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等了半个月没等到好事,反倒是崔大爷在午饭后,觉得胃难受,在崔大娘的搀扶下,去了镇上的大夫处。
大夫仔仔细细为崔大爷检查了一番,临了,告知他老两口,崔大爷可能是胃里长了瘤子,需要到省城的外国医院做麻醉手术。崔大娘心里咯噔一下:不想自己的梦境竟然成了现实。
崔大娘将没卖掉的菜分发给了左邻右舍,而后贴出告示,准备将自家的五间临街铺子租出去,半年起租,每半年一交租。
此时适逢金润晴落于费城,准备在此安顿下来寻找张峻玮,看到租铺子的消息,赶忙租了一间,取名“费城阁。”
其余四间,因租的着急,低于本来的两成价格才给租了出去。
崔大娘拿着房租钱,带着崔大爷前往省城看病,岂料刚走到半路,崔大爷就病死了。
崔大娘将他的尸体运回费城安葬。邻里朋友知道崔大爷的死讯,纷纷过来吊唁。
金润晴凭吊时,给了崔大娘五两银子,安慰她:“崔大爷已经走了,您和莺莺多注意身体,如果需要帮忙,随时叫我。”
崔大娘没想到,一个初到费城的女孩子,对自己抱有最大的善良和诚意。
办完崔大爷的丧事,崔大娘为莺莺收拾好了行李。
这天,莺莺自学堂放学,看到自己的行李被收拾好,顿时明白了一切:“娘,我不去法兰西了,我爹已经没了,我得留下陪着你。”
崔大娘递给莺莺一个红色的包裹:“这里面是一千块的银票,到了国外银行也能兑现,够你在法兰西一年的开销了。”
“娘。”
“莺莺,你爹临死时,最不放心的就是你,他嘱咐我,一定要送你出国留学。”
莺莺泣不成声的接过崔大娘手里的钱:“娘,我一定早日学成归来。”
经此一事,崔大娘梦里可梦吉凶的事情在费城传开了。镇上有人想测吉凶,都会来找崔大娘做梦占卜。
说来也奇怪,崔大娘梦里梦见的事情,不出三五日便会应验,久而久之,费城的人们尊称崔大娘为“梦先生”。就连周边的几个镇子听说梦先生的神通广大,也纷纷前来问吉凶祸福。
此事传到金润晴耳朵里,金润晴只觉得奇怪,自上古时期有人可通灵,但通灵后会耗费通灵人大量的寿命和气运。
这日,她早早关了费城阁,到街上买了些水果,拎着去了崔大娘家里。
推开门,一股凉气袭来,金润晴蜷缩了下身体,只觉得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崔大娘?崔大娘?”
从西侧里屋传来一个微弱的声音:“谁啊?”
金润晴循声走了进去,只见崔大娘躺在床上,身上盖着厚厚的被子,她脸上的皮肤干干巴巴的皱着,嘴唇也是毫无血色。头发已经全白,整个人看起来似乎有八十岁的样子,金润晴记得,崔大娘不过才五十出头。
“崔大娘,您怎么变成这样了?”
“孩子,之前你劝我,千万不要频繁做梦给他人测吉凶,我没听,想着做梦就可帮人测吉凶,还能赚大把的银子,上哪找这样的好事啊,可是最近我发现,我每次给人看完,脸上的皮肤都会松弛一些,头发也会白一些。”
金润晴瞥了眼放在床头的信件,便全都明白了,崔大娘这是掏空了自己的身体,在给女儿崔莺莺赚取学费。
她瞥了眼病怏怏的崔大娘,右手幻化出灵力,置于崔大娘手腕处,崔大娘瞬间进入了梦乡。金润晴将手放在崔大娘的额头处,灵力慢慢注入崔大娘的体中,不多会儿,崔大娘的血色恢复到了之前的样子,头发也从白色变成了黑色。
安顿好崔大娘,金润晴方才回到费城阁。
酉时初刻,天空中挂起一弯月亮,几颗星星点缀,费城内的各个店家、酒家点亮了门口的灯笼,霎时间费城成了一座不夜城。
远远的,金润晴看见门口处站着一个粉色衣衫的女子,女子背对着她,地上的影子拉的老长。
“董芸芸?”
