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书涵之前迟迟找不到自己被陆文曜吸引、对他心动的原因是何。
今天听到王述霖这自以为是又酸不溜秋语气念着剧本台词,点醒了她。
这才找到了自己为何会对陆文曜感到心动的答案。
不仅仅是陆文曜对待自己的有求必应和细心呵护,更是他在家里几乎是既主外又主内,却从来没有低看自己,或者审判自己。
他不会因为自己的付出就自以为是、沾沾自喜,甚至呵护自己的时候还格外小心翼翼――从来不是位高者的怜悯,而是充满爱意。
懂得尊重。
而此刻自己眼前的王述霖自以为是和过分的理想主义,让她必须收回自己之前的片面认知――他像陆文曜个屁。
别说像了,就是放在一起相提并论都让她觉得侮辱了陆文曜。
见王述霖如此幼稚且执着不死心,她倒是要好好跟他掰扯清楚,让他死心。
“你凭什么觉得我跟陆文曜不是一路人,跟你就是?”
听她这话,王述霖还觉得自己猜对了她的“委曲求全”,便将自己的满腹验证自己和她是一路人的话一口气地往外说。
“我们之间肯定有很多共同语言,要不然我刚刚说什么你不会反应这么快,精神上的共鸣……”
王述霖说得很是来劲儿。
但是丁书涵心里一丝波澜都没有,她从不觉得文化和共同语言的共鸣就能明确划分人的种类。
只有王述霖这种没有感受过人间疾苦的天真留洋学生才会说出这种过分傲慢的话语。
而且他刚刚的“一路人”论调实在是高高在上就误入歧途少女的意味,这让丁书涵很是不自在。
丁书涵直接选择打断了他滔滔不绝又有些可笑的论调,“所以你是因为觉得我们相似,才喜欢我的?”
对面的王述霖摇了摇头,“我对你一见钟情。”
他看向丁书涵格外认真,甚至可以称得上是那深情,“我觉得相似,是我觉得我们在一起会更加合适。”
他的神情和语气虽然认真,但是丁书涵听了实在是想要发笑。
她向来不信任何一见钟情,对她而言一见钟情不过是见色起意的美化,而现在王述霖的有所执着更多的是过多的幻想美化还有自身的胜负欲。
当然也不排除他这是过分的自恋,觉得自己和他相似所以他其实爱上的是他幻想塑造出来的性转版自己。
而不是站在他面前但其实完全不了解的自己。
丁书涵忍不住开口嘲笑道他的论调,“小朋友,你真的是天真得可笑。”
好一个真爱至上,好一个有情能使饮水饱,都是王述霖这个非常理想主义的浪漫幻想。
他要真饿上几天,他肯定不会嚷嚷这些了。
被自己喜欢的女人嘲笑成小孩子,这多少会让王述霖有几分气急败坏。
即便他现在仍然带着眼镜也明显能感受到他眼睛里莫名的慌张和恼怒,往日淡定的温文尔雅已经消散大半。
“你说你结婚并不是委曲求全、向现实低头,那你告诉我你们的结婚纪念日是什么时候?”
说出这话,他甚至还觉得自己握着拿捏丁书涵的底牌――被迫的婚姻。
丁书涵轻轻挑眉,她确实不记得这原主和陆文曜领证是哪一天。
见她回答不上来,王述霖这才稳住了刚刚自己乱了的阵脚。
“你连什么时候结婚的都不记得,不是委曲求全是什么?”这话明显有几分乘胜追击的意思。
“这些不重要。”丁书涵虽然不记得,但是因为心中无愧所以话自然还是振振有词。
她甚至不想再跟他说太多,毕竟王述霖看起来多少有些油盐不进、固守自己想法的意思。
话都没有继续打算当这他的面说,就准备直接丢下一句直接转身离开。
“你要知道的是――”
只是在她转身的瞬间,她突然停住了继续要说的话――只因为她看到了距离不过十米的地方站着陆文曜。
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的,甚至她都怀疑王述霖就是看中了陆文曜没有上前才会这般自信。
此刻陆文曜那双深邃的眼睛静静地看着自己,看不透他眼里情绪的波澜。
没有失落也没有指责,就是自己最不想见到的平静。
若不是王述霖在场,她都想走上前去大声质问他“你到底有没有情绪”。
丁书涵虽然不清楚陆文曜究竟经历了什么,但是她知道他现在身上背负的东西太多。
压得他心里有太多东西,偏偏没有了自己。
她不希望陆文曜这辈子都没有将自己摆在第一位来考虑,这样人活得实在是太难了。
此刻丁书涵看着陆文曜深邃眼眸,想要告诉对方心里对于他青涩且有浓烈感情的回应。
她想要了解他,想要为他排忧解难。
可是自己还没有来得及张口,陆文曜却冲自己微微点头后,转身离开。
看着那高大背影的离开,她不觉得这是陆文曜对自己的信任,而是一味想要成全自己的放手。
丁书涵轻咬自己的下唇,他这个人怎么对自己这么没自信,连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都不敢听,心里狠狠地骂了句。
陆文曜你是真没种!
