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车辙声缓缓停下,迷离的视线逐渐清晰,模糊的精神也清醒过来,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耳边是清脆的鸟鸣声,李星禾慵懒的坐在男人腿上,一动不动的搂着他的脖子,任男人为她擦拭身体,整理衣裙。
衣着恢复如初,少女仍旧懒懒的坐着,还未恢复精神气。特意拉了男人的手放到自己后腰上,男人立马会意,轻轻的为她揉腰。
腰上的酸痛被揉开,少女才满足的喟叹一声,身躯放松下来。
抬起头来,染了潮红的眉眼戴着还未散去的娇媚,对他一瞪,怨道:“相公好不正经。”
贺兰瑾在她腰间轻揉,低下头,亲亲她的鼻尖,“这不都是星禾教给我的吗?”
“是我?”李星禾天真地疑惑着,“我跟你……在外头这样过?”
尽管她自打一睁眼就知道自己不是个爱守规矩的人,可也不觉得自己会没规矩到这种程度,将闺中密事放到马车上做全了,虽然有点紧张、刺激,但更多的还是害怕。
她可是个有脸面的人呢,真的会要相公跟自己做这种事吗。
在她呆呆的视线中,贺兰瑾摇摇头,微笑说:“星禾教会了我,两情相好时,可不受拘束,随心而行。”
他喜欢李星禾。
喜欢她的天真单纯,毫无心机,也喜欢她的嚣张跋扈,肆意张扬。
她就像一轮火热的太阳闯进了他克制而冰冷的世界,他是那样的珍惜她的热忱,希望她可以无忧无虑,不被世俗的恶所沾染,永远做一个天真可爱的长公主。
只是年少时偶有一瞬的心动,久久压抑在心底不曾可求它会有结果,却不知这份心意在经年累月的消磨之后,还会有开花结果的今天。
星禾也是喜欢他的吧。
不然也不会在他失忆时那样珍惜他,爱护他,每一次扑进他怀里,都会露出满足的微笑。
虽然有些许错位,但至少现在,他们是相爱的。
贺兰瑾深情的凝视着面前的少女,清清她的眉眼,看着少女眼中的疑惑渐渐变成羞涩,他心湖上又起波澜,衔住少女的唇珠细细品味……
在马车里磨蹭了好久才出来,抬头看树影之上的天空,日头已经西斜。
正值春日好时候,城郊的河畔边有许多人在踏青,有钓鱼的,采花的,还有放风筝的,远远的望过去,河边岸上好生热闹。
李星禾迫不及待拿了钓竿和木桶去占下一个好位置,她刚坐下不久,贺兰瑾便跟了过来,也不做旁的,就只在她身边耐心的陪着,偶尔问几句钓鱼的技巧,李星禾便振振有词的教他如何钓鱼。
不到半个时辰,便钓上来一条小鱼,活蹦乱跳的,摘了钩子放到盛好了水的木桶里。
李星禾神采奕奕,指着小鱼说:“回去要在园子里修个鱼池子,把他放进去养,以后我再钓了鱼,也可以放进去一起养着。”
“好。”贺兰瑾欣然答应。
李星禾的性子虽然风风火火,却从不觉得钓鱼时等待的时间难捱,反而她很享受这种静静的等待,心思可以得到安静的专注,身心舒畅。
过去一个多时辰,河畔边上的人渐渐散去一大半,飘在天上的风筝也一只只落了下来。
时候不早了,李星禾看了一眼木桶里的三条鱼,收了钓竿。
转头对贺兰瑾道:“相公,咱们去走走吧,我陪你散散心。”说罢,起身挽住了男人的胳膊。
脚下青草嫩绿,不远处河水潺潺,转头望过去,河面上波光粼粼,映射着烂漫的日光,如柔滑的绸缎起伏飘摇,流向远方。
两人走的慢慢的,不急不躁,心静神怡。
与人擦肩而过时,李星禾也不避讳外人的视线,亲昵地挽着男人的胳膊,整个身子都往他身上贴。
路人或是偷偷或是大方的对这对郎才女貌的璧人投来歆羡的目光。
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瞧着,李星禾丝毫没有因此联想到自己的罪人身份,而是骄傲的抬高了下巴,仿佛是在对众人宣告,身边这个又美又优秀的大美人,是属于她的。
忽然,她敏感的察觉到一道略带恶意的视线。
还未分辨出那视线是从何方而来,便有一个陌生女子匆匆走到了她面前,径直拦住了二人的去路。
李星禾不明所以,礼貌问:“你是……”
“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应该在牢里吗?”女子一脸震惊,转头看着李星禾身边的贺兰瑾,表情更是惊诧。
在女子身后,有一青年男子匆匆跟了上来,对贺兰瑾露出了心虚的表情,紧接着拉着女子的手想要把人带回去,却被女子狠狠甩开了手。
女子质问男子道:“你当初怎么答应我的,我都已经嫁给你了,你竟然敢骗我?”
