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少人已经在查询她现在的情况。
自从出事那天起,她的微博就再也没有发过任何信息,销声匿迹。
但如果她是以为沉默下去,就能让热度随着时间而流逝的话,那她可就太天真了。
之前网友积聚在节目组那边的怒火有多旺盛,现在转移到真正该清算的人身上时,自然更加汹涌。更别提,还有这样一件事爆出来,即使是路人都看不过去的败坏。
很快,与她有关的新消息传出──
因为蓄意伤人,涉嫌构成故意杀人罪。警方已经介入,但是她自杀入院了,不得不暂缓执行。
网友心里一阵脏话飙过。
操──
她伤了人她还自杀?
是自己也知道自己完了,索性提前给自己一个了断,还是在示弱博同情?
别人被她搞成这样的还没说话呢──而且指不定到现在都说不了话呢,她倒是先委屈上了是吗?
最近进度还在持续更新中。
很快,又有人说:她应该快出院了,这个案子也快开庭了。
虽然是自杀,但是自杀未遂。而且是割腕,好几天过去,伤口养得也差不多了。
这件事情,是该与她清算总账了。
在得知最后这个消息后,网友们心口堵住的一口气总算舒畅。
一时间,所有人对这个案子的关注度达到了顶峰。
还有不少北城本地人,已经在问有没有具体时间,他们准备过去围观一下,看看能不能见到沈清悠本人。他们倒是想看看这么恶毒的人长什么样子。
而且,他们也想去看看,能不能见到逢夕。从事发至今,她再没有出现过,很多网友都在为她提着心。那个撞击力度一看就很严重,也不知道她现在情况如何。
逢夕情况其实还好,现在她在小花园里坐的时候,都不用阿姨们陪同。
只是一旦上网,就会接收到无数的信息,而她现在还是想清静一点,所以没有上过网。
宋卿时说,沈清悠现在已经改名为林清悠。她在听见的时候,也有些晃然。在得知是沈家的意思,沈家严令禁止她再与沈家攀扯上任何关系,连这个姓也不准她用的时候,逢夕怔愣了许久。
连姓沈都不许,可见他们是真的决然。
她没想到,自己只是离开了三四年,短短的时间里,他们的关系会发生这么大的变化。这样的事情,她从前从未想过,而现如今,却是真真切切地发生了。
他们是真的不要清悠了。
在她与清悠的选择题中,这一次,他们选的是她。
在记忆恢复后,连接前后,她已然可以理解那天林清悠发的是什么疯。从头到尾,肯定都是沈家在主动推拒,将林清悠不断推离沈家。林清悠所拥有的东西在这个推离的过程中越来越少,失去的也越来越多,她的心态自然不稳,这也是那天她发疯的原因。
可是——逢夕端起手边的花茶,轻抿一口。林清悠所感受的不过只是曾经她感受过的事情,甚至于,林清悠的现在是沈家造成的,而她的当初却是林清悠造成的。怎么当初林清悠可以那么平静泰然,如今却是全线崩溃?
未免有些可笑了。
在听说她自杀的时候,逢夕连一丝怜悯都无。
因为她知道,清悠即使是自杀的那一刻,绝望也不可能与当年的她所比拟。
这一次,她是旁观者。
如当年的清悠一样,高高在上地、冷静泰然地旁观着这场闹剧。
而这次,闹剧的主角是清悠。
开庭那一日,她当然要去。
所以这几天,她更要好好养身体。
阿姨端来药碗,温柔地俯身哄劝道:“喝药时间到啦,先喝药吧?”
逢夕弯了弯唇。怎么都和宋卿时一样,把她当做小孩在哄了。
这一次她也干脆,端起来一饮而尽。
阿姨已经准备好一碟糕点,“这是先生刚遣人送回来的,说是刚在那家排队买的,您最爱吃的那家。”
逢夕眼前一亮,拿起一块,小咬一口。软糯香甜,很去苦味。
阿姨忍不住调侃说:“先生可真会疼人,您瞧瞧,他对您多上心呐。”
逢夕不置可否。是啊,以前也是这样。那个时候,所有人都说,他好疼她这个“妹妹”。
在很长的一段时光里,她并不敢希冀与奢求不该想的东西,真就安安分分地待在一个“妹妹”的位置。
只是,偶尔她也会试图去想,他对她和诗谙好像确实有点不太一样,会不会,他对她其实也不只是当做妹妹呢?
