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拍手。
“潘红英、潘红果,我就说怎么这么耳熟呢!走,去问问我媳妇儿,这两人可能是一家子!”
“啊?”
刘思承一脸懵地被他拉进了家门。
聊得正高兴的杜月兰二人见温庆平拉着一人进来,刘思诺又一脸高兴地喊了一声哥,便知道这人是谁了。
“刘大哥。”
她也起身跟着刘思诺唤了一声。
“欸欸,”刘思承笑应着,见二人不像是第一次见面的样子,又想起温庆平刚才让他猜什么,刘思承心想着真巧,原来这两个人认识。
“哥,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杜月兰,我小学最好的朋友,还有一个叫潘红果。”
刘思诺笑眯眯地跟刘思承介绍。
这边温庆平低声问杜月兰,“潘红果有个姐姐叫潘红英吗?可我记得她只有两个哥哥?”
“有,是她大伯家的姐姐,”杜月兰点头,“比我们大十二三岁呢,怎么了?”
旁边听见他们对话的刘思承一脸吃惊,“真是一家人啊?”
“什么?你们在说什么?红果怎么了?”
刘思诺听得一脸茫然。
于是刘思承就把潘红英的事说了一遍,这可把杜月兰以及刘思诺气得要死。
“什么人啊!生了个姑娘就丢河里了,那也是他们家的孩子啊!”
刘思诺气得跺脚。
“就没人下河去救?”
杜月兰眼泪都气出来了,印象中的红英姐姐性子腼腆,但对她们这些小妹妹是很好的。
还记得有一年山果成熟时,红英姐姐背着柴路过他们家门口,见她一个人站在门口玩儿,还冲她招手,等她走过去后,红英姐姐送给她好些山果,红彤彤的,酸甜可口,别提多好吃了。
“反正我离开的时候,她娘家人还没来。”
刘思承说。
“她没有兄弟,只有一个妹妹,嫁得挺远,潘大伯腿脚又有问题……”
杜月兰越说越难过,温庆平见此揽住她的肩膀,“这样,思承你把自行车借给我,我去那边生产队看看。”
“好。”
刘思承的自行车只有急事或者是要去县里才用,平常日子都放在堂屋里。
“你和我一起回去还是?”
“一起!”
杜月兰擦干眼泪,坐在自行车上,和温庆平一道往化平生产队去。
温庆富在路边的草里躺着睡觉,听见二人说话的声音便直起身,“大哥,大嫂?你们去哪里?”
“有点事出去,晚上不用等我们吃饭了。”
温庆平说。
“欸,”温庆富应着,看着他们的身影远去后,立马扛起锄头往东荒坡那边去找温母,并跟对方说温庆平夫妇骑着自行车离开生产队的事儿,“那自行车我眼熟,是刘思承家的。”
“他们会去哪儿?”
温母也有些好奇。
“不知道,不过看大嫂的样子好像哭过,”温庆富猜测道,“会不会是大嫂娘家……出什么事儿了?”
“她哭了……那保不准!”
温母哎呀一声,让他去队长家借牛车,接着她去记分员那请假,那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哟。
“我亲家那边出了事儿,我得去看看!”
记分员被她那夸张的模样吓一跳,一边在本质上记录一边问:“出啥事儿了?”
正在哭的温母心里骂人:她咋知道?她就是想着亲家那边出事儿,只有老大过去算什么事儿,就看在以后那些肉上,也得积极些才行!
于是温母便说了一些废话,大概就是出事儿了,出大事儿了,她得赶紧过去。
等温母走后,有人问:“这才结亲没多久,就算是亲家家里出事儿了,她咋哭得比自己娘家出事儿还要惨呢?”
“你懂啥,这就叫会处事儿,甭管能不能帮上忙,就看在她掉了那么多马尿的份上,她亲家家里也会很感动的。”
“也是。”
记分员也在心里点头,不过现在可不是吹牛不干活儿的时候,“别人家里的事儿重要,还是你们自己家的工分重要?别议论了,快干活儿吧!”
于是大伙儿便分开继续干活儿了。
“快点儿快点儿,”温母催促着赶车的温庆富。
“这路不好,”温庆富很无辜,“牛都不愿意走,我有啥法子。”
“哎哟真是急死个人了!”
温母急得脸皱在一起,带着泥的双手也交握着不停搓。
“娘,我们不能太着急,这要是赶上大哥他们,大哥不愿意我们去,把我们赶走可不好了,还是不紧不慢地跟在他们身后。”
温母一听有道理,于是也不催,更不着急了,还在那数落温庆平两口子。
“这家里出了事儿也不跟我们打个招呼,真把我们当外人了。”
这越不麻烦他们,以后就越不想给家里花钱,那怎么能成呢。
而温庆平夫妇刚到公社里面那条路没多远,就遇上赶着牛车去认尸的潘家人,潘红果也在,看见杜月兰后,她哇地一声就哭了。
杜月兰也跟着哭。
“你们是去看红英姐?”
