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让她怎么拒绝……
“……”
时忧讪讪笑了笑，欲哭无泪。
没什么。
就是对她牺牲有点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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体育课这天，迎来了渝城雨季中难得的一次晴天。
秋末初冬，阳光逐渐成了大自然稀缺而难得的恩泽。
宋熙西招呼着时忧一起下楼去操场。
当然，同行的还有三个男生。
穆嘉翊就光明正大地跟在她的身后，时忧不用回头都能感受到那道灼热的视线。
多亏了宋熙西，她这段时间被迫和穆嘉翊产生的交集相比从前可频繁得多。
而宋熙西对两个人之间的事情一无所知，一心为自己的爱情运筹帷幄。
“今天也一起吃吧，去潇洒面庄怎么样？黑叔和潇洒姐都说好久没看到我们了。”
时忧抬起眼，犹豫：“算……”了吧。
“可以可以！”蒋纠兴冲冲捧场。
郁风林在宋熙西期待的目光下点头，“都行。”
宋熙西心里欢呼一声，转而看向穆嘉翊，这几个人里就数他最不喜欢和自己一起出去，总是嫌她和蒋纠话多。
谁知穆嘉翊目光落在某处，眼底划过一闪而过的狭促，“我？没意见。”
顶着其他几个人的目光，尤其是宋熙西不断递过来的“你懂得”的眼神。
时忧的笑容有些僵硬，到嘴边的话只能打个转，“……算、算什么问题，当然可以。”
很好。
宋熙西再接再厉，“周末要不要出去玩？刚考完试，正好散散心！”
时忧知道她心里打的什么鬼主意，不可置信看过去，小声和她咬耳朵，“你不是要好好学习吗，你的颜如玉在书里又不在外面！”
宋熙西眉飞色舞回给她一个眼神：别管，我就要拉大家一起出去玩！
蒋纠更加开心：“去去去，好久没出门了！”
时忧心里凉了一截，把希望寄托在郁风林身上，人家学霸果然微微皱眉，“抱歉，我可能没办法……”
去不了，太好了！
时忧内心狂喜，就差明目张胆在旁边疯狂点头。
穆嘉翊却插嘴，“来呗。”
胳膊肘暗中抵住郁风林，暗示意味很明显。
郁风林知道自己前几天把他害得不好受，但还是迟疑，“我妈最近回来了。”
穆嘉翊怔然一瞬，最后拍了拍郁风林的肩膀，是好友间熟稔的语气，“她还能盯你一辈子不成，出来呗。”
明显这句话里蕴含了他们之间才能懂的信息。
时忧没心思细究，她只注意到郁风林思考了半分钟，像是下定决心，有些艰难，“那行，一起。”
唉……
班长，同是天涯沦落人，你怎么自己往坑里跳啊！
穆嘉翊手重新插兜，目光扫过来，故意看着时忧，语气懒洋洋的，“我同意。”
时忧：“？”
宋熙西本以为没希望，结果不知道穆嘉翊这是在唱哪出，竟然正合她意！
我去，真答应了？
成功取得两轮胜利，她迈着蹦蹦跳跳的步子去操场集合。
旁边的时忧气鼓鼓看了穆嘉翊好几眼，两个人心照不宣从对方视线中读出了什么。
今天要体测，男生的引体向上上次已经全部完成，这节课是女生的仰卧起坐。
时忧乖顺地在一个软垫坐下来，上半身躺下。
视线中是蓝得澄澈的天空，她安静地等着宋熙西过来帮她压腿。
脑袋上的丸子头在躺下去的时候有些硌，伸手摸索片刻，时忧正犹豫要不要解下来。
已经换成了最普通的黑色发圈，应该也没什么大碍。
时忧还是收回手，这时体育老师匆匆赶来：“不好意思啊同学们，老师今天有点忙，体测速战速决，咱们不分批次了，一起测了啊。”
时忧一愣，脑袋左顾右盼地在军绿色软垫上蹭，微抬脖子看着周围，一下子有点慌。
那谁帮她压腿，去找上同一节体育课的易驰生？
她苦恼地蹙了蹙眉头，手撑在身体两侧打算起身，谁知踝骨突然覆上一双坚实有力的大手。
好不容易艰难起身，正好对上穆嘉翊的黑眸。
少年半蹲身子在她面前，骨节分明的手扣着她的两只脚踝，四目相对的瞬间，时忧因为惯性作用差点撞向他的鼻尖。
太近了。
“你要吓死我……”她出口就是一句抱怨，接着才后知后觉缩了缩身子，移开视线不知道说什么。
见她往后退，穆嘉翊双手换单手，分出一只，揽着她的背往自己这边带，声音低低的，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见，“别动。”
