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为女人,就算周锡纯没有看到向芷的脸,她都能从那些话里感觉到向芷是爱惨了唐季的。
他们能力相当,家世匹配,因而向芷能在唐季面前毫无顾忌地说话,哪怕会得到冷言冷语也不会害怕,因为她知道他就是那么一个人。
可她自己却不知道,每每唐季的眸子泛冷,她便觉得自己没办法面对他。
即使唐季不这么想,她也觉得,在唐季的面前,自己跟他没办法平等地对话。
在没有遇到唐季之前,她也张扬活泼,有悲有喜,会哭会闹。
可唐季一出现,便掌握了她所有的情绪,她的悲和喜,全从他身上而得。
这种自认为并不算平等的关系让周锡纯觉得自己会时时刻刻失去他一样。
“很好解决,只需要跟着你的心,现在主动权掌握在你的手上。”女人又送了周锡纯一个干净的手帕,“相信我,你没问题的。”
这种来自于陌生人的安慰更让周锡纯的情绪抒发地快了些。
为了防止唐季发现她偷跑,她止住了自己的眼泪之后便回了别墅。
本以为唐季还在公司忙,没想到他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见到自己回来,眼睛的冷意愈发浓烈起来。
“你怎么中午就回来了?”周锡纯一开口便是沙哑的声音,她忙轻轻咳嗽了几下,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那么奇怪。
“去哪儿了?”唐季盯着她问。
“去公司找你了,但是接待说你在接待贵客,我就回来了。”周锡纯没有说多余的,只是含糊其辞地解释了一句。
唐季立马站起来走到她身边,紧紧将她拥入了怀里。
这个拥抱来得突兀又迅猛,男人的力道很重,像是怕自己离开似的。
“阿纯,以后别再乱跑了,要提前告诉我,好吗?”
男人的视线带着不可察觉的轻颤,但更多的是紧张之下的威逼利诱。
周锡纯不敢去想自己要是真的偷跑的话,唐季到底会做出什么事情。
“我下午想睡觉,可以吗?”
周锡纯的意味着她下午不会再去一趟公司。
“好,你乖乖待在这里。”
周锡纯任由他抱着自己,整个人的身体都变得僵直。
唐季还是没有跟她直说,她都说了自己因为他接待贵客所以擅自离开了。
他居然对自己连一句额外的解释都没有……
第45章
得到出门允许的周锡纯没有再去恒昱大楼, 她怕自己再次看到向芷出现在唐季的办公室里。
她对自己的认知格外清晰,看到自己喜欢的男人跟别的女人同处一室这种事情她没办法眼睁睁看到第二次。
况且,那个女人跟唐季还是青梅竹马。
周锡纯忽然很想父亲, 那个为了周绍泽能够成功进入州原高层而不得不挡在老宅所有人面前住了监狱,最后却自杀的男人。
记忆里,他不像母亲那般冷漠,总是温和地对自己笑,没有因为自己跟哥哥是联姻下的产物而变得苛责。
周锡纯小时候就跟老宅那些人合不来, 他们骂母亲的时候总会连带着自己一起骂。
明明周家是因为她母亲的家世才可以拥有走到现在这个地步的基础的, 他们偏偏觉得是他们周家的功劳。
墓园偏僻,处在郊区,周锡纯打了辆车之后就直接把手机关机了, 她不想被任何人打扰。
昨天她在外逗留唐季一定是知道的, 但没有跟她置气, 今天或许也不会。
车程很长, 周锡纯却毫无睡意, 视线始终放在外面熟悉又陌生的景色中。
她抱了束菊花,朝着父亲的墓碑走去。
照片上父亲是慈祥的面容, 目光格外柔和。
他生前对母亲也是极好的,哪怕母亲始终冷眼相待,他也是种是温温柔柔的,从不发脾气。
周锡纯坐下来,没忍住落了眼泪。
“爸,世界上就只有你对我最好, 哥居然让我去联姻, 他明明知道我不想的, 也知道我们家的情况, 可他就是死了心要我去,那个男人我就只见过几次而已。”
“不过现在联姻取消了,与其说是我说服了哥哥,不如说是他忌惮唐季的地位,像我们这种出身的人,必须要把自己的利益放在第一位吗?”