“真的是红英姐?”
潘红果闻言更难过了。
“是,”杜月兰抱住她,二人就在路边哭,而温庆平则是跟潘大伯以及潘叔等人说明情况。
潘大伯长叹一声,“这孩子命苦,红果。”
“欸,”潘红果赶紧擦了擦眼泪上前,“大伯,您说。”
“你回去照看你大伯娘,等着我们把你红英姐……带回家。”
第17章 17
潘红果吸了吸鼻子,报信的人过来说从河里捞出一具尸体,像是大伯家的红英姐,当时大伯娘就晕过去了,她娘和在家照看着。
“听你大伯的。”
潘叔说。
“那你们可千万别放过害红英姐的人!”
潘红果哽咽道。
温庆平也跟杜月兰商量了一下,“你先回爸妈那住着,我陪潘大伯他们过去看看,可能要很晚才回来。”
“嗯。”
杜月兰应着,又对他说,“红英姐那婆婆是个欺软怕硬的,她男人更是啥都听他娘的话,只要治住了他娘,这事就好办了。”
“明白。”
温庆平把自行车给她,“你们把车骑回去,我跟着他们的牛车走。”
潘家的人也不少,牛车上坐着腿脚不便的潘大伯,以及几位年老的长辈,后面跟着走的十几个都是中年人和年轻人。
“万事小心,我等你回来。”
杜月兰叮嘱道。
“好。”
温庆平捏了一下她的手,便跟着潘大伯他们离开了。
“上来,我带着你回去,”杜月兰骑上车,招呼着潘红果。
杜家也是有自行车的,所以杜月兰会骑。
潘红果坐上去后抱住杜月兰的腰,接着就是骂人。
“姓干的就没有一个好东西!”
杜月兰一边用力踩自行车,一边使劲儿点头,“就是!”
“干明更是个畜生!红英姐姐给他生了那么多孩子,人瘦成那模样了,他不仅没有保护她,照顾好她,还把人给弄没了呜呜呜呜……”
潘红果想到最后一次见潘红英时,对方挺着个大肚子、瘦巴巴的样子,她就难受得很。
杜月兰深深吸了口气,把眼泪逼了回去。
“红果,骂归骂,咱们还得想想办法,本来那几个小家伙在干家的日子就过得不好,你说红英姐走了,那干明要是再娶一个回去,大丫她们的日子还能过吗?”
“肯定是不能了,”潘红果想到几个小侄女的日子,心里也酸得厉害。
“就说大丫和二丫,才十岁出头,她们奶奶是什么活儿都给她们干啊!大冬天的去河边洗衣服,满手的冻疮!”
“所以先别哭了,咱们还得合计合计这些事儿呢。”
“对,你说得对,”潘红果再次点头。
路上二人的嘴就没停过,一直在说话,快到生产队的时候,遇见了杜大嫂和杜二嫂等人。
杜月兰停下自行车,跟潘红果眯起眼看过去,“是大嫂她们,这么多人去哪里?”
“是啊,这么多人。”
这一群人有三四十个,全是队里比较能干的嫂子和婶子们。
“你们也遇见了?”
杜大嫂快步过来看了看她们,“真是红英吗?”
“是。”
杜月兰点头,潘红果把他们和杜月兰夫妇遇见的事儿说给她们听。
一婶子冷哼一声,“干家那老婆子最是欺软怕硬,咱们红英多好一姑娘啊,被他们折磨没了,这事儿不能这么算了!”
“对,你们先回去照顾你大伯娘,其余事儿交给我们了。”
杜二嫂大声道。
杜月兰一把拉住其中一位婶子,“林婶子,我还担心大丫她们几个孩子。”
“你放心吧,这事儿我们也会盯着的,干老婆子这次不给个交代,老娘让她儿子断子绝孙!”
这林婶子可是生产队里出了名的彪悍,有她这句话,杜月兰也放下心来。
杜月兰先骑着自行车回了一趟杜家,此时杜母带着狗娃在家,见她回来,眼睛也是红的,便知道怎么回事了,“你爹他们回来的时候,你潘叔他们已经坐着牛车走了,所以他们就走的小路过去。”
“嗯。”
杜月兰蹲下身抱住狗娃的小身子,“太气人了。”
狗娃歪着头,没有挣扎,任由她抱着。
“可不,我心里都难受得很,”杜母吸了口气,“看着吧,他们会遭报应的!”
