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风惊扰我——Catchen【完结】
时间:2023-04-23 14:51:26

  快递也联系好了,明早来取,公司除了一个水杯,一袋纸巾也没别的了,这两样犯不着专程去一趟,等她把手里工作整理好发给领导,再象征性道个歉就行,只要工资不要,一切都好说。
  收拾完躺到床上,祝蔚给阿宇打电话,“住哪了?”
  “附近随便找了个宾馆。”
  “吵吗?”
  “不吵,收拾完了吗?”
  祝蔚瞟一眼门口码起的三个纸箱,“嗯。”
  “机票我买完了,明晚五点,半夜到。”
  “我的身份证,揣好别弄丢了。”
  电话那边,阿宇躺在床上,手里就捏着祝蔚的身份证,照片应该是几年前拍的,那时还有点稚嫩,这张身份证背面还粘着一张寸照,没有胶水,两个东西放在一起自然粘住的,祝蔚给他的时候应该没注意到,不然不会给。
  因为寸照里的人是阿宇......
  之前祝蔚实习的时候,有一次生病,阿宇过去照顾她,清理自己那堆杂物时寸照被祝蔚拿走了,她说她处理,原来一直留着。
  “早点休息,晚安。”
  “晚安。”
  第一次,他跟祝蔚说这两个字。
  狭小的出租屋内看不到月光,可祝蔚觉得这一晚尤其美妙。
  作者有话说:
  大伙儿过年好,吃嘛嘛香,恭喜发财!
第三十九章
  祝蔚从没有一天过得如此匆忙, 感觉从早上睁眼开始,就像陀螺一样不停旋转,直至登机坐到座位上。
  系好安全带, 她终于松口气, 对阿宇说:“你知道公司同事说什么吗?”
  “什么?”
  “说我被网友拐跑了,骗钱骗色,我本来跟领导解释说家里有人去世,一堆事要忙, 可她不信,应该是昨天下班跟我一起出来那个同事看见你, 然后跟领导说了什么。”
  阿宇不认,“要被骗色也是我吧。”
  祝蔚瞪过去, 阿宇旁边的乘客在两人之间来回看了看, 竟然同意般地点了下头......
  “我给赵哥买了块墓地, 他以前说过,不想葬回老家, 要跟阿姨说吗?”
  “不用了,我妈连葬礼都不参加, 跟她说干嘛, 如果有天我死了,直接把遗体捐给医院, 该用哪用哪, 剩下不能用的一把火烧掉, 骨灰撒海里就行。”
  祝蔚轻飘飘说完,一副看破红尘的模样。
  身旁, 阿宇笑了声, “我比你大, 肯定我先走,到时你先帮我撒了。”
  “......”祝蔚转头看向窗外,在心底默念,“不,你要长命百岁才行。”
  很快乘客全部登机,空姐过来例行舱内检查,飞机按照预定时间起飞。
  深夜,从南方清爽的风到东北冷冽的雪,祝蔚再次回到这个城市,也再次回到阿宇的公寓。
  “你还是先住这。”阿宇把钥匙放茶几上,“明天去一趟殡仪馆,关总找人算了时间,你知道,一个地方有一个地方的风俗,就听他的吧。”
  “嗯。”
  祝蔚对这个家已经熟得不能再熟,进屋一头栽倒在沙发上,今天实在太累了,从早上六点在广州醒来,晚上就搬到几近三千公里之外的地方,浑身酸痛。
  等她缓了缓才睁眼,看见阿宇坐在旁边地毯上,正看着她。
  “坐沙发歇会儿。”她起身要给阿宇挪地方。
  “不了,我先走,明天你可以睡到自然醒,等我电话。”
  祝蔚见阿宇也很疲惫,“要不你住这,我睡沙发。”
  阿宇撑着沙发扶手站起来,“来日方长,不急。”
  什么不急?
  阿宇走去门口穿鞋,关门就走了,祝蔚后知后觉,拖鞋一把扔过去,撞上门又弹回鞋垫上。
  谁愿意留你?!
