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庆平点头,“我一定会的,爹,娘,你们放心把月兰交给我。”
“好好过日子,”杜母吸了吸鼻子,再多的话这些日子她都叮嘱一遍又一遍了,到了现在,她能想到的却只有这么一句。
只希望闺女以后的日子平平顺顺,人也健健康康的。
杜月兰心里也酸酸的,看着爹娘不住地点头,“我会的。”
杜大哥和杜二哥也眼泪汪汪地看着妹妹,两位嫂子背过身擦掉眼角的泪,转过身时又扯出笑来,大喜的日子可不能丧着脸。
两岁的侄儿还不懂姑姑嫁人是什么意思,他只知道今天家里来了好多人,家里有好多糖和好吃的,此时窝在杜大哥的怀里,嘴里还嗦着糖粒。
父亲的眼泪落在他脸上时,他抬起头看了看后大声道:“羞羞!”
这可把大伙儿逗笑了。
“这杜家男儿咋那么喜欢哭呢?”
旁人取笑着,还真别说,这杜家男娃娃瞧着都高高大大的,但特别重感情,平日里聚在一起喝两口,听别人说起自家的伤心事儿,也会跟着掉两滴眼泪。
“你家嫁妹妹的时候,你躲在柴房那边哭以为我们不知道啊?”
杜大哥红着眼轻哼一声。
这边杜月兰别过头擦了眼泪,温庆平顺着红布条将她的手握住,二人挨在一起,手又在红布下方,倒也没人看见。
“新人出门咯!”
温庆平把挂着大红花的自行车推到杜月兰面前,后座上还被细心地裹上了棉布,坐上去也不会硌着屁股。
“来,”温庆平笑看着她。
独自拿着红布条的杜月兰脸红红地走过去,把红布条的一端系在他的手臂上,再松开一段以便对方活动,坐上去后,再伸手环住温庆平的腰。
前面六个人骑着六辆自行车,温庆平二人在中间,后面也有几人骑着自行车跟着,最后是送亲队伍帮着抬的嫁妆。
瞧着一长串,喜庆又热闹。
杜月兰扭过头想再看看爹娘,却发现人太多,连头发丝儿都看不见。
她只好转过头,小声地唤了一声温庆平:“平哥。”
“嗯?”
“我想哭。”
温庆平整个人往后面一仰,“靠着我。”
杜月兰将额头抵住他的后背,小声地抽泣起来。
等快到生产队门口时,杜月兰已经稳定了情绪,掏出手绢擦了擦眼角,还在下自行车时看向温庆平。
温庆平非常明白地凑过来道:“口脂没掉。”
杜月兰满意点头。
还是顺着那条红布,温庆平带着她上了一辆黑色的小汽车,等她坐上去后,红布取下放在她手里。
温庆平又下去帮着杜大哥他们,将嫁妆全部放在另一外一辆小货车上。
这大柜子大箱子就占了不少地方,再有棉被棉芯瓷盆等东西,很快小货车就被塞满了。
送亲的小姐妹潘红果就站在车窗边,叽叽喳喳地跟杜月兰描述那边放嫁妆的情形。
“最后那个小箱子也被抬上去放好了!”
潘红果弯下腰,对车里的杜月兰说,“我待会儿就跟着送亲的人走,你别惦记着,把自己顾好就成。”
杜月兰点头,“好。”
潘红果刚走,温庆平就回来了。
一切准备好后,他们坐的小汽车走在前面,后面跟着装嫁妆的小货车,再后面就是骑自行车的以及送亲的一行人。
开车从化平生产队到化远生产队并不远,但要兼顾后面行人的速度,所以车速也慢很多,大概一个小时后,车子停在化远生产队的大门口。
此时温庆平的好兄弟穆水阳带着人在生产队大门口等着他们。
杜月兰牵着温庆平手里的红布条下了车,然后就跟着温庆平往前面走,后面卸嫁妆等的事不用他们操心。
温家就在入生产队大门口没多远的地方,五六分钟后杜月兰瞧见温家大院了。
温庆平的父亲有一个姐姐和哥哥,温大姑就嫁在隔壁,老人不在后分了家,三家人就呈三角形,左边是温庆平他们家,右边是温大姑家,最上面则是温二伯家。
“来了来了!新娘子来了!”
小孩子们一边跑一边喊。
温母赶紧整理了一下衣服,叫上温父,二人坐在堂屋等着新人进门。
温庆平与杜月兰并肩进院门,手里的红布条一人牵着一头。
温庆平的大舅和大舅娘就站在院子里,瞧见二人笑着进门,温大舅连连点头,“好,好啊!”
大舅娘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子处了,不住地跟身旁的婶子道:“瞧瞧新娘子多好看啊!”
“这可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姑娘,又漂亮又能干!庆平有福哦。”
大舅娘连连点头,笑意不断:“可不就是!可不就是!”
