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风惊扰我——Catchen【完结】
时间:2023-04-23 14:51:26

  就算赵敬淳不说,阿宇也不会让关海靠近祝蔚,因为他什么人阿宇最清楚。
  “那会儿蔚蔚在车上,我怕你没跟我说实话,她工作方面,有没有给公司添麻烦?”
  “我说的是实话,她只是没经验,不是没头脑。”
  有好几次,阿宇给她一些之前没做过的工作,虽然不着急要,但她都加班弄到很晚,第二天一早就交给阿宇,做得有模有样,但这也变相证明了一点,祝蔚做事习惯独自处理,不得已不会求于人,就像今天中午一样。
  赵敬淳听了貌似很满意,“她和同事相处还行吧?”
  “嗯。”
  阿宇没多说别的,祝蔚在公司独来独往,上班时认真工作,下班如果不去恰西,就一个人去坐地铁,从不和顺道的同事一起走,公司其他人都有自己的社交小圈子,但祝蔚没有融入任何一个,性格慢热是一方面,阿宇觉得她就是单纯不想。
  “蔚蔚有男朋友吗?”
  这个问题把阿宇难住了,“我没问过。”
  “找个机会问问,不过这孩子个性挺倔,学校里那些小男孩怕是降不住。”
  阿宇笑了声,心里表示赞同。
  赵敬淳吃饱了,放下筷子,“我前几天跟关总说过蔚蔚的事,他知道没什么,等蔚蔚下学期开学就走了,以我对这孩子的了解,她毕业不会愿意回我身边工作,我没法强留。”
  阿宇倒了杯柠檬水,祝蔚给自己点的,没想到这么酸,但她喝了三杯,应该喜欢。
  “中央厨房那边怎么样?”
  “一切照常。”
  赵敬淳有些欲言又止,但他跟阿宇一直有事说事,没必要遮掩。
  “今年过年,你还一个人过啊?”
  阿宇想了想,“应该是吧。”
  每年都一样,没什么仪式,过年在阿宇眼里不过是放几天假休息而已。
  “要是蔚蔚不回家,可能会在这过年。”
  据赵敬淳所知,祝蔚只在大一那年暑假回过一次。
  他自己每年春节都会带情人去国外度假,没一年例外,今年就算祝蔚在也不会搞特殊。
  阿宇明白赵敬淳什么意思,“到时候看吧,她要在这,我跟她一起过。”
  后面一句话有点让人浮想联翩,阿宇说完赶忙又补一句,“大年初一可以叫杜哥一家来聚聚,祝蔚和老杜关系还行,比跟我好。”
  “你自己的终身大事也考虑考虑,夏姐给你介绍的见了吗?”
  “最近忙,没时间。”
  说到这有点可笑,赵敬淳自己逃离了婚姻,却热衷把阿宇往围墙里推。
  赵敬淳叹了口气,“蔚蔚还小,倒是你这个当哥的先让我操心了。”
  阿宇一顿,旋转杯子的手停下,赵敬淳话里有话,当哥的另一层含义是不能当恋人,况且这是他第二次这么说了,上一次是在机场。
  “公司今年效益不错,年底能多分点钱,有没有打算给恰西开分店啊?”
  阿宇不答反问,“股东分红关总还打算压着吗?”
  因为公司赚钱,关俊良吃定了这些股东,分红能压则压,上一个闹事的股东还是阿宇摆平的,但他心里并不赞同关俊良的做法,早晚得出事。
  和阿宇不同,赵敬淳一直默许,他常对阿宇说的话是:“关总很有生意头脑,他不会让你我吃亏,更不会拿良锦的前景开玩笑。”
  虽然赵敬淳和关俊良共同创立餐饮公司,认识也有几年了,但阿宇总觉得赵敬淳很多时候对关俊良有一种盲目的信任,或者说是放任。
  表面上,关俊良习惯做什么事都要和赵敬淳商量,给大家制造出一种两个老板非常和谐且有默契的相处画面,可私下很多决定都是他独自做的,赵敬淳不常在公司,阿宇又不能因为有疑惑就跟赵敬淳把这些事一一反映,他不想搞得像打小报告,加上赵敬淳本身对关俊良很相信,所以阿宇只能独自甄别,适当提醒......
