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琋本想跟徐忆泽说说夏妍给了她笔记本的事儿,但也担心耽搁徐忆泽的时间,便放下手机,将那厚重的笔记本放上桌面,打开台灯。
白色的光温柔地覆盖在已经泛黄的纸页上。
这是徐忆泽读博时的笔记本,是她不曾参与的那段时光里的他。
几百页的笔记,密密麻麻的全是中英文和图表混杂的手写记录,钟琋勉强认识一些中文和符号,但那些乱七八糟的公式和英文专业词汇就是完全不明白的了。
其中很多页上,还贴着一些打印下来的东西,甚至还有一些照片,似乎正是夏妍所说的对徐忆泽有用的原始数据。
钟琋将这些内容扫描下来。
等到将所有能用的东西都已扫描转化为电子版后,已经是清晨了。
天边翻出了白。街上,早起工作的人按着自行车铃穿街窜巷而过,推着早餐摊的小贩发出了低低的吆喝声,环卫工人骑着车沿街收着垃圾。
钟琋打着哈欠,疲惫地揉了揉酸疼的胳膊和脖子。
这本近千页的笔记本最后还有几十页没有用。她又随手翻了翻,却忽然发现其中某一页上,写了一些东西。
她一时间连呼吸都忘记了。
那上面写着——
她的名字。
她的生日。
她的爱好。
关于她的一切。
作者有话说:
夏妍是下一本故事的主角呀,大家快去关注她!
第39章
“谢谢您。”徐忆泽客气地对老妇人说, 又与老妇人轻轻拥抱了一下。
老妇人头发已经雪白了,脸上全是深深浅浅的沟壑。
“他会保佑你的,”老妇女轻擦着眼角的泪水, “你是他最得意和骄傲的学生, 他一定会保佑你的。”
徐忆泽轻轻点头。
辛成抱着一大个纸箱跟在徐忆泽身后,Jennifer打开后备箱,辛成“轰”一下将纸箱放了进去,大口大口地喘了好一会儿气:“妈的, 好重啊!”
“教授,证据足够了吗?”Jennifer问。
做博士论文的时候,徐忆泽的导师手上也有很多资料, 只是导师退休后隐居到了乡下, 人也在几年前离世了,他们不得不驱车百里到导师家里寻找一些可用的东西。
“勉强,应当可以说动ORI了,”徐忆泽说, “就算学术诚信官觉得还有欠缺,但也决不能定我数据作假。”
“只可惜不知道是谁偷了实验室……”辛成嘟囔一句。
徐忆泽笑而不语,上了车。
Jennifer开着车。徐忆泽这时才有空看手机。
钟琋在半个小时前发来了一个PDF文件。
徐忆泽打开文件。
辛成见徐忆泽表情微变, 惊恐得喊起来:“不会又出啥事了吧!妈呀, 再这样下去我受不了了!我想回去喝H大门口的奶茶!”
“Jen,回去之后就联系ORI,我的证据齐全了,”徐忆泽道, “顺便, 我们可以通知警方把偷东西的贼抓了。”
……
国庆之后, 秋老虎总算是退去了, 天气就像是在很短的一瞬间便换了张脸,让人们开始收起了薄薄的夏装,外出时也会裹得厚重一些。
钟琋将重新修订过的论文交给了向周,然后忐忑不安地坐着,只听着向周翻阅纸页时发出的“唰唰”的声音,连大气都不敢出。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向周终于合上了这厚厚的一本论文。
“向老师……”钟琋不安地说,“如果不行……我再……”
“很好,很好,”向周笑起来,“你别紧张了,你这一版明显就是用心了,写得很不错,大概……大概比奎洁当时还要好一些。”
奎洁刚巧拿着文件,敲着向周的门。还没进来,就笑着说道:“向老师,我可听到你说的了,你对小师妹的偏心也真是太明显了。”
“你读书时,我不也偏心你?”向周笑,又对钟琋道,“好了,你回去再多看几遍,检查一下文法,就准备着预答辩吧。”
奎洁送完文件,便与钟琋一道离开向周的办公室。
“你最近状态似乎好一些了,前阵子感觉你整个人都心神不宁的,”一边走着,奎洁说道,“现在导师同意你答辩了,你也可以松一口气了,要不要晚上出去玩玩?”