女子回眸,正是董芸芸,她面露不悦:“金大师怎的才回来?”
“你找我有事?”
“我就是想叮嘱你,不要私下见我未婚夫,我们就快成亲了。”
金润晴想了好一会儿:“私下见面?你说城主五十大寿那天?那天的座位是城主管家安排的,不是我挑选的。”
“我管是不是你挑选的,总之,你不可以私下里见我的未婚夫。”
方才渡了太多灵力给崔大娘,金润晴觉得身子有些疲累,她掏出钥匙准备打开门:“要不咱们还是进屋坐着说吧。”
岂料董芸芸抓住了她的手臂:“我还没说完,你等等。”
这时,张峻玮突然出现,将董芸芸的手掰开,将金润晴护在自己身后:“你怎么又来找事了?我和金大师都是费城的渡灵大师,那日在城主家吃饭,是管家安排的座位,我都和你解释了,你怎么就是不听呢?”
董芸芸一脸的委屈:“我爱你才这么在乎你么。”
“你爱我,你就应该相信我。”
董芸芸气愤愤的哭着离去。
金润晴听着她二人的争吵,突然昏倒在地,幸好张峻玮及时将她扶住,拿过她手中的钥匙,打开门,将她抱进了阁内。
昏厥中,金润晴喃喃的呼唤张峻纬的名字:“张峻玮,张峻玮。”
“我在呢。”
张峻纬握着她的手,金润晴慢慢进入梦乡。
金润晴体内的灵力通过手的传送,将张峻玮的元神也带到了上古时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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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古时期那场大战中。
龙族太子瞅准时间,用灵力驱动着龙珠,龙珠控制着赤霄剑,射穿了张峻玮的胸膛。
张峻玮倒地,金润晴停止大战。
太子大手一挥,龙族的人停止射箭,以免伤了金润晴。
张峻玮的魂魄渐渐消散,他死前告诉金润晴:“赤霄剑去过我的心脏,它知道我有多爱你。”
张峻玮笑着命殒在金润晴的怀里,金润晴抱着他的尸体哭的痛不欲生:“啊!”
一时间,金润晴白发,血泪夺眶,她仰天长啸,赤霄剑发出巨大的响声,在半空中不停的盘旋。
九州之人、龙族之人见到此情景,吓得不知所措。
赤霄剑旋转的速度越来越快,直至让人看不清的状态,幻化成了一面轮回镜,犹如整座宫殿的房顶般大小,将殿内之人所有的真身照了出来。一场大火烧了整座宫殿。
她抱着张峻玮的尸身消失在龙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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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峻玮哭泣着从梦中惊醒,他睁开眼睛一看,发现自己趴在金润晴的床前,窗外的天已经亮了。
他伸手摸了摸金润晴的脸颊,瞬间将手缩了回来,因为他想起,自己是个有未婚妻的人,怎能相信梦中的事情。
这时,金润晴的眼角有泪水滚落,惊的张峻玮看着她:“她怎么会?难道?”