等杜月兰到潘大伯家时,就见潘大伯娘躺在床上一个劲地哭,旁边站着好几个人,不只是潘婶子她们,还有队里其他婶子和婆婆。
潘红果不在房里,她站在门口听了一会儿,发现自己也插不上话,也没有老一辈的安抚有用,便去找潘红果。
见灶房那边有动静,于是便过去了,果然那潘红果正在熬药。
潘大伯娘的身体不好,一直在吃中药,今天一点药都没喝,潘红果也是见自己在那边没什么用,所以就过来熬药了。’
“月兰。”
“嗯?”
灶房里飘着有些难闻的药味儿,潘红果脸色平静地问道:“你说这世界上真有鬼吗?”
杜月兰往她身旁移了移,在自家说这些倒也不怕被人举报,“这个事儿我以前也常想。”
“怎么想的?”
潘红果侧头问。
“你知道我姥姥还有姥爷一个是早上走的,一个是晚上走的吧?”
杜月兰问。
“知道,同一天走的,我娘还说他们的感情好,走也要一起走。”
潘红果点头。
“是啊,当时我就想,这世界上肯定是有鬼的,不然他们怎么会等到对方呢?就算没有,那我也希望有,至少等我以后老了,也能在老后看见我想要看见的人。”
“比如我。”
潘红果指了指自己。
杜月兰扑哧一笑,打了她一下,“你比我还要小半岁呢。”
“谁说大半岁就会先走一步的?你这是歪理。”
潘红果轻哼一声。
“是是是,都是歪理,还是我舅舅舅娘说得对,不在了的人,我们心里念着,那他们就永远都在,”杜月兰勾起唇,“更重要的是,好好对待留在我们身边的人。”
“是啊,”潘红果把眼角的泪擦去,“所以红英姐,你要是在,晚上就去把干家的人吓死!”
“对!”
听着两人幼稚的话,潘婶子跨进灶房的门槛,“说什么呢,现在不准提这些你们不知道啊?”
二人立马闭嘴。
潘婶子一边把药舀进碗里,一边低声道:“不过干家的的确该死!”
杜月兰和潘红果闻言大力点头。
第18章 18
潘大伯娘喝了药后好不容易睡着了,嘴里还一直念着红英的名字。
听得旁人心酸不已。
吃了午饭后,潘红英和杜月兰站在生产队门口,潘婶子让她们过来看看,要是潘红容回来了也好跟她说说情况。
潘红容就是潘红英的亲妹妹,她长得好,又有一副好嗓子,当年媒人是她亲姨娘,为给她找一门好亲事,可以说把县周边的镇子都瞅了一遍。
但有些事儿到底是讲缘分的。
潘红容跟着舅娘去隔壁县办事儿,被一户人家瞧上了,当时那户人家的婶子便上前与舅娘搭话,舅娘是个明白人,说了潘红容所在的生产队名字。
没多久,这户人家便请媒人上门求亲,家住县城,就一儿一女,女儿是姐姐已经出嫁,儿子在县供销社上班,潘大伯二人就看在他们家家庭人员简单,女儿嫁过去也过得舒服些。
再者安排两人相亲时,潘红容对那青年也有好感,于是这事儿就成了。
但因为隔壁县离他们这还是比较远的,坐车得到县里坐,到那边还要两个小时呢。
所以除了拜年外,潘红容夫妇几乎没怎么回这边。
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潘大伯已经请人去公社打那边供销社的电话通知这件事了。
按着时间,下午潘红容夫妇就能到。
再说温母二人,他们本想赶过来吃在杜家吃午饭,结果半路上碰见往回走的温庆平一行人。
温庆平面无表情地看着二人。
温庆富扯出笑脸,“大哥,你们这么多人是去哪啊?大嫂呢?”
“你们去哪?”
温庆平问。
潘大伯他们继续往前走,也有好奇的人往他们这边看。
“这不是听说亲家家里出事儿了吗?那不得过去看看,”温母下了牛车,小声道。
“听说?听谁说的?”
温庆平看向温庆富问。
温庆富捏着鞭子不敢与他对视,装作啥也不知道的样子。
一时间没人说话,温母心里暗骂老三不争气,在老大面前就是个缩头乌龟!
“队长家的牛车?”
温庆平看向牛车。
“对,”温母赶忙点头,“老三见你和月兰火急火燎的好像有啥急事儿,所以我想着能不能过来帮点啥,是吧老三?”
温庆富差点跳脚,提他干啥啊?
“啊对对对,主要还是娘的主意。”
温母差点咬碎一口牙,狠狠地瞪他。
温庆平没管他们的眉眼官司,直接让温庆富下牛车,“跟队长说一声,牛车我借用了,你们回去吧。”
然后就赶着牛车追上潘大伯等人,又让几个汉子上了牛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