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攥住那只脚腕,把她从毯子里拖出来,想让那只小巧的脚掌踩在掌心里给他握住,握得牢牢的……
但还是算了,她有伤在身,拖出来了摸得见吃不着才更是折磨。
“别哭了,眼睛不疼吗,肿得跟核桃似的。”穆雷深深叹了一口气,再一次说服委屈自己兄弟再等些时日,想伸手去给她擦眼泪,手到一半看见她那惊慌失措的样子才想起来还有个什么狗屁过激,于是男人心里更加烦躁了,皱眉道:“碰一下就跟见了鬼一样,还想跟我谈条件。”
“谁想、想跟你、谈谈谈条件了啊,是你自己、无赖、无赖流氓、你自己加的。”商宁秀上气不接下气,一句话给抽抽成了好几段,胡乱抹着自己脸上的眼泪。
美人梨花带泪本该极戳人心,但商宁秀的这种哭法实在太娇嗔,穆雷之前是向来听不得别人哭哭啼啼,此刻竟是难得没觉得烦躁。
他看着她花猫似的小脸反倒生出一股愉悦的心情,生平第一回 软下嗓子跟人说话:“好了好了,你看你哭得,脸都花了,打水给你洗洗好不好。”
商宁秀好半天才缓过呼吸的劲来,小幅度地吸着鼻子,小声道:“我想沐浴。”
穆雷径自去生炉子烧水,闻言回头瞟了她一眼,随口道:“知道你爱干净,昨晚上你睡过去之后我给你洗过了,那地方上过药现在最好不要见水,晚上换药之前再给你洗。”
“……上药?”商宁秀僵在了床上,脸色难看地艰难问道:“你……还给我……洗过……澡?”
“嗯。”穆雷回答的轻松随意,“昨晚上婚礼的时候脸上画了图腾,而且出那么多汗,当然要洗澡。”
商宁秀的眼前一阵晕眩。
之前一直没在意,只感觉到疼去了,现在经他提点之后商宁秀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那伤处确实有一种清凉黏腻的类似药膏的感觉。
“我问过维克托了,如果要方便的话可以正常去,反正这个药是十二个时辰一换,不影响什么。”穆雷手里动作麻利,嘴上也没停,一字一句都砸在商宁秀薄薄的面皮上,她脸色爆红一把将自己的脑袋也藏进了绒毯里,“你住嘴!别再说了!”
洗脸的热水很快就烧好了,穆雷将铜盆搁在木架上,一双大手将方巾拧干,琥珀色的眼里有着自己的打量,他状似寻常地招呼她道:“过来,洗把脸舒服点。”
穆雷心里的想法是,之前二人之间的气氛一直紧张着,她反应大点也正常,但现在稍微缓和一些了,维克托给她下诊断的时候说的是草原话,商宁秀自己是一直都不知道她有可能对他的接近存在一个所谓的‘过敏’的状态,所以面对他的试探也无从伪装。
穆雷朝她伸出了一只湿漉的手掌,天气冷,上面还轻轻冒着白气,温柔无害,就好像在哄骗懵懂的猎物跌进陷进中。
商宁秀磨蹭了好半天才把眼睛从绒毯里露出来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他面前的水盆,慢吞吞地挪动着,从男人对面的位置一点点接近了铜盆,她轻轻吸了下鼻子,踌躇着停在了约摸一臂之外的位置。
穆雷垂眸睨着她,为了弱化自己的威胁性站在那也不动弹,出声催促道:“离那么远干什么,快过来。”他轻动了动手指,想将人诱哄到身边来。
木架立在床边上,商宁秀侧着身子挪到了床沿坐下,她避开了他悬在半空的那只大手,动作幅度很小地将架子往自己这边拉了一点,然后将自己纤细的手指浸入了热水中。
水声清亮,穆雷打量着她的动作,不着痕迹坐了过去。二人中间就隔了一个铜盆的距离,商宁秀双手托着方巾在脸上轻敷,一抬眼瞧见这么大个男人坐在身边被他吓了一跳,她下意识地往后挪了一步,方巾也掉进了水里。
“你在家里,都是有人伺候的吧。”穆雷没去计较她的后退,让自己的语气表现得稀松平常,伸手从水里捞出了她的方巾拧干,然后越过铜盆去捧她的脸。
商宁秀想避开那双大手,但她的反应和速度显然都是比不上穆雷的,尤其男人的臂展优秀,轻易就能将她捞住。
穆雷的手掌把着她的后颈,带着粗粝触感的指腹在控制她的同时也在轻轻用力按揉她后颈的皮肤,仿佛试图通过这种方式来安抚这只随时会炸毛的小猫儿,但是男人的方巾还没来得及伸到她脸上,商宁秀就已经开始明显地呼吸困难了。
她挣扎着往后脱身,那口气一直吊在喉咙管里上不来,直到穆雷终于愿意松手放开她,商宁秀往后退出了好几尺远,那种心慌若擂鼓的感觉才慢慢开始有所好转。
穆雷坐在那,脸色不是一般的黑。
商宁秀的这口气终于是喘过来了,她看着穆雷的这副模样,再联想到之前几次经历,即便是现在再晕眩迟钝也是已经反应过来了,她问他:“我得的是什么病?”