温庆平没有立马带着杜月兰进堂屋见双亲,而是与她来到温大舅和大舅娘面前。
“这是大舅,大舅娘。”
温庆平笑看着杜月兰给她介绍。
杜月兰上前,“大舅,大舅娘。”
四人有说有笑地聊了起来。
潘红果身旁的姑娘眨了眨眼,有些不解地戳了她一下,“咋不进屋,先和舅舅一家聊起来了呢?”
“你不知道啊?他打小在舅舅家长大的。”
潘红果随口回了一句。
“咿,我还真不知道,咋回事啊你跟我说说。”
“我也不是很清楚,”潘红果糖塞过去,“你渴了没?走,咱们去找水喝。”
说完就拉着她去灶房那边,也直接截住了刚才的话头。
潘红果知道这点,还是杜月兰和她说知心话时提了那么一两句。
见新人久久没进堂屋,温母和温父的表情有些不好看了。
小女儿温庆美见此,赶紧跑到院子里跟温庆平道:“爹娘都坐好了,就等你们进去。”
她看了杜月兰两眼,心想真漂亮啊,大哥可真会选媳妇儿,难怪以前瞧不上爹娘选的,简直没法比。
大舅见此赶紧让温庆平二人进堂屋,温庆平和杜月兰应着,眼看着嫁妆全部被抬进新房后,便一起进了堂屋。
和娘家那边一样,要给长辈敬糖水。
温母喝完糖水后,笑着对杜月兰道:“我们家能娶到你这么能干的儿媳妇,我心里别提多高兴了,你是大嫂,以后弟弟妹妹们还要你和庆平多照看。”
杜月兰看向一旁站着的小叔子以及小姑子们,温庆平是老大,下面还有两个弟弟和两个妹妹。
“娘也太心急了,”温庆平一边拉起杜月兰,一边轻声道,“这才进门,就给月兰这么大的压力,弟弟妹妹都不是小娃娃了,自己能顾好自己,您放心吧。”
温母当场被驳了面子,脸上有些挂不住,知道温庆平是什么脾气的温父见此说:“不早了,招呼大伙儿开饭吧。”
于是温庆平和杜月兰出去,挨着给各位长辈敬酒。
二人碗里的都是清酒,带着淡淡的甜香,这酒不醉人。
一圈儿下来,杜月兰也把温大姑还有温二伯家的人记住了,大舅那边她就更清楚了,早在二人相识不久,温庆平就把舅舅家的情况跟杜月兰说了。
下午还要祭祖等,杜月兰二人就没怎么停下过脚,等吃过晚饭送走客人们,杜月兰看了一眼手表,已经快十点钟了。
温庆平推开门,“累了吧,等我一会儿。”
他提着两大桶热水进来,新房挺大的,更合杜月兰心意的是这个房间旁边有个小门,里面是个小偏房,被温庆平弄成了小洗澡间。
温庆平把两大桶热水倒进木浴桶里,一边倒一边对跟过来的杜月兰说:“我特意找人做的浴桶,已经反复晒过了,没有怪味,你待会儿试试看,不行咱们再找人做一个。”
杜月兰笑盈盈地看着他,“有心啦。”
“应该的,”温庆平也笑。
接着又去打了一桶冷水冲进去,这温度就刚刚好,杜月兰提着煤油灯进去把小门一关,便舒舒服服地泡澡了。
温庆平提着空木桶出来,反手将厢房门关上。
温母和温父正带着弟弟妹妹们收拾,见他一个人出来,温母看了眼没有动静的厢房门立马问道:“月兰呢?”
“有事儿?”
温庆平把木桶放好,跟着过来帮忙。
“什么叫有事儿啊?你娘的意思是,她也是咱们家的一分子,不得出来帮着收拾收拾?”
温父皱眉。
“我一个人就能干两个人的活儿,”温庆平看向老三温庆富,“老三觉得呢?”
温庆富暗叫倒霉,咋又知道是他了,“那是当然的,大哥干活儿嘎嘎猛!”
第3章 03
温母瞪他,刚才明明是你提让大嫂一起来帮忙的,咋这就变卦了?
温庆富不敢看老娘,继续埋头干活儿。
除了温庆平外,下面老二老三老四老五分别是:温庆强二十岁,温庆富十八岁,温庆娇十六岁,温庆美十岁。
其实也好记:强富,娇美。
可惜的是前面还有个平,这一下就把弟弟妹妹给压住了,特别是弟弟们直接被“平”强富。
其中温庆富和温庆美是最受爹娘喜爱的,一个是小儿子,一个是老来幺女。
温庆富更是除了温庆平外,家里心眼子较多的一个。
等外面一切收拾好,温庆平提着温水壶,拿着一个大搪瓷杯回了厢房。
杜月兰正拿着笔记嫁妆以及温庆平朋友们的随礼。
她念到初二就辍学了,因为那一年她的身体非常不好,就没再继续去镇上念书,不过得空的时候,还是跟村里的老知青学知识。
“喝点水。”
温庆平倒了一杯水,递过去。
温水壶里面的水是早上烧好灌进去的,现在已经不烫了,刚好能入口。
杜月兰双手不得空,想要放下笔去接杯子,结果温庆平直接递到她嘴边,“就这么喝。”
喝完水后,温庆平把搪瓷杯放下,帮着规整屋子里的东西。
杜月兰的嫁妆大大小小不少,能装进大柜子和箱子里的全部都放进去了。
好在这个房间还有个大衣柜,里面只有温庆平几件衣服,空得很,把剩下的东西一一放进去后,二人又把清扫了地面,整个屋子瞧着整洁又干净。
被温母支过来偷看的温庆美啥也没看见,在厢房门被打开时,她装作在院子里蹲着玩的样子,温庆平把清扫出来的垃圾倒在门口缺了一个口子的木桶里,看了她一眼:“还不睡?”
