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宇！来！”李涛起身，晃了两下才站稳，他身上穿着店员工装，在宣传这方面身体力行，只是衣服紧绷，不知衣服小，还是他太胖了。
“自己过来的吗？”
“不是，跟几个店里员工，我也不知道你在不在，没打扰你吧？”
“当然没有，我正闲着呢。”
阿宇把酒递给李涛一杯，他满脸通红，看样子已经喝不少了。
“该我拿酒来，多不好意思。”
“涛哥，你上我这来消费已经很给面子了，都是朋友，谁的酒还不一样。”
李涛笑笑，他的身型相当于两个卿松，笑起来双下巴明显，肉堆在一起，一看就是没过过苦日子的人。
“我爸说他前段时间来过，就赵叔没的时候。”
“是，斌哥来问有没有什么能帮忙的。”
虽然跟着赵敬淳管李斌叫“斌哥”，但阿宇还比李涛小几岁，只能各论各叫了。
“我爸也是，都不告诉我。”
赵敬淳葬礼那天李涛确实没来......平时阿宇也少见他，但他和关俊良关系不错，比和赵敬淳要近得多。
明显的亲疏有别，就像这次，如果不是阿宇帮他，他也不会主动来恰西消费。
“阿宇，良锦的事儿我爸前几天跟我念叨了一嘴，原来你现在是大股东啦，恭喜啊！”
“谢谢涛哥。”
阿宇跟他碰杯，喝了一大口，李涛也跟着喝一大口。
两杯酒看着一样，其实李涛那杯要烈得多，阿宇的目的就是让他再醉一点，醉到可以胡言乱语为止......
聊了一会儿，话题终于扯到李斌的发家史。
“我爸这个人啊，就是没有享福的命，他年轻时在化城粮库上班，化城粮库你听说过吗？”
阿宇摇头，对外他一直说在南宁长大，出生地不详。
“没上几年就辞职不干了，那会儿要是能有这么个工作家家都得烧高香，铁饭碗呐！”
阿宇问：“怎么辞职了呢？那么好的工作。”
“唉，流年不利，他朋友犯了事，他给人家做人证，结果被警察查出来时间对不上，粮库领导帮他求情这才没进局子，但有个条件，就是把他的位置让给托关系想到粮库上班的人。”
阿宇顺着他的话说：“斌哥年轻时候就这么仗义啊。”
李涛有些愤愤，“仗义啥呀？他就是傻！盲目相信朋友呗，后来他跟我说其实他去给朋友作证前一天碰见关总了，关总老家也在化城你知道吧？”
“知道。”
“关总说哪天哪天在路边摊见我爸和一个男的喝酒，之后我爸听说朋友出事，赶紧去公安局给人家作证，说到底这件事跟关总也有点关系，要不是他提醒，我爸都忘了是哪天，他年轻时候爱喝酒，把脑袋都喝完了，总记不住事儿，没有一天不醉着回家的，和我妈也天天吵架，直到从粮库不干了，开始倒腾点小生意，从化城到沈阳，一点点攒到今天的家业，这不，现在基本都给我管了，他那个脑袋转不来，我妈让他退居二线享清福。”
当阿宇听到李涛说“关总”的时候就知道事情变得不简单了，关俊良和董武难道也认识？
李斌做的是伪证，路边摊摊主也一样，他俩如果都是受关俊良的提醒，或是给了什么好处，那关俊良这么做只有保董武一个目的......
第六十章
那天去关海家的女人, 王峰过后终于想不起来，是财务部一个女孩儿，刚转正没多久, 在公司和关海交集非常少, 怎么搭上的？
这女孩儿长得一般，身材不错，从王峰认识关海以来他的审美一直稳定得像王峰的数学成绩一样，中等偏上。
祝蔚是关海扬言要追却没有追上的唯一一个, 也是长得最好看的一个。
王峰猜想财务部女孩儿去关海家应该是做那种事，说不定还会被拍视频, 他跟阿宇说过之后，想到购买视频的人, 阿宇让他留意这几天关海的手机, 以及他都出去见什么人。
这种内容的视频邮件根本传输不过去, 网盘也一样，快递更不保险, 最有效的办法就是放在u盘里，然后将u盘放在某一处, 让那人去取, 或者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之前的u盘阿宇拿给左栖鸣后，他说两个身影只是有一点像, 没什么依据, 更多有心理暗示的成分在, 为了不打草惊蛇，暂时不能把关海叫过去询问, 阿宇答应左栖鸣暗地查一下, 有消息告诉他。
毕竟王峰和关海的关系, 现在只有他能靠近又不会被怀疑。
去云南出差回来没几天，下班后关海拉着王峰去喝酒，王峰当然同意，问他去哪，关海说去恰西。
王峰以前酒量不太好，跟阿宇认识两年练出来之后现在越来越能喝，白的啤的随便招呼，阿宇反而“从良”，除了必要的应酬以外很少主动喝酒。
“小关总，你不说恰西是阿宇开的店，你再也不去了吗？”
“擦！老子会员卡里还有几万块钱呢，不去岂不是便宜那小子了吗？去！今天把钱都花光。”
两人花光可能有点难，但关海肯定不会叫别人。
王峰见他这架势，趁出发之前去了一趟洗手间，赶紧给阿宇发信息告诉他一声。
......