她好像猜到了些什么,那语气里甚至带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期盼与愉悦。
“不就是操重了点搞伤了,什么病,下次轻点就是了。”穆雷将方巾丢进水里,答非所问。
此时此刻的商宁秀已经没功夫去在意他用词多么粗鲁了,一笑露出了一口白牙,急切求证:“我对你已经没有价值了对不对,你一碰我,我就会浑身起疹子会心悸会窒息。”
商宁秀越说下去眼里就越有光,最后忍不住笑出了声来:“咬舌咬不死,自戕也被你镇压,但你再敢强来,我可以心慌气短憋死我自己呀。”
那副得意的样子,穆雷竟是给她气笑了,“你是不是人有点烧傻了,老子头一次看见有人为得病开心的。”
得到了他的亲口证实,商宁秀更加开心了,笑得合不拢嘴,连带着觉得沉重的身子都好像跟着一起变轻盈了些。
“笑个屁,傻婆娘。”穆雷很无奈,轻轻嗤笑了一声。
草原上的夜晚向来寒凉,之前的白日里尚且还有太阳光的照耀,而今日本就下过雨,入夜之后的气温愈发的低了。
纱帘后面冒着蒸蒸热气,商宁秀泡在浴桶里久久不愿意出来,一为起身水外寒凉,二为自己身上那遍布全身不堪入目的红痕。
郡主身骄肉贵,这身矜贵的皮囊从小到大连个手心板子都没挨过,如最无暇的美玉,一揉一碰皆能留下证明,而如今竟是被这个男人画画一般地留下了满身的浓墨重彩。
商宁秀靠在浴桶里久久没有动静,对比起第一次被他折辱那时候用力搓洗的反应,此刻她反倒要安静许多。因为已经洗不干净了。
外面的穆雷还在烧水,隔着帘子问了她一句:“水凉了吧,我给你加点热的,天气凉了多泡泡热水澡对你这种病怏怏的小身板子有好处。”
商宁秀神游的思绪被男人的脚步声给惊了回来,她赶紧出声拒绝道:“不用了你别进来,我不泡了。”然后一边手忙脚乱地准备起身。
带起的水声哗啦啦地响,与此同时穆雷也已经大步流星地掀了帘子进来了。
商宁秀惊叫一声赶紧又再躲回水中,一边抱着自己转身躲避他的视线一边急促赶人:“你、你滚出去!谁准你进来的!”
穆雷的视线在那羊脂玉一样的脊背上流连,男人的脚步没有受到她丝毫的影响,仍旧按照自己的速度走上了前来,拎起木桶将热水匀速倒进了她的浴桶里,一边倒嘴里一边噙着笑调戏她:“你之前不是很得意吗,那股得瑟劲呢?看两眼又不会少块肉。”
穆雷眼看着她莹白的脖颈爆红,也不知是羞的还是被热水给蒸的。
商宁秀背对着他伏在浴桶边缘,两颊烫得像是要烧着了,偏偏身后的男人像是存心要报复她下午的行为,故意放慢了动作,最后走的时候还撩了桶里的热水往她后背泼了一下,惊得商宁秀直缩脖子。
“慢慢泡,不着急。”
男人拎着空桶掀了帘子出去了,这边的商宁秀哪里还敢多留,生怕一会他再进来一趟,她耳朵充血一样的红,赶紧起身用浴巾擦干净了身上的水渍,一层层穿好了衣服。
商宁秀揪着自己的衣襟从帘子后面出来,她的头发用一根玉簪挽起来固定着,两颊嫣红,浑身都带着沐浴之后邀人采撷的气息。
穆雷大咧咧地敞着腿坐在凳子上,他单臂撑着桌面,衣物也掩盖不住下面包裹着的清晰的肌肉线条,有过一次肌肤之亲之后,商宁秀仿佛能看懂了许多东西,比如现在,她莫名就能感觉到穆雷的眼神变化,还有他身上紧绷的肌肉。
如果这个场景发生在今日之前,商宁秀必定是会被他眼底的火热给吓住,但今时不同往日,尊贵的郡主像是拿捏到了自己的免死金牌,心底里就跟着滋生出了一股子依仗。
她甚至产生了一种若有似无的窃喜,看着他不得不隐忍,看着他吃瘪黑脸,心里就有种报复的得意和快感。
她心里有紧张也有害怕,但都不及这一刻想要报复他的这种欲望滋生,尤其是在他刚才还故意趁她洗澡的时候进去逗弄给她难堪。
于是昭华郡主耀武扬威地扬起了她尖细白皙的下巴,那模样就好像在说,你能拿我怎么样?