男子小声安抚她说:“我父亲的确是弹劾了长公主,圣上也已经下令将长公主关押,朝堂上人人都知道,我并没有骗你啊……”
“那她人怎么会在这里!”女子抬手指着李星禾,怒道,“我大哥哥被流放,二姐姐也下了狱,好好的一个家就这样散了,凭什么她李星禾能安然无恙。”
被人指着鼻子骂,李星禾人就没回过味儿来——这是怎么回事?
她竟然害人被流放,被关押,竟然还把人家的家被拆散了?……她可真坏。
不明所以的李星禾转过头,用极小的声音问身旁的贺兰瑾,“这两位是谁呀,我有做过对不起他们的事吗?”
贺兰瑾从她的手臂中抽出手来,搂住了她的肩膀,做出一副随时可以保护她的姿态,小声答说:“这是三公主和三驸马。”
随后放大了声音继续道:“大皇子被流放是因为谋反,二公主被关押是因她是大皇子的从犯,出人出力帮大皇子谋反,而三公主你……”说着,看向了面前的女子。
“你也有从犯之嫌,不过是圣上体恤太上皇与太后,想为他们留一人能侍奉在跟前,又因三驸马的父亲在朝堂上极力保释,三公主才得以重获自由身,成就与驸马的良缘。”
贺兰瑾说话的声音总是冷冷的,却带着一种让人不敢反驳的威慑力。
三公主与驸马停下了争执,听他说完这段话,咬牙隐忍着,胸口剧烈的起伏,像是压抑着极大的怒气。
听完这一大段话,李星禾渐渐明白了些,开口道:“那这其中没有我的事啊,三公主怎么闹到我面前来了?”
闻言,三公主瞬间疯狂起来,上手推搡李星禾,骂道“你还在这装傻!都是因为你,父皇才会疏远我们,你为什么要来京城,怎么不早些和你爹娘一起死了!”
“夫人你冷静一点。”三驸马在身后拉都拉不住。
李星禾再傻也听出来这位三公主对自己毫不掩饰的恶意,最重要的是,她竟然敢咒她,还咒骂到她爹娘头上去了。
方才还置身事外,听了这些,李星禾立马攥起了拳头。
在三公主第二次来推她的时候,贺兰瑾伸出了手要去挡住来人的动作,李星禾却是从他的保护下冒出头去,一拳打在了女子胸骨中间,紧接着低下身一个扫堂腿,让三公主失了平衡,整个摔倒在地上。
贺兰瑾本想阻止三公主,却不想李星禾反应如此快,三两下就把人给扳倒在了地上。
三公主摔在地上,半边脸都扑进草里,撑起上半身来,一副狼狈模样。
即便如此,李星禾也没退让,屈腿跪压在她身上,凶道:“放尊重些,本宫就算背负罪名,也还是庆国唯一的长公主,再敢让我看见你嚣张无礼,对我不敬,当心我打哭你!”
贺兰瑾站在她身旁,露出赞许的目光。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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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被压在地上的三公主表情痛苦, 委屈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偏要倔强着不肯服软,可再怎么强硬也犯不了身, 仰面看着自己驸马站在边上看着,也不来帮自己,渐渐失了斗志。
事态已定,贺兰瑾顺势问:“长公主想要如何处置?”
李星禾抬起头看向三驸马,凶道:“既然是你的妻子, 你该好好保护她, 也得在她做错事的时候从旁劝谏才对,若再放纵下去,当心给家里惹上祸事。”
驸马忙俯身答话:“下官知错, 多谢长公主宽宏大量。”
听罢, 李星禾才松了腿脚, 由贺兰瑾扶着她从三公主身上起来, 还贴心的为她拍去了裙摆上沾到的灰尘。
李星禾往自家相公身旁一站, 双手抱在身前,得意的看着被自己打败的三公主被三驸马扶起来。
二人嘀嘀咕咕的背对着他们远去, 说话声虽小,却也能传进他们耳朵里。
“你怎么那么没用。”三公主小声啜泣着,抬手打在了男人胳膊上,“若是我大哥哥在这里,定然不会让我受委屈的。”
不知是被打了一下生了气,还是顾及着身后有人在看着, 三驸马一改方才懦弱的表情, 严肃道:“三公主, 往事不要再提了。”
“你敢这么对我说话?”
三公主大惊失色, 回过头来看了身后二人一眼,又问他,“是不是方才李星禾与贺兰瑾借你的胆子。”
三驸马深吸一口气,缓缓道:“大皇子当初谋反是不争的事实,我求家父保下公主,是因公主与我有情意在,才愿娶公主为妻,共度余生。”
他拧了拧眉心,压抑着继续说:“若公主对旧事念念不忘,消磨了你我的情分,便是把自己也把我的家族往死路上逼。”
“你!”三公主攥紧了拳头,想去打他,却迟迟没探出手去。
三驸马也是累了,叹了一声,“我话至于此,公主好生想想吧。是要与我好好过日子,还是赌气与长公主继续斗下去。”说罢,不再等她的脚步,快步离开了。
三公主踩着草地跟在后面,眼见二人之间距离越来越远,脚步愈发凌乱,着急之下,喊他:“你给我站住!我又没说不想跟你过日子。”
二人便这么一吵一闹的离了河岸,上了马车去。
“她嫁了个好相公呢。”李星禾站在原地感慨着,早将那三驸马说他父亲曾经弹劾过她的事忘在了脑后。
“你羡慕?”贺兰瑾轻轻搂住她的肩膀。
李星禾顺势往人怀里钻,眉眼弯弯,笑容甜美,娇声说:“才不羡慕,相公才是最最好的相公。”
说罢,眼角的弧度舒展开,眼神凝望着三公主夫妇离开的方向,陷入了深思。
怀中人有片刻的宁静,男人便很快察觉她心有所思,低下头问:“在想什么?”
