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宋卿时没有刻意隐瞒,早就想过了不会太低调。传就传吧,他们之间只会水到渠成走到最后,不会有分开的可能,所以也不用考虑这些消息会不会影响以后她和别人在一起。
他的眸中划过一道狠戾。
如果当真出现那一幕,那他不介意抢人。
即便是抢回来,她也只会和他在一起。
就如同在他知道祝杨去国外找过她时他的反应那般。只有怒火和妒火,脑海里的念头只有她只能是他的,压根就不曾想过成全。
即使当时她告诉他的不是“我们只是普通朋友”,而是“我与他两情相悦”,那他也不可能大方慷慨地放手成全,只会斩断那所谓的什么两情相悦,强行扭转乾坤,无论如何也要将她压在身边。
她只能是他的。
他对自己的定义很清晰,他本来也不是什么好人。
之于她,他的骨子里只有偏执、占有、卑劣。全都不是什么好词儿。
见他心中有数,陈京仪也就没有多说。
别墅里什么都有,她们在这倒也不会无聊,要么去打会球,要么去看个电影,反正在哪耗时间不是耗。
一直到下午,逢夕那边才有动静,阿姨来说她睡醒了。状态也安静很多,看起来是好多了。
宋卿时看眼时间,一共睡了五个小时。这次的睡眠长度还可以。
他紧拧的眉间稍松。
他先过去看了眼,示意柳秋秋她们继续玩,待会他来叫她们。
柳秋秋可好说话了,眼睛还黏在屏幕上,赶着他快去。
她们能在这待这么久也不奇怪,实在是宋卿时招待得太好了。瞧,好吃好喝好玩的,全都管够,非常够义气。她就算在这住上三天也不觉得无聊。
陈京仪看着手机里的消息。
陈屹岸又上新闻了。
和一个新的、她不知道的女人。
柳秋秋举起红酒杯要和她干杯,她垂眸关掉手机,也跟着拿起酒杯。
仰颈一饮而尽。
柳秋秋:“……”她的酒杯甚至都还没递到嘴边。
她问了声:“怎么了?心情不好?”
陈京仪牵起嘴角:“没有,就是单纯觉得这个酒好喝。”
柳秋秋瞥了眼酒瓶,分去点注意力,“喝起来确实不错。这个好像是私人酒庄产的,这可不是有钱就能随便买的。”
看来,宋卿时对她这个媒人还是不错的。
可是……
柳秋秋还是觉得陈京仪不太对劲。认识这么多年,平时哪里见她对什么酒感兴趣过?
柳秋秋猜测:“不会是陈阿姨又催你找对象了吧?”
陈京仪否认,“不是。”
“那还好。唉,要我说你也好难,有陈屹岸这么一个哥,身边不停换人,感情生活丰富多彩,压根不需要操心,阿姨也就只能操心操心你的感情问题了。而且对比这么明显,你的压力肯定也很大。”
陈京仪撑着脑袋发呆,“是吗?还好啦,也没有那么大。”
柳秋秋晃了晃酒杯,迷蒙着眼看她,又笑:“长得这么漂亮,肯定不缺人追啊,想脱单还不容易吗?你别把心门关得死死的,稍微放松点儿,这单就脱了!”
陈京仪捏起一块凤梨酥,塞进她嘴里,不让她说话了:“这个做得很好吃,尝尝。”
柳秋秋“唔”了声,一边吃一边望了望宋卿时离开的方向,心不在焉地想,怎么还没好?
-
可能是那碗药的原因,逢夕安安稳稳地睡了一觉。
这一觉里,终于不再是各种碎片光影,也没有电影般一帧一帧的画面。她睡得很好,什么都没有梦到。
但即使没有做梦,这一觉之后,她发现自己还是想起了一些事情。
很神奇,给不出原因,但事实就是如此。
可能人体本就神奇。
醒来的时候,她没有着急叫人,只是望着天花板,慢慢梳理着脑海中的记忆。
记忆杂乱,时不时缺一块,时不时又想起来一块。她只有自己安静地待一会儿,去想一想,才会觉得舒服一些。
半个小时很快过去,有阿姨不放心地进来查看了眼情况,这才惊讶地发现她已经醒来。
阿姨笑着走过来:“您醒啦?怎么不叫我们一声呢?头还晕吗?”