见陆文曜离开,她身后的王述霖洋洋得意地开口,“你丈夫都离开了,看来他也没有多在乎你嘛~”
听到这话,直接就把丁书涵给点着一般,大声地反驳道:“你懂个屁,他这是信任我!”
虽然她心里清楚陆文曜的离开是何意思,但她也坚决不会让这王述霖得意。
即便是颠倒黑白的逞强。
丁书涵此刻在气头上,她也不知道是在生陆文曜的气,还是王述霖的气,又或者是自己的气。
她转过身来,狠狠地瞪着王述霖警告道:“你不要一厢情愿地干涉别人的婚姻,还有你不知道事情全貌,就随意评价真的自以为是。”
“而且。”丁书涵看着王述霖,轻抿了一下自己红润饱满的唇,吐出了五个字。
“我很喜欢他。”她语气很是郑重其事。
只可惜这话陆文曜没有听到。
陆文曜已经回到了营部都还没有缓过来刚刚发生的一切。
不知道刚刚自己看到丁书涵和王述霖在一起自己为何没有上前,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逃跑。
是害怕听到她委曲求全的真相?还是什么其他?
他只知道自己在这件事上当了逃兵,原本自己最不齿的行为。
今天自己本来是帮兵团送些资料来农垦大学的,当然他多少带了点想见丁书涵的私心。
在实验室里没有见到丁书涵,才知道她去了卫生间,便想着给她一个惊喜。
却不想撞到了那天见过一面的王述霖说自己和丁书涵不是一路人,还问丁书涵自己和她的结婚纪念日。
自己怎么会没有期待,但她就是不记得、回答不上来,还说不重要。
一瞬间他便觉得自己心被绑了大石头被浸到了发酵的醋坛子里,又酸又胀。
刚刚王述霖说的话也不是不无道理,自己和丁书涵的婚姻本就阴差阳错的意外。
自己并不了解丁书涵,而丁书涵也不了解自己,两人更是没有一起谈论过什么文学。
说的话也只是一些平淡且不起眼的家常。
他也知道自己喜欢到丁书涵喜欢到不能自己,但是她的快乐和幸福更重要。
自己还是想要尊重她的选择,不管是不是因为王述霖,或者未来出现李述霖、张述霖……
只要她觉得这场婚姻是错误的、她想要离开,自己都会放手让她去追寻自由。
他虽然心里想得这般豁达,但是很明显他握紧且暴起青筋的拳头并不是这么认为的。
当然陆文曜离开的时候不是没有心存期待,他期待丁书涵会追上来。
可偏偏自己并没有等到她轻快的步子……
还没有等他想明白这事,营部突然拉响了惊天的警铃声。
第100章 [VIP]
丁书涵下班后, 并没有在那棵树下看到陆文曜推着单车的身影。
这让她莫名的心慌,毕竟她清楚陆文曜并不是会因为今天下午的事情就闹别扭不来接自己的人。
她也没有在树边等待徘徊,而是直接选择自己走回了家。
当然回家的路上丁书涵的嘴就没有停过, 自言自语低声骂着陆文曜胆小鬼。
她嘴上嘀咕归嘀咕, 但是心里却想着晚上面对陆文曜时要跟他说清楚的话。
他的逃避并非没有预告――他的责任感极强,自己刚穿书过来和他因为离婚事宜对峙的时候, 就发现陆文曜这个男人很爱自省。
甚至是过分自省和道德绑架自己。
虽然自己之前恰恰利用了他这自我的道德绑架享受了许多他的呵护和体贴, 但此刻的自己却想让他稍微自私些。
多关注些自己。
本来丁书涵只觉得陆文曜可能有什么事情耽误了接自己,可没想到等她回到团家属院,看到嫂子们才知道出了事情。
原来是邻国觉得越境的边民来得差不多足够了, 就主动封锁了边界线。
但是很多边民不知其原因,甚至还是拖家带口带着全部家当走了一天一夜赶过来的。
看到封锁的边界线, 驻守在边境的子弟兵主动劝返他们,却不想竟然被恶意曲解, 是他们强制留人不给过边境线。
以此作为由头,造成了小范围的暴动。
但还好是因为驻守士兵人数不够还不能武装镇压才造成的暴动, 并没有闹出人命,只是争执间有人受伤。
情况不算特别严重。
丁书涵听到这个消息后, 便知道陆文曜今天为何没有来接自己,大概率是临时被调配到了边境驻守。
心里多少有些担心,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回来。
丁书涵本以为这件事情很快就会平息, 毕竟邻国主动封锁了边界线, 如何都不是兵团的问题。
却不想邻国倒打一耙,那个之前往日播放着邻国幸福生活的幻想泡泡全都变成了污蔑的脏水。
每天循环播放着,试图给那些动了越境心思却走不了的边民们进行洗脑。
很是不利于人民团结。
也因如此隔壁生产大队出了个大事――有好些个拿耐不住的边民已自家妻子和孩子为要挟兵团的士兵们, 放他们离开。
兵团谈判了许久才勉强救下了人质,没有让无辜的生命遭遇不幸。
听张桂兰讲那人挟持自家妻子的刀尖都已经刺进了脖子流血了, 感觉要不是当时的士兵聪明且有计策,那男人还真会把自家妻子给弄死。
“真不是个东西!连畜生都不是!”张桂兰当时狠狠骂了好几句,都觉得还是不够解气。
用人命以此来威胁,还是自己妻儿的性命要挟,实在是无能和险恶。
丁书涵听了都忍不住心酸,这个年代“女人能顶半边天”的口号还没有喊起来,虽然比之前的封建好些,但觉醒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即便是现在也只是争取平等,并做不到真正的平等 。
大部分时候,都还是没得选。
家属院的军嫂婶子们也因为此事有些人心惶惶,毕竟那暴民放下了狠话――下次就是你们妻儿的性命攥在我手里!
