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吻着她,就让她快乐得几乎流下眼泪,魏封眷恋地抱着她,很久很久都不肯松手:“哭什么啊,傻瓜。”
路安纯摸着魏封的脑袋,后脑勺刺刺的短茬子却让掌心很舒服,他以前说过不喜欢被人碰到头,因为那是他常受伤的地方。
她的心都要碎了,嗓音里带着哭腔:“我不想你被欺负,魏封,你要是没那么骄傲,我就会让你过得很好很好。”
魏封笑了,咬了咬她挺翘的鼻子:“懂了,大小姐想包养我。”
“有什么不可以,我要把最好的都给你。”
“你知不知道这样…很容易把男人养废。”
“你又不是其他男人,你是我很喜欢很喜欢的人。”
魏封又情不自禁地抱紧了她,他能很清晰地感受到路安纯对他的爱,满足得即便下一秒就死,也没有任何遗憾。
“路安纯,我来是要和你商量一件事。”
听他语气变得严肃了起来,路安纯双手搭着他的肩:“说啊。”
“我还是想报警。”魏封漆黑的眸底带着刻骨的恨意,“那件事,我咽不下这口气,欺负你的人都应该受到惩罚。现在我手头有充足的证据,我能让他们…前途尽毁。”
路安纯心惊胆战,连声道:“不行!不能报警!现在我们有证据可以制约柳励寒,他才没去我爸那里告发我们的事,一旦报警,什么都瞒不住了!”
“能瞒他多久。”
“能有多久是多久,魏封,我想和你走下去,我想和你一直在一起。”
路安纯想推开魏封,但他紧紧桎梏着她的腰,不让她离开:“就这样偷偷摸摸走下去吗,这样能有什么未来?”
她怕魏封犯倔,又气又急,脱口而出:“你真的以为我们能有什么未来吗?你真以为我将来能当你老婆?你想什么啊魏封!能在一起的时间就要努力珍惜,多一天都是赚到啊!”
忽然间,她感觉手头一松。
魏封难以置信地看着她,漆黑的眸底满是被欺骗之后的荒唐:“路安纯,你到底在说什么。”
路安纯心脏跳空了一拍。
失言了。
这是她从未对他宣之于口的真话,真话像刀子一样会割伤人心。
即便他要求她不要再骗她,不可以再撒谎,但路安纯还是说谎了…
对于他们的未来,她比他更清醒些。
“我说,我们不可能有未来,能在一起的时光很短暂,但就算短暂,我也想明天之后,还有明天,还有后天大后天…”
路安纯的话还没说完,就有点说不下去了,因为她看到魏封眸子里的破碎,仿佛最虔诚的修士亲眼见证神庙的崩塌、信仰的溃败。
“路安纯,你说过,就算死,也要在一起。”
“那是骗你的,魏封,你知道真相吗,真相是我们都不会死,但你会过得生不如死,你想一辈子都像虫子一样活在泥泞中吗。”
“我不在乎。”
“我在乎!”
但话已出口,覆水难收,她只能咬着牙继续说下去,“魏封,别真的被恋爱脑被冲昏头了,理智点,也聪明一点,我们能在一起的时光,就竭尽全力地去做让彼此快乐的事,分开的时候…也要下定决心啊。”
魏封忽然笑了,眼里全是荒诞与绝望,声带仿佛被割裂了一般:“原来你他妈都计划好了,那我岂不是还要对你说一声谢谢,你真是温柔、善良又识大体,又给我钱又让我弄,最后还能让我全身而退,没有半点麻烦,路安纯,老子真的要谢谢你。”
他的嘲讽让路安纯的心都碎了,但她能怎么办…他们本就没有未来。
魏封心灰意冷地转过身,不再看她。
不忍、也不敢...
