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和宋妈妈说,你去哪里了?我让人去接你,事情或许没有你想的那么糟糕,你先回来好不好?】
【宋妈妈也很爱你,宝贝,无论如何咱们不能走的呀,你一个女孩子,孤身一人,你想去哪里呢?】
岑兰凌一边发一边擦着眼泪。她真的觉得自己实在恶毒。这条消息上面躺着的是她们上次的聊天,逢夕问她要不要吃一点夜宵,要的话就给她端上来,她回说“不用,不饿呢。”
有些时候,卑劣之心,在与澄澈之心做对比的时候,更加不堪入目,更加显得浊目。
岑兰凌是真的慌了,她很确信,她的本意绝不是如此,绝不是让逢夕离开这里。她也难以想象,如果她真的叫不回来逢夕,那该怎么办。
怎么说,也是她看着长大的孩子呀。岑兰凌是真的喜欢她,对她的好并非装出来的。而且,这是七年,不是一朝一夕,什么样的喜欢能装上七年呢?
瞧,她即使离开,即使……可能是看出自己的什么心思,她在离开之际,也依然是为自己留下了这么一封温暖的信件。
愿她健康、愿她顺利、愿她如愿。
岑兰凌简直不知道该用什么语言来形容自己此刻内心的复杂。
逢夕没有回复。
她等了好一会,也没有等到。她也不知道还会不会等到。
管家小心翼翼地询问她:“需要跟二少爷说一声吗?”
逢夕对于宋卿时来说重不重要,他们心里清楚。
现在宋卿时还在外出差,他的人却不见了……管家都不知该如何去交代。
但是如若不交代,那他们就等着全部玩完吧,等宋卿时腾出空来,他们谁也别想置身事外。
岑兰凌不知道。
她现在亦是慌乱,整颗心全乱了。
她深叹一声,先给宋卿时发了条消息,问他何时到家,再给她自己手下的人发消息,叫他们查找逢夕的下落。
小姑娘一个人,她想走去哪里呢?
她的家在这里,不论是沈家还是宋家,都在北城,她却要离开北城,那又有什么地方能去呢?
其他的事情,都可以重新商议,岑兰凌会重新考虑的。但是前提是,人得找回来啊。
她急得头昏,怎么都静不下来。
偏偏一下楼,又遇见带着小V在花园里刚玩完进来的宋诗谙。
宋诗谙见到她,与她嘟囔着:“阿夭都走一天了,奇怪,我给她发消息,她一直没回我哎。”
岑兰凌顿了下,旋即问说:“你发多久了?”
“昨晚发的,一直没回呢。”
岑兰凌的心一寸寸地沉了下去。
昨晚的都没回,那她现在发的,又怎么可能等得到回复?
宋诗谙见她脸色很不好,不由问说:“怎么啦?发生什么事了吗?”
岑兰凌攥紧了手,她不知该如何处理这件事。
——她打理整个家数十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各种事情都被她打理得极好,不曾出过什么大的纰漏。处理久了,她也得心应手,不说别的,经验是有的。而这一回,却是叫她也手足无措了起来。
她和宋卿时近来的关系本就紧张,他临出差前他们都还在吵。要是等他回来发现逢夕不见……岑兰凌难以想象是什么局面。
他恐怕……
岑兰凌蹙紧眉,她不安地看向女儿,“谙谙,逢夕、她不是出差。”
宋诗谙一愣,“什么意思?”
