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很坚强,出乎常人想象的坚强,总是偷偷一个人的崩溃,一个人扛着辛苦,却能用这么一副活泼阳光的模样来温暖我。”
连霁一眨不眨地看着宋葭葭玩乐,情动深处,便轻声说:“你看她,总是在笑的,像是能聚光那般,就让人忍不住靠近。”
银泽凝神看了一会宋葭葭。
宋葭葭犹如闲庭信步那般,悠然地走到几个议论自己的人身边。
那几个人被宋葭葭抓个正着,他们心虚地梗着脖子,因为心虚而恼羞成怒,虚张声势地大吼道。
“怎么的,宋大小姐要如何惩处我们?要把我们抓去仙尊殿下面前或是掌门门前打一顿板子吗?”
宋葭葭云淡风轻地摇了摇头,指着他的嘴巴说:“你牙上有菜。”
那为首的人的脸霎时红成了猴屁股,连忙手足无措地掏出铜镜察看。
几个同伴实在是忍不住,嘻嘻哈哈地笑起来,宋葭葭也心无挂碍地笑起来,竟然很快就和他们打成了一团。
连霁轻声道:“很多人都浮于表面,总是有人对她有误解的。”
“她好像心底总有股坚如磐石的力量,哪怕像是株被人不喜的野草,在角落也要努力汲取阳光狠狠地扎根发芽,她不在意别人的误解,却能让别人无形之中就被她吸引,和她在一起,总是热闹欢快。”
银泽被连霁说得有些恍惚。
宋葭葭真有神乎其乎地这么好吗?
嗯……
还别说,见惯了这么多人总是板着个脸,苦大仇深的模样,看见她总是这么乐呵呵笑眯眯的,的确心情也会不由自主地变好呢。
但是……
不值得因此这么个小小的优点,就能喜欢上她吧?
银泽忍不住问出了声:“可我还是不明白,就算这样,宋葭葭就值得被喜欢了吗?”
直勾勾盯着宋葭葭的连霁终于微微侧过了头,看了银泽一眼,忽然笑了笑,则如玉山上行,光映照人。
银泽被连霁这忽如其来的笑容暴击,一时晃了神,晕乎乎地甚至看不清眼前的景色。
连霁温声道:“没关系的,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生来不同,兴致嗜好也就不同,吾之蜜糖彼之砒shuang,这是很正常的事情,我也不想再和你深究,毕竟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连霁顿了顿,露出一个虚伪而灿烂的笑容。
“祝你未来一切都好,没品味的东西。”
银泽:“!”
连霁悠悠道:“因为你不喜欢宋葭葭,所有你也永远都不会懂我。不过也是我糊涂了,真正好的东西就该藏着掩着,何必多费唇舌让你知道呢?”
银泽:“!!!”
动物感知到危险的天性,让银泽忍不住夹起了尾巴。
连霁不疾不徐,眼底满是阴鸷狠厉,用最温柔的语气说出最恶毒的话:“幸而你纠缠的是我,而没有去纠缠葭葭,否则我一定会忍不住早点将你从这个世界抹消。”
银泽这才感知到眼前看似谪仙的人,对于宋葭葭竟是如此的偏激固执,好像得不到宋葭葭的爱立刻就会枯萎。
无论怎么样都掩饰不了,连霁对宋葭葭疯长的爱意。
连霁自己也一点都不想隐藏,表面上装都不想装。
银泽的喉结微动。
他不敢喜欢连霁了。
他害怕。
面对这个笑语盈盈的连霁,银泽却总有一股遍体生寒的瘆人感,他像是面对着什么深渊里露出一角的怪物,银泽的身体微抖,连忙逃也似地躲开。
连霁的眼底微冷。
世人嘴上说着喜欢祂,其实不过喜欢的只是这么一副皮囊,当祂这完美无瑕的外壳残破褪去,口口声声说着喜欢祂的人却是第一个逃离。
连霁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不过也好,有了祂的威胁,这银泽是决计不敢对宋葭葭动心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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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同上一次雾沼天的秘境,在最后的紧要关头,才匆匆赶到的三人组,这次他们又是晚了几天才到。
本来上次接的秘境任务,和兽潮历练时间有冲突,他们是不准备来的。
但谁叫他们接收到了同门的消息,据蜀山的弟子透露,小师弟朝思暮想的人也来了这里呢。
自从上次雾沼天一别,沈尧就变了。
哪怕练剑的时候也时常是心不在焉的,像是在想什么人,而且十分紧张跟天衍宗有关的消息。
可惜也是和宋葭葭分别之后,段屏琦才知道了沈尧的心意,否则她早就撮合自己的朋友和师弟在一起了。
段屏琦忍着笑意,开始四处打听和找寻宋葭葭的下落。
第111章 [VIP]
宋葭葭没想到, 在陵凌州竟然遇到了两个熟人。
姜庭静看见宋葭葭愣了愣,脸色闪过一瞬的惊喜,但很快被她生生地抑住, 摆着一副嚣张跋扈的态度, 大大方方地走过来:“哟, 宋大小姐,你怎么会到陵凌州这种小地方来?”
