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我没有?”她从来不是个黏黏糊糊的人,但是这句话却很自然问出口。
薛盈偏头看她,诚实道:“一整日都在想。”
但他不问卫听春和大皇子商量什么,甚至不问她这一整天都去干嘛。
卫听春就喜欢他这样子,忍不住捧着他的脸,亲吻他好看的眼睛,在他眉心红痣上辗转。
“大皇子死了,现在的大皇子,是和我一样的人。”
“别担心,我都安排好了,我们去四季如春的南方,氏族不丰,富饶温暖,适合你养病。”
这时候婢女将汤药端了上来。
“你晚上还没喝药?”
“我来喂你。”
“晚饭吃了吗?”卫听春随口问。
薛盈没回答,垂头看着送到唇边盛着汤药的汤勺。
他伸手攥住卫听春的手腕,说道:“这个药,能延缓男子泄精时间,我们今晚再试一试吧?我想进去。”
卫听春:“……”
第72章 五穿
屋内灯火通明, 卫听春才跟姚浪打了一晚上的交锋,整个人像是一只竖起了尖刺的刺猬。
虽然嘴上逗着薛盈,实际上她浑身都透着一股生人勿进的冷漠。
但是薛盈一本正经的这一句“我想进去”, 让卫听春愣怔了片刻之后, “噗”地一下笑出了声。
她笑着看向薛盈, 想到他只要一涉情欲,就紧张绷直的身体, 冷汗津津的模样, 甚至在她手中泄身的无措,眉宇之间冰雪消融只剩一片温情缱绻。
她将手中药碗放下, 伸手摸了摸薛盈眉心, 又曲指弹了一下, 而后说道:“怎么,陈太医只骂我不骂你吗?”
卫听春坐在薛盈身边,侧头看他故意道:“他居然还敢给你开这样的虎狼之药, 看来是不打算要他的老命了, 他明知道你动欲伤身,也不知道是何居心, 我这就去杀了他!”
卫听春当然知道,陈太医这是“欺软怕硬”, 根本不敢忤逆薛盈, 背后指不定要怎么骂自己妖孽呢。
薛盈见卫听春作势要起身,连忙放下避火图, 扣住了卫听春的手腕。
他本也是七窍心肝, 只要稍稍仔细观察, 不难看出卫听春根本就是在揶揄他。
但是他最近刚得“神明”垂爱,卫听春甚至答应带他走, 他像个乍富的穷人,根本不敢招摇挥霍,他甚至无时无刻,被不真实感所笼罩着。
他擅长拿捏人心,可卫听春这个人根本没有把柄可言,薛盈更不愿用对付他人的手段,去对卫听春。
因此他便只剩下自身,这具他自己根本无所谓的身体,或许还讨她的喜欢,知道她想要,他自然是想尽办法去给。
在薛盈看来,“进去”,才是真的交媾。
交媾过后的男女,才算是世俗意义上的同心一体。
他怎么能不急?
不过这确实和陈太医没有关系,因此薛盈抓着卫听春道:“是我要他开药的,他不敢忤逆我。”
卫听春看着薛盈道:“所以我让你好好休息,你就敢忤逆我,要喝这种伤身的东西,是吧?”
薛盈被卫听春质问,瞬间哑口无言,被她盯着看,耳根也慢慢发热起来。
他抿了抿唇,松开了抓着卫听春手腕的手。
他不敢告诉卫听春,是他害怕,怕再等一等,她就不喜欢他,不想要他了。
他虽然没有爱过谁,却知道情爱短暂如野火,有时候可以燎原,有时候却又会因为一阵风熄灭无踪。
庆嫔也爱过离王,但最终也毫不犹豫害死了离王。
皇帝也爱过庆嫔,但最终因为猜忌,生死不见。
薛盈所得到的一切正向感情,全都来自卫听春,固然他明白,他们之间的牵绊绝不只有浅薄不可捉摸的情爱,但是她给了他,他就不想失去。
他都想要。
他甚至在恨自己的没用。
不过他的胡思乱想还没等过度发散,卫听春便反过来抓住了他的手,捏了捏,不再逗他了,笑盈盈道:“不急在这一时,我们日后去了群安,你养好了身体,有的是时间。”
“盈盈。”卫听春拉着他的手,凑到唇边亲了亲,说,“我还有五十三年,你若一晌贪欢伤了根本,剩下的那么多年,我与谁度?”
手背上的温热柔软,让薛盈有些晃神。
卫听春拉着薛盈起身,温声道:“我们去睡吧,很晚了。”
“你晚上正经药吃了吗?不是那种伤身的,是陈太医给你开的正经药。”
“吃了。”
“晚饭吃了吗?”
“吃了。”
“洗漱了吗?”
