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风林会意,把他们两个人连成情侣。
黑暗中,时忧和穆嘉翊的肩膀被轻轻拍了下,睁眼的那一刻,时忧的目光从疑惑变成了惊讶,接着从惊讶转变为兴奋。
狼人杀里她还没玩过情侣呢!而且有穆嘉翊带飞,肯定能赢啊!
穆嘉翊很平静地抬眼看过来,时忧以为他没明白什么意思。
她伸手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他,双手比成一个爱心的形状,嘴唇无声张合,“我们是情侣!”
穆嘉翊鸦翼般的长睫抖动两下,就这么看着时忧在不能说话、不能发出声音的状况下手舞足蹈了半天。
他移开视线,扭头对上连栩意味深长的表情,一下子明白是什么回事了。
开始前威胁连栩的那句,本意只是让他管住嘴别乱说话。
怎么现在被他发挥到这种地步了?
穆嘉翊不自在得滚了滚喉结,和时忧交换完身份,这才示意法官可以闭眼。
这一局穆嘉翊的狼人同伴是成智铭。
他发现自己和穆嘉翊一边,瞬间就回想起最开始那局,因为自己袒护时忧而让他们这方失败,成智铭下决心这把要好好玩,不能让穆嘉翊看扁。
他当即就指了指时忧,示意刀她。
以证明自己把感情撇得干干净净。
谁知道穆嘉翊并不同意,反而指了指他。
成智铭震惊,无声问:“你的意思是,让我自刀?”
穆嘉翊本意是说不刀时忧,其余的让他决定,没想到他会误解成这个样子。
思考两秒,干脆点头。
“你确定女巫会救我吗?”成智铭比划着。
穆嘉翊没回答,唯有目光淡淡扫过去。
爱救不救。
不救关他屁事。
他的目的是和时忧一起屠遍所有人。
刀谁都无所谓,就是不能刀时忧。
几局下来,成智铭也知道穆嘉翊的厉害,犹豫了半晌还是选择相信他。
结果女巫没救他,他死了,第一个出局。
成智铭气结,却也说不出什么,只能在旁边默默期待自己的队友让他们的局面转败为胜。
然而,在无数次发言中,他眼睁睁地看着穆嘉翊作为一个狼人,一而再再而三地袒护村民时忧。
“?”
他是对这个游戏再次产生了什么误解吗?
成智铭越看越乱,根本理解不了局势的走向了。
等到最后,游戏结束,他怒冲冲问穆嘉翊:“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你这种玩法,和我之前不顾规则相信时忧有什么差别!”成智铭怒斥。
谁知,时忧格外高兴地从座位上跳起来,“耶!我们赢了!”
“还剩一个狼人,你们为什么赢了?”成智铭更加不懂。
“因为――”时忧拿出额外的情侣牌,两根手指夹着薄薄的纸牌,翻到正面给大家看,“我们是情侣呀!”
她欢呼着奏响了胜利的号角,“穆嘉翊,我们赢啦!”
她伸手,做出一个击掌的姿势,等男生做出应答。
穆嘉翊动作有些僵,看着她五根葱白手指张开,踮着脚凑到他面前。
“幼稚。”他别过头,皱了下眉。
却还是佯装不情愿地,把手贴了过去。
他的手很大,而时忧的手很小。
可相接触的那一刻,两个人的温度却又是契合相近的。
时忧轻轻击打了一下他的掌心,发出清脆的声响,眉眼弯弯的,唇边酒窝越发明显。
女孩的手很快又离开。
“今日成就达成!玩狼人杀以各种身份赢下一局!”
时忧对穆嘉翊的情绪变化毫无所感,转过身,哼着歌,也去冰柜拿了罐旺仔牛奶。
-
一个多小时的狼人杀让大家有些乏了,少年少女打开小房间的投影仪边看电影边聊天。
易驰生对刚刚时忧和穆嘉翊击掌的行为还耿耿于怀,恨自己没有第一时间把时忧扯下来。
不过,也不能扯下来。
要是这样,他不就把穆嘉翊的不安好心给暴露出来了么。
按照目前的情况来说,时忧不知道已经是最好的局面了。
省的她到时候觉得尴尬而心烦。
他再次产生了点坏心思,故意提起之前成智铭在他们班上有多么多么牛逼,在他们那个分校区每次都是名列前茅。
蒋纠冷不丁想起,“这有啥,我们阿翊从前也是鼎鼎有名的学霸,考进恭益的时候……”
他话说到一半就没说下去,看了眼穆嘉翊懒怠烦躁的神色,噤了声,把话题带过去。
没人在意他这句略显突兀而又不具真实性的话,时忧却发现了角落里穆嘉翊兴致不高。
易驰生真的很不会聊天,提成绩就提成提,为什么总是把穆嘉翊拉进来当对照组。
她愤愤在心里抱怨了一句,接着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
画面中色彩鲜明、图案跳跃的开心消消乐,和清隽淡漠的冰块脸少年实在有些违和。
不过时忧已经习惯了这幅场景,凑在他旁边自顾自开口。
“其实吧,我觉得你还是很厉害的。”
她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穆嘉翊没回话,滑动小动物的手指却停顿了两秒。
时忧接着说下去,“你看,你玩狼人杀一个人能带飞全场,你玩开心消消乐还能玩到……嗯,一千多关呢!”