姜庭静的语气有几分刻薄尖酸,但宋葭葭知道她其实并不是外表看上去那样的不好接触。
否则姜庭静也不会在那一次雾沼天秘境之中,无人和宋葭葭组队被人嘲笑的时候, 主动来询问她。
反倒是姜庭静那个看起来高贵典雅, 大方端庄的同胞姐姐姜连竹,心思竟那么恶毒,指使下毒和污蔑挑拨。
宋葭葭再也不想和那个姜连竹, 有半分牵扯。
但欢喜冤家姜庭静嘛, 倒是可以处处。
面对姜庭静语气不善的问候,宋葭葭习以为常,气焰不落下乘的反唇相讥:“我以为你这种出身昆仑的天运贵女,才不屑于来这等边陲之地呢呢。”
姜庭静冷哼一声:“兽潮之战几百年发生一次,如此历练良机, 我凭什么要错过?”
“行行行,你快去吧, 最好能得高阶妖兽的妖丹。”宋葭葭无奈地摊开手:“我正玩得起兴呢。”
姜庭静奇道:“陵凌州这小破城有什么好玩的?”
宋葭葭把自己刚才的经历给姜庭静绘声绘色地讲解了一番,和宋葭葭臭味相投的姜庭静果然很感兴趣。
“高阶妖丹有什么稀奇的,还是你这法子好玩。冲着他们发疯,反倒让他们无所适从, 罔知所措,有意思, 我要和你一起玩。”
宋葭葭兴冲冲地正要答应,姜庭静身后忽然有一道女声,略带几分紧张地急声唤道。
“庭静,你和他们一起在干什么?”
宋葭葭顺着声音看过去,姜连竹正在后面,面带紧张地看着他们。
姜连竹不复之前的明眸皓齿,楚楚动人,反而眼下有几分青黑,甚至还有了一点眼袋,比之前憔悴了许多。
姜连竹的目光扫过宋葭葭,又快速地瞄了一眼连霁,身躯微颤,将目光僵硬地看向别处,冷声道:“庭静,回来,我们走。”
宋葭葭瘪了瘪嘴,姜连竹看见他们的这副样子,分明就是为做过的事情心虚。
宋葭葭不怀好意地走上前去,压低了声音。
“你之前做的好事我还记得清清楚楚的呢,可惜了,你辛辛苦苦筹划一局,却没有成呢。”
姜连竹的身躯一僵,面色顿时难看起来。
宋葭葭看到姜连竹这个反应很是满意,阴恻恻地笑道。
“那次懒得收拾你,你以后要是再动歪心思,我便把连同上次的事情说出来,你还不声名狼藉,颜面扫地,以后谁还敢认你是风光霁月的明旭仙子?”
姜连竹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咬牙切齿地质问道:“你要挟我?”
宋葭葭摆了摆手:“你自己亲手做过的事情,我不过复述一遍,就是要挟你了?”
姜连竹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姜庭静,表情闪过挣扎和纠结,恨恨地低声道。
“你有证据吗,难不成空口无凭就想诬陷我?”
宋葭葭一副无赖的模样:“心魔誓怎么样?真要闹起来的话,我敢发,你可不敢。”
姜连竹的表情震惊:“你想把我拖下水,你自己也得不了好!这事明明已被连霁遮掩,你为何又要重提旧事?你可是从犯!”
宋葭葭混不在乎地挠了挠腮帮子:“我不像你是冰清玉洁的明旭仙子,你也知道我的名声有多臭的。”
宋葭葭故意拖长了声音:“这件事就算被爆出来,我虱多不痒,债多不愁,反正名声已经不好听了,但你可不同,定然引起轩然大波。”
姜连竹的面色惨白,嘴唇轻抖:“我当时也是一时昏了头……”
“你想毁了阿霁的脸,如此恶毒,就一句昏了脑子便可以摆脱?”