他连他们以后小孩的名字都想好了,未来他也会好好带孩子,给孩子补习功课,反正这些都是他擅长的…他不会让路安纯操心生活上的事,他最会照顾人了,路安纯要宠孩子,他就扮演严厉爸爸,小孩子讨厌他也没关系。
这些场景,魏封每个晚上都在脑海里描摹,为他渴望的温馨小家添砖加瓦,然后想着她,无比幸福地沉入梦境。
路安纯现在却告诉他,这一切都是奢望。
她压根没有和他走下去的打算。
真他妈渣得没边儿了。
魏封再没话可说了,他转身离开了。
路安纯一个人哭了会儿,用纸巾擦干眼泪,一个人坐在亭子里吃剩下的巧克力蛋糕。
他要走,她也没有阻拦,也没有挽留。
真相说出来就轻松多了,她给不了魏封想要的家,两人非要在一起那就只能玉石俱焚,但她不愿意魏封失去光明灿烂的前途。
如果他想明白了这一茬,也许就会放弃她吧。
男人终究比女人更清醒理智些。
路安纯吃完了蛋糕,连盒底的奶油都搜刮干净,然后从容地抽出纸巾擦擦嘴,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她不是一个耽于悲伤的人,如果是,她没办法走出那无尽黑暗的童年。
路安纯最擅长的事,就是及时止住崩溃的情绪,然后像没事人一样,迎接黎明的朝阳。
因为新的一天,一切都会好。
……
两人有几天没有联系了,路安纯每天宅在家里,把自己沉浸在画室里,画着那一张张极具情绪张力的抽象画。
这么多年,绘画是她唯一排解情绪的方式。
祝敢果生日那天,约了好些巷子里的朋友哥们去ktv玩,男男女女一大群人,十分热闹。
觥筹交错的玫红光影里,魏封独自坐在沙发一角,姿态闲散,端着酒杯,漆黑的眸子埋入眉骨阴影里,眼底含了微醺的醉意。
白皙修长的指尖拎着半截烟头,袅着白烟。
一个穿着吊带牛仔裤、躺着波浪卷的女孩来到了他身边,给他倒了酒,还说要和他一起玩骰子。
魏封拿起骰子盒,敷衍地晃了几下,开了盒,输了就喝酒,一杯接着一杯。
很明显,心情不佳。
女孩叫康敏嘉,也是清河巷跟祝敢果从小一起玩到大的女孩,祝敢果叫她康姐,去年上了职校,学会了打扮,本来平平无奇的一张脸蛋,化了妆竟然还挺好看,有了几分网红的范儿,最近还在短视频平台当美妆博主。
她一直蛮喜欢魏封的,见他今晚心情不好,生出些别的心思,不停地给他倒着酒。
她甫一凑近,身上的劣质香水味就让他皱了眉。
路安纯从不涂香水,但她身上有香香的味道,是宝宝霜的奶香味。是的,她现在还在用宝宝霜,因为是过敏肤质,后来魏封就喜欢上了宝宝霜那种淡淡的味道,还给魏然也买了一瓶。
不知道怎么又想到她了,魏封眼底划过一丝冷嘲,仰头将杯子里的液体一饮而尽。
康敏嘉看着他颈上那颗滚动的喉结,心里痒酥酥的,凑近了他,嗓音软媚:“魏封,今晚我家没人,去我那儿休息啊。”
魏封厌烦地推开了她:“老子喝多了。”
“没关系。”她宛如藤蔓般,又缠了上来,“我照顾你。”
魏封眼角微挑:“喝多了,ying不起来。”
“……”
周围一帮男生嘻嘻哈哈地笑了起来,康敏嘉自然也笑,但笑容里多少有些尴尬,只能用打趣的调子来缓和气氛:“你在说什么呀,讨厌。”
祝敢果走过来,隔开了魏封和康敏嘉:“嘉姐,魏封有女朋友了,他只对他女友来劲儿,其他人都不行,你别想了。”
康敏嘉轻啐一声,说道:“我还看不出来,他这样子,十有八|九是分手了…”
“那不能,他女朋友稀罕着他呢。”祝敢果将康敏嘉拉到对面沙发边,让她点歌唱歌,别再缠着魏封了。
魏封酒量还不错,很少喝的酩酊大醉,但这会儿脑子也又些晕乎乎的,于是一个人走出包厢,来到街边透透气。
即将转入盛夏,微风中也透着一股子闷沉沉的躁意,这股子憋屈的闷热感伴随着呼吸,进入了他的血管里,在他身体里无孔不入地乱钻。
他再不做点什么,真的要被憋死了。
魏封背靠着凹凸不平的冰冷墙面,借着酒劲儿给路安纯打了一个电话。
电话几秒就被接听了,女孩的嗓音仍旧温柔如初:“魏封。”
听到她的声音,魏封眼睛都他妈快红了,嗓音嘶哑,忍着胸腔里翻涌的酸楚,压抑地问她——
“你就不想我?”
第55章 纹身
路安纯不是不想他, 她天天都在想,专注画画的时候,脑子里挥之不去的也是他的身影。
但她不敢联系他, 如果魏封想明白了、决心要离开,她是没有半点勇气和底气,去挽留他。
纵然她真的很舍不得、很舍不得。
“魏封。”她嗓音细细的, 浅浅的,每次念他名字时, 都拖拽着一丝丝缠绵的娇气,“你是不是喝多了?”