“玩什么?”
“玩什么?我俩还能玩什么?”奎洁指头点了一下钟琋的额头,“最多就是吃个饭看个电影逛个街而已,我老公今晚负责带孩子,我正好可以自由飞翔一下。”
……
在北市,钟琋一般都是和李倩霖或者路念皖到市中心玩的,这还是第一次与奎洁一起出去。奎洁毕竟是两个孩子的妈,钟琋一直担心和她聊不到一块儿去,没想奎洁和其他当妈的人不同,丝毫不提孩子,也不提老公,跟还单身着似的。
两个人吃了晚饭,又一起到商场里逛着。
奎洁兴奋地不停试着鞋子衣服,钟琋就在旁边负责提包。
“怎么样,这条裙子好看不?”奎洁试了一条翡翠绿的嵌花蕾丝吊带连衣裙,修身的设计正好烘托出了她白皙的皮肤。
钟琋刚想说好看,奎洁就又小声嘀咕了一句:“好看是好看,只不过穿着带孩子不太方便吧,也没有什么场合可以这样穿。”
这还是奎洁今天第一次提到孩子。
只是她虽如此说了,却还是有些舍不得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钟琋没有结婚,没有孩子,也不知道她的焦虑从何而来,便说:“喜欢就买吧,就算没有什么场合可以穿,在家里自己穿着欣赏也开心啊。”
奎洁笑了笑,“你果然是没孩子的,这就不懂了。”
她示意服务员帮忙换下这条裙子。
从试衣间出来后,又对钟琋说:“等你以后结婚生子了,你就知道为何吃啥、穿啥都会以孩子为主。当妈妈这件事是最容易让女人失去自我的,那时候你就不再是钟琋了,而只是谁谁的妈妈。”奎洁耸耸肩,“可悲吧?”
钟琋没说话。
奎洁又接着说道:“所以你看我这一晚上都没提起过孩子,就是想让自己忘记自己是歌妈妈,虽然就只有那么几个小时,我也只想活成我自己。”
“师姐……”
“好了,都破防了,我都已经说起孩子了,恢复一下当妈的身份,”奎洁笑起来,“陪我去给孩子买几件衣服吧。”
钟琋便跟着奎洁到了儿童服装店。
不得不说,这琳琅满目花花绿绿的童装,很容易勾起人们对一个可爱小宝宝的期待。
就连钟琋也忍不住想,如果自己将来有个小宝宝,ta会长什么样子。像自己,还是像徐……啊呸,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她揉了揉自己的脸,提醒自己不要胡思乱想。
奎洁认真地挑选着衣服,钟琋则是无所事事地到处乱看。这一看不要紧,却是让钟琋看到一个认识的人——
郑庆楠。
郑庆楠一个人靠在墙边,嘴上叼着一根烟,满脸的不耐烦。售货员走到他面前,似乎低头提醒他商场里不能吸烟,他便狠狠地将烟摔在地上,用脚踩了踩。
那售货员想说点什么,但终究是没有出口,默默地去找来了扫帚。
很快,一个大着肚子的女人拿着一件婴儿衣,走到郑庆楠的面前,好像是在征询他的意见。郑庆楠拧着眉头,很不悦地说了句什么,女人的神情肉眼可见地低落了许多,又独自走开了。
就在女人走开的瞬间,郑庆楠看见了钟琋。
钟琋连忙避开眼神,追在奎洁身后。
过了好一会儿,钟琋才敢回头。郑庆楠已经不在那里了。
她长长吁了一口气。
……
奎洁开车,将钟琋送到了小区门口。
天已经黑透了,因着明日是周末,钟琋也不急着要休息,准备在小区门口的水果店买些水果。
准备付款时,一旁有人抢先拿出了手机收款码,“扫我的吧。”
钟琋还没回过神,店员已经飞快地扫了。
“钟老师,请你吃水果啊。”郑庆楠笑着说。
钟琋没有理睬他,对店员道:“您好,麻烦您把钱退给他,我自己付钱。”
店员露出为难的表情。
“钟老师,不过几十块钱的水果,你也不用在这里耽搁别人做生意嘛,”郑庆楠笑意更加深了,“咱俩又不是不认识,何必搞得跟仇人似的。”
钟琋还是没有看他,依旧认真地对店员提出诉求。
店员很是无奈,但看得出面前的两人关系似乎并不算好,也经不住钟琋的要求,将钱退给了郑庆楠,又重新收了钟琋的钱。
钟琋提着袋子,除了水果店。
郑庆楠双手插在口袋里,跟在钟琋身后。
将要到单元楼下,钟琋终于是忍无可忍了,转身对郑庆楠道:“郑先生,请你不要继续你无聊的行为了好吗?你这样跟着我,做这些事,你对得起你的老婆孩子吗?”