  “改天吃饭我和关总聊聊吧,看他有没有其他想法。”
  避重就轻的回答,阿宇没再说什么。
  但他一直觉得赵敬淳和关俊良的经营理念其实并不合,一个追求利益至上,一个想做终身事业,起点就不一样。
  举个例子,年初的时候赵敬淳提议想给西北一所小学捐些钱,或者贵州那边的贫困山区也可以,因为他觉得良锦从建立开始到现在太顺了,而太顺得来的钱财一定要小心,万一哪天阴沟翻车,下场会很惨。
  所以赵敬淳想,适当往出散散钱是好事,既帮助了别人,又得了心安,何乐不为呢?
  可关俊良所持观点完全相反,他觉得从企业的角度出发,做了好事就应该被广而告之,帮助别人就应该成全自己。
  最终赵敬淳没拧得过关俊良,钱捐了,搞了好几波宣传,从公司的公众号到媒体报道,关俊良动用所有自己能利用的资源,狠狠给良锦贴上一个“公益企业”的标签。
  事后阿宇对赵敬淳说,“这不是散财,是变着法往兜里敛财。”
  心安是不行了,只求别反噬太快。
  作者有话说:
  虽然是全文存稿,但我这种小垃圾没胆冲周末的夹子,只能明天断一天,29号恢复,然后30号章节16入v,更一万一千多字,之后会挑一天双更补回来,感谢大家理解。
第十四章
  收银台买单人多,收银员耐心且不留余力地跟每一位顾客推销会员卡,听到初次委婉拒绝,也依然耐着性子再来一遍。
  祝蔚排了好半天才轮到她,结完账回去刚坐下,赵敬淳说还有事,草草结束饭局。
  外面不知什么时候下雪了,地面已经落了厚厚一层,像棉花糖一样松软,食客们的脚印杂乱地从门口延伸向四面八方。
  阿宇有话要跟赵敬淳说,可他走得太急,阿宇刚叫了声“赵哥”,他就顶着风雪钻进前来接他的车里。
  祝蔚向赵敬淳离开的方向张望,开车的是个女人,打眼一看很漂亮,胭脂俗粉的那种漂亮,隔着风雪她也看了祝蔚一眼,但只匆匆一瞥。
  自始至终祝蔚没听到一句“生日快乐”,而赵敬淳好像也忘了蛋糕的事,吃饭时候他所有心思都在和关总左右逢源,偶尔话题转到祝蔚那才看一眼。
  没等祝蔚收回目光,阿宇挡在她面前,企图用身高优势遮挡身后的车和人。
  “女朋友吗?”
  阿宇不答,他总这样,在祝蔚戳穿的时候默不作声。
  “你还真处处为他着想,别挡了,我都看见了。”
  阿宇无可争辩,“我去把车开过来。”
  等他挪完车,祝蔚站在车窗外,和他对视,两人的目光穿越风雪阻隔,在寒冬里冰冷碰撞。
  阿宇见她没有上车的意思,把车窗摇下。
  “是你告诉他我今天过生日,对不对?”
  “赵哥......”
