是骡子。”
两人一来一往的斗嘴,到了饭桌上都没止住,眼神触碰时多了些他们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粘连。
老太太一边吃饭一边乐。
陈放问,“您今天打麻将是赢了多少钱,能把您高兴成这样。”
老太太嗔他,“我高兴的事儿就只有打麻将赢钱?快吃,吃完你们赶紧上楼。”说完觉得自己的意图太明显,又加了一句,“别耽误我去打麻将。”
陈放笑她的欲盖弥彰。
老太太斜他一眼,夹了一筷子菜放进他碗里,“多吃些,省得晚上饿。”
陶晓皙安安静静地扒拉自己的饭,当看不见那一老一少的眉眼官司,反正老太太说的她听不太懂。
两人上楼后,各干各的事儿,陶晓皙习惯在晚上干两个小时的活儿,她晚上灵感比较好,陈放好像也有工作。她喜欢窝在沙发上,他开始是在小房间里,后来也出来了,两个人占据着沙发的两端,互不打扰。
今天陶晓皙有点不在状态,手指绕着睡衣的扣子,眼睛定在墙上的某处在放空。
“你看下微信。”陈放开口。
陶晓皙回神,“嗯?什么?”
“你门面定下来后,不就要忙装修的事情了?”
“对。”
“微信上我给你推过去了一个人,到时候找他就行,叫阿建,人很靠谱。”
陶晓皙直起身子,“好啊,我对装修一点儿都不懂,是熟人的话就太好了。”
睡衣扣子被她绕松了,扣子从扣眼里出来,衣领处半敞开,露出里面的雪白和一点点起伏,陈放甚至能看到起伏上面一颗小小的痣。陶晓皙没有意识到危险,倾身去够茶几上的手机,随着她的动作,起伏成了山丘状。
陈放推开手里的东西,猛地起身。
陶晓皙不明所以地看他。
他大步迈到她身边,俯身将人拦腰抱起。
陶晓皙还没明白,正好好说着装修的事情,这人怎么突然起了兽性。
她揪起他的衣领,又松开,没有想好是阻止还是放任,只不过是半息的犹豫,他已经尝到了莓尖,濡湿和温热霎时直达心脏,陶晓皙的指尖颤了颤,头深深地埋到他的胸前。
他们还没进到卧室,她的上衣已经在空中晃晃悠悠飘飘荡荡,最后直接落到了地上。
屋里虽暖,没有了衣服的遮盖,皮肤和空气直接接触,战栗一点点蔓延开来,她忍不住轻哼出声,握成拳抵在他后颈的手慢慢松开,掌心的汗贴上掌下烧红的铁,蒸腾出热气,充斥在房间里。
所有的温度都在升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