“可唐季口口声声说爱我,却在我约好跟他见面的当天,先让别的女人踏进了他的办公室。”
“我只听到了些谈话,不知道在我来之前或者是走之后,他们有没有发生什么。就算是有,唐季大概也会隐瞒得很好吧。”
周锡纯说到最后,掩面而泣,她觉得自己现在孤立无援,每每事情似乎有了解决的办法的时候,总会出现新的问题,而且她一件都解决不了。
-
恒昱大楼。
直到跟向家的合作谈完,唐季都没有等到周锡纯的身影,一如昨天那般,她连一条消息都不曾发过来。
昨天他在别墅里等了她一上午,却等到她轻飘飘用一句话含糊过去了。
面前的电脑屏幕上是昨天的监控,里面周锡纯的身影出现在了办公室的门口,她没有推门,只是安安静静地站在门口,没过多久,她就把手上的早餐还有膏药全部扔进了垃圾桶,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周锡纯学会跟他说谎了,甚至表情上没有任何纰漏。
他给周锡纯的手机打了个电话,毫无疑问是关机状态。
她跑了,没有任何预兆,没有任何告知。
唐季咬了咬牙,又听到助理说周家别墅那边以及州原大楼都没有周锡纯的身影。
无处发泄的怒火从心里涌上来,他握着手机的手背上都泛出了青筋。
“四个小时前,周小姐上了一辆出租车,但是之后手机就关机了,定位就显示到在这个十字路口。”
那是刚刚出了唐家老宅的十字路口。
“去联系出租公司。”唐季盯着这辆出租车的车牌号,眼底的冷意越来越重。
十分钟后,唐季的车子开往了墓园的方向。
两个小时后,车子准确无误地停在了墓园门口。
彼时的周锡纯正坐在椅子上,她停止了哭泣,只是垂着头没有动弹。
她想在这里多呆一会儿,从她毕业回国之后,她没有一天像现在这样放松。
在爱她的父亲面前,她宁愿永远做一个长不大的孩子。
墓园多数是早上人烟比较多,这会儿接近中午,墓园凉飕飕的,格外冷清。
听到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周锡纯抬眸望了过去。
男人迈着极快的步伐朝着她这里走过来,整张脸上都布满了可怕的怒意。
他浑身气质冷冽,身形挺拔高大。
周锡纯站起来,下意识就要跑。
就是她转身的这一个动作,更加刺激到了唐季,他几乎是飞奔过来拽住了她的手,力道几乎要将她的手腕捏断。
“唐季!”周锡纯被他的动作弄得心悸,心脏立即开始不规则的急速跳动。
男人的态度太过决绝,她实在害怕,便用力往后退着,试图脱离他紧握住自己的手。
唐季将她的腰肢捞过,重重吻上她的唇。
在父亲的墓碑面前,周锡纯怎么可能容忍唐季对自己做这种事情?
她对着唐季又踢又踹,反而惹得他更加用力的亲吻。
他撕咬着自己的唇,周锡纯便报复性地对他的下厨也咬了下去。
浓烈的血腥味迅速在两人的口腔内蔓延开,周锡纯被吻得陷入窒息中,却依旧没有得到男人的宽恕。
他死死地抱住自己,几乎要把自己揉碎在他胸口。
周锡纯只觉得自己的身子马上就要散架了。
他从未如此暴怒过,也从未吻得如此暴力,周锡纯被他掌控得紧,手根本没办法推开他,除了附在他的后背上别无他法。
欲望似乎在此刻极度攀升,周锡纯的眼眶泛起了水雾,却怎么却无法让他回神。
“唐季,很疼……”周锡纯呜咽着,只觉得自己的嘴开裂了,带着又肿又涨的痛感,让她的神经都不得不紧绷起来。
“疼吗?”唐季骤然离开她的唇,嘲讽似的开了口,“这就疼了?”
她看着他的脸上没有任何神色,眸子里布满了死灰。
“在你对我撒谎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我等了你两天,你也对着我撒谎了两天。”
他的质问让自己的心虚无处可逃,可委屈比过了心虚,让她对唐季凭空生了丝恨意。
那他就没有对自己说谎吗?
口口声声说着爱她,要她相信他,明明知道她会去他的办公室,却把另一个女人先带了进去。
周锡纯承认自己就是个善妒的女人,她小气,贪婪且自私。
唐季说了喜欢她就是喜欢她,不准再跟任何一个女人有接触。
可唐季骗了她,连最基本的解释都没有,就好像这是格外正常的一件事情。
但为什么,她连最基本的社交都被他完全控制住了呢?
周锡纯觉得好不公平。
但她说不过唐季,在唐季面前,她一直是那个率先败下阵来的人。
“我没有撒谎,我只是想来看我爸,回去的时候我会去恒昱的。”周锡纯平静地看着男人的脸,“你不跟我打招呼,擅自来打扰我,你才应该对我说抱歉。”
“我对你抱歉?”
周锡纯此刻冷静的态度在他的眼里完全就是一种无计可施的敷衍。
“手机关机让我联系不到你,这就是你说的会顺便去一趟恒昱吗?”
“可你不还是准确无误地知道了我在墓园吗?”周锡纯自嘲地笑了笑,“唐季,按照你的地位,别说手机关机了,哪怕我死在外面,你也能很快找到我的尸体吧?”
“周锡纯!我不准你说这样的话!”