  阿宇忽然有点编不下去了,本来是信手拈来的谎,可祝蔚被寒风吹得楚楚可怜的模样让他说不出口,“不忍心”这个词对他来说久违光临。
  看着阿宇脸上的表情,答案明了,祝蔚点点头,打开后车门拎出蛋糕,径直走向街边的垃圾桶,毫不犹豫丢进去。
  丢完她没动,背对阿宇站在路灯下,眼泪不可压制地往下掉,和头顶雪花一样急促。
  这段时间她和赵敬淳顶多在公司见面的时候打声招呼,但祝蔚一点也不觉得伤心,起码什么都不做比虚心假意要好,可是今天......她很难过。
  冷风不断从窗外吹进来,阿宇下车,走到祝蔚身后,“我送你回家吧,外面冷。”
  语气意外柔和,夹杂着一丝歉意,祝蔚还是没动,眼泪模糊视线,街上的车流自动虚化,车轮卷起原本纯白的雪花,碾压一圈后变成脏兮兮的一坨,厚实地拍回路面。
  这些年过得平平常常又一言难尽,她很久没哭过了,因为早就接受了家中变故,上学时别的家长换班来开家长会,同学飞奔到门口扑向爸妈的场景,她这辈子都忘不了。
  因为没有,所以羡慕。
  因为一直没有,所以羡慕最后变成了麻木......
  但命运总是这样,在你觉得平静如水的时候突然丢过来一块或大或小的石头,有的是微弱涟漪,有的是惊涛骇浪。
  “是我提醒赵哥你今天过生日,可能他本来也记得。”
  阿宇有点慌乱,感觉越抹越黑,他下车时只穿了一件衬衫,冷风把衬衫吹得紧裹在身上,他却依然站得笔直。
  见祝蔚还不动,阿宇走到她对面。
  祝蔚胡乱抹了两把,偏过头不想被阿宇看见,可他已经看见了,躲也没用。
  “我为什么要来这?我不该来......”
  阿宇比刚才更慌,想说的话到嘴边又咽下,他拉过祝蔚,拥进怀里。
  风声消失了,雪花不见了,天地一片安静。
  阿宇的手掌轻轻抚了下她的发丝,“不哭了。”
  祝蔚闻到一股淡淡的薄荷和烟草混合的味道,从衬衫领口散发的温热让她感觉周身暖烘烘的,像偶然跌进一片鲜花和白云的彼岸。
  “......嗯。”在祝蔚懵懵地点了下头之后阿宇放开她。
  “蛋糕也是你买的吧?”祝蔚瞅一眼垃圾桶。
  阿宇咬牙憋出一个“是。”
  “以后别替他做这些,我不会念他好。”
  祝蔚俯身往垃圾桶里探,想把丢掉的蛋糕再捡回来,手刚伸出去被阿宇拦住,“算了,里面脏。”
  借着路灯灯光,祝蔚又往里看了眼,雪花像一根根白线般落进垃圾桶,覆盖了蛋糕,也冲撞拍打着风雪中站立的人。
  不知是不是寒风将心头阴霾吹散了,忽然,她觉得整个人特别通透,中午挨了批评,眼下也算扳回一点,短期内阿宇应该不会再凶她......了吧。
  这么算来,不亏。
  只是刚才那个拥抱算什么?
  ......
  回去路上,雪花飘得越来越急,也越来越密,追赶着路人早些返程。
  “以后别送我了,你是我领导,不是我司机。”
  “想得倒美。”
  阿宇只用简单的四个字就让祝蔚轻松转换了心情。
  她扭头,笑笑,卷发顺着侧脸弧线向下,尖刺收敛,温柔浮现。
  虽然实习公司是赵敬淳的,但他很少来,祝蔚做好自己的工作,两人也算相安无事,可他今天搞这么一出,如果能忍得住,祝蔚不想在阿宇面前这样。
  “明后天出差的同事陆续回来,找个时间团建一下,运营就你一个女孩,叫上企划部,正好让付西文陪你。”
  他倒知道公司里谁和祝蔚走得近。
  “还有。”阿宇说:“季度会议之前有点忙,等他们回来,部门内部要开小会,全公司开大会,需要很多数据,到时我辅助你做。”
  祝蔚听完硬着头皮回应,“没事,我能完成。”
  阿宇点点头,祝蔚权当他信了。
  不会的可以上网查,或者实在迫不得已就请教大海,她离开后还问过几次祝蔚工作上有没有什么困难,虽然确实有两次,但祝蔚都自己克服做完了,只是耗时多一些,加班到很晚。
  “那个。”阿宇想起赵敬淳交代的任务,“过年放假,你回哪里?”