“这就去睡了。”
温庆美回道。
等温庆平进屋后,她才去堂屋跟温母说:“什么也没听见,也没看见,门一直关着呢。”
温母一想到那些嫁妆全部被送到厢房里,这心里就不得劲儿,她转头对温父道:“我嫁过来的时候,那嫁妆可全部交给公婆保管的。”
温父微微皱眉,抽着旱烟没说话。
这边温庆平拨弄了一下灯芯,整个屋子一下亮了起来。
此时杜月兰正在数礼钱,爹娘给的压箱底钱一共有四百块,哥哥嫂子们一共给了二十四块,这就是四百二十四块钱。
搁在普通家庭,这钱给得实在多。
但杜老三和杜大哥都在镇上肉联厂上班,而杜二哥则是石匠,家里的日子还算不错。
温庆平把他朋友和同事们给的红封全部放在杜月兰跟前,“老家这边的随礼给爹娘他们了,朋友还有同事给的,我全部接着。”
老家这边办酒席,他出了一部分钱,剩下的温父为了面子,他们夫妻贴了一部分。
所以收到的随礼,温母提出他们收老家的,温庆平收自己那边的人情时,温庆平没有拒绝。
杜月兰拆红封数钱,温庆平就在旁边记。
“穆水阳六块六毛钱,这红包太大了。”
拆到穆水阳的红封时,杜月兰惊讶道。
“他结婚的时候我给的五块。”
温庆平笑着记下,两人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穆水阳是他舅舅那边生产队的孩子,不仅是好兄弟,还是同学呢。
穆水阳已经成婚两年多了,这次他结婚,对方添了一笔,凑了个六六大顺。
“那咱们现在就有四百五十二元五毛六分。”
杜月兰双眼亮晶晶地看向温庆平。
温庆平笑着捏了一下她的脸,“不止呢。”
说着就起身把大衣柜往旁边推了一段距离,蹲下身搬开一块石砖,再从里面拿出一个四四方方的铁盒子。
“饭盒?”
凑过来的杜月兰接过盒子,温庆平示意她打开看,自己又把柜子归位。
杜月兰费力地打开盒子,只见里面全是钱!
都是十块一张的,那么满满的一盒子!
“兜里还有二十一块五毛,”温庆平把兜里那两张十块和五张一毛的一起给她,接着又钻到床下一阵捣鼓,又拿出一个铁盒子,来到杜月兰面前将铁盒子打开,里面全是票,肉票,粮票,布票等。
“在运输队的这几年攒下来的票,就想着和你结婚后给你用。”
温庆平咧嘴一笑。
杜月兰脸一红,小两口凑在一起把钱全部数了一遍,铁盒子里一共有三千三百块钱,加上杜月兰的嫁妆钱以及温庆平兜里那点钱,一共就是三千七百七十四块多六分。
将钱放好后,二人熄了煤油灯躺下。
“我们可真有钱。”
杜月兰说。
“以后我们会更有钱,”温庆平握住她的手。
杜月兰羞涩地想要抽回手,却被温庆平一把拉入了怀中……
终于把喜欢多年的姑娘娶进门,温庆平再温柔也有些急,杜月兰出嫁前就听杜母说过一些房里的事儿。
她紧张又羞涩,浑身紧绷,在温庆平的安抚下渐渐放松下来,可当二人拥在一起时,她疼得差点落泪。
温庆平不敢动,一手扣住她的后脑勺,轻轻吻了一下杜月兰的额头,“弄疼你了,我不动。”
杜月兰吸了吸鼻子,颤着声音道:“怎、怎么会这么疼?”
“我、我也不知道。”
温庆平也跟着结巴了。
“那、那你疼吗?”
杜月兰将额头抵在对方的鼻梁上小声问道。
温庆平也不知道怎么形容,只能用力地抱住她,安抚她,等她适应后,才更加用力地拥紧她……
一共闹了两回,第一回 温庆平比较轻敌,对战时间太短,他很不满意。
于是等杜月兰缓过来后,温庆平再次发起对战,这一回结束时,杜月兰已经累得抬不起手了。
温庆平没再闹她,把温水壶里的水倒在木盆里,给杜月兰擦洗了一番,再端水出去倒,顺带洗了个冷水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