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让人很容易没有安全感,可偏偏她并不知道自家的手电筒还有蜡烛在何处。
往日这些东西都是陆文曜操心,自己在家就是一问三不知的甩手掌柜。
丁书涵放弃了寻找这些东西,而是想着在黑暗中摸索着在红木沙发上蜷缩在角落。
她没有回房间的原因,只因为靠里的房间让她更没有安全感。
人只要一出现在黑暗的环境里,再加上心如乱麻,听力就会变得格外敏锐。
外面雨点敲打窗户的声音,大概是心理作用感觉声响越来越大,有几分像石子砸窗户的声音。
砸得她心慌。
丁书涵的理智上虽然极力说服自己这里是兵团保护的家属院,院门口还有站岗看守的士兵,应该很是安全。
但是心多少有些悬了起来,毕竟自己可能面对的是不要命的暴徒。
而这风雨天的夜晚是最适合潜入的时候……
她没有再深入地将这个极端且危险的念头想下去,毕竟这只是小概率事件。
这一切坏念头、猜想的起因,都是因为那个能给自己安全感的陆文曜不在自己身边。
丁书涵尝到了记挂的担心和酸涩,委屈的情绪在停电的雨夜里一拥而上。
眼眶一酸,耍小性子的话一句句往外蹦。
“喜欢你有什么用!心里只想着兵团、边境,一点也没有将我放在心上!”
“跟着他来这西北真是倒大霉了!”
她怎么会不知道这些话带着此刻大部分的生气、委屈还有伪心,只是骂出来能让她的心里好受些。
好像骂过了他就已经受到惩罚一般,又或者每一句话都是她在警告自己不要再让自己的心陷下去。
就在她缩在沙发上骂陆文曜的时候,突然天花板上出现了一道微弱亮光。
明显不是闪电,但这个亮光让她很是不安。
丁书涵赶紧起身发现自家的院子闯入了个拿着手电筒的人,对方穿着雨披再加上下雨根本分辨不出是何人。
虽然她觉得可能会是陆文曜,心里也有几分小期待,但也不能完全放心下来――万一是□□的边民自己可该如何?
丁书涵在黑暗中摸索到了自己附近茶几上的搪瓷锅盘,是她在慌乱中能最快找到且有几分攻击力的东西。
她也知道如果面对成年男性,而且对方还是亡命之徒,自己肯定没有正面还手的机会。
要赶快想计策才好。
丁书涵虽然聪明,但是此刻的慌乱和紧张让她想不到一个能够脱身的方法。
除了默不作声、隐藏好自己外,她想不到任何方法。
想不到办法已经足够让她烦躁和慌张,但很明显她的大脑并没有打算放过她。
突然冒出了一句话:丁书涵,你不配得到爱。
这句话是她穿书前,某一个自己都记不住脸的男人因为自己的拒绝恼羞成怒冲她吼的话。
就在这一刻,没有任何联系地冒了出来。
像是在预示着些什么一般。
丁书涵当时听了这话并没有觉得有什么,毕竟事实上自己确实没有得到过爱,不管是爱情和亲情。
可是现在又想起这句话,唯一能解释自己为什么没有得到过爱,大概就是自己不配吧。
也因为这句话,此刻的她忘记了自己接下来该如何动作。
脑袋里全是这句如同魔咒一般重复。
门并没有被撞开或者砸开,而是正常被钥匙打开。
手电筒的光照了进来,还有一声伴随着屋外暴雨声的“丁书涵!我回来了!”
“你在哪儿?你没事吧!”
