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蔚点头，“我爷爷当年工作的粮库就叫这个名字，不知道是不是同一个。”
本子又被阿宇拿过去，顺着笔画在心里勾勒，确实很像化城......
他把笔记本合上，又放回原位。
祝蔚问：“你认识的人在这家粮库上班吗？”
“我姐。”
“没听你提过，亲姐吗？”
“嗯。”
祝蔚一下来了精神，“你和我，不会在一个地方出生的吧？”
阿宇摇头，“我很小就被爷爷奶奶从老家带去南宁了，小时候的事记得不多，现在手里就这一个本子。”
那段和躲灾没什么区别的经历，他不想再提。
“身份证号应该能看出来吧？”
“之前是南宁，现在是沈阳。”
祝蔚有点蒙，那怎么会有化城粮库的纪念笔记本......奇怪。
之前阿宇提过一次他没爸爸，看他的生活状态又不像有别的亲人，突然冒出一个姐，让祝蔚云里雾里。
“给你订了粥。”
听到粥，祝蔚摸摸肚子，确实饿了，她歪头枕着茶几边，刚睡醒脑袋还有点昏沉，“我羽绒服不见了。”
“卿松给你送干洗店洗了。”
祝蔚回楼上把阿宇羽绒服拿下来，刚要递给他，发现袖口竟然划破一道两厘米口子，白色的绒毛正跃跃欲试往出钻。
“对不起。”
阿宇瞄了一眼，“不是你弄的，之前就坏了。”
“真的？”祝蔚有点不信。
“真的。”
祝蔚还是半信半疑，她拉开抽屉，找出自己带过来的针线包，“帮你缝一下吧，这样没法继续穿，扔了又浪费，我......技术还行。”
阿宇凑过去，“你能绣花吗？”
祝蔚白他一眼，“想多了，我说的还行是指缝完不会太明显。”
找到黑线，对比一下和羽绒服的黑很接近，祝蔚穿针引线，在针尖插入羽绒服的一瞬，她改变主意，决定缝个非常规的。
“那天茜玥来，都跟你说什么了？”
祝蔚咳嗽两声，“你怕她跟我说你坏话吗？”
“说坏话不怕，讲歪理不成。”
阿宇太了解茜玥什么样，恰西的姑娘里她最不好惹，记得她刚来第一个月，卖酒的提成就拿了全店第一，尤其擅长搅浑水，制造人与人之间的矛盾和误会，最喜欢拿别人的不幸下酒。
“她确实是容易让人把持不住的类型，理解。”
那晚祝蔚有好好打量茜玥，她脸蛋漂亮，身材又好，整个人精致得好像找不出什么缺点。
阿宇忽然捏住祝蔚下巴，打量她，“你还会说这种话？”
祝蔚一动不动，心跳猛地加快，“我......为什么不能说？”
“你看起来比较清心寡欲。”
阿宇放手，祝蔚低头继续缝，“之前不熟，说话要注意，现在熟了，尺度可以适度放开。”
尺度可以适度放开......
祝蔚说完特别想给自己竖个大拇指，实习后的成长立竿见影，她可真敢说啊！
阿宇视线向下盯着祝蔚，有种“你继续”的意思。
“不过她好像误会了。”祝蔚拿针的手指向沙发靠背，说：“因为当时我头上扎的这个。”
阿宇看过去，是他的领带。
“我解释了，说你是我哥。”
收纳盒被“啪！”地扔回木质茶几上，“......那你怎么办到的？”
毕竟茜玥没再出现是事实。
“真诚。”祝蔚一脸坦然，“我很真诚地告诉她，阿宇确实不喜欢你。”
其实茜玥应该清楚，她和阿宇之间的距离是万丈沟壑，多少真心都填不平，而祝蔚那晚所说的话，算是在打开的门前推了她一把，让她顺势离开而已。
“缝好了。”祝蔚把成果展现给阿宇，是个大写的字母Y，顺着划口缝的，颜色相似，不凑近根本看不出来。
眼底冷光一瞬消散，阿宇笑笑，“不错。”
门铃响了，话题终止，阿宇起身开门，是他订的外卖。
“吃吧，吃饱了有力气。”
祝蔚扫了一眼分量十足的外卖袋，预感不好，“有力气干嘛？”
“去恰西扫雪。”
“你报仇不过夜吗？”
阿宇坐她旁边，淡淡一句，“偶尔也过。”
“......”