感受到腰上的力度，时忧满脸涨红，扭头看向四周，慌乱得不行，“这有人！大家都看着呢！”
他故意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抱她干嘛！
好在穆嘉翊很快收回手，刚刚的举措好似只是调整他们的距离，方便等会儿仰卧起坐的进行。
时忧悬着的心终于落下，看他收回手重新安安分分地握住脚踝，这才松一口气，没再出声。
没想到下一秒，穆嘉翊倏然凑近了些，清冽气息压下来，拇指在脚踝骨的窝那里轻轻摩挲两下。
“躲什么。”
音色缱绻，好似说的不只是她刚才惊慌失措的后缩。
还有这段时间的避让。
她一直在想尽办法减少交集。
要不是宋熙西误打误撞闹那么几出，穆嘉翊都要怀疑她打算这辈子都不搭理自己了。
时忧答不上话的片刻，他继而发问，“考察期也不允许么。”
时忧终于闷闷憋出来一句：“我还在思考嘛……”
她自己都没意识到，两个人的声音都很低，旁若无人地在角落里咬耳朵。
体育老师在最中间扬声，“准备了奥！”
很快，班上女生齐刷刷做好仰卧起坐的姿势，等待哨声响起。
时忧一下子有些手忙脚乱，放倒上半身的动作太快，猛然撞到脑袋上的丸子，还是有点疼。
她很快手指一勾，把皮圈扯下，柔顺棕发顷刻间散乱在背后的软垫上。
一个仰视，一个俯视。
这样的姿势下，穆嘉翊能清晰地看到她因为抬颌而拉长的颈部线条，包括她呼吸时起伏的胸脯，咽动口水变化的喉部肌肤，青紫的血管都像是埋在雪下。
他眸光微动，强迫自己转移视线。
而时忧手上，那根普通的纯黑发圈却变得刺眼。
不是那个他送出的金属质感的泰迪。
体育老师开始吹哨：“3，2，1――开始！”
一声令下，时忧鼓足劲起身，穆嘉翊手下的那双脚起了点挣扎般的动作。
太久没锻炼，做一个仰卧起坐都有些费力。
时忧折腾好几秒，第一次起身凑近的那瞬间，听到穆嘉翊在她耳边语速很快地留下一句话。
“想清楚了，就把发圈换回来。”
作者有话说：
小剧场：
宋熙西（心怀鬼胎）(勇敢追爱)：balabalabalabalabala……怎么样，一起吗？！
蒋纠(瞎凑热闹)：好啊好啊！去！肯定去！
穆嘉翊(心怀鬼胎x2)：我同意。
宋熙西(天助我也)：稀奇……
郁风林(犹豫)(不知道自己被盯上)：我……
穆嘉翊(栽赃陷害)(暗中使眼色)：是你害得我。
郁风林(无奈)(单纯想帮兄弟不知道把自己也赔了进去)：行吧。
最后所有人看向时忧。
顶着穆嘉翊饶有兴味的目光，她欲哭无泪，像是被送到了火坑前。
只能弱弱开口：好像也不能说拒绝吧……
第52章 认清
“说吧, 又遇到什么烦心事啦。”
屏幕对面，祝澄放下练字的笔，带着无奈弯了弯唇角。
时忧诧异一瞬：“诶, 你怎么知道我有事情要说？”
“能让你从文字换成语音，最后干脆打视频过来的，我猜是件棘手的事情。”祝澄早已把她曲折的心理路线摸得清清楚楚，荡出浅淡笑音, “和那个男生有关？”
到底姓氏名谁, 祝澄叫不出。
本来就素不相识, 她也没兴趣觊觎闺蜜的暧昧对象, 当然没把男生的名字放在心上。
但时忧却在她模糊的代称中心知肚明, 顶着羞赧点了点头，这才磕磕绊绊和她讲述起事情经过。
别人不懂时忧, 但祝澄懂。
没像其他朋友一样激动八卦地磕cp，她越听反而越平和冷静，一下子就明白时忧在顾虑什么。
时忧太缺乏安全感了。
这样的女生会很畏惧展开一段未知的感情。
祝澄见过时忧的母亲。
实打实的精致利己主义者, 更注重于自身的利益。
据她所知, 时忧母亲从小到大都没有真正考虑过时忧的感受。
生活不如意就把时忧扔给丈夫，日子一有变动就带着他们姐弟四处迁居。
所以时忧讨厌一切的不稳定。
祝澄认认真真看向屏幕：“我先问, 你之前说这个男生逃课、打架、进局子这种事，什么情况？”
“那都是谣言！”时忧摇摇头坚定否认, “他不坏, 而且最近特别安分, 改变很多了。”
祝澄眉眼舒展，这才放心起来。
她徐徐开口, “既然这个男生不错, 你也喜欢他――那跟从自己内心就好啊。”
时忧脸颊染上酡红, 和祝澄讨论这种话题难免有些害羞，到底还是含蓄地说不出口，“可是……”
“别可是啦。”那头的祝澄坐姿松散了些，音色柔和地劝，“已经说破到这种境地，也回不去了。”