宋葭葭冷哼一声:“既然你这么怕自己名声被毁,那我偏偏就要这样做。”
“不,不行!”
姜连竹的语气竟带了几分哀求:“是我的错,不要连累我的妹妹,不要连累我的家人……”
“这件事绝不能被世人知晓,否则我妹妹,我的爹娘,甚至整个昆仑的名声都会因我所累……”
“你要如何才能将这件事烂在肚子里?灵核法器,天材地宝,还是说,你要我的一条命去偿还?都是我的错,我真的是一时昏了脑子……”
宋葭葭着实没有想到,姜连竹的反应竟然会这么大。
虽然她不在乎名声,可在修真界,还是有很多人在乎名节胜过性命。
或许越是名动天下的人越是如此,譬如姜连竹,譬如云听白。
姜庭静眼见自己的姐姐和宋葭葭嘀嘀咕咕地说了几句话,而姐姐的面色就变得十分难看,高傲的她甚至用这般哀求的语气说话。
一无所知,护姐心切地姜庭静立即气冲冲地走过来,挡在姜连竹的身边:“宋葭葭,我把你当朋友,你做什么要欺负我姐!”
宋葭葭冷冷地看了一眼姜庭静,把之前的事情快速地讲了一遍。
姜庭静面露不敢置信,错愕地失声道:“姐,你疯了?!你怎么能做这种下三滥的事情?!”
姜连竹连忙蒙住姜庭静的嘴巴,眼风慌张左顾右盼地看了看,幸而身后只有几个昆仑派的弟子。
姜庭静恨铁不成钢地推开姜连竹。
“难怪你这几个月总是一副心神不定 、坐卧不宁的模样,原来是做了亏心事。”
姜庭静连忙又拉着宋葭葭连忙解释:“我姐她,我姐并不坏的,不知道她怎么会猪油蒙了心,做出这样的事情。”
姜庭静的声音低弱下去。
“我和我姐虽然是双胞胎,被誉为什么昆仑双璧,但你也看到了,我长得比起我姐差远了,我虽然是个单灵根火灵根,可身为女修,终究不如我姐的水灵根好。小时候还是个胖子,被人嘲笑,我爹娘也偏心,只有我姐护着我。”
难怪姜庭静这么在意姜连竹。
最开始姜庭静和宋葭葭争锋相对,两个人也不过是为了自己的师姐和姐姐罢了。
姜庭静顿了顿,又连忙补充道:“我姐平日真的很善良,给受伤的灵兽包扎,对杂役也很温柔,宗门里有长老羽化了,她还偷偷抹眼泪呢。”
姜庭静最后肃声道。
“这次终究是她不对,你师姐要怎么补偿,我一定想办法。”
宋葭葭想了一会,轻声问了连霁几句话,连霁淡淡道:“我不在乎,按照你的心意即可。”
宋葭葭点点头,忽然走上前来拉起了姜连竹的手,把姜连竹吓了一跳。
“之前姜庭静在我没人组队被嘲笑的时候,主动邀请了我,那我就承她的人情,给你一次机会。”
宋葭葭并不是以德报怨的圣人,相反她心眼小得跟针尖似的。
否则她也不会在云听白提出将邱越尘和奈奈合葬之时,为奈奈不值,强烈地反对。
宋葭葭问过连霁的意见之后,决定原谅姜庭静,是经过她深思熟虑之后的。
其一,真正的恶人并不会内疚自责,而姜连竹做了坏事之后如此寝食难安,要么便是她胆小如鼠,要么便是她良心未泯。
其二,姜庭静也算是她的朋友,宋葭葭为了这个朋友给一点面子,而姜庭静也告诉了宋葭葭姜连竹平时经常帮扶弱小。
坏人难得做了一次好事就被颂扬赞誉,但好人却因做了了一次坏事就十恶不赦。
这也总该给迷途知返的人一次机会。
最后,宋葭葭面对同为女子的姜连竹,总是要心软几分的。
虽然修真界并不太重男轻女,更重要的是看重自身的修为,但女修被名声所累,清誉所困,婚姻束缚,行事总要比男修艰难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