  ......
  葬礼定在周一,按照关俊良的意见,因为墓地是阿宇买的,所以葬礼全程费用他来负责,祝蔚本来不同意,把银行卡都给阿宇了,却被他退回来,说关俊良已经把所有钱都交了。
  这天上午来了很多人,包括各个店的店长,祝蔚只认识其中一小部分,餐饮店本来员工流动性就很大,还有几个熟脸算不错了。
  作为赵敬淳血缘关系上的女儿,祝蔚戴着孝纱出现在葬礼现场,很快这件事不胫而走,在公司和门店内散开,所有人听说后都瞠目结舌,原来那个运营部的实习生竟然是董事长的女儿......
  一时间有关祝蔚的猜测传得沸沸扬扬,等葬礼结束,祝蔚手机出现几条信息,之前实习时加的公司同事都被删掉了,除了付西文。
  “蔚蔚,听说你爸去世了,不要太难过,早晚都要经历。”
  “没想到赵总是你爸,你这藏得够深的。”
  “忙完给我回电话吧,趁你回广州之前有空出来坐坐,我请你吃好吃的。”
  当参加葬礼的人潮褪去,祝蔚走在殡仪馆院中,望着干巴巴的树枝,感觉心口好像缺了一块,空荡荡的。
  她以为她不会难过,可难过忽然就来了,毫无预兆。
  从前家中变故再怎样都没和命运扯在一起,可当一个偶然的巧合让她在赵敬淳去世那一天回去,站在奉天城冬日的天空下她想通了,原来这就是命运。
  它有神来之手,随意拨弄,便有人欢喜有人愁。
  ......
  回去路上,祝蔚看完信息把手机关掉,身旁,开车的阿宇扫了一眼,说:“明天我要去一趟化城,你想跟我去吗?”
  “化城?”
  祝蔚的老家,她被祝女士带出来之后只回去过一次,就是回家参加爷爷的葬礼。
  “去干什么?”
  “记不记得我那个笔记本,上面有化城粮库的印章,最近一个朋友托人帮我联系到了当年粮库的职工,他应该知道一些有关步澜的事。”
  “你姐?”
  “嗯。”
  阿宇又问一遍,“跟我去吗?”
  “去呗,你是我老板。”
  阿宇笑了声,久违的亲近感好像又回来了。
  “今天累了吧?”
  ......老板竟然主动关心起下属来了。
  “不累。”
  葬礼现场,阿宇挡在她面前,多数人的寒暄慰问都是他来负责接待,祝蔚只需要在赵敬淳女儿的位置上站着就好,她一脸冷漠,眼神没有焦点,看面前一个个黑影攒动,关俊良和某些人说话的时候竟然会时不时笑出声,关海呢,这种场合还凑到祝蔚身边说些有的没的,看似安慰,实则幸灾乐祸的成分居多,祝蔚听完,只回了一个字:“滚。”
  等到葬礼结束,吊唁的人都离开后,只剩祝蔚和阿宇,站在赵敬淳遗体前,看着他苍白的脸,祝蔚在心里默默叫了声“爸。”
  “如果有下辈子,我不想再见到他了。”
  如果必须遇见,请不要再抛下我......
  祝蔚红着眼睛看着阿宇。
  他欲言又止,最后拍了拍祝蔚肩膀,什么也没说。
  ......
  第二天启程去化城,阿宇没选择坐火车,而是开车,到那来往各个地方也需要用车,索性自己开方便。
  车是赵敬淳那辆,车钥匙一直放在家里,阿宇昨晚抽时间过去拿的,沃尔沃的SUV车型,足够宽敞。
  等这次化城之行结束,潘成讼那边就会着手处理赵敬淳遗嘱的事情,那时才是真正的腥风血雨,所以阿宇要趁这两天清净,把步澜的事问清楚。
  化城比沈阳要冷最少七八度,祝蔚全副武装,身上的羽绒服是阿宇刚买给她的,她自己原来那件临出门前被阿宇强迫脱下,说要是再穿,没等到化城里面的毛就要漏光了,场景堪比一只鹅在雪地里奔跑,piapiapia......