魏封的每一次呼吸,心脏都一抽一抽地疼着, 他努力控制着自己,不要跟她撒酒疯。
但他这几天, 每一天都要痛彻心扉地死一遍。
电视剧里喝醉了歇斯底里地向对方发泄的场景, 他觉得特别不洒脱,不酷。
“魏封, 今晚我可以溜出来,要见面吗?”
“你都不想我,见什么面。”
虽然竭力忍着, 但嗓音里难免还是带了点哀怨的调子。
他有点懊恼, 干脆挂断电话了。
路安纯重新打过来,被他挂断, 再打,再挂断, 最后索性直接关机了。
他简直像个又作又娇、闹脾气的大小姐, 反而路安纯才是包容他的那个人。
魏封回了包厢,继续喝着酒, 没注意到祝敢果出去接了个电话,回来时,就坐到了魏封身边,不让他再灌自己了。
“你今天真他妈要把自己喝死啊!”
“少管。”
“你在我生日上把自己喝死,老子以后面每年过生日,还要给你坟头上一炷香,你说我心理阴影面积有多大。”
魏封一脚给他踹过来,他嘻嘻哈哈地闪躲开。没多久,祝敢果用手肘戳了戳魏封:“哎,你看谁来了?”
魏封顺着他视线望过去,却见路安纯小心翼翼推开了包厢门,宛如兔子般,谨慎又有些羞怯地跟大家挥手打了招呼。
她穿着白绿的连衣裙,细细的吊带在白皙的削肩上系着蝴蝶结。包厢里玫瑰色昏暗的光线里,她带着一抹夏日清爽的薄荷绿,走了进来。
看到魏封之后,像是找到了主心骨,路安纯局促之色一扫而空,大步朝他走过来,坐到了他身边。
“猪肝哥,生日快乐。”路安纯很妥帖地给他送上了精心准备的礼物,是祝敢果梦想了很久的一套掌机游戏设备。
“啊啊啊啊!”他快乐得简直要飞起来了,“小千金,你别说这是你刚给我打了电话之后,去买的?”
“怎么会,我知道你生日,早就准备好了。”
祝敢果抱着游戏盒子,都快感动哭了:“小千金,我真的好爱你啊!”
魏封虽然醉了,听到这话,锐利的视线仍旧如利刃般扫过来,祝敢果连忙改口:“纯友谊,哥哥对妹妹那种…嗯!”
说完,他抱着游戏盒子坐到对面沙发上,一帮男生聚过来围着看,羡慕得不行。
路安纯靠着魏封坐近了些,过了会儿,她很主动地往他身边靠了靠。
魏封下意识地将拎着烟的手挪远了些,避免烫到她。
“谁让你来的?”
“今天猪肝哥生日,他邀请我的,难道我不该来吗。”
魏封鼻息间发出一声冷嗤:“你给他买游戏机的钱,我后面会还你,现在身上没现金。”
她一向习惯只用现金,不接受任何转账,以免留下痕迹。
路安纯有点被他气到:“我送猪肝哥礼物,是我的心意,你把钱还我算怎么回事。”
“你送他礼物,因为他是我兄弟,这份情我受不起。”
“魏封你这家伙…”路安纯简直被他气笑,“猪肝哥也是我朋友好吗!”
“他不配,我也不配。”
“你…你又来了!”
路安纯生气地踩了他一脚,才看到他穿的是她送他的运动鞋,鞋子崭新如初,被他保护得很好。
猝不及防被她踩了一脚,魏封眉头皱了起来,立刻抽了纸巾,蘸了杯子里的酒,俯身去擦鞋子:“说归说,别动手。”
“把鞋脱了!”
“干什么?”
“你不配穿,还我。”
“……”
魏封倒也真是头铁,居然真的解了鞋带,脱了鞋,递还给了她:“拿去,分手快乐。”
小姑娘真的来气了,起身离开了包厢,头也没回。
众人咽了口唾沫,视线望向了魏封,他满脸不爽地稳了几秒,终于还是忍不住,穿上鞋,连带子都顾不上系,跟着追了上去。
空旷的街边,魏封揪住了小姑娘纤细骨感的手腕:“你生气,你有什么资格生气,耍我的人不是你?你给了我希望,老子这么多年都从没期盼过什么,现在你说,跟我只是过一天算一天,你当我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