“又或者，换一种角度考虑。”祝澄思考片刻，想起上次成智铭打着她的名号去找时忧的经历。
“成智铭被你拒绝之后，不也是朋友都做不成了？”她停顿一下，又开始莫名地笑，“那么现在设想一下，如果让你拒绝那个男生，和他拉开距离……”
祝澄清润的眼眸似乎能透过屏幕实实在在窥探她的心，在时候砰砰作乱的心跳声中，她如是问道。
“――你会觉得遗憾吗？”
-
十一月底，冬季的气息一点一点加深。
这次轮换座位让他们重新坐回了刚开学的那个角落，最后一排靠窗。
时忧再次透过这个视角看窗外，心生感慨。
蓝天远淡，高二教学楼外面的一排银杏黄了个彻底，风吹过后纷纷扬扬落了一地，如画卷般好看动人。
在这个位置看风景，不可避免要和离窗更近的穆嘉翊对上视线。
等时忧发现这一点的时候已经晚了，散漫不羁玩着开心消消乐的少年不声不响把手机息屏，掀起眼皮朝这边看过来。
按照他的性格，应该是一句极不耐烦的――“看够了没。”
但时忧预测失败。
穆嘉翊扫了一眼她绑着的马尾辫，清淡的语气中竟还夹杂着一点难以察觉的落寞，和初冬的凉气一同传来。
“今天也没换回来。”
少年逆着光，姿势算不上很板正，神态中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懒怠颓唐，气质过于贴切身后的日暮西山。
时忧也好不到哪儿去。
生机和活力在这几天全然丧失，目光仿佛被他的话语烫了一下，默默收回眼，闷头趴在桌子上。
她还是不知道怎么回答。
教室里的暖风静静地送，两个人心照不宣地没有继续说话。
睡倒一片的大课间，理十九班很是安静，直到一个男生突然从手臂里起身，哐当哐当地发出一阵巨大声响，故意“啧”了一声，“教室里怎么这么闷！”
他明显就是说给别人听的。
周围几个同伴迷迷糊糊从睡梦中迎来，“烈哥你觉得不舒服啊？我去开点门窗透透气。”
靠窗的那几个人他都不敢打扰，只好把阳台门给打开，让湿冷的风一点一点灌进来。
时忧瞬间打了个哆嗦。
她是正对风口的那一个，自然是首当其冲，身子缩得更紧了点。
皱起眉抬头，刚打算和那人商量能不能重新关起，可看见发号施令的为首男生又噤了噤声。
何烈是年级里出名的刺头，经常和文科吊车尾的徐栋――也就是总找易驰生麻烦的那个体育生一起厮混。
仔细思考了其中的人物关系，时忧想起这人平常对自己也没什么好态度，不禁有些犹豫。
她咬了咬牙，干脆省去了商量这个过程，起身把门关小了一点――反正他们开门的时候也没和风口的她商量。
谁知何烈粗矿难听的声音接着响起：“时忧你干嘛呢，这才刚开起来，针对我们是吧？”
班上睡觉的人居多，他这一嗓门吸引了不少视线，置于矛盾中心，有种滋生事端而打扰别人的窘迫感。
尴尬之际，身边突然传来一声巨大的“哐当”响动。
门被一只修长规整的手严丝合缝地关上，穆嘉翊不知何时走过来，站到了她的身边。
他的眉宇间透露危险的气息，浑身散发寒意更甚，比平常和她不耐烦说话时还要吓人一百倍。
“叫你妈呢。”他冷冷地扯了扯唇，伸手把阳台门锁上，挺拔地挡在时忧的斜前方，朝着何烈嗤了声，“嫌闷的话不介意滚出去吹吹风。”
他在南方男生里个子很高，居高临下地站着就能带给人一种压迫感。
何烈一时被他堵得哑口无言，没出口的骂声硬生生吞到肚子里。
真是操了个蛋。
这小娘们真会勾搭人。
他是开学那天堵在教室后面聚众打牌挡道的，自己的扑天被穆嘉翊一脚踩下，他现在还记着他冷淡傲慢的眼神。
早就看穆嘉翊不爽很久了。
他气急败坏地踹了一脚桌子，却再也没敢说什么。
穆嘉翊他的确也是惹不起。
冷风被彻彻底底隔绝在外，暖风模式的空调还在矜矜业业地运转，暖意重新把时忧包裹，她的心似乎也在那一刻热热的。
抬头看向穆嘉翊英挺的背影，他转身似觉无趣地抬了抬眉梢，又很自然地虚揽时忧，冷冽的神情在一瞬间化冰，声音也放和缓，“回去坐。”
时忧乖顺地跟着，不自觉地盯着他多看了一会儿。
她突然有些心软。
脑海里回想起祝澄那个问题。
有一个答案在内心深处疯狂叫嚣，摇旗呐喊。
当然会遗憾。
再也成不了朋友当然会遗憾。
可看到穆嘉翊身姿高挺站在她面前的那一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