祝蔚选择服软，“只要不和员工谈心，干什么都行。”
主要她怕谈一个消失一个。
第二十一章
财务张总的审批卡着两天期限完成, 她没再找阿宇，至于告不告状，阿宇习惯了, 也无所谓。
年末最后一天, 公司给全体员工下发元旦放三天假的通知，刚发到群里，付西文就跑到祝蔚身边，悄声说：“余茶被开除了。”
本来公司人员变动是很正常的事, 但余茶被开除让祝蔚很意外，就算和关海闹掰也不至于被开除吧？
“蔚蔚, 我跟你说，咱们公司之前也有犯错被开除的人, 但公司为了给他们留面子, 一般发公告的时候都说主动离职, 像余茶这种明着写开除的，我第一次见。”
这么冷酷无情吗？还是犯的错的确太严重？
假期公告后面还有一个人事公告, 祝蔚点开，“是这个吗？”
“对, 里面没说什么事, 就写严重违反公司条例。”
付西文四处望望，俯身小声说：“大家都在传, 说余茶勾引关海, 但是关海知道她有男朋友, 一直没同意。”
祝蔚不屑一笑，“怎么可能？”
付西文还想说什么, 祝蔚见阿宇走过来, 拍拍她肩膀, 付西文转头看见阿宇，后面的话只得先憋着，赶紧回企划部去。
“走，去七店。”
七店离恰西最近，下班后方便过去，今晚跨年夜，恰西还有活动，结合之前的经验，今晚注定早不了。
祝蔚收拾一下，关掉电脑，阿宇差不多每次都先去停车场等她，很少一起下楼，所以等她上车的时候车里总是暖和的......
刚从大楼出来，迎面撞上关海，他怀里捧着快递盒，“出去啊？”
“去店里。”
“今天跨年夜，有什么安排吗？”
“有。”
祝蔚实话实说。
关海转头往停车场看了一眼，“我看你经常坐阿宇车回家。”
“是。”
“你俩谈恋爱吗？”
“你想多了。”
关海“嗤笑”一声，“也对，阿宇眼光那么高。”
祝蔚淡淡回应，“他眼光高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不是那意思，就是觉得你俩不般配，他个子那么高，接个吻都得他弓腰你翘脚，多累啊。”
“我先走了。”祝蔚明晃晃瞪了他一眼，快步走下台阶。
停车场，阿宇倚着车门，见祝蔚和关海说完话，目光抽回来。
......
刚驶出街口，祝蔚把余茶被开除的事讲给阿宇，他没什么反应，感觉比祝蔚先知道。
“今天你桌上的早餐，不知道谁给你买的吗？”
祝蔚有点蒙，“不是文文吗？”
“她什么时候给你买过早餐？”
祝蔚捕捉到一个奇怪的点，“我的事是不是都瞒不过你？”
开车的人不说话了，车子忽然靠边停下，给祝蔚搞得有点蒙。
“下车，坐前面。”
听着语气不太好，祝蔚乖乖下车，坐到副驾驶拉安全带的时候阿宇才解释，“坐后边说话不方便，以后你还是坐前面。”
“噢......早餐谁买的？”
阿宇打着方向盘，丢给她一个名字，“关海。”
可惜早餐已经进肚了，祝蔚皱皱眉，“我有点恶心。”
阿宇扔过来一包纸巾。
祝蔚又扔回去，“从圣诞之后他给我发了很多信息。”
“追你。”
阿宇说得不咸不淡，祝蔚也没否认，毕竟关海话里话外确实是那个意思，只是没把“我喜欢你”四个字打出来罢了，他在试探，或者说在搞暧昧，一旦发现祝蔚对他也有意思，再表白就事半功倍了。
这期间还不忘耍耍心机，打压一下祝蔚，好让她认清以自己的姿色不要妄图往更高的梯/子上面攀爬，和他在一起才是最合适的......
“这跟余茶被开除有什么关系吗？”
“有。”车窗落下来一截，阿宇点了根烟，说：“不把余茶弄走，怎么追你。”
“......”
想到关海后面说的话，祝蔚不禁笑了声。
阿宇看她，祝蔚照实讲：“关海问咱俩是不是谈恋爱，我说不是，他还说你我不般配。”
没等她讲完，阿宇打断，实话实说：“嗯，我配不上你。”
祝蔚瞪他，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如果用外形和物质条件来衡量，阿宇在她之上，如果用精神世界的自我解读来衡量，祝蔚觉得人人平等。
但现实生活中，除了恋人自己，很少人会以后者为尺。
手机来了条信息，祝蔚打开看，“蔚蔚！最新出炉的小道消息，余茶误把店长工资表发到公司大群，关总他们都看见了。”
工资本身就是很敏感的东西，直接影响员工心态，所以才被开除......