听到熟悉的声音,终于让她刚刚已经提到嗓子眼的心脏落了下来。
寻找她的手电筒灯光在屋内四处摇晃着,最后落到了她的身上。
她单薄的身体蜷缩在沙发的角落,一张小脸白得吓人,眼睛里蓄着晶莹的眼泪,脸蛋还有清晰的泪痕,小手还死死攥着那搪瓷锅盘。
很明显吓坏了。
陆文曜赶紧脱掉了身上的蓝色塑料雨披,拿着手电筒赶紧走到她身旁。
他刚准备蹲下将吓坏了的丁书涵揽入怀中好好安抚,却不想对面的娇小女人比自己先有了动作。
丁书涵突然起身扯住了陆文曜衣领,他还没有反应过来。
她那饱满的唇就紧紧贴了上去。
屋外狂风骤雨,而他们二人也丝毫不逊色。
而陆文曜大概是赶回来的,他的雨披像是装饰物一般,他的头发被雨淋湿,身上的衣服也直接湿透了大半。
陆文曜发尖的雨水时不时地落在丁书涵的脖颈间。
要是往日丁书涵一定会觉得陆文曜需要先好好写个澡再说。
但是刚刚丁书涵看到陆文曜的瞬间,她心里所有的想法和情绪都消失了,她只想紧紧地搂住他。
如洪水猛兽一般。
第101章 [VIP]
蜡烛的光映在丁书涵的脸上, 她现在的脸色不再是刚刚被惊吓过度的惨败,明显恢复了往日的血色。
脸上还带着几分疯狂过后还没有消散的柔媚绯红。
她的手肘轻撑着脑袋,在床上侧躺着。
丁书涵的目光注视着正在用毛巾擦头发、白衬衫敞开的陆文曜。
烛火轻微摇晃着, 房间内光影流转。
红色的蜡烛燃烧着, 不时地有蜡油滑落烛身。
陆文曜今天并不没有被安排在边境还有村庄值班,就是在营部应对出现什么突发事件。
说是在营部随时听命, 但其实就是兵团给士兵们轮换的休息日。
一到休息的时候, 陆文曜和丁书涵没有什么差别――心里便会不自觉地想到丁书涵。
想到那天丁书涵说不出结婚的日子,想到那天自己的落荒而逃,想到当时王述霖看向自己的挑衅眼神……
他知道自己的矛盾, 既想丁书涵幸福快乐,但又很清楚地意识到其实自己根本舍不得放手。
甚至还产生了以自己的身份绑捆住自己和丁书涵婚姻的阴暗念头。
原本他只是想着自己和丁书涵未来的种种, 却不想天突然罕见地下起了暴雨。
而且营部突然断了电――团部、营部还有团家属院的供电是一条总电路的,这边停电了也意味着家属院很大可能也停电了。
他本就担心她一个人在家, 现在又电闪雷鸣又停电,他的心确实一下子就揪了起来。
兵团很快就确定了问题原因, 抢修工程量过大又是雷雨天,所以兵团迅速决定通过燃油紧急供应了团部、营部的重要用电。
团家属院的供电还是要等到电路抢修好了才行。
陆文曜知道自己此刻虽然是休息, 但并不适合离开营部,心里却记挂着丁书涵。
他知道别人家肯定会点燃蜡烛或者用手电筒照明,但是她一定不知道这两样照明的东西究竟在家何处。
因为担心丁书涵, 他心里如同一团乱麻。
陆文曜思想斗争许久, 还是放心不下丁书涵。
最后他出现在了营长办公室门口,敲响了办公室的门,“我想――”
他话还没有说完, 营长就直接开口,“你回家一趟吧。”
“我……我, 我……”陆文曜还没有开口就被猜中了心思,一时间因为羞涩和不齿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营长看到他这心不在焉又紧张的模样,就知道他肯定是担心他那宝贝媳妇。
别说整个营了,整个团乃至整个师都知道他有多宠他那媳妇。
原本自己对他这种行为嗤之以鼻,想着一个资本家小姐被他这样捧着实在是丢人、没眼看。
可是怎么也没有想到他这媳妇倒是厉害,之前不仅在扫盲运动里被评为了先进个人,现在又在帮着农垦大学实验室的教授们帮忙。
实在是意外。
所以即便确实不能擅自离开营部,但是过问自己特批了就不算擅自。
并不是因为自己对于丁书涵有什么好印象,主要是陆文曜现在这魂不守舍的模样,就算有什么突发也指望不上他能有什么作用。
“不是什么额外的私心啊!你记得早上接人家小刘在家属院站岗的班!”他是故意的,让陆文曜一个堂堂副营长在家属院门口站岗。
他惦记媳妇不害臊就行。
陆文曜怎么会不知道营长的用意,但是心里的还是会有些顾虑,“我尽量早些赶回来。”
“你以为你是兵团总参谋长啊!没了你营部就转不了了啊!自以为是!”
“我看你就是得了便宜还卖乖,想赖掉站岗!”他不耐烦地扇了扇手,想着让陆文曜赶紧回家。
听到营长这话,他谢过后就用最快的速度在风雨之中赶回了家里。
陆文曜他本来想着给丁书涵找到蜡烛和手电筒,确认她没事、安置好家里的一切就赶紧赶回营部。
却不想被她突如其来且格外热烈的吻所牵绊住了。
而现在被她如此紧盯的目光看着,陆文曜只觉得自己脸热。
刚刚她一直反复让自己说了无数次的爱她,格外炙热和缠人,如同藤蔓一般。
若不是刚刚的疯狂,自己如何都没有在清醒状态说出这种实在是羞人的情话。
陆文曜深邃的眼睛瞥了眼侧躺在床炕上的丁书涵,然后轻咳了一声,“你是不是没好好吃饭,又瘦了。”
丁书涵自然知道他这是在避重就轻――虽然是主动开口说话,但他明显想要规避掉他们两人间没有说开的问题。
“过来。”她拍了拍床炕的边沿,一双乌润的杏眼直勾勾地看着陆文曜。
“你先坐下,再说。”
陆文曜明知道自己现在不应该走过去,这是完全自投罗网走向她的节奏之中。
但是他没有办法拒绝丁书涵的要求。
他轻抿了一下薄唇后,稍稍低着头走到了她的身边,在床炕边坐下。
丁书涵看他背对自己坐下,还是有几分不满意,“看着我!”