岑兰凌将刚才的事情告诉与她,又将逢夕写给她的信找出来交给她。
逢夕写了这么多信,她只拆了自己的那一封,写给其他人的信件她不会偷看的,她会帮忙转交。
宋诗谙彻底呆住了,“不是……什么啊。”
发生什么事情了,怎么就走了呢?宋诗谙怎么都想不通,“我哥呢?快点和我哥说,让我哥去找。”
她有些着急,赶紧找着手机。
岑兰凌想拦一下,可是为难之下,还是没有动作。
不过宋卿时一时也没回她的微信,她不确定他现在是不是在飞机上。
-
和宋诗谙一样,宋卿时也是给逢夕发了消息,但是没有收到回复。
甚至他发得比宋诗谙还要早。
昨天开完会以后,他就给她发了条信息,试图接上刚才中途打断的聊天。只不过一直到休息时间,她也没有回。
今早起来,他以为总会看见她的回复了,然而也是没有。
不过他并未着急,因为他记得她特意说过的,最近工作忙,可能忙到都没时间回消息。
所以他只是淡笑而过。
看来是真的很忙。
他有耐心,可以等到她忙完再来回。
今日一早,宋卿时就登上了回北城的飞机。
直到下飞机后,坐上送他回家的车时,他才拿出手机看了眼。而也是这时,坚持不懈的宋诗谙终于打通了他的电话,她几乎要喜极而泣。
柏助并不知道这通电话说了什么,他只看见,宋总的脸色以秒的速度凝结,待对方说完后,他声音很沉地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明明宋诗谙吐字清晰,清楚地交代完了整件事情,明明他每个字都听得懂,可是为什么连起来却是无法理解?
宋卿时撩起眼眸,吩咐司机尽快抵家。随后给逢夕打去电话,开始试图联系上她。
——他想推翻宋诗谙传来的消息,打破逢夕离开的“谣言”。
他再次给那个尚未回复的聊天框发去信息:【阿夭,看到消息就回我一下。】
然而。
事实没能推翻。
他通通联系不上她。
宋卿时的指尖在西装裤上轻点,吩咐司机:“改道,去拾月工作室。”
又叫柏助:“查航班,查高铁,各种途径都给我查,查‘沈逢夕’的具体行踪。”
他的嗓音冷到像是凝冰的雪。
柏助坐在副驾驶,闻言阒然转过头来,惊讶得声音都轻:“逢夕小姐她?”
“跑了。”宋卿时阖上眼,往后一靠,眉拧着,唇抿着,浑身上下气场骇人。
他在回忆最近的事情。
回想着,翻找着,一遍又一遍,试图从中找出什么不对劲之处。
种种小细节都被他艰难地从记忆里翻出。
明明她表现得很正常,明明没有让人感受到任何的不对劲。
所以到底是为什么走?
不是说忙工作?忙着忙着,人都忙丢了是吗?!
宋卿时抵达拾月的时候,里面的人都在忙。
他淡扫一眼全局,确定没有发现逢夕的身影。
柏助感觉得到,他眼底的戾气在积聚。
工作室的员工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宋卿时随意地问了一人:“沈逢夕在吗?”
“啊,逢夕姐不在,她有几天没来了……”被他抓住的小姑娘紧张不已,总觉得很吓人。
几天没来了?
昨天还跟他说在忙工作,结果已经几天不曾来工作室了是么?
姜暮雨的出现解救了小姑娘,“宋总,稀客呀,你怎么来了?”
宋卿时看向她,用一种笃定她肯定知道的语气问:“逢夕呢?”
“逢夕?不在你家吗?”姜暮雨装着傻。
“姜小姐,请你告诉我实话。”
姜暮雨笑了,无奈道:“真的是实话。”
宋卿时定定地看她几秒,仍然坚持道:“我很担心她,我跟她之间一定是有什么误会。请你告诉我,我保证会解决好这些。”
姜暮雨摇摇头:“很抱歉,我帮不上您,我确实不知道。是发生什么事了吗?逢夕不在家?”
宋卿时深深吐息。
见她现在确实没有吐露的意思,他没有再待下去,告辞离开。
姜暮雨目送着他,只在心里想,如果你能处理好的话,如果只是误会的话,那她就不会走了。
宋卿时已经全线吩咐下去,找人、拦人。
他捏了捏眉骨,问柏助:“有消息了吗?”
不过十几分钟的功夫。
知道您急,但是再怎么急,也没这么快呀。
柏助为难道:“没有……”
宋卿时心里一寸寸地往下沉。
虽然他知道事情可能还没有那么坏,她才刚走,他能找回来她的,但不知道为何,他心里仍然不安。
“回宋宅。”
除了这里,他也不知还有哪里有人知道她的踪迹,索性先回去一趟。他倒是要看看,这几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那好好一个人,怎么就能给他弄丢了。
到底是因为什么事情?和上次跟戚榆的见面有关?还是和……宋卿时眸光一冷,他想起岑兰凌失言在逢夕面前说起过的章筠。
他的心里已经闪过了诸多猜测,但是他并不知道哪个是正确的。
“尽快查,查到了马上通知我。我手机会二十四小时开着。”他吩咐道。
柏助哪里不明白?