  描述过于形象,导致祝蔚一直回想这幅画面,错过了踹他一脚的最佳时机。
  阿宇的羽绒服也是新的,而且和祝蔚这件一模一样,只不过一黑一白,看祝蔚一直往他身上看,他解释说:“一起买的,省事。”
  理由直白,貌似是这么回事。
  除了羽绒服,祝蔚还翻出两年前阿宇买给她的手套,广州根本戴不着,所以手套保存得很新。
  看见街边的车,她一眼就认出来是赵敬淳那辆,人死了,车也不能烧掉,总得有人开。
  路上,她听阿宇讲了小时候的家庭遭遇,这才知道他为什么坚持要去化城。
  “都过去这么多年了,还会有线索吗?”
  毕竟这个案子在警局都快尘封了吧......
  “我只想为我姐做点什么。”
  不求别的,只为心安。
  开了大概五个小时,终于抵达目的地,两人先找了家酒店休息,顺利的话明天返程,不顺利的话就得待两天。
  化城虽说是个地级市,但基础城市建设还不错,也有消费比较高的地方,两人在南四路附近找了个酒店住下,准备休息一会儿先吃中午饭,然后再去见王峰介绍的人。
  本来阿宇约了他吃饭,但他中午要去参加婚宴,只能等吃完再说。
  ......
  午饭结束,阿宇一个人出门,来的路上就说好了,办正事的时候祝蔚不会跟着,不太合适,她在酒店等着就好。
  阿宇找了一家茶馆,毕竟是求人办事,还带了点礼物过来,他提前问过王峰,问对方喜欢抽烟还是喜欢喝酒,因为不是什么太近的亲戚,这个亲戚又拐了几道弯找到当年粮库的职工,所以该送还得送,王峰说他准备了两条烟让阿宇带着,但阿宇没要,让王峰自己留着,他给买了两条中华带过来。
  两点钟,阿宇准时到达茶馆,这位老职工随后也到了。
  “张叔你好,我是阿宇。”
  “啊,小峰都跟我说了。”
  这人叫什么名字阿宇也不清楚,王峰说叫张叔就行,他今年五十多岁,几年前得了脑梗,落下了半身不遂的后遗症,出院后通过复健,差不多可以生活自理,就是走路有点一瘸一拐。
  “张叔,喝茶,我点了一份普洱,也不知道您爱不爱喝。”
  “啥都行,不用客气,有什么要问的你就问吧。”
  张叔把军大衣脱掉,搭在椅子上,这件衣服应该是劳保店卖的那种,很厚实。
  “我想知道步澜那件事,越详细越好。”
  张叔喝了口热茶,说:“步澜是你什么人呐?”
  之前王峰打听的时候阿宇没让他透露。
  “亲戚。”
  “那你可是头一次来跟我打听这件事的亲戚,过去十多年了,她妈都不问了。”
  阿宇笑笑,知道对方可能不太信,但也不会深究。
  “步澜......小姑娘太可惜了,死的那年才十九岁,说起来我也挺愧疚,因为她出事那天是和我一起值班。”
  “和你?”这在阿宇意料之外。
  “对。”张叔叹了口气,说:“那天原本是董武值班,他家临时有事,跟我换了,我们值班基本没什么事,前半夜在院里转一圈就可以歇着了,我和那小姑娘不熟,没啥说的,就去门卫室找大爷下棋唠嗑,后半夜困了就睡在门卫室,等到第二天职工上班才发现步澜的尸体,她就躺在储粮的粮仓后边,衣服扒了一半,身上盖了一层雪。”
  阿宇喝口茶,压制起伏的情绪。
  “之后警察就来了,问我还有门卫大爷那晚有没有看见什么可疑的人,我俩都说没有,其实我晚上出去撒尿,隐隐约约看见一个人影,有点像董武,当时我还纳闷,他不是有事和我换班了吗?怎么又来粮库了呢?但我不确定就没说,过了两天,我在粮库门口碰见步澜她妈,她特别憔悴,整个人像从鬼门关走了一趟,我当时看着心里不太好受,就去警局把那晚好像看见董武的事儿跟警察说了。”
  董武......祝蔚说那张照片上和郑叔长得像的人也姓董。
  阿宇掏出手机,找到照片递给张叔,问:“你看看,这个人是他吗?”
