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雪后总有晴天,蓝得透彻,阳光晃眼。
阿宇醒得很早,祝蔚起来的时候他已经煮好了燕麦。
站在餐桌前,祝蔚看着阿宇宽阔的后背,想起睡着之前他说:“结婚的事你考虑一下,我认真的。”
“洗洗吃饭了。”阿宇先把盛好的燕麦粥放到桌上,随后又端来黄油煎的面包片。
“我今天要去一趟化城,和栖鸣。”
“干嘛去?”
按正常的恋爱准则,他俩现在应该算情侣了才对,但祝蔚总有种不真实的感觉,生怕昨晚阿宇的表白是个梦。
“找当年办我姐那个案子的警察,再打听一下。”
本来阿宇想自己去,但左栖鸣说还是警察和警察对话方便一些,怕黄捷不肯多说,所以他还是跟着比较好。
“有没有不舒服?”
祝蔚听到阿宇问,眼前晃过昨晚床上做过的事,“......没有。”
阿宇笑了声,“吃吧。”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餐桌上,还有两人身上,祝蔚终于可以明目张胆在他面前穿吊带睡衣了,暖洋洋的阳光加上好吃的切片,最近一段时间难得这么放松。
吃完早饭,祝蔚躺在沙发上,枕着阿宇的腿,问:“你俩几点出发?”
“中午吧。”
“那到了要晚上了。”
睡衣吊带从肩膀滑落,蜷起的腿让裙边上移,堪堪遮住腿根。
昨晚刚释放的欲望再一次席卷,原本捏祝蔚脸蛋的手顺着脖颈下滑,“结婚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恋爱还没谈一天就结婚?
祝蔚感觉胸口一阵凉意的时候已经被阿宇的手掌攥住。
“等等。”
祝蔚起身从冰箱拿了一瓶水,递给阿宇,“你清醒清醒。”
阿宇看着她,“我很清醒。”
说完从搭在旁边的羽绒服内侧兜里掏出身份证和户口本,“我都带了。”
祝蔚坐回去,拿起茶几上的电话,点开网页,打下一串字后盯着屏幕。
阿宇完全没了刚问时的轻松,坐在她旁边有点冷脸,“干什么?”
祝蔚把手机递给他,“看看我到没到法定结婚年龄。”
好心情兜转一圈再次回到阿宇这......
祝蔚揉了揉睡得炸毛的头发,“为什么突然提结婚?”
“想结。”
就两个字,被阿宇说出了无比硬气的感觉。
“怎么你每次的理由都这么简单。”
“我知道赵哥刚去世没多久,我们可以先领证,婚礼明年再办。”
祝蔚解释,“结婚也不是简单扯个证,咱们俩父母的经历,你不可能不明白。”
原生家庭对孩子的影响,有的是一时,有的是一生。
“是不是当年赵哥离开你们,让你不太相信婚姻?”
在这方面阿宇和祝蔚的感受不同,他很小离家,根本不知道父母的爱是什么,在孤儿院长大的时候,身边都是差不多大的小孩子,他们的陪伴对阿宇来说比所谓的父母更重要,但对于结婚,他有自己的想法。
“跟赵敬淳没关系,我就是觉得咱俩一天恋爱都没谈直接结婚,你不会后悔吗?”
“不会,但我怕你会。”
阿宇点了根烟,掩饰心里的不安和慌乱。
祝蔚躺回去,看着烟雾从阿宇嘴里呼出来,她伸手摸了摸阿宇下巴上的胡茬,“如果是你的话,我愿意试试。”
掐烟的手抖了一下,“我跟阿姨提过,她说她不反对。”
“什么时候提的?”
祝蔚严重怀疑自己被祝女士卖了。
阿宇避轻就重,“她有个条件。”
“不需要她有条件。”
对于那个家,和家里的家长,祝蔚骨子里的叛逆从觉醒后再没收回去过,大学里很多事都是她自己做主,除了那次实习。
现在回头想,她倒庆幸听了祝女士的要求。
“以后你的还是你的,我的也是你的,这就是阿姨的条件,我答应了。”
他没明说祝女士指的是财产。
想了想,祝蔚下定决心般地深吸一口气,说:“不用管她,我有我自己的。”
“你说。”
阿宇一下坐直,把烟掐了认真听。
“我要说的不是条件,是告知,以后我允许你因为不爱而离开我,前提是你在出轨前要跟我说,我肯定毫不犹豫放你走。”
赵敬淳和祝女士的婚姻,给祝蔚上了血腥的一课,但她并没有因此害怕结婚,只是不想让悲剧在自己身上重演,即便重演,也要按照她的方式来。
阿宇捏了下祝蔚脸蛋,“我答应你。”
“别急,还有一个。”
“嗯。”
“我不要小孩儿。”
阿宇想都没想,直接点头,“可以,随你。”
祝蔚坐起来,把身份证叠在户口本上面,“等你回来吧,今天太赶了,登记照都来不及拍。”
捏脸蛋的手顺势搭在祝蔚肩上,“卿松告诉我登记的地方也可以拍。”
“他们给修图吗?”