但也只是想想罢了。
时隔三年半。
这个世界忽然就变了样。
他乍然间成了她的爱人,他与记忆一片空白的她说,他们很是相爱。
多么荒谬呐。
逢夕轻轻摇头,让阿姨先去忙,她自己在这待着就行。
“那待会风大了,您记得回屋来,别吹得头疼。”在他的吩咐与亲身作则下,阿姨们照顾她都十分细致,细心到了极点。
逢夕应着好。
阿姨走出花园,忍不住回头看一眼。
逢夕穿着一件淡绿色的长裙,披着长流苏披肩,安安静静地坐在花园深处的亭子里,就像一道风景那样美。
她们都觉得,先生和太太相配极了。
尤其是当先生穿着一身黑色西装,太太挽住他手的时候,一个身上气场强硬,一个则是与之相反的柔弱,站在一处,压根令人移不开眼,只觉得这世间再没有比他们还要相配的人。
就是不知,这一对怎么还没结为眷恋,走到圆满?
但是应该快了吧?瞧先生对太太上心的劲儿,还有那满心满眼都是她的样子,肯定是好事将近了。
阿姨笑了笑,转身回了屋里去。
逢夕看着不远处的一丛白玫瑰发了会呆。身处花园之中,连迎面吹来的风里都夹杂着花香,鼻间花香四溢,是一种很舒服的体验,所以她很喜欢在这里静坐,安静地思考一会事情,捋一捋脑海里新想起来的事情。
——她现在脑子里时不时还会冒出一段新的记忆来。很新奇,也很有趣。
忽然,门铃响了。
她直接朝门口走去开门。
在看见来人的时候,她微愣。
——是岑兰凌。
岑兰凌看见是她来开门,也愣了下,才笑道:“还记得我吗?我是宋卿时的妈妈。”
逢夕眨了下眼,轻点了下头。
就是不知道,她怎么会过来。
“我经过这边,过来看看。只有你在家吗?身体怎么样了?被撞到的地方还严重吗?”
她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他们,正好今天过来一个住在这边别墅区的朋友家里,经过这里,就想进来看看。
其实她还做好了宋卿时不会给她开门的准备呢,没想到倒是逢夕来给她开了门。
岑兰凌笑了笑。不管是从前还是如今,她一直都很暖自己,很像是自己的小棉袄。
只是……
对上她有些陌生与疏离的眼神时,岑兰凌再不愿意面对,也不得不承认,曾经那个一心只愿她如愿的孩子,已经不见了,现在已经不记得她了。
偏偏这一切,又是她亲手作的。
造成这一切后果的人,是她。
儿子平时与她也几乎没有联系,现在基本上不回宋宅,也不肯见她。
她看着逢夕的眼睛慢慢湿润。这是个她现在每每想起都觉得心里难受得慌的孩子。可是又能怎么办呢?这个世间,从来没有后悔药。
很猝不及防的一次见面。
再次见到她,逢夕心情也有些复杂。
当然,三四年不见,还有不可抹灭的陌生。
时间过得可真快,距离她离开,竟然都已经快四年了。
那个时候,她是做好了什么都不要的准备。这里的一切,都已经被她割舍。
现在重新触碰,是一种很说不出来的感觉。
“好多了,没什么大碍的。”她温顺地回答。
“那就好。你们现在怎么样?有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吗?”
岑兰凌也是没有办法。她知道,宋卿时就算是决定好了结婚日期,都不会与她说一声的。所以见到逢夕,她便不免多问上一句。
宋卿时放得下她,她却放不下儿子。
逢夕一愣。
她错愕地想,岑兰凌是真的变了。可是变化是不是太大了些?她竟然问他们什么时候结婚?