祝蔚把手机给阿宇看，他扫了一眼，“嗯。”
“不对。”祝蔚盯着阿宇侧脸，“你早知道。”
“早晚都一样。”
当然不一样，祝蔚感觉阿宇在看戏，连她自己也是戏里的一部分，想到这，祝蔚心里不太舒服，被轻易看透的感觉换了谁都不爽。
“关海的信息，一条别回。”
“为什么？”祝蔚没好气。
“不为什么。”
“他要打电话呢？”
“不许接。”
祝蔚憋不住了，“你怎么那么霸道？”
好半天，阿宇憋出一个理由，“赵总说，让你把我当哥。”
“你是我老板。”
阿宇笑了声，“什么都行。”
什么都行？
......
在七店待到下班时间，五点半刚过，祝蔚收拾东西等阿宇通知，可等半天他也没动静，祝蔚只好先问：“不去恰西吗？”
“不去。”
“今天跨年夜。”
“知道。”
祝蔚背上包，“有约啊？”
“嗯。”
她转身刚要走，听到阿宇又说：“我明天要去哈尔滨出差，大概三天，你回家收拾一下，回来给你补休。”
“知道了。”
祝蔚转身离开员工工作间，恍恍惚惚的，店长跟她说话也没回。
......
晚上九点，恰西二楼，阿宇吃着泡面听见敲门声。
“宇哥，关海和王峰来了。”
“嗯。”
卿松看了眼泡面盒，“蔚蔚呢？”
“没来。”
“吵架啦？”
“我俩不吵架。”
卿松本想告诉完就走，可他听到祝蔚没来又往屋里迈一步，
“今天跨年夜，你让蔚蔚自己在家，哭了咋办？赶紧给她整来！”
“？”
泡面上方的一双眼睛杀气腾腾......
卿松撇撇嘴，“我整，我整行吧？”
“关海在，先别让她来了。”
“又撞不见。”
阿宇放下面碗，“他在追祝蔚。”
“卧～槽～他算哪根葱啊！”
卿松骂骂咧咧关上门。
他和秦理都非常不喜欢关海这个人，上次余茶男朋友过来闹事，阿宇也算变相救了关海，但他完全不领情，卿松在心里问候他全家，还得笑脸相迎。
没办法，阿宇交代，要好好招待关海，因为他人傻钱多。
......
楼下包房，关海左拥右抱，要了两瓶好酒哄姑娘们开心，还不忘照顾王峰，给他也叫了个姑娘陪着。
两人喝完一瓶，关海忽然让姑娘们暂时回避，王峰看出来关海有心事，先撕开话题口子等他倾诉。
“小关总，今天跨年夜，你不陪余茶，怎么找我呢？”
“不是告诉你分了嘛。”
关海从坚果盘抓了一把巴旦木仁，嚼得嘎嘣脆。
王峰想不明白，“她男朋友又为难你啊？要不要我教训教训他？搞没完了呢？蹬鼻子上脸！”
关海摇头，“玩腻了，早就想分，要不是因为她难缠，我也不会想办法给她开了。”
“那她不能怀恨在心吧？”
“喝醉了干的事，能赖到我头上吗？自作自受。”
王峰心里唏嘘，毕竟好了一场，最后以这种下三滥的手段结尾，关海也是够狠的。
见他一脸不悦，王峰赶忙拿起酒瓶敬酒，“来，小关总，分就分了，下一个更好！”
“你这个算说对了！”关海饶有兴致地笑了声，和王峰干杯，“下一个的确好。”
王峰听出来关海话里有话，“有人选啦？谁啊？我认识吗？”
“峰啊，你说咱们公司谁长得最好看？”
他想了想，“我觉得是阿宇那个小助理，公认的好看。”
关海一巴掌拍在王峰肩膀上，“有眼光！你注意过祝蔚的身材没有？屁股虽然不翘，但胸不小。”
“小关总。”王峰不是打击他，“阿宇天天把祝蔚带身边，你有下手机会吗？”
“你不说他俩下班不在一起吗？”
关海刚动这个心思的时候曾让王峰跟踪了阿宇和祝蔚一段时间，大概两个星期，王峰像交工作日志一样每天回家给关海一份笔记，记录两人的行踪，具体到几点几分......
“那倒是，我跟着那段时间没看出俩人有什么出格的举动。”
“你是不是觉得我追不上啊？”
王峰笑笑，“不是不是，你要追肯定能追上。”
“这话还凑合能听。”
关海仰头喝光瓶中酒，打了个嗝，说：“我得抓紧，等祝蔚实习结束前必须把她睡到手，要不然我可不甘心。”
王峰又给他启了一瓶酒，“小关总，祝你旗开得胜。”
“成功了请你吃大餐。”
“必须的！”
关海重新把姑娘们叫来，玩嗨了给每个人赏了一千，包括王峰。
......
快散场的时候包房门推开，灯光正好转到门口，关海眯着眼睛看过去，好半天才认清来的人，冷笑一声。
余茶站在门口一动不动，王峰赶紧把音乐关了，让姑娘们出去，他冲余茶笑笑，关门离开是非之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