逢夕收回视线,垂下眼:“好多了。”
但还是有些疼,总是不太舒服。
而且她也没有完全将事情想起来,只是找回一小部分。
只是,不管是多是少,好歹也算找回来了一点,算是一个好的征兆。她告诉自己不要操之过急,或许接下来几天去,情况会慢慢好转也说不定。
很快,宋卿时就来了。
逢夕从他进门开始,视线便静谧安宁地跟在他身上,跟着他由远及近。
她不做什么,只是忽然很想看他。
宋卿时问她:“怎么了?有话要同我说吗?”
可她又摇头。
安安静静的。
“有想起点什么吗?还有没有刚才那么难受?”
对于想起的记忆,她下意识地选择了不告知,只是摇摇头。
宋卿时凝她几瞬,脸色确实好点了。他取了热毛巾,给她擦脸擦手。刚才她出了很多汗,汗干了以后,一定很不舒服。
“舒服点了是吗?那待会喝点粥,休息一会再喝一碗药。”既然有效用,那自然是最好。现在距离刚才已经过了数小时,也到了要再次喝药的时间。
一直乖乖看着他动作,且乖乖配合的人,眸光一顿,抬起眸看他一眼,眼里好像浮了层水雾。
宋卿时心头一痒。
她恐怕不知,她这样看他时,虽一言不发,却像极了在撒娇。眸光盈盈,看起来可怜极了。而他实在可恶,想的并非如她所愿,想的只有摧花。
喉结一滚,他移走视线,接过阿姨端来的热粥,开始喂她。
逢夕看出来了,这是她待会必须喝药的意思。
她抿紧唇,微叹口气。
她怀疑药中是不是多了一味黄连,要不然怎么能这样苦?她从未喝过这么苦的东西,更别提一来就是一大碗。
……还有,这里的碗怎么这么大?她觉得应该换一批碗具。
她的意见满腹,只是嘴里忙着喝粥嚼动,无暇一一吐露。
他照顾她实在照顾得太好,贴心细致,再没有比他还温柔周到的了。
喝完粥后,要稍等一会再喝药。她便问他:“宋卿时,你怎么对我这么好呀?”
他拿着热毛巾也在擦手,觑她一眼,唇角轻勾:“想对你好一点,以后好将你哄骗回家,做我妻子。”
逢夕微愣,连眨眼都忘了。
而他阒然俯首,亲吻她的眼睛。
她下意识闭眼。
随后,一个有温度的吻落了下来。
“怎么这么意外?我以为你早就知道。”
——早就知道我想娶你。
逢夕眸光微闪,“这种事情,不意外才是不正常。”
他笑了笑,说起柳秋秋她们来了的事情,问她想不想见。
“都是你以前很喜欢的人,她们很挂念你,也很想你。如果感觉好一点的话,可以跟她们聊聊天,说一会话?”
他在说话的时候,她晶莹的眸子一直望着他。
她点点头,表示想见。
“那先喝药,喝完药再聊天。还有师傅刚做的糕点,也叫他们送一碟来。”
他好像是在哄小孩。
——吃了药,我就让你去玩。
——还给你好吃的糕点哦。
逢夕弯唇。也不知道,如果有一天,他有女儿了,会是什么样子。会不会像从前养她一样去养孩子?或许,他现在更有经验,会将孩子养得更加好也说不定。
他连蜜饯都准备好了。
刚才没准备是因为,她连吃蜜饯的力气都没有,能喝下去药已经很不容易。
她叹口气,知道躲不掉,这次倒也没怎么挣扎。
刚才犹在病魇中,神智不太清楚,很不好说话,药也不肯吃。现在状态好多了,她自然不会再像刚才一样耍赖。
他依然是一口一口地给她喂完。这次喂得太容易,他都不免挑眉:“这次怎么这么乖?”
逢夕被苦到说不出话。等含住蜜饯,才无奈道:“你真的把我当小孩了呀?”
宋卿时勾唇:“看来上次喂药有多不容易,某人是不记得了。”
逢夕顷刻间红了脸颊。
是啊,上次喝药的时候,可不是比小孩还难哄么?