“您放心。”
他已经在赶了。
宋卿时回到宋宅时,正好碰上宋昱时往他们住的这边过来。
逢夕离开的事情在宋宅已经不是秘密,他也是听了声儿,想过来问一声。
碰见宋卿时正好,宋昱时直接问他就行:“什么情况?逢夕找回来了吗?”
宋卿时脸色始终阴沉,从刚才到现在,就不曾和缓过。他看了宋昱时一眼,微顿过后,方才答道:“还没有。”
看他一身风尘仆仆,气场又这么压抑,其实想也知道。
宋昱时感慨道:“我前天看见她搬走那么多东西,我就觉得不对劲。那么多箱子,就跟搬家一样。没想到,果然是被我料中了。”
“你看见了?”
宋昱时温润一笑,“碰巧看见。”
“她搬去哪里?”
“她和我说的是,搬去我送给她的那个公寓。至于是不是真的,我就不知道了。”
宋昱时难得老实回答,没给他挖什么坑。
宋卿时就跟捕捉到了什么灵感一般,立即道:“你买的那个公寓,地址发我。”
说不定她是在那里待着呢?
他的思路一开始就是她已经不在北城,但是有没有可能只是一个幌子?
在目前毫无线索的情况下,他再次升起一线希望。
宋昱时轻笑道:“这不太好吧?毕竟是人家女孩儿的住所,我随意透露给你算怎么回事。”
“宋昱时。”他冷淡瞥他,声音里暗含了警告。
宋昱时低笑一声。
宋卿时啊宋卿时,你可知道你对她的特殊已经有多显眼?
第27章 [VIP] 海浪(二三更)
宋卿时将逢夕保护得很好, 他那点儿心意都很克制地隐藏。
他藏得多好啊?那么多人愣是都没能看出来。
可是老狐狸杠上老狐狸,都是千年的狐狸,宋昱时看出来了。
而且一旦洞察, 之后再看,只会越看越觉得明显。
宋卿时那些深藏的、无声的爱意啊。
愣是能藏得瞒过所有人。
宋昱时知道, 就算他不给,宋卿时想查出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所以他也只是在嘴上用了点功夫,很轻易就松了口, 将地址发给他。
就在宋昱时准备回身离开的时候,宋卿时叫住他, “所以,你有没有做过什么?”
宋昱时顿了下脚步,“什么?”
他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清冷而淡,“你没有对她做过什么吗,宋昱时?”
宋昱时轻扯唇, “这又从何说起。”
“最好是没有。”
留下最后一句,宋卿时抬步离开。
很简单的对话,看似没头没脑,实际上,已经交锋数回。
宋昱时在原地站了许久。
他扯动嘴角, 摇头笑了笑。
倒也算机敏。
岑兰凌和宋诗谙都在家, 她们就等着宋卿时呢。
他这一路赶回来,身上好似都还带着风。他先接过岑兰凌递过来的信, 拆开看完后,本就难看的脸色更是如乌云压顶一般, 沉重得叫人喘不过气。
他捏着信纸,沉静半晌,也不知在想什么。最终将信纸扔在面前的桌上,只有一句:“我的人呢?”
“我只走了六天,人就丢了是么。”
男人淡淡掀唇,怒火尽融其中。
宋诗谙讷讷,实在没法交代。
宋卿时想将手里的东西揉作一团,以泄分毫怒火,却又因为是她写的信,而忍住不动上半分。
他闭了闭眼,强压住火。
他养了七年,疼了七年,而自己走了还不足七天,人怎么就能丢了?
宋卿时明显是震怒。
在这般情况下,众人大气都不敢出。
他看宋诗谙:“你回房去。”
又一扫其他人,他们也自动往外退。
岑兰凌唇角动了动,她身侧的手也慢慢收紧。
那么接下来,便只剩下母子俩。
他们各坐于沙发的一侧,很方便谈话,却只有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