“洗漱了。”
卫听春拉着薛盈到了床边,而后手腕一甩,便将毫无防备的薛盈甩到跌坐在床上。
卫听春直接一撩衣袍,单膝跪在床榻边上,长腿一跨,就骑在了薛盈腰上。
而后低头倾身道:“小盈盈,爱侣之间,除了床笫之欢,还有很多事情可以做呢。”
“进去也不是只有一种方式。”
她的眼神一寸寸描摹薛盈的模样,薛盈真的就像是一张任人泼墨的白纸。
她低下头,亲吻他的眉心。
拉过他的手,抱着自己倾身。
她当然能感知到薛盈的不安,这种不安不只薛盈有,她自己的也丝毫不比薛盈少多少。
她哄薛盈放弃了男主身份,跟她做一个普通人,薛盈不仅丝毫没有犹豫,甚至比她还要急切。
卫听春心中酸软温热,这对她来说,拥有的不只是一个伴侣,而是一个家人。
薛盈又比她小了那么多,从今往后,卫听春都会好好地保护他,让他和自己在一起,快快乐乐的。
因此这一晚上,卫听春都在安抚薛盈,用混着热息贴在耳边的软语,用双手,用唇齿。
他们什么都没有做,但是又好像什么都做了。
薛盈整个晚上都闭着眼睛,觉得自己的灵魂和身体似乎都脱离开来,扭曲纠缠成虬结的树藤,扎根进地底后又拔地而起,转眼长成亭亭如盖的大树,所有的叶片,全都向着卫听春生长而去。
他从生来便不被疼爱的灵魂,他缺失的拥抱亲吻和温柔,似乎都在这一夜被补足。
薛盈近乎溺毙在这一场如同暴雨一样盛大热烈的亲近之中。他像一株干渴濒死的禾苗,骤然饱水,整个人都被没顶。
他每一条经年不愈的伤疤,每一寸他自己未曾探索过的肌肤,都被卫听春用柔软的唇瓣丈量过。
几丈身躯,他曾觉得一身高无法抹去的疤痕和污浊印记,那些曾经代表着他不讨喜,被人厌恶恨死的疮口,都变成了卫听春钟爱的标志。
卫听春在他身边睡着的时候,他仰着头看着床幔顶上,不敢闭眼,生怕这是一场梦。
而卫听春的手臂始终环着薛盈的腰身,睡得非常沉。
她在喜欢薛盈的同时,更疼他一点,毕竟他算是卫听春看着长大的,她在心中扭过了那个接受他长大,成为男人,甚至作为伴侣的劲儿,却扭不过总想疼他,呵护他的劲儿。
诚然,她有这个能力,也有虽然消瘦却能抗住一切变数的臂膀。
卫听春钟爱这种感觉,薛盈就像她小时候迫切渴望,却从来没有得到过的书本、发夹、长头发和美丽的花裙子。
一朝到手,那定然是要细细地摩挲把玩,仔细爱抚,拥抱过每一处的。
幸运的是,他们这近乎变态的占有施与,不仅不会让彼此难受,甚至让他们都觉得,彼时所得,已经是世间最好,最美、最令人神魂颠倒的一切。
第二天早上醒来,她睁开眼,薛盈就和她睡在一个软枕上。
薛盈不想睡觉,他一生做过太多噩梦,怎么舍得睡。
但是卫听春的呼吸像太平盛世的佛寺晨钟,她的怀抱,像这世上最坚牢的城墙。
因此薛盈最后还是睡着了。
卫听春醒来手还抱着薛盈的腰,她一夜没有翻身,半个身子都酸了。
想动一动,才发现她为什么没有翻身,因为薛盈一直拉着她环着他腰身的手呢。
卫听春挣动了一下,薛盈立刻下意识抓紧。
卫听春实在酸麻得厉害,挣开薛盈的手,刚艰难转了个身,身后火热的胸膛就立刻贴上来。
薛盈的呼吸喷洒在她的后颈,他修长的身体形成了一个勺子状,把卫听春整个圈住。
他又发烧了。
不过这一次卫听春比较淡定,因为陈太医说了,他的病症在拔除的过程中,就是会反复高热。
她侧着身子没有动,难得也浑身懒洋洋的。
被子下面,他们紧紧相贴,没有一丝一毫的阻碍。肌肤摩擦起来的滋味非常舒适温软,惬意满足。
昨夜她本来是想要安抚薛盈,也算是糊弄他,让他用手指进,好安定他的心。但是没想到她只是亲了亲他,他就激动得不得了。
他实在是太缺少这种最基本的亲近,从小不被疼爱的孩子,很难不痴迷这种单纯的,带着温柔和疼爱的亲近。
他没有再发抖,也没有流汗,而是整个人软得热得像是一块刚出锅的粘糕。
卫听春见状自然是满足,但其实她也是在爱不释手地抱着薛盈的时候,才知道自己也是有瘾的。
她总是忘记,自己也是个不被疼爱的孩子,总是刻意去忽视,她也需要这种单纯的亲近。
他们两个昨天什么都没有做,薛盈甚至没有起反应。
但是他们快要天亮时才睡觉,一直反反复复地贴来贴去,亲来亲去,好像两条纠缠不休的蛇。
卫听春甚至怀疑,她和薛盈,说不定都患有“皮肤饥渴症”。
想着想着,她又弯曲小腿,在被子里蹭了蹭薛盈的小腿。
薛盈平稳的呼吸顿了顿,而后将卫听春搂得更紧,人还没清醒,嘴唇就贴在了她的肩头上,落下细细密密的亲吻。