正想着,门外传来敲门声:“咚咚咚,咚咚咚。”
张峻玮起身开门,发现是梦先生:“梦先生,前几日见您头发已经花白,如今怎么皮肤变年轻了二十岁不止,而且头发也全黑了。”
梦先生笑了笑:“说来也奇怪,昨晚睡了一觉,睡醒了,我就变回之前的样子了,不过,我依稀梦见,金大师仿佛昨天去我家里看我了。”
张峻玮仔细回想着昨天的事情,想起董芸芸和金润晴争执时,金润晴脸色不好,昏倒的事情,猜测出,她是因为给梦先生渡了灵力,才会导致自己灵力受损。
他看向金润晴的床榻,心中欣慰:“她是个善良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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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梦先生(二)
城主大人五十岁大寿时,侄子阿旺将自己得来的宝贝绿猫眼石戒指送给了城主夫人。
晚上,城主夫人给城主吹了枕边风。
第二天,费城的老宅区就被城主大人给了自己的侄子阿旺。
阿旺得了这些地皮,立刻花钱找了一百多个工人,让他们在最短的工期内建成一个和状元楼一般大小的酒楼。
果然,不出半月,天子楼建成,比状元楼还高一层,站在费城大街上抬头望去,一眼便能看见天子楼。
梦先生自从被金润晴渡了灵力,恢复了之前的样子,她便收手不再通过梦境给他人占卜吉凶。
为了供养在法兰西上学的闺女,她再次操持起老本行,卖菜。卖菜虽然没有当“梦先生”赚得多,但是这钱赚的踏实,也不会反噬自己的生命。
这天傍晚,梦先生卖完菜,收摊儿回家,发现家门口站着一个中年的女人,女人哭哭啼啼的抹泪,见到梦先生回来,赶忙迎了上去:“梦先生,总算将您给盼回来了。”
“你是?”
中年女人掏出手帕擦了擦眼泪,梦先生打量着她,三十岁左右的样子,圆圆的脸蛋,大大的眼睛,抿嘴的时候有两个深深的酒窝。穿着褐色布衣,黑色鞋子。
“进屋说吧,别在外面站着了。”梦先生打开房门,两人一前一后进屋,梦先生将菜筐放在门口处,走到桌前,点燃了煤油灯,又给女人倒了一杯水。
“你坐下喝点水再说。”
女人扑通一下给梦先生跪下:“大姐,您一定要帮忙找到我丈夫啊。”
“你丈夫?”
女人将自己家情况原原本本告诉给了梦先生,原来女人的丈夫平时靠打零工供养家庭,她和丈夫有两个孩子,大的七岁,小的才两岁,半个月前,他被阿旺的手下叫走建酒楼,说是建完可以获得二两银子,她丈夫当晚便收拾了行李,去了天子楼,吃住在现场,睡醒就干活儿。前日天子楼开张,女子上门寻夫,岂料被酒保轰了出来,说天子楼没有她丈夫。
梦先生皱紧了眉头听着,听女人说完,她问道:“会不会是你丈夫去了别的亲戚处?”
“我丈夫的亲人都在外地,我们夫妻感情很好的,他就算做完了活要去亲戚家,总得先跟我说一声啊,但是自从那晚走后,一点他的消息都没有。”
“我已经金盆洗手,不再通过梦境帮人占卜吉凶祸福了,要不,你还是去找别人吧?”
女人听到梦先生拒绝自己,哭的泣不成声,踉踉跄跄的站起身,离开了。
天子楼自从开张以来,每天营业到凌晨,为了增加收入,阿旺还让手下从省城请了两个歌女,每天酉时过后,两个歌女登台演出,客人们可以一边吃饭、一边喝酒、一边听歌。
但最近几天,一到了晚上,天子楼便会飘荡着凄惨的叫声,起初人们还在四处寻找,以为是谁被打、或是被关,但找遍了整个天子楼也没看见人影。
天子楼闹鬼的事情,一传十,十传百,整个费城都传言天子楼闹鬼,而且越传越离谱,胆小的人们便不敢去吃饭了。胆子大的食客也不过是想吃饭时看看台上漂亮的歌女。
这天天子楼刚开门,服务员还在打扫卫生,阿旺从外面走了进来,看着偌大的天子楼,愁的挠了挠头。
手下跟在他身后,小声问他:“老板,您怎么了?有烦心事?”