  祝蔚听完捏着手里的纸巾开始沉默,她在思考......
  “你过年要带朋友或者亲戚过来住吗?”
  祝蔚的意思是需不需要给他腾地方,原计划祝蔚想原地过年来着。
  “没有,我过年都一个人过。”
  怎么有和她一样特性的人?祝蔚像寻到同类一样看向阿宇。
  “嗯?”阿宇被看懵了。
  “没事。”
  “为什么不回家?赵哥说你好几年都没回去了。”
  “不想。”
  阿宇是没有家,祝蔚则是有家不回,可某一刻,阿宇却从祝蔚身上寻求到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同样被命运推着走到今天,努力生活又满身疲惫。
  看着被风拍打在玻璃的雪花,深埋的记忆忽然被勾起来,祝蔚喃喃道:“小时候每年春节,我妈看见别人家团圆的场景心里不舒服,就打我撒气,高中之前差不多每年除夕夜我都被打得满身是伤,我不想在家里呆着,又无处可去,就在街上来来回回走,后来我长高了,学会了逃跑和反抗,她再也打不着我了。”
  这段经历祝蔚没跟任何人提起过,要不是阿宇知道她很多事,她不会讲。
  这也是她为什么不愿跟人轻易亲近的原因,一旦变得熟悉,就不可避免地被问到家里人......
  阿宇听完猛然想起祝蔚刚来的时候,两人坐在沙发旁说话,她因为不想和赵敬淳有太多交集,让阿宇帮忙想办法,当时他抬手想捏捏肩膀,祝蔚莫名的躲闪让他很疑惑,现在回头看,原来那是经常挨打的应激反应。
  “我记得她最后一次打我,扇了我几巴掌。”
  祝蔚指着耳朵,“之后几天这边耳朵有点听不清,我也没管,后来慢慢好了,只是偶尔被特别大的声音刺激时会耳鸣,像商店门口放音乐,我都不敢从前面走。”
  “去医院看过吗?”
  “没有。”
  对话告一段落,但阿宇默默替她做了个决定。
  ......
  距离到家还有一半路程,秦理打来电话,阿宇点开免提。
  “宇哥,那会儿忙忘了问你,你给谁买蛋糕?谁过生日啊?”
  阿宇往旁边斜睨一眼,“祝蔚。”
  “卧槽!蔚蔚过生日你不告诉我们?快,把她接来,她人生地不熟的,肯定自己在家猫着哭呢,再说你也不会给人过生日啊。”
  带动欢快气氛是一项技能,阿宇确实不会。
  他笑了声,“又不是小孩子,哭什么。”
  祝蔚只觉一股害羞的燥热涌上脸颊......
  “你可拉倒吧,那是没人忍心欺负我妹,你可不一定。”
  “......”
  不能让他再往下说,越来越没谱。
  “等我问问她。”
  阿宇挂掉电话,然后没动静了。
  祝蔚也不接茬,和阿宇比耐力,半分钟不到,他换左手开车,右手懒散地指向祝蔚,“那个......”
  路灯晃过来,手指影子打在她脸颊,红晕好像没那么明显了。
  “我没事,你要是方便,就去吧。”
  自从答应帮阿宇处理一些恰西的工作,祝蔚经常和卿松还有秦理打交道,她清楚秦理的性格,一旦说了,那边现在可能已经准备上了。
  说完她掏出手机给秦理发信息,“我和阿宇吃过饭了,你请我喝杯酒就行,其他的不用。”
  秦理很快回复:“说好啦,那你一定来啊!”
  下个路口调头,不知道是不是风向改变,感觉雪明显变小。
  祝蔚扭头时视线划过后视镜,猛地想起什么,把后视镜掰过来照了照,简直像个花脸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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