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安纯疼得无法躲避,只能下意识地抱住了自己的身体,用背部抵抗着男人的暴行。
这对她来说是家常便饭。
但今晚,路霈格外下狠手。
绝大多数女人都会被暴力所驯服,包括柳如嫣,包括她的母亲。
路霈享受这种绝对权威的凌压感,他要的就是所有人对他的服从,他渴望看见他们痛苦软弱的眼泪。
路安纯咬着牙,绝不掉一滴眼泪,如倔强的顽石般,对抗着他。
这时,房门被人推开,魏封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一言不发地挡在路安纯的身前,却被路霈一脚踹得跪倒在了地上。
尽管如此,魏封还是用身体环住了路安纯,整个将小姑娘圈在了自己的保护之中。
路霈见状,眼角肌肉轻微地颤了颤,冷声说:“魏封,我教训女儿,你少管,滚出去。”
他对他还算客气了。
魏封知道,此刻最明智的选择就是离开,触怒眼前这个男人实在不是什么聪明的做法,但他没办法挪移半寸,更没办法眼睁睁看着心爱的女孩被欺负而无动于衷。
他松开了路安纯,回身对路霈道:“路总,王总现在正在会客厅等着您,让我来知会您一声。”
“这么晚了,他能有什么事。”
“是东南片区项目的事情,似乎出了点问题。”他不动声色地加重了语气,“有点严重。”
路霈冷冷看着地上的路安纯,她发丝凌乱,宛如受伤的小兽,轻微地颤抖着,鼻子里流出了鲜血,弄得满地毯都是。
“你给我好自为之。”他扔下这句威胁的话,转身走出了房门。
魏封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恭顺的眸子顷刻间变得冰冷如刃。
他用力关上了房门,震得在走廊边看热闹的保洁人员心脏都颤了颤。
……
路安纯艰难地坐起身,用手背擦了擦鼻子,手背上全是血,她伸手抽了床柜上的纸巾,仰头堵着鼻子。
魏封从洗手间出来,单膝蹲在她面前,用温热的湿毛巾替她按着鼻子,止住鼻血。
女孩眼底盈满了泪水,和鼻血交织在一起。
她本来不想哭的,真的,不想哭,眼泪是软弱的象征,她不想在路霈面前示弱。
但因为魏封的闯入,路安纯心里的委屈几乎快要爆棚了。
他用湿毛巾轻柔地擦掉了她脸上的血迹,又给她擦掉脸颊淌下来的不争气的眼泪。
这是第二次了。
第二次亲眼目睹女孩被摧残和折磨,第一次是十八岁那年,在温泉山庄,他看到那个男人揪着她的头发往玻璃上撞。
那时候他几乎恨不得与他同归于尽。
这一次,他杀意更甚。
路安纯几乎说不出任何话来,只伸手攥住了他的袖子,用力地扯着他。
魏封眼底的冰冷尽数消散,只剩怜惜和温柔。
路安纯哽咽着,紧紧攥着他的袖子,艰难地说:“抱抱我,魏封。”
魏封将女孩近乎凋零的身体紧紧搂入怀中,给她最真实的温暖和力量。
路安纯将脸埋入了他的颈项里,大口地呼吸着,攫取着他身体的味道:“你看…看到了,这就是我的生活。”
“我知道。”
女孩咬牙切齿道:“魏封,我真的恨我自己,没有勇气像妈妈一样…不过,就算我死,也要和他同归于尽!”
“嘘。”魏封将她搂在怀里,温柔地安抚着她,望着窗外无边黑暗的夜色,眸光冰冷。
我不会…让你等太久。
他将她抱到床上轻轻放下,然后去洗手间给浴缸放了温水,让她泡个澡,会舒服很多。
路安纯止住了眼泪,坐进浴缸里,温水顷刻间如同羽毛一般将她全身包裹住,疼痛的身体似乎的确得到了缓解,僵硬的肌肉慢慢放松。
她靠在浴缸边,闭上了眼睛,试图将刚刚那一幕彻底驱逐出脑海。
以往都是如此,在遭受不堪之后,总会回想一些美好的片段,以此来进行自我疗愈。
十八岁的回忆,都与他有关。
而现在似乎不太需要了,因为给他带来美好的那个人…就陪伴在她身边。
“咯吱”一声,浴室推拉门打开,魏封端着装满了草莓的亚克力保鲜盒,走了进来。
路安纯下意识地双手挡住自己。
魏封看也没看她,拿了木板横在浴缸之上,草莓盒也放在上面,随后又用打火机点燃了准备好的熏香蜡烛。
关了灯,只有柔黄的烛影摇曳着波光,疗愈的氛围感拉满了。
见她还有些害羞,魏封嘴角提了提:“挡什么挡,又不是没见过。”
“你进来干什么?”