阿旺长叹一口气:“还不是酒楼闹鬼闹的,若是这些日子还像刚开张时生意那么好,过不了三五年,我就能比我叔叔的财产多了。”
“小的听说城里有个可以通过梦境占卜吉凶祸福的梦先生,您何不将她请过来,让她通过梦境看看究竟怎么回事。”
阿旺冷笑:“还用她看?你忘了,那件事还是你亲手做的。你不是都处理干净了么?怎么还会有这么多麻烦事?”
“您忘了,城主大人家的猪怨念太深,这辈子重生为人,肆意报仇,何况大才是个人,那天他苦苦求饶,我勒死了他,他说他变成鬼,也会缠着我们。所以,让梦先生通过梦境占卜一下,看看到底是不是他,如果是他,我们立即去外地请法师过来,作法将他魂魄打散,这样他就不会再缠着我们了。”
“费城内不是有两位渡灵大师,无神阁的张峻玮,还有费城阁的金润晴?”
“若是此事被他们知道了,难保他们不会出去嚷嚷,所以确定是大才的亡灵后,去其他镇子请渡灵大师最可靠。”
阿旺听手下分析的有道理,纷纷手下立刻去安排此事。
梦先生被阿旺的手下“请”到天子楼。
梦先生本想推脱,但知晓酒楼老板是城主大人的侄子,得罪不起,只好进入梦境,试图寻找出酒楼鬼音的真正原因。
梦里面,一个哭泣的声音引得梦先生朝着柴房方向走去。位于院子里的柴房上了锁,梦先生趴在窗户处看着里面。
角落里,一个男人蜷缩着身子正在哭泣,不时发出一声声惨叫。
“你是谁?”
男人突然抬起头,看着窗子方向:“你是谁?”
“我是梦先生。”
“您是城里赫赫有名的梦先生?您怎么会到这里来?难道您也死了?”
梦先生苦笑着摇头:“是酒楼请我来的,你日日夜夜的哭泣,影响了酒楼的生意。”
男人哭的更伤心了:“我家中还有两个孩子,因完工那日,我和阿旺哥的手下要还没结清的一两银子,他那天喝多了,心情不好,气急败坏下勒死了我。”
梦先生这才联想到,眼前的男人竟然是那日来找自己的女人的丈夫。她立刻将女人来她家找过她的事情告诉给了男人,让男人安心,她不会帮着天子楼对付他的。
安抚好大才的情绪,梦先生结束梦境,回到现实。
梦先生在天子楼内醒来时,发现阿旺和他的手下们围在自己的四周。
阿旺迫不及待的问她:“梦先生?可看仔细了?日日鬼哭狼嚎的人是谁?”
梦先生沉默片刻,道:“看仔细了,亡灵托我告诉你,莫要试图找渡灵师将他的冤魂打入十八层地狱,善待他的家人,他便不再惨叫吓走这些顾客。”
阿旺有些疑虑梦先生说的是否是真的,手下提醒他,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第二天傍晚,阿旺将十两金子给到手下,让手下悄悄交给大才的家人,就说大才在酒楼施工时死了。
手下人拿着这些金子送去给大才老婆,大才老婆迟疑的接过金子,手下原以为此事总算有个了结,岂料大才老婆将金子狠狠的摔在了地上。揪着阿旺手下的衣领,质问他:“我丈夫呢,我丈夫呢?”
“他,他死了。”
“尸首呢?你带我去看他的尸首,如果找不到尸首,我去城主大人那里告你们这家黑店。”
阿旺哥手下见四下无人,掐死了大才哥的媳妇儿,为了掩人耳目,趁着夜黑无人,偷偷将尸首背回了天子楼,埋在了柴房后面。
天子楼消停了一晚上的鬼叫声,随着大才媳妇儿也死了,第二天鬼叫声再次响起,比之前更甚,男女鬼叫声响彻于天子楼,吓得客人们纷纷逃窜,
阿旺哥的手下担心梦先生走漏风声,特地将她关押在天子楼的一间客房内。准备从外面请来了渡灵师,将大才夫妇的亡魂超度后,再将梦先生放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