“……”穆嘉翊终于抬起头,“有你这么夸人的么。”
“当然有!”时忧认真点头,“所以你干嘛不开心啊?等下次月考,你动动手写两道呗。”
穆嘉翊放下手机,这才明白时忧误会了什么。
他无奈地说:“不是这事。”
别人把他说得再烂都无所谓,他不在乎。
他只是不明白,为什么时忧这么迟钝。
成智铭看得出,所以把他当成竞争者一样充满敌意。
连栩和郁风林看得出,所以玩游戏的时候有意把他们凑在一起。
易驰生看得出,所以三番五次开始拉踩,明里暗里在时忧面前损一损他。
但时忧看不出。
她兴冲冲地和他击掌,像小狗一样用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他笑,不带任何旖旎色彩。
穆嘉翊皱了皱眉。
还没开口,却被一个声音打断。
“小忧……我能找你单独说两句吗?”成智铭认真板正地走过来,一副有什么大事要商量的样子。
穆嘉翊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意图。
成智铭要表白。
两个少年的目光越过中间的时忧在空气里对视。
穆嘉翊刹那间了然――成智铭坐不住了。
从表面上看,他多得意啊。
作为老同学的身份挤进来一起玩,被易驰生的吹捧给夸上了天,收获礼貌或真心的赞叹和敬佩,众星捧月一般在房间的最中心。
但他就是坐不住了,目光时不时投向角落。
因为时忧不在。
时忧在那里安慰另一个少年。
穆嘉翊想明白这一点,嘴角轻轻牵起,突然笑了。
时忧在感情上再迟钝又怎么样。
她对谁都无所察觉,对他是,对成智铭也是。
可在无数次隐晦又甚微的选择中,她是偏向他的。
这就够了。
投影仪的光撒到角落里来一点,时忧在暖调的光影中回头看了一下穆嘉翊,“那我先和他出去一下哦。”
穆嘉翊凝着她纯澈的脸,点头,“嗯。”
他在这一刻已经预料到结局。
她会拒绝成智铭,接着回到他身边。
只有沉不住气的人才会被判定出局。
而他要慢慢等。
等时忧发现,然后转头看他一眼。
作者有话说:
这章挺肥的!
第34章 撩人
成智铭的计划一直在被打乱。
上学期末尾, 他就打算表白的。
正值考试周,身边朋友建议他,不要在这么仓促的时间下表露心意。
他只能硬生生把这件事情延后, 结果等来了时忧转学去渝城的消息。
他做过很漫长的心理斗争,这才终于决定要趁着国庆来找时忧。
本来定在西餐厅吃饭的时候,在气氛烘托下顺势把这件事情说了。
结果菜品不和他们的胃口,环境又过于安静幽雅, 两个人在饭桌上相顾无言, 连餐具碰撞的声音都格外单调。
他又把计划改到和时忧单独相处的时候, 最好是一起散步的河边, 或者公园里的长椅上, 都是不错的。
但穆嘉翊的出现让他产生了一种极其强烈的危机感。
以至于他就这么直接把时忧叫了出来。
面对面站着的时候,成智铭感觉大脑一片空白。
他的手搭在裤缝边, 身子笔直板正,标准的站军姿姿势。
“那个……”他鼓起勇气开口,说了两个字之后又再次偃旗息鼓。
时忧歪了下脑袋, “有什么事吗?”
就算是再迟钝, 看到面前男生带着羞怯、满是涨红的脸,时忧也隐隐能够察觉到即将发生什么。
她下意识逃避, “抱歉,要是没什么事, 咱们就回……”
“我喜欢你, 时忧!”