  张叔接过,眼睛眯了眯,“对,是他,前面站的就是我,那会儿大家都还年轻呢,欸?这张照片你从哪整的?”
  “噢,在亲戚家。”
  张叔抚摸着照片,“你看看步澜,多好的孩子啊,长得还好看。”
  阿宇一下坐不住了,蹭地站起来,“这里面有步澜?”
  张叔一脸疑惑,“有啊,你不认识吗?”
  阿宇收回吃惊的表情,缓缓坐下,“帮我指一下,哪个是她?”
  “这个,粮库里当时属她最好看。”
  阿宇看着张叔指的人,分离二十多年,姐弟竟然以这样的方式相见。
  张叔继续回忆,“这件事我最先跟当时粮库一位姓赵的领导反映过,他让我一定跟警察说实话,事关粮库声誉,也是为了一条人命嘛,但他不让我说当晚喝酒了,毕竟单位有规定,之后警察就把董武作为嫌疑人扣起来,但第三天又放了,因为有人给作证,那天晚上董武和李斌一起吃饭来着,喝酒喝到半夜才回家,董武说我诬赖他,那晚下了很大一场雪,肯定是我眼花看错了,还把我打了一顿,加上我喝酒的事不知怎么传到警察耳朵里,我这个人证就更不可信了,那个鼓励我指证的姓赵的领导屁都没敢放,也没批评董武,恶人全让我一个人做了。”
  “姓赵的领导?”阿宇预感会是谁......
  “这位领导叫“赵振权”,那件事过后他就进去吃牢饭了,据说被匿名举报,贪污了一百多万,没等出狱得了肺癌,死了,唉,算恶人有恶报吧。”
  预感没错,是祝蔚她爷爷......
  “化城小地方,又是快二十年前的事了,要是放到现在,说不定能破案。”
  张叔讲得口干舌燥,连喝了两杯茶。
  “你还有啥要问的吗?”
  “董武......退休了吗?”
  “退啥休啊,步澜死后他自己不干了,说承受不了单位那些人的闲言碎语,跑大兴安岭打工去了,听说没过多久就死了,大兴安岭林子又大又密,很容易迷路,出去干活就再没回来,后来家里人去找,只找到带血的衣服,还有一截骨头,谁知道被啥吃了。”
  阿宇点点头,把椅子上的纸袋递给张叔,“王峰说您抽烟,给您带了两条,一点心意。”
  张叔摆摆手,“我也没帮什么忙,客气啥。”
  他说完瞥了一眼里面,看见是两条中华后眉开眼笑。
  阿宇给他放在旁边椅子上,张叔半推半就算收了。
  “当年办这个案子的警察叫......啥来着,啊,黄捷,我这还有他电话呢,你要不要?兴许警察知道得多一些,但他现在还当不当警察,这个号码用不用了我都不知道,你碰碰运气吧。”
  “我记一下。”阿宇掏出手机,记完号码,一条微信进来,是他让卿松发的郑叔的照片,店里给每位员工都办了健康证,所以有证件照存档。
  “这个人,您看看。”
  张叔看到照片眉头一皱,紧接着“哎呀”一声,“你别说,和董武长得还有点像,不过你说这人啊,一上了岁数就变样了,要是董武能活到现在,在街上见到我都不一定敢认,我看我自己年轻时候的照片都犯迷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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