他清晨的反应抵着卫听春,但是卫听春心中却没有任何的邪念,她只觉得,他们一辈子就这么过,也挺好的。
然后她就感觉到薛盈也不知道是不是无意识,摆动腰肢顶了她两下。
卫听春嗤地笑了。
笑得胸腔震动。
很快薛盈就醒了,不过两个人又纠缠了好一会儿,才起身洗漱穿衣。
和姚浪商量好了条件,剩下的一切事情,就都不用他们去管了。
至于“男主失格”,姚浪本是想要薛盈做些失格的事情,但是卫听春坚决不退步,让姚浪自己想办法,因此薛盈什么都不用做。
毕竟姚浪不是个普通的穿越者,他可是空间穿越king,他虽然纵容大皇子妃毒害他,却早就控制了宫中那位。
他已经在悄无声息之间一手遮天。
因此卫听春和薛盈,只要等着姚浪折腾去,卫听春让薛盈放出消息,太子病情加重。
他们就在家里悠闲自在准备去群安封地的各种东西就行了。
不过今天他们起的很晚,陈太医来请脉的时候,眼下青黑。
他昨晚一夜没睡,就在琢磨“主公被妖姬所惑”这个事儿,还想着让太子吃点苦头,免得他这样不顾死活,连银针都准备了大号的。
但是在正厅见到穿着肃整的太子,他惊讶了一下。
一上手,更是惊讶。
太子虽然微微发热,但是脉象平稳,气色红润双眸有神,嘴角甚至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半点不似之前的焦灼不安,恐慌忧怖的模样。
陈太医悄悄抬眼,扫了一眼卫听春。
卫听春本来在薛盈身边喝茶,似有所感,精准捕捉到了陈太医的眼神,对着他挑了挑眉。
陈太医抬手摸了一把自己的胡子,总算是暂且心安。
没有贪欢就好,他重新调整了药方之后,就离开了。
吃午饭的时候,卫听春和薛盈隔着小桌子对坐。
薛盈还是食不知味,不过今天胃口却不错,吃了不少,吃完了饭,居然还在吃糕点。
卫听春吃完了就坐在他对面看着他,薛盈察觉到了她的视线,抬眼看她。
凤眸狭长,眸光清亮,肤白如玉,面色红润。
卫听春看着他,总算是看出点健康的滋味,颇为欣慰。
见薛盈张嘴咬住一块糕点,她也忍不住拿了一块,一口塞进去,看着薛盈咀嚼。
而她不能自视,自然不知道,在薛盈的眼中,她不光跟他一样,那张总是霜冷淡漠的面容之上,简直开了一片春桃,双颊微鼓,可爱至极。
因此也不知道是谁先开始凑近。
总之卫听春听到了一片“哗啦”声,余光便看到被打翻了一地的盘子和汤汤水水。
而他们之间的小案被推翻之后,薛盈扣着她的后颈,仰头吻她,卫听春则是直接坐在他盘膝的腿窝里面,双臂紧紧攀着他的肩背。
他们唇齿之间,都是糕点的甜腻味道,卫听春回过神后,呼吸急促,情动非常。
薛盈的眼中也痴态毕现,反应剧烈,紧紧箍着卫听春的腰,他们抱着彼此气息不稳,卫听春忍不住笑了。
她笑着笑着叹息了一声。
红润的嘴唇贴着薛盈的额头说道:“哎,你身体可快点好吧。”
要不然总觉得要顶不住了。
第73章 五穿
四月十五日, 太子与大皇子中毒案有了些许眉目,所有苗头都指向太子,由大理寺少卿亲自呈到皇帝面前。
圣上震怒, 下旨将太子软禁府中。
朝野哗然, 坊间沸腾。
外面翻天覆地的时候, 卫听春正和薛盈在太子府内岁月静好。
卫听春坐在软榻上吃小零嘴,薛盈就枕在她的腿上, 长发散了满腿, 薛盈手上拿着一本书,正是群安风水游志。
“我们可以去这里乘竹筏, 一路飘向汾江。”薛盈指着书上的一处文字描述, 只觉得已经和卫听春置身在了风景秀美的群安水上。
“听春, 这上面说,汾江下游很多船家做的食物也很好吃的,纯正的渔家味道, 到时候我们尝一尝。”
薛盈简直像个话痨, 每看一页,都要和卫听春说上一堆。
卫听春竟也不觉得腻歪, 听着他的描述,像是真的同他一起游遍了山水。
两个人都穿着松垮寝衣, 卫听春不施粉黛, 薛盈不束长发。
他们整日腻歪在一处,行走坐卧, 同吃同住。
薛盈的身体肉眼可见地在飞速恢复, 面颊上的肉一日复一日地长回来。
眸色清亮, 眉心朱红,卫听春垂头看向他笑意盈盈, 只觉得人生如此,仿若再无所求。
她发现自己原来想要的东西就这么简单,有人爱,有爱人,衣食无忧,不再孤苦。
她的心软成一团一团的棉絮,她变得像个柔软无比的人形玩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