“陪你。”
“我在泡澡呀,你就这样闯进来。”
“那我走了。”
男人作势离开,路安纯湿漉漉的手连忙拉住了他的袖子,他笑了下,又重新靠坐在她的浴缸边:“泡一会儿吧,今晚我留下来陪你。”
“他来了,你敢留下来?”
“有什么不敢。”魏封漫不经心道,“你爸要把你嫁给我,当然默许了我们之间的任何行为。”
路安纯抱着双腿,下颌搁在膝盖上,嗓音沙哑地闷声说:“挨打了,没兴致了。”
“你当我是什么禽兽,只是陪陪你而已。”魏封将草莓递到她唇边,“吃草莓。”
她叼走了他手里去了叶的草莓,轻轻咬下,酸甜的汁液漫遍唇舌。
“好好吃哦。”她扫他一眼,腮帮子鼓了起来,“哪弄来的?”
“楼下看到猪肝提了一袋,他孝敬我的。”
路安纯分分钟拆穿了他:“是你打劫来的吧!”
“区别不大。”
“区别很大!”路安纯鄙夷地说,“人家给女朋友买的,你能不能别像个强盗一样。”
“行,那我还给他女朋友。”魏封伸手拿走了亚克力保鲜盒。
路安纯一把抱住他手臂,又摘了一颗草莓放进嘴里,无赖地笑了笑:“但还是很好吃,你替我谢谢猪肝哥。”
魏封喜欢看她笑,用指腹擦了擦她湿漉漉的下颌:“路安纯,我在你身边,会好一些对吗。”
“会好很多。”
她如实回答。
至少,不用再抱着回忆困守绝望的深渊,他就是她生命中最大的美好。
“这就够了。”魏封吻了吻她手臂上的淤痕,“让我陪在你身边。”
路安纯闭上了眼睛,他太了解她了,她心智本就没那么坚定,他偏偏要在她最软弱的时候给于“致命一击”。
让她没有任何抵抗的力气,只能缴械。
良久,路安纯终于问道:“但你会失去全部的自由,跟我一样生活在地狱里,忍得了吗?”
男人望着她的眼睛,无比坚定地说:“路安纯,你信不信我。”
“你这话什么意思?”
“你信我,就嫁给我。”
路安纯心脏都缩紧了,抓着他的手臂:“什、什么意思?”
男人附在她耳畔,沉声说:“我不是回来陪你牺牲的,路安纯,我是来救你的。”
……
魏封用浴巾擦干了她的身体,用浴巾将她裹成了毛毛虫,扛起来,小心翼翼搁在了松软的大床上。
路安纯不解地问:“不是,你为什么要用扛的。”
“你觉不觉得这个动作很man。”
“我完全不觉得,魏封,你脑子里一天到晚在琢磨什么啊?”
魏封笑了下,解开她的浴巾,路安纯立刻钻进了被窝里,只伸出一截如藕段般的小臂:“帮我把睡裙拿过来。”
魏封从衣柜里取出她的黑色睡裙,却使坏地没有给她:“我听说luo睡有益身心健康。”
“魏封,我数到三,你再胡闹,我就把你赶出去,并且结婚的事情也马上后悔。”
还不等她开口,魏封立刻乖乖地将睡衣递了过去:“路安纯,你这样特没劲。”
“我怎么没劲了。”
“以前你用分手威胁我,现在用结婚威胁,能不能有点新的创意。”
“要什么创意,管用就行了。”路安纯在被窝里穿好了睡裙,探出乖巧的小脑袋,扯了枕头,舒服地侧身躺下来,“我要睡了,你自便吧。”
魏封给她捻好了被单,一个人去了洗手间,哗啦啦的水声传来,路安纯翻过身,望着磨砂门上那一抹模糊的黑色身影。
一股睡意沉沉地涌了上来,她闭上了眼睛,迷迷糊糊间,感觉到身后有人抱住了她,怀抱安稳而炽热。
那一夜路安纯没有做梦。
因为她全部的美梦,此刻正紧紧地拥抱着她。
第72章 婚纱
那天下午, 路安纯回到江汀别墅。
路霈不在,路安纯还没进门,就听到了柳励寒和柳如嫣两姐弟在吵架。
路安纯没有进去打扰他们, 在院子里耐心地等待着。
两姐弟吵架是常事了,这几年矛盾也越来越多,关系越来越恶劣, 不像姐弟,倒像是仇人一般。
路安纯听到有花瓶碎裂的声音, 本来想进门劝阻,却听柳如嫣声嘶力竭冲他怒吼道:“这些年,我真的受够了!”