而最近各家丈夫都因为边境的事情,没有几个是休息在家的。
大家嘴上虽然都说着团家属院很安全的安慰话,但是最近几天很明显嫂子们几乎都不出家属院,就连晚上吃完饭后雷打不动的遛弯聊天消失都取消了。
一个个都待在家里很是安省。
张桂兰也没有忘记提醒丁书涵关好门窗,还跟她讲这段时间都陆文曜大概率都没法回家,日常有什么事情不要不好意思来麻烦自己。
张桂兰她最是知道丁书涵被陆文曜娇惯得没有样子,怕她一个人在家生活都没法自理。
听到她这话,丁书涵便知道她丈夫赵建国团长作为团长都跟她说了这事,就说明事情确实比较严重。
本来丁书涵每天还去农垦大学的实验室帮忙,但是因为那挟持的事情闹得大。
就连实验室的教授们都听说了,他们一致认为农垦大学和团家属院之间还是有一段距离。
路上没有人接送,放在之前到没有什么。
可是现在大家都怕她在来回的路上被有心之人当成靶子,便决定让她先在家里休息。
人命最为重要,谁也担不起其中路上的风险。
丁书涵本来去实验室帮忙就有着几分想和,她也不会拿着自己的安全随便开玩笑,便没有假惺惺地推脱,而是好好地应下了此事。
她也就这样在家闲了下来。
但是闲下来并不是什么好事,除了会担心陆文曜外,那天他离开的背影也经常会从她的脑海里蹦出来。
多少有些折磨。
丁书涵独自在家的日子本来过着有些难以静心的日子,但是好在还算是安稳。
太阳落山后,她和往常一样待在家里,天色暗了下来。
最近因为局势紧张,再加上陆文曜不在家,她就没有怎么吃过晚饭,每天吃的东西都很是应付。
突然窗户、房顶响起噼啪声,吓了她一跳,紧缩着自己单薄的肩颈。
等她发现并不是有人破窗后,便赶紧走到了窗前,这才发现外面的风雨卷着地上的沙土。
下雨了。
明明降雨量很少的西北,却下起了雨,而外面看起来也格外危险。
她立马想到的便是不在家的陆文曜,不知道他究竟是在边境,还是在不知道哪个的村子里。
有没有地方可以遮雨,他有没有被夹杂着沙土的雨水和风刮伤了皮肤……
这一切她都不得而知,而且自己此刻对陆文曜的担心,让自己万分讨厌。
有了牵挂,便有了束缚。
而这牵挂偏偏自己无法控制。
丁书涵本想咒骂自己一句没出息,可是还没有来得及,突然头顶的灯泡发出滋啦的电流声。
她还没有来得及抬头查看,突然灯泡一闪,房间瞬间陷入了黑暗之中。
丁书涵心里立马悬了起来,凭着自己对于这间屋子这几个月的熟悉,慢慢摸索地走到了灯泡开关前。
按了好几下并没有反应,她猜不是灯泡坏了就是停电了。
丁书涵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没有着急在黑暗中试图快些走到房间查看究竟是分灯泡坏了还是停电了。
而是选择看向离自己最近的窗外,看着外面也是一片漆黑,路灯也没有亮起。
她便知道并不是只有自己一家停电,大概是下雨天线路出现了故障,导致大范围停电。
丁书涵看着自己附近几家的屋子里逐渐亮起了微弱的光,猜测可能是各家打开了手电筒或者点燃了蜡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