第28章 熄灯
穆雷额头上的青筋跳了一下。
男人攥紧了拳头, 贲张的肌肉随着呼吸起伏,他的目光好似实质性的利刃,二人这么隔着一段不近不远的距离四目相接, 最终还是商宁秀先败下阵来, 她是被护在温室中的娇花, 比不得草原上风吹雨淋的雄鹰更能明白如何让猎物自乱阵脚。
商宁秀眼神左右闪躲, 开始有点后悔为什么要去主动挑衅他。
男人‘哗’地起身,商宁秀被这一个简单的动作吓了一跳,福至心灵掉头就跑, 步子迈大了扯得身下生疼,也仍然还是被扑食的猎豹给轻易追上。
商宁秀浑身战栗被他逼在了柜子边上, 男人的铁臂撑在她身侧,用手臂和胸膛筑建起了一道坚实的围墙,那异性气息扑面而来。
即便是他都还没有碰到面前的小云纺鸟,她就已经被这压迫感给激的呼吸急促了。
穆雷几乎要咬碎了一口钢牙,一拳头重重砸在了柜子上,却又别无他法,只能粗鲁低声骂了一句, 然后便气息暴躁地转身走了。
柜壁被这无妄之灾砸出了一个下陷的坑, 逃过一劫的商宁秀缩着身子,心里狂跳, 但更多的却是在为这头一次对垒胜利而升腾起开心得意的情绪, 毕竟之前无数次她被他强抱强吻从无拒绝的余地。
穆雷独自出门去了, 外套都没有披,顶着外面的夜露与寒风, 重重地将帐门摔上,一声闷响之后关得严严实实。
眼看着男人憋闷被迫无功而返, 商宁秀虽然身体仍然不适,但她的心情却是因此而好了许多,甚至有心思坐在了梳妆台前,抽出玉簪后解开自己蝎子辫,用牛角梳开始慢慢梳开头发。
夜晚降了寒气,商宁秀坐了没多久就开始手脚发冷了,再加上伤在了隐秘处不能久坐,她将头发放松开来之后就吹了灯自己钻上了床,伏在绒毯里,慢慢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并不踏实。
恍惚间好像油灯又有了亮光,但并不刺眼,只影影绰绰似有似无,商宁秀迷糊间含糊不清地嘟囔了一声:“熄灯……”
那微弱光线果真就熄灭掉了。
但她仍然没能好好入睡,混沌的意识中她感觉自己好像在做梦,梦到自己似在骑马,马背上的两腿合不拢,她半梦半醒着,缓了有好一会仍然赶不跑睡意,又再次沉沉睡去。
昏暗的屋子里,穆雷坐在床边,确定床上的女人没有被惊醒,才放心地继续用巾布擦拭着手指。
他看着她酣然的睡颜,心想维克托说的没有错,她果真就是心里头的毛病,人醒着挨一下都要死要活的,睡着了怎么碰都没事。男人回忆起刚才碰到的触感,令人回味却又隔靴搔痒的十分受夹磨,他由衷感叹着,怪不得会受伤,确实是太娇嫩了些。
穆雷将自己的中指擦拭干净,药膏弥漫着淡淡的薄荷香味,是消肿化瘀的良药,估摸着只要饮食清淡些不食辛辣,再有几日应该就能大好了。男人将白瓷瓶盖好,又取出了另一只口服的绿瓷瓶,将药汁倒了一盖子出来,慢慢喂进了商宁秀的唇角中。
第二天清晨,商宁秀醒的要比穆雷早一些。
她躺在床上缓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自己身在何处,身边是还在沉睡中的穆雷,他昨晚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商宁秀一点印象都没有。
男人的五官锋利挺阔,即便是睡着了,那线条看起来也是凌厉逼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