陆文曜稍稍转身看向了她,她并不满意他的扭捏和磨蹭,索性直接起身让摆弄着他的姿势,双手捧着他的脸。
让他与自己对视。
这是丁书涵第一次这样近距离心无杂念地认真看着对方深邃的眼眸,他的眸子如墨般深沉。
但是却有着想要躲避自己眼神的羞涩。
“我喜欢你。”丁书涵的语气很是坚定。
她原以为这话会很难说出口,却不想看着陆文曜的眼睛自然而然地就说出来了。
也可能是刚刚对方在自己耳边一直重复且蛊人的“爱你”填满了自己的空缺。
陆文曜听到她这话直接愣住了,之前听她说喜欢自己还是上次自己无意间的偷听。
对于她的表白,这次大概是算是最为正式且面对面的第一次。
他的心很是猛烈地跳动着。
而近距离捧着自己脸的小女人接下来的话,更是让他紧紧地抱住了她。
“当然我也讨厌你,我讨厌你不等人话说完就自顾自地离开。”
“你以为你很洒脱吗?我觉得蠢疯了!”她说着声音就又不自觉地颤抖了起来。
本来那天她只觉得生气,并没有觉得有多委屈。
但是此刻自己在陆文曜面前,只觉得自己受尽了委屈,而且积攒了好几天。
大概这就是有了可以撒娇、哄好自己的人在身旁,原本不觉得有多大的事情都想要好好哭诉一番。
得到那被偏爱的安慰。
丁书涵原以为自己足够清醒,但很明显自己也免不了俗气。
而对面的男人也明显感受到了她的委屈,自己准备想让陆文曜稍微自信点的话都没有说完,就直接被揽入了他宽大的怀抱之中。
“嗯,对不起,我蠢,我不该走的,都是我的错。”他的大掌抱着丁书涵的后脑勺,然后在她耳边闷闷地说道。
一听这话,丁书涵又气又难受,心里更是难受、憋闷。
这男人怎么这么喜欢揽责!连句反驳的话都不说!
她忍不住打了陆文曜的胳膊一下,力道自然是轻的。
“你怎么这么笨!怎么都不为自己辩解、争取一下!”
“你再无私下去,你老婆就要没了!知道吗!”
陆文曜刚刚的道歉,直接打乱了丁书涵原本准备的话,嘴边能说出的来话都成了带着打情骂俏意味的责怪。
他听着她的话眼神一滞,迟疑了几秒后,试探地问道:“是不是……我自私些,你就不会走?”
语气很是小心翼翼。
明明知道他其实是头精力充沛的狼,可是现在他这话说得像极了眼睛湿漉漉扑在主人怀里的大型犬。
听到他这话,丁书涵刚刚心里的气愤才消减了些,点了点头。
“所以你能不能自私些?”
她这话其实挑战着陆文曜原本的观念。
但是此刻他意识到,对于丁书涵自己不想要再隐忍、克制,而是想要去争取――要不然自己不会此刻出现在家里。
自己确实真的很自私地想要将她留在自己身边。
“我能。”
他语气虽然坚定,但是很明显丁书涵并不相信,她从他的怀抱里钻了出来,然后直勾勾地盯着他。
陆文曜被她这般看着心跳加速,但他等来的并不是心意相通的亲吻,而是一句。
“那你说句自私的话给我听听!”
陆文曜不知道说什么,但是刚刚答应的承诺现在又必须兑现。
他轻抿着薄唇,思量了几秒后开口。
“你不许再和王述霖……说话。”
丁书涵原以为他要说什么重话,没想到最后只憋出来如此一句。
她直接忍不住直接弯了她好看的眉眼,笑出了声。
他还说重话还真的没什么天赋。
看着对面自己心爱的女人露出娇俏的笑容,他心里虽然有些窘迫,但是只要她笑了就一切都好。
“算了,算了,你真的不适合说这种话。”丁书涵并没有打算继续难为陆文曜,而是想着现在气氛正好。
有些该说的话也该说开了。
丁书涵正了正色看向陆文曜,神情少有的认真。
“说正事,我之前一直没有问,你身上的疤?”她话没有说得非常清楚,但是她的直觉告诉自己他身上从未解释也忽视不掉的疤痕藏着很多事情的原因。
原本她并不打算触碰这条他不愿意主动提起的边界。
但是丁书涵舍不得看着他被身上日益累积的责任所压垮,她需要找到这一切过度责任感的原因。
所以主动捅破这层窗户纸。
陆文曜看着丁书涵认真的神情,刚刚因为她问起自己伤疤而七上八下乱跳的心脏慢慢平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