这个问题把阿宇问住了,女孩子在意的点永远奇怪且可爱。
“你去几天?要带衣服吗?”
“不用,顺利的话明天就回了。”
祝蔚想了想,“让栖鸣和你换着开,一个人开车太累。”
“没事,这几天有时间你可以去看看房子,挑你喜欢的买一套。”
祝蔚有点猝不及防,“......在这住挺好的。”
“不嫌小吗?”
“不啊,舒服就行。”
“那就把买房子的钱给你。”
祝蔚笑了声,“你突然跟我聊这么现实的话题我有点不适应。”
“慢慢就适应了。”
再怎样的浪漫最后终得回归现实,从古至今,从地球这头到地球那头,没人逃得过。
方才翻涌的□□被凉水暂时浇灭,阿宇又喝了几口,看了眼时间,“我收拾一下去接栖鸣,中午不在家吃了。”
毕竟左栖鸣帮他办事。
阿宇勾勾她下巴,“等我回来。”
祝蔚愣住,怎么听这句话都不太纯洁。
......
“换车了吗?”
左栖鸣围着面前的车转了一圈,“不错啊!”
阿宇挠挠头,“赵哥的。”
左栖鸣一下明白怎么回事,“中午吃点啥?”
“你点。”
“老样子吧。”
麦当劳都快成他俩“约会”的固定地点了......
快餐快餐,以快为主,吃完两人外带两杯咖啡,抓紧启程。
前半段阿宇开,后半段左栖鸣开,晚上六点多到直接约黄捷一起吃饭。
左栖鸣在网上找了一家排名最高的串店,一个开车了,两个在职警察不报备不能喝酒,所以这顿饭酒就免了,谈事为主。
见面一通客气寒暄,黄捷仰头看着阿宇,“这大高个儿,真板正,来我们警队正好。”
阿宇笑笑,同样的话左栖鸣也说过......
“黄警官。”
三人坐下点完单后,阿宇给他倒茶水。
“叫啥警官呐,叫我捷哥就行。”
阿宇又客客气气叫了声“捷哥。”
“你们想问什么问吧,能帮的我尽量帮。”
左栖鸣简单说了下阿宇和步澜的关系,黄捷听后,盯着阿宇的眉眼,说:“仔细看你和你姐长得还有点像,她个头儿也高,好像有一米七呢。”
阿宇喝了口茶,心里不太好受。
他继续说:“我是化城本地人,警察学院毕业后回了老家,那个年代,强/奸杀人在小地方算个大案子,没想到刚参加工作就让我碰上了,我跟着我师父一起办的,案发那晚,粮库值班的职工说看见一个人影,就是我们逮捕的嫌疑犯,叫董武,审讯时候他一口咬定当晚没去过粮库,问他别的也不说,给我师父气得差点削他,之后有个叫......“李斌”的男的,也是粮库职工,给他作证说那晚两人在路边摊喝酒,就是用塑料布在街边随便支的摊位,咱东北很常见,那会儿本来监控就不像现在覆盖得这么全面,两人喝酒的地方又在郊区,犄角旮旯的,李斌和摊主都作证说董武当晚在那喝酒了,加上现场没找到和董武有关的物证,所以就给他放了。”
黄捷喝光茶水,阿宇赶紧又给满上,烤串陆续上来,三人边吃边聊。
“这个董武放出去之后没几天就辞职不干了,说是受不了粮库那些人的风言风语,跑去大兴安岭打工,他家就爹俩,他爸以前是粮库老职工,受了工伤,粮库想赔钱了事,他说不要钱,怕以后他死了唯一的儿子吃不上饭,非得让自己儿子接班,粮库没办法只好同意了,董武在大兴安岭那边出事后他爸过去认人,林子里找到一件带血的衣服和一截骨头,当地简单验了血型,然后赔了点钱,他爸从大兴安岭回来后靠这笔钱过了几年,得病死了。”
“没有尸体吗?”
左栖鸣问。
“你们可能不知道,大兴安岭那林子有多大,树还密,黑瞎子啊、狼啊都有,说不定被啥东西吃了,以前这种事常见,近些年没听说了。”
阿宇把一串里脊肉递到黄捷面前,“怎么发现董武是凶手的?”
黄捷拿起里脊从头撸到尾,“春天雪化的时候有人在粮仓旁边的雪堆里捡到一个带血的围巾,围巾是步澜的,血迹是董武的,为了做这个鉴定,特地把证物送到省城,结果出来之后我把当时的证人叫来询问,李斌说前后那几天每晚都有饭局,记不清是案发当天和董武喝的,还是前一天喝的,反正最后事情就那么了了,粮库那边也想息事宁人嘛,你们能理解。”
李斌......是赵敬淳的朋友,也和关俊良认识,阿宇感觉各种巧合围绕着真相在转圈,李斌真的记错了吗?还是故意给董武作伪证?