周五恰西人很多，卿松见关海来了，装没事儿人一样把他请到常坐的卡台，说：“小关总，好久不见，又帅了哈！”
关海也一样装犊子，“最近忙，去云南出差了，我之前的存酒还有吗？我都忘了。”
“有有有！等着，我去给你拿。”
“不用！”关海叫住他，“那些先放着，我要开新的，贵的！”
关海说话搂了一把旁边姑娘的腰，卿松转身，笑脸收回去，冷若冰霜。
九点多，关海被身边姑娘灌得稀烂罪，话都有点说不利索了，但手机一直放他裤兜里，没往出拿。
卿松过去冲姑娘使个眼色，几人配合着把关海手机掏出来，王峰知道密码，点开短信和微信都看了一遍，没有。
正要放回去的时候手机来了一条短信，“明天，建城公寓十九号信报箱......”
电话号码没有存进联系人，短信是锁屏下的预览模式，王峰没敢点开，只能看到这么多，他记下来赶紧给关海放回去。
信息内容王峰传给阿宇，怎么做阿宇会看着安排。
晚上十一点多，王峰把关海送回家，看他醉得实在厉害，把他放床上就走了。
关海家有监控，从王峰第一次来就知道，所以他没敢多逗留。
......
最近总熬夜，祝蔚有点感冒，加上生理期身体不舒服，阿宇陪她在家休息，没去恰西，只能和王峰线上联系。
看见桌上的黄桃罐头，祝蔚有点想笑，“你要不要每次都这么给人治病？”
“管用就成。”
比如上一次祝蔚很快就好了。
阿宇把王峰发的信息给祝蔚看，她看完莫名有点兴奋，一直打蔫儿的脸上多了一丝精神，“是那个买视频的人吗？”
“可能是。”
“三十二号......拍这么多人了？”
阿宇正在抽烟，烟雾一口呼出去，心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
他步入社会早，自觉看惯了这种事，你情我愿的，作为旁观者他管不着，但现在他觉得关海这样一个人渣，确实缺人管教。
“现在很少有人用信报箱了吧？”
“嗯，几乎没人用。”
日常状态就是下面的信报箱被各式宣传单塞满，高处的则落满了灰。
祝蔚刚到阿宇这住的时候，倒是经常能看到一些欠水费电费的通知单贴在大堂信报箱上面，住户看到后会把自家的单子领走，但祝蔚从没看到她欠费的单子，每次都找过，每次都没有。
原因只有一个，阿宇交了足够的水电费，所以她住期间没有一次欠费过。
“你准备让谁去跟？”
“得找个生脸，我问问栖鸣有没有时间。”
祝蔚用手机搜索建城公寓的位置，在铁西区，距离关海家有点远，他得先把u盘放进信报箱，然后买视频的人才能取，这样做是为了彼此不见面没有交集，如果关海好奇想知道对方是谁，等着也可以，但万一被买主发现，以后生意也没法做了。
不过也不排除两人见过面的可能......
“没人的话我可以去啊。”祝蔚勇敢自荐。
阿宇笑笑，“你去和我去有什么区别吗？”
他俩现在差不多一体了，互为代表。
祝蔚：“我没想到关海一点骨气没有，都被你收拾那样了，竟然还来恰西喝酒。”
“他舍不得会员卡里那几万块钱。”
而且，骨气这个词和关海没有任何适配性。
祝蔚察觉阿宇这几天有点乱，但肯定不是因为帮李涛搞活动赔钱，万把块的，李涛多带人喝几次酒就回来了，让他觉得乱的是李涛醉后跟他说的那些话，一群人围绕着化城粮库当年的旧事转圈，在云雾四起的漩涡里打转，看不清真相。
董武和关俊良......这两人有关联是阿宇最不愿听到的。
一个是杀害姐姐的凶手，虽然死了，但他造成的伤害还在，而且以后会绵绵不断的持续下去，对阿宇来说永远也忘不了，另一个是现阶段的利益对立方，未来因钱反目也不是没有可能......