以前、以前,她分明是不希望他们在一起的。
逢夕什么都看得出来。她很确定,如果当时她和宋卿时在一起了,是不会得到岑兰凌的祝福的。
而现在岑兰凌一来,一开口,问的却是他们什么时候结婚?
她顿了下,摇头,“没有。”
这是实话。
他没说过,她也没想过。
岑兰凌揪紧了手,小心地问:“是有什么问题吗?”
其实现在,最希望他们结婚的人是她。
因为当初如果顺利的话,他们可能早就在一起了,宋卿时生气的也是她从中作梗,以至于他们之间横生枝节。她现在只希望过去的事情全都过去,他们之间能顺利一些,当年的事情对他们的影响逐渐消失,她的心里也才会好受一些。
逢夕难得有些不知该如何回答:“我……我还没有想过。”
岑兰凌难忍心中涩意,她强行扯了扯嘴角,不由劝说:“怎么会没想过呢?你们那么相爱,在一起是最好不过的了。”
逢夕犹豫了下,轻轻摇头。
岑兰凌的眼泪一下子就掉下来了。曾经她所造成的错误,到底还是无法归位了。她强行拆开了他们,而现在,他们之间已经回不到过往了。不管她再怎么后悔,再怎么往回拉,都没有用的。
她擦了下眼泪,握住逢夕的手,殷殷地看着她的眼睛说:“无论如何,我是希望你们在一起的,我祝福你们,如果可以的话,你们就好好在一起。”
逢夕还未给出回应,宋卿时突然回来了,他大步而来,拉开岑兰凌,“你来做什么?”
他声音很沉。
他现在对岑兰凌和逢夕单独相处已经有阴影。
三年半前,就是在她们的相处间,她赶走的逢夕。现在他哪里还敢让她们单独待在一起?
宋卿时拧眉,他现在已经是心有余悸。
逢夕被他掩在身后,她拉了下他,“没做什么,只是说了几句话。”
她本意是想缓和一下骤然冰冻住的关系。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她其实难以想象,他们母子之间,现在的关系恶劣至冰点。
只是说了几句话。
三年前,也是几句话。
三言两语,岑兰凌的意思就化作和风细雨地润进她心里去,叫她明晓其心意,主动离开。
他眼底一片暗色,即使她这样说,他也依然不为所动,而是进一步问:“什么话?”
岑兰凌心口绞痛。她也是个聪明人,怎么会不知道他的意思。
她狼狈地捋了下被风吹起的鬓发,也解释说:“真的没有什么,我没有恶意,卿时,你别多想。我今天就是经过这里,过来看看而已,我不会再拆散你们了。”
她的眼底涌起热泪。
宋卿时嘲声:“我敢信吗?”
他简直风声鹤唳。
岑兰凌咬紧了唇,几乎要喘不上气。她擦着眼角,“我真的没做什么,我发誓。不管你信不信,我现在是真的希望你们在一起。”
见他无动于衷,她叹了口气,“我就不打扰你们了,我先走了。”
她很自觉的,转身离开。
直到她走出很远,他都依然僵立在原地。
逢夕抿紧唇,她犹豫了下,试探性地轻轻拉了他一下。
他不知想了些什么。
在被她拉动以后,才转回身来,扶住她的肩膀,凝视她很久。
宋卿时嗓音哑得发涩:“不管她说了什么,还有,不管别人说了什么,你都别再走了,行么?”
逢夕眼睫颤动着。她竟是被他眼底的力量冲击得垂下眸,轻轻点了下头。
她知道,他是被三年半前的事情吓到了。他担心,她又会因为别人的反对,别人的三言两语而刺激得退缩、离开。
她难以想象,当年她在离开之后,他经历了一遍怎样的心境。
她试图安抚他:“别担心,我们真的只是聊了一会天。就说了几句话,你就回来啦。”
可是这样的安抚是没有用的。
他的吻如疾风骤雨那样,又疾又凶地落下来,手也控住她的腰。
他闭上眼,咬着她,好像所有的不安都化在了这些动作之中。只有与她亲近些、再亲近些,才能融掉他所有的不安和燥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