眼看着她要恼怒,他轻笑一声,转走话题,抬手抚平她的眉尖,“最近怎么老是蹙眉?——是很苦,等喝完药,病好了,我们就不喝了。”
她一怔,跟着松开眉心。
她最近,经常蹙眉吗?
宋卿时去喊了柳秋秋她们来。
柳秋秋大喜,一进来就往人身上扑:“阿夭——!”
宋卿时看得眉心直跳。他捏捏眉骨,还说她呢?他自己也是,最近总是皱眉,眉间很少舒展。
逢夕弯着眉眼,交出自己的手给她握着,再任她打量。
柳秋秋叹着气:“黑了点,还瘦了。”
明明以前白得回发光,现在光淡了些。
瘦了也是真的,抱起来都能感觉到骨头。以前多少还有点肉呢?
因为不熟悉,加上虚弱、元气还没恢复,她也没有太多的力气说话,所以逢夕话少,主要是靠在床头,听着她们说。
但也不怕冷场或尴尬,尤其是当有个柳秋秋,她一个人就能够撑起全场。她的话多着呢,即使面对的是个失忆的人,也不愁没话讲。
逢夕静静地看着她们的眉眼,嘴角带着淡淡的笑。
宋卿时不在的时候,柳秋秋压低声音:“记得吗记得吗?那天我们灌醉了他,让你大展拳脚。我们把他扛回房间,然后就交给你啦!至于你做了什么,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我觉得一定是有做点什么的……吧?不然多浪费这一天赐良机呀!”
她说得兴起,眉飞色舞,小脸上生动极了。
这是个很容易叫人喜欢上的女孩。
逢夕只是笑,在她说完、期待地投来征询的眸光时,笑意渐深,很给面子地点点头。
是啊,一定是有做点什么的,不然这么好的机会多浪费呀。
那个晚上……
那个晚上——
她穿着睡裙,指尖紧张地捏住裙摆。
如同一个偷吃糖的小孩儿。
伏在他身上,月华落入,她轻轻亲吻了他的嘴角。
第70章 [VIP] 暗涌(一更)
逢夕和柳秋秋她们聊了很久, 从醒来开始一直聊到了晚上。
她没有表现出、也没有叫任何人知道的是,她在和她们聊天的过程中,想起的事情越来越多。
或许那些记忆本就已经冲到土壤之下, 跃跃欲出,而经过与曾经好友的交谈, 无意中聊到的往事、被牵着走进去的回忆,成功地让它们破土而出。
她的记忆缓慢地在归位, 但是她没有告诉任何人,只有她自己在接受、梳理。
她感觉, 她像是在拼凑一个完整的灵魂。
一直到时间有些晚了,逢夕该休息了, 柳秋秋和陈京仪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当然,这个点“比较晚了”是对病人来说的。柳秋秋一出门就和陈京仪转战另一个战场去了。
在她们聊天的时候,宋卿时已经在书房处理完了公事。所以现在她们聊天结束, 他可以过来陪她一道入睡。
睡前,逢夕又喝完了一碗药。
她简直算不清,她喝了多少碗, 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喝这样多碗。
他手里拿着蜜饯、糖果、糕点在等她挑选。
——随着喝药次数增加,花样也越来越多,不然当真是哄不好她的。
逢夕五官都皱起,她拿过一块桂花糕,小口小口地咬, 幽怨地说:“我觉得我现在从头到脚都是苦味的。”
“是吗?”他声音轻扬, 神思不知飘往了何处,“我尝尝?”
逢夕怔了一瞬, 思考“我尝尝”是怎么意思。等前后连接起来后,她腾地起身去浴室:“我去刷牙洗脸。”
自从下午醒来以后, 她的病症就好了许多。这阵病猛烈地涌来,又猛烈地退去,她的元气在恢复,现在已经能够自理,起码能够下床了,只是身上还提不起什么力气。
洗漱完回来,她乖乖躺下,准备入眠。
看见她起码没有再头疼得难以入眠,他心情微松,只是拿着她的手把玩:“晚上不舒服的话一定叫我,不要像昨晚那样,自己忍着,知道吗?我们可以看医生,可以吃药。”
她应了声。
她十七岁的时候,宋卿时觉得自己很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