祝蔚咳嗽两声，阿宇把烟掐了，挤出两粒润喉糖给她。
“我想喝咖啡。”
“不行。”
“那什么时候能喝？”
家长发话：“等感冒好了以后。”
祝蔚像条毛毛虫一样从沙发扭到地毯，躺到阿宇腿上，“你知道我爷爷当年入狱是因为有人举报他贪污吧？”
“嗯。”
“会是关俊良吗？”
“当时你们家里没听到什么风声吗？”
祝蔚摇头，“匿名举报，权力一去谁还把我爷爷当回事，巴不得离赵家远点，即便知道是谁也不会告诉。”
“捷哥说那批下岗的人里面关家过得最惨，按理说关俊良比较有可能举报，可是......以我对关俊良的了解，如果他有这个想法会找别人去做。”
维护自己的形象和利益是关俊良最推崇也最在意的事情，就像刻在骨子里的准则，做任何事都以此为尺。
“今天张叔给我打电话，说他想起来一件事，当年粮库里面都在传，关俊良他爸想攒点钱送礼，再回粮库上班，如果他回去，会把董武的名额挤掉，这么看来，董武和关家应该也不和，想不明白关俊良为什么费心要帮他制造不在场证明。”
“肯定董武能帮他做什么事吧？”
阿宇眼前一晃，或许有种可能，关俊良是想让董武帮他举报赵振权？
现在能得到有效信息的出口太少，阿宇不能再向黄捷询问有关董武的事情了，那次吃饭他告诉的已经够多，如果阿宇不识相继续追着不放，黄捷脸上也挂不住，毕竟是他们当年盖棺定论结的案子。
“肚子痛吗？”
阿宇揉了揉祝蔚的小腹，她哼哼，“不疼，就是生理期的时候脾气可能不太好。”
“......”
阿宇慢慢撤回手，连呼吸都放轻了，“我喘气没妨碍你吧？”
“暂时没有。”
隔了两秒，两人不约而同笑出声。
......
左栖鸣听阿宇说完视频交易的事，主动请战，他说如果这个人和别墅外的人能对上，顺藤摸瓜说不定能挖出点什么。
短信上面没有明确几点钟，但可以以关海出发的时间为准，这条线交给王峰，他那边发信息，左栖鸣就出发。
建城公寓是独栋的，只有一个大堂，一楼进去就能看到信报箱，左栖鸣不能在大堂公然监视，他把车停在路边，行车记录仪会拍到每一个从公寓出入的人，而且他有办法看到保安室的大堂监控。
白天一整天都没动静，晚上十一点，关海从家里出来，左栖鸣等得都快睡着了，他比关海先开到公寓，等关海抵达后，全副武装进入大堂放完东西转身就走，相隔不到十分钟，有一个戴着口罩和帽子的男人进来，行踪可疑。
左栖鸣让赶来接应的王峰尾随这个男人打的出租车先跟过去，他则跑进保安室，说刚才在大堂掉了一串钥匙，想让保安回放一下视频，看有没有人捡到，这种事比较简单，保安当即就答应了，左栖鸣准确翻到男人出入大堂那段，看他从信报箱里掏出什么东西揣进兜里然后离开。
王峰跟着出租车一路，最后停在了一个他意想不到又难以置信的地方。
男人下车后摘掉帽子和口罩，原本两条正常走路的腿忽然变得一瘸一拐。
作者有话说：
应读者群要求，今晚双更。
第六十一章
恰西楼上, 祝蔚坐在办公桌那边，阿宇和左栖鸣坐沙发，他俩一人嘴里一根烟, 双双陷入沉默。
准确说, 是左栖鸣上来说完话后阿宇给他和自己各点了根烟，然后就没动静了。
抽了两口，阿宇弹了下烟灰，像是自言自语地说道：“为什么是郑叔呢？”
一个每天在恰西后厨刷盘子的老男人, 沉默寡言，和谁交集都不深, 每天按时上下班，不惹事, 在恰西堪称优秀典范, 要说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阿宇想了想，他不在员工宿舍住, 也从不参加任何一次员工聚会，他说自己年纪大了, 和年轻人玩不到一块去, 加上和赵敬淳认识的关系，所以卿松从不勉强他。
“会不会是他帮别人取的？”左栖鸣猜。
“如果是给别人取, 这种东西应该马上给送过去才稳妥吧？再有郑叔为什么装瘸？明明走路正常......”
祝蔚在一旁听着, 插过话去, “郑叔有残疾吗？我记得他走路正常啊。”
阿宇一愣，左栖鸣回头看了眼祝蔚, 又转回来看他, 说：“装着装着忘了吧？有这个可能。”
洗碗池四周地方狭小, 站在那干活的时候一般就是把洗完的餐具放进消毒柜，没多少活动的必要，或许某个不经意间被祝蔚捕捉，再加上之前确实没人跟她主动提过郑叔跛脚这件事。
阿宇问左栖鸣，“我跟没跟你说过？郑叔和当年杀害我姐的犯人长得很像。”
“没有啊！”
左栖鸣后知后觉，去化城见黄捷的时候阿宇为什么再次确认董武是不是真死了。
“这个好办，拿到郑叔的DNA，跟当年案件留下的物证做下对比就知道了。”
阿宇拧着眉，“当年的物证会留到现在吗？”
左栖鸣有点拿不准，“按要求必须保留，但化城是小地方，得问一下才行，主要时间太久了，这事儿交给我，你负责拿到郑叔用过的东西，或者头发之类的，总之能证明DNA的都可以。”
祝蔚坐过来，“我去吧，我之前经常帮郑叔刷盘子。”
“最近有吗？”左栖鸣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