成智铭终于还是闭着眼, 鼓起勇气说了这么一句。
果然。
时忧大脑“叮”地响了一下,也出现了短暂的空白。
她其实很少很少遇见过这么直接的告白。
和她关系好一点的人都知道, 她是一个很乐于社交的人, 与异性或同性的相处都没带半点杂念, 只是单纯地把大家当做朋友。
那些对她稍有心思的男生,明白这一点之后便放弃了表白的念头,停留在朋友的层面上不敢逾越。
故而时忧收到的表白其实少之又少。
她实在找不出什么合适的说辞,只能带着歉疚正色答:“不好意思,我对你没有那种想法……”
“……我知道。”成智铭垂下头。
他在来渝城之前就知道了,但还是认为不甘心,非要找机会说出来。
反正以后他们相隔两地,也见不了几面了。
他不想给自己留下遗憾。
他紧了紧拳头,又松开,自嘲般笑了笑,试图缓解两个人之间的尴尬气氛,试图追问,“那你,对别人会产生……”
时忧很认真地摇头:“目前也不会对任何人产生那种想法。”
“我知道了。”成智铭松口气,这才释然地摇了摇头。
自己得不到的东西,也不想让别人的得到,这是一种很卑劣的心理。
成智铭唾弃自己的想法,但就是抑制不住。
因为他拥有预感,穆嘉翊和他们这种人不一样。
他承认,他就像大多数男生一样,心怀鬼胎接近时忧。
得到过温暖、也撞到过南墙,最后把自己置于格外尴尬的境地最后离开。
但穆嘉翊不一样。
有些人是天生般配的。
回到房间之后,两个人很明显地产生了一些隔阂,时忧有意无意避着成智铭,也不主动搭他的话。
发生什么事情大家也心知肚明,正好也时间差不多了,礼貌的寒暄过后,少年少女们各自分别。
而成智铭最后和时忧道别,“今天实在是打扰你。”
“我要回湘北了,谢谢你,时忧。”
时忧只是点点头,紧抿着弯了弯唇。
甚至看不见酒窝的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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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十一点,逢幸俱乐部亮如白昼。
电竞房里几台设备发出明晃晃的光,穆嘉翊放下耳机和鼠标,朝大厅里的连栩开口,“外卖到了。”
香喷喷的小面被打开,穆嘉翊冷淡的一张脸上终于见了点神采。
连栩掰着一次性筷子,回想起今天下午撞见的表白现场,啧啧感叹,“真不容易啊。”
“什么。”穆嘉翊看他一眼,莫名其妙。
短短半天时间内,连栩又换了一套风骚的衣服,晃着满是洞的毛衣袖口手舞足蹈,故作深沉叹口气,“你的漫漫追妻路啊。”
穆嘉翊:“有病?”
蒋纠在玩线上狼人杀,信誓旦旦放下狠话下次聚会肯定能完虐他们,结果接二连三输了几局,终于认命放下耳机。
“什么路?”他也是个榆木脑袋,这会儿完全没听懂他们在讲什么。
连栩意味深长笑了笑,却没解释。
蒋纠不打算追问,拌了拌面,还在复盘今天的几局狼人杀,冷不丁开口,“今天那局,我是真的恨啊,谁能想到你和小忧是特么一对!”
“呵。”穆嘉翊挑了挑眉,“怎么,不配?”
蒋纠提高音量:“难道配?你们俩能成现在这个关系我都震惊!”
“……”
“这样么。”
穆嘉翊自嘲般扯了扯嘴角,不说话了。
他自己也没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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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庆假期的第二天里,时忧刚吃完晚饭还没洗碗,突然接到了妈妈打来的电话。
时忧叫易驰生一起过来听,寸头男生凶冷声拒绝,甩上房门开始打游戏。
好在时惜莲也没说什么,她恐怕也没时间照顾易驰生的小孩子情绪。
在时忧眼里,时惜莲是一个事业型女性,从小到大几乎没见她有清闲的时刻。
但她的事业却称得上是遍历坎坷。
失业下岗过、也创业失败过,以至于现在还碌碌无为,为了生活劳累奔波。
而她和爸爸之间最大的矛盾,一个是生活的进取心问题,另一个便是他们俩姐弟的抚养问题。
时忧看得很透彻,易保万和时惜莲都称不上是合格的父母,一个比一个自私,把他们带到这个世界上便撒手不管。
不过,接到妈妈的电话比接到易保万的电话让时忧更舒服些。
因为她知道,易保万有些重男轻女,他更喜欢易驰生。
自然而然的,时忧更偏向妈妈一些。
若是爸妈那天终于想通了要离婚,她最后可能会被妈妈带走。
家长打来的电话无非就是那几句话,“最近过得怎么样”、“在学校里生活好不好”、“学习成绩上升还是下降了”之类。
而时惜莲除此之外,还会多问一些,“你爸爸最近回家没有?”
许久没联系,女人的声线变得更加尖锐利落,似乎是把职场里干练的那一套也带了过来。
“没有。”时忧坐在床边,无意识地扣了扣被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