李星禾抬起一只手搭在男人按在自己肩上的手背上,一根手指接一根手指的抚摸着,喃喃道:“我对她做了很过分的事吗,她为什么会那样恨我。”
倒不是有多自责,而是好奇。
她从来是信奉及时行乐,快意恩仇,爱憎分明,很少去顾虑后果,也不信什么报应和来世,所以就算失去从前的记忆,也从未觉得有何不妥。
只要不会影响到她的生活,失去记忆也无所谓。
只是在这短暂的一瞬,她也会偶尔好奇,自己到底跟那些人有过什么交集。
陪在身边的男人淡然的解释说:“你身居高位,自然会受人忌惮,他们贪心不足,被先皇后宠溺的不知天高地厚,有此下场,是自作自受。”
听罢,李星禾故作高深的表情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抓着他的手,侧着脸往人怀里拱,捏住了嗓子,玩闹似的做作道:“听你这样说,我好害怕呀。”
听出她语气里的笑意,贺兰瑾淡然一笑,低头问她:“怎么?”
李星禾侧身搂住男人的腰,两脚一踮一落,自言自语道:“我好像也有点不知天高地厚,也不知道是给谁宠的呢?”
自己似乎习惯了这般爽快的处事方式,方才压制三公主的时候,丝毫没有后顾之忧,如今想来,定是身旁的相公带给她的安全感。
当时并未察觉,许是时间久了习惯了,这种后知后觉才能发现的事,莫名叫她感到安心,似乎更加喜欢相公了。
她不遗余力的表达着对贺兰瑾的喜爱和依赖,仰头看着男人,被他的手捧住半边脸颊。
贺兰瑾拇指在她脸上轻轻揉捏,一边揉着,一边商量似的对她说:“既知不该过于狂妄,那公主日后可否收敛些?生活用度不要奢侈太过,封地上的兵们也可削减几成,对待朝中重臣老臣,多几份尊重?”
他说话的声调仍旧清冷而平淡,语气却温柔而有耐心,李星禾认真的听完了这番话,才好奇地问:“你是真心在劝我?”
“是真心。”男人肯定答。
见他态度如此认真,李星禾才喃喃道:“既然你都这么说了,要我改,也不是不行。”
得此回答,贺兰瑾有些惊讶,眼眶微张,确认般又问一遍:“真的?”
“嗯!”李星禾点点头,笑容温暖而甜美。
相公对她好,事事都向着她,宠着她,纵着她。自己也不能光是心安理得的享受他的爱,也得让他为自己开心才行。
“哎呀!”少女惊叫一声,“站了好一会儿,我的鱼可别闷死了!”说罢,拨开了男人搭在自己身上的手,迅速跑去了岸边马车旁。
看着少女远去的背影,贺兰瑾愣在原地,心中怅然若失。
自己上书弹劾了数次的罪名,从来不见她改,今日却只说了这几句,便得了她应答。
若是从前的李星禾听他说这样的话,定然会不假思索的顶回来。如今她却听了进去,还承诺他会做出改变。
李星禾变了。
不,他……也变了。
从前的他看重结果,事事都要有绝对,为了达成心中的目的可以不择手段,也会为了自己坚持的正义牺牲掉自己苦苦得来的权势名望,只要他能看到结果,眼下的得失就不重要。
因为知道星禾厌恶他的行事做派,绝不可能对他有任何男女之情,所以年少时偶然的心动便被他埋在心底,他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去执着一件没有结果的事。
如果不是意外的失忆,让那些瞬间的心动牵动了他的情肠,让他不计后果的喜欢上李星禾,也就不会有如今这般的幸福。
是啊,他也变了。
贺兰瑾低声嗤笑,一声长叹。
明知星禾的失忆不会长久,她恢复记忆后定会恨他入骨,他还是顺遂自己的心意占有了她,为她编织这一场迟早会醒来的梦。
他们彼此相爱,彼此拥有,此刻的幸福和快乐是真实的。
结果如何,已经不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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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后,清晨的阳光照进卧房,春日越发暖了,少女趴在床上懒洋洋的,任温暖的光线抚在她赤//裸白皙的后背上,将藏在夜色里的痕迹照的斑驳清晰。
这几天,李星禾明显没有了先前的活力四射,也不像前些日子那样兴冲冲的要去外头骑马打捶丸,连钓鱼摘花也不怎么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