“如果不是路先生, 我们能住这么好的房子?能过这么好的生活?姐,你胡思乱想什么。”
女人嗓音里带着颤栗的哭腔:“柳励寒, 你知道我每天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 你知道他打了我多少次,是, 你现在是过着好日子,但你的好日子是用我的痛苦来换的。柳励寒,我真的过够了。”
柳励寒听到这话, 嘴角勾了冷笑:“我在他身边混了这么多年, 像狗一样,帮他做了多少脏事。到头来, 也就混了个项目主管。而魏封那家伙,这才来多久, 现在已经踩在我头上了。路霈他从来没有真正看得起我!如果你真的肯多帮帮我, 至于这样吗?”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柳励寒:“你竟然…这样说?”
柳励寒走到她身边,轻轻捧着她颤抖的肩膀, 附在她耳畔,小声说:“姐,别说路先生不会放你走,就算他要放你,我也不会同意的。你把心静下来,好好想一想,咱们姐弟俩,只有好好靠着他这棵大树,才能站得更稳。”
“啪”的一声,柳如嫣一巴掌落在柳励寒脸上。
他侧过脸,嘴角勾着一抹疯狂邪佞的笑:“如果这样能让你舒服些,我可以每天过来让你打一巴掌。所以,忍耐其实也没那么难,对吗,姐,你一走,那我就没戏唱了,我绝对不会让你毁了我的前途。”
说完,不顾女人的哭泣,柳励寒大步流星地走出了门。
院子里,他和路安纯撞了个正着。
她坐在庭院回廊的石砌椅边,夏日微风吹拂着她的白色裙边儿,她冷冷淡淡地扫着他,却连一句多的话都不想和他说,眼神里的轻蔑,明明白白。
她的眼神让柳励寒分外不爽。
这么多年了过去了,他一步步在路霈面前证明自己,一步步变成自己曾经无比渴望成为的那种人,可是…她从来都没有把他放在眼里过。
柳励寒走到路安纯面前,冷冷笑着:“听说你要结婚了,恭喜啊,这一次你爸给你相的对象,应该很合你的心意。”
“的确,没有比他更合我心意的人了。”路安纯与他擦身而过,不想再与他多言。
柳励寒却很不甘心,咬牙切齿道:“你就不怕我告诉路先生吗!”
路安纯无所谓地耸耸肩,回头望着他:“我本来就不想让魏封进路家,你要是去说了,我谢谢你救他出火坑。不过我提醒你,你要是敢添油加醋地说一些会给他造成伤害的话,那你18岁对我做的那件事,也别想我替你遮掩了。”
柳励寒和路安纯对视着,女孩早已经不复当初小心谨慎的模样了。
她现在什么都不怕,连路霈都不放在眼里,更遑论是他。
给路安纯下|药那件事,是柳励寒当年一时意气昏了头,事后每每回想,也觉得心惊胆战,无比惶恐。他这么多年的努力和奋斗,极有可能被那件事…毁于一旦。
那件事,绝对不能被路霈知道。
“你…你们没有证据。”
“需要证据吗?”路安纯冷冷一笑,“你说路霈信我,还是信你。”
“……”
“而且,我没有证据,魏封有,当初许初茉亲口坦白了一切,录下了视频。如果你想玉石俱焚,尽管去路霈面前告状,我不在乎。”
路安纯说完,转身走进了别墅。
柳励寒望着她的背影,沉沉笑了下:“安安,你放心,我不会说的,提前预祝你,新-婚-快-乐。”
……
路安纯走进房间,柳如嫣本来坐在沙发边擦拭眼泪,见她进来,连忙抹掉了眼泪,做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安安你回来了。”
路安纯抽了纸巾,递到柳如嫣手里:“柳姐姐,我都听到了。”
柳如嫣神情闪躲,低头说道:“让、让你见笑了。”
“柳姐姐,这么多年了,这个家里只有你对我好,你放心,我肯定站在你这边。”
柳如嫣望着她,忽然激动地握住了她的手:“安安,我真的…真的快要受不了了,这样的日子,我一天也过不下去了。”
路安纯盯着她那双漂亮的丹凤眼,那双眼睛是她与路安纯母亲最像的地方,路安纯无数次望向她,都能在她眼底看到母亲的影子。
“柳姐姐,你想走吗?离开这个家,离开路霈。”
“不不,我没有这样想。”柳如嫣眼底似有恐惧,连连摇头,“他不会放我走,不会的。”
“只要你想走,我会帮你。”路安纯压低了声音,坚定地说,“我和魏封,我们都会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