左栖鸣看了阿宇一眼,他没怎么吃东西,听得认真,分别二十多年,从别人嘴里讲出亲人遇害的经过,这种痛左栖鸣没法感同身受,只能尽量理解。
“捷哥,能确认董武真死了吗?”
黄捷看着阿宇,“小伙子,我知道你什么意思,我说两点比较确证的理由,其一,当时董武他爸亲自去大兴安岭处理的,哪个当爸的希望自己孩子死啊,其二,这么多年董武是一点社会活动痕迹没有,不瞒你说,一开始我也怀疑来着,带跟不跟还查了几年,毛都没查着,我觉得是真死了。”
来之前以左栖鸣对案件的了解,他已经做好了白跑一趟的准备,阿宇需要给他姐一个交代,左栖鸣则要帮阿宇完成这个交代。
“捷哥,来,多吃点儿。”左栖鸣把刚端上来的生蚝放到黄捷面前。
“好,你们也吃啊。”
黄捷一连吃了三个生蚝,喝了口茶水,说:“阿宇,快二十年了,该放下就放下吧,董武死得那么惨也算罪有应得。”
阿宇捏着茶杯,点点头,看来这件事在警察眼里已经定性了。
黄捷捻了个花生米扔进嘴里,嚼完咂摸两下,“看在你一心为你姐的份上,我再跟你透漏一个信息,你姐生前并没有被强/奸,准确说是强/奸未遂,衣服扒了一半,应该是步澜在这过程中奋力反抗,才让董武在实施强/奸前失手掐死了她,所以她走的时候是清白的。”
阿宇从烟盒抽了根烟,没顾上让那俩人,自顾自地点上狠狠裹了一口。
左栖鸣拍拍他肩膀,什么也没说。
连抽三口之后阿宇忽然想起来,问黄捷,“董武有什么特征吗?”
黄捷想了想,“没有,长得就那样,平平无奇但是有点凶相。”
凶相?
第五十五章
祝蔚在阿宇走后给祝女士打了一个电话, 她说她和朋友在三亚玩,问祝蔚有什么事。
“阿宇跟你提......”
“结婚啊?你自己答应就结呗,户口本不在你那吗?”
祝女士一贯的说话方式, 祝蔚见怪不怪了。
她刚要挂, 祝女士又说:“我准备把家里的房子卖了,在三亚这边定居,哈尔滨冬天冷死了,还是三亚舒服。”
“嗯。”
“对了, 我今年过年想去日本过,你要结婚的话是不是得去阿宇父母家啊?”
“他没家。”
祝女士“哎呦”一声, “行吧,也是可怜孩子, 那你俩自己看着办吧, 我要去海边玩了, 有事再打电话。”
“嘟嘟”的挂断声传来,祝蔚盯着屏幕上的字, “祝。”
像两人之间的联系一样单一,曾经是“妈”, 几时被她改了已经没有印象。
算了, 让祝女士过她的幸福生活去吧,是时候她也该自由了。
......
第二天下午阿宇回来, 还带回来一个行李箱, 里面装着当初他从公寓拿出去的东西。
开了一路车, 阿宇累得躺在床上,膝盖沿床沿弯下, 脚踩地面, 祝蔚打开行李箱帮他整理, 衣服叠得整整齐齐,原封不动放进衣柜就可以了。
“这次去,打听到什么新进展了吗?”
“那个姓黄的警察说,董武是强/奸未遂。”
人已经死了,这个不算安慰的安慰,意义不大。
祝蔚听出来阿宇声音疲惫,没再往下问。
“别弄了,过来,等会儿我自己收拾。”
祝蔚刚好拿到一摞,坐到阿宇旁边。
他瞟了一眼,扭头笑笑。
祝蔚低头,原来是他的内裤......
祝蔚不好意思,顺手扔他身上,刚要跑被阿宇抓回去。
“累啦?”
搂着她的手从肩膀滑到腰上,“还行。”
“今晚还去恰西吗?”
“你想让我去就去,不想让我去我就不去。”
祝蔚翻身,钻进阿宇怀里,胸口热烘烘的,像个暖炉。
“明天去拍登记照吗?”他问。
“嗯?”祝蔚仰头,视线里的阿宇双眼紧闭,他连自己说不要小孩儿竟然都答应了,这让祝蔚很意外。
“k11里有家店,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约一下。”
“你说得算。”
怎么这么乖?完全不像他。
“你睡会儿吧,醒了再说。”
“睡不着。”
腰上的手从背后上移,解开了祝蔚的胸衣。
窗外,暮色沉沉,晚霞将西天铺满,鸽群从楼顶飞过,祝蔚在几近虚脱的撞击中看见这一幕,紧紧抱住阿宇的背......
等到晚霞消散,夜幕降临,云雨过后的阿宇终于睡着了,祝蔚简单冲了个澡,把衣服放完,出门去菜市场。
本来两人决定今晚不去恰西,祝蔚菜都炒好了,阿宇接到电话,于湘婷送了两盒虾,还有几条海鱼,卿松已经交给后厨加工了,让祝蔚和阿宇过去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