她的话并没有任何有效的作用,无非就是火上浇油。
不过短短几个小时而已,那种失去的无力感就瞬间袭击了他整个心脏。
让他想起了在他得知父母出车祸死亡之后,涌上来的铺天盖地的无力感。
而刚刚,周锡纯的消失让他觉得比过去的感受还要痛苦万分。
“阿纯,以后别这样了……”唐季再次紧紧抱住她,“我们结婚,我们这就去办结婚证,你好好待在我身边,哪儿也不许去……”
“唐季!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周锡纯立即拒绝,她的眼睛里染上了绝望。
她只是觉得压力太大,想要来墓园看父亲而已,唐季便对她说了最恐怖的话。
跟他结婚,把她永远囚/禁在他的别墅里,谁也带不走,她更逃不掉。
“唐季,这是错误的,这不是正常的关系!”她揪住唐季胸前的衬衫,努力让她收回这句话。
“只要你愿意,这就是可以进行的关系。”唐季淡淡的眸子里染上无尽的掌控。
周锡纯抬起眸子,坚定告诉他,“我不愿意!”
“周锡纯……”
又是这种威逼利诱的呼唤。
周锡纯握紧了拳头,加重了自己的语气,她一个字一个字咬着说出口,“唐季,我,不,愿,意。”
她反抗的话让唐季生出一股巨大的无力感来,他终于明白自己努力逃脱父母禁锢的时候,那股凭空生出来的勇气。
可他没办法失去周锡纯,更无法想象自己失去她的后果。
他宁愿去死。
没等周锡纯反应过来,唐季就打横抱起了她,朝着墓园的门口走去。
司机早已经拉开车门恭恭敬敬地等着,周锡纯心中警铃大作,整个人都陷入崩溃的状态。
如果这次唐季真的把她带回去了,那么她大概永远都会被他锁在别墅里了。
“唐季! 你放开我!唐季!”她哭喊着求唐季放过他,可男人像是失去了听觉一样,对她的生意视若无物。
“你放开我!唐季!混蛋……你个变态!疯子!”周锡纯一遍又一遍地喊,嗓子都变得嘶哑。
她早上哭了很久的,这下嗓子是彻底哑了。
在唐季把她放下来准备塞进去车里的时候,周锡纯整个人都往外挪,却被他按在了车上。
她浑身都颤抖着,在唐季面前,她从来都是弱小的,“唐季,我始终觉得爱是唯一的,是双向的,平等的,尤其是多年相处形成的坚不可挡的关系,是别人无论如何都拆散不了的。”
唐季强硬的脸色微微一松,攥紧她的力道也放松了些。
“我没有撒谎,我带着膏药去找你了,还做了早餐,可却听见你的青梅竹马跟你说,要是她的话,肯定不会让你受这样的伤,因为她知道你就是这样的人,阴郁又狂妄,从来不考虑别人的想法。面对你的生气,我会害怕会想着怎么去哄你,可她知道,这就是你,无论怎么样都无法改变的你,她只会满心欢喜的接受,不会像我一样,努力去追求自己想要的平等。”
“可我不了解你,不知道你的家世,不知道你的脾性,只觉得你好可恨,为什么对我总是那么凶狠,以至于我从来不敢过问你的事情,而这些我没有胆子去问的事情,是每个都有她存在的属于你的过去。我问不了,她却全权参与。”
初秋的墓园门口,冷风更加肆虐。
周锡纯的声音断断续续,说得含糊不清,“小时候,我被周家老宅的人欺负,没有人冲进来递给我外套,也没有人为了我去跟周家老宅的人作对,更没有从小一直陪着我长大的青梅竹马。”
“可这些你都占了,你怎么这么自私呀?被别人占有了二十多年的你,现在的我都没办法完全将你一个人占据吗?”
在唐季面前,周锡纯精神崩溃过很多次,很多时候都是被他的样子吓到,整个人都慌乱无比。
可这次,她哭着说出了自己的所有想法。
“唐季,我也有占有欲,也想将自己喜欢的人完全锁在自己的身边,可这个自私,善妒的我,你却从来不肯让她出现……”
她一开始就觉得自己跟唐季是不含任何感情的开放式关系,可她自始自终都理解错了。
那种关系只存在于床上,私下里便是不会相见的陌生人。
可唐季带她去澳大利亚的老宅,教她商业知识,还在她被迫联姻时用一种强硬的办法解救她。
周锡纯整个人都陷入昏沉中,她身子彻底发软,趴在了唐季的胸口上痛哭,情绪如同决堤的洪水,此刻爆发之后,便一发不可收拾。
“对不起,阿纯……”唐季终于意识到自己做了一个多么错误的事情,他将周锡纯温柔搂进怀里,吻去她眼角的泪水,“是我不好,我应该一早就告诉你的……”
他一直在等周锡纯问自己,他怕自己说出口她会多想,但没想到她是不敢问。
“我一直觉得自己爱你并没有那么深,或者是有意控制自己不敢爱你那么深,可现在我才明白,爱一个人是根本控制不了的,只会慢慢沦陷,然后逐渐失去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