“老婆孩子?”郑庆楠耸耸肩,像是很无辜,“我哪里有老婆孩子?”
“今天在商场的童装店,我又不是瞎了!”
“呵,钟老师很关心我的私事嘛,”郑庆楠暧昧地笑了笑,“那不是我的老婆,我和她只是合作关系。”
他只说那大着肚子的女人不是他的老婆,却没有说女人肚子里的是不是他的孩子,还说什么“合作关系”,这分明就是……
“钟老师知道的,从第一次见到你,到现在,我这不一直只喜欢你吗,怎么会和其他女人结婚呢?”
这话就真的很过分了,说是骚扰都不为过。
钟琋怒气上来了:“郑先生,我念着你的小叔叔和我父母是老交情,我一直都对你算是十分客气了,如果你再这样无休无止地跟踪和骚扰,我……”
“是吗?”
但哪里想到郑庆楠的无耻程度已经上了一个台阶,他直接朝前多走了几步,钟琋只觉得她整个人都被他的阴影笼盖住了,吓得往后退,而郑庆楠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甚至还用力将她向他拉近了一些,钟琋差点就撞在他身上,浑身的汗毛都惊得竖了起来。而她立马反应过来,将另一只手上提着的水果狠狠地朝着郑庆楠的腰间甩过去。
郑庆楠被猛地一打,不由松开了手,后退几步。
钟琋的双眼都已经红透,几乎控制不住地想要哭,但此刻要是哭了,便好似输了一截。
她用力吸了一口气,克制住情绪:“郑先生,如果你再这样,我也不介意报警处理。”
郑庆楠不怒反笑,扶着被水果砸了的腰,说道:“钟老师的脾气还真是不可小瞧啊。算了算了,强扭的瓜也不甜,不过你也不想想,你都三十多了,再不结婚只怕是要孤寡一辈子了,再过几年,你觉得还有人要吗,连孩子都生不出来了吧?呵呵,到时候呢,你要不要来求求我呢?”
“你……”
“钟老师,我们后会有期啊。”
一通无耻而龌龊的话说完,郑庆楠倒是潇洒地走了。
但他的言下之意,是还会来找她。
钟琋回到家中,不停地用水冲洗被郑庆楠握过的手腕,只觉得恶心无比。
随后,她想起钟父钟母要她存下郑安东的电话,说是在北市有任何处理不了事情,就去找郑安东帮忙。
郑安东是郑庆楠的小叔叔,又是那么个有头有脸的人物,按理说应该能镇住郑庆楠的吧?
想到这里,钟琋拿出手机,拨通了电话,“喂,是郑叔叔吗?我是钟琋。”
第40章
郑庆楠本就是游戏人间的性格, 如今虽然年纪也不算小了,但毕竟年轻时就有张吸引人的脸,至今依旧可以碾压同龄人, 也称得上有吸引人的外貌本钱。
上一段婚姻结束之后, 家里人也曾催过他去相亲,但这事儿对他而言,其实根本没有任何必要,毕竟他有钱, 还有个上过福布斯榜的小叔叔,身边的女人从来也没少过。
而话说回来,若不是因为有郑安东, 他也万没有如此张狂的资本。
此时, 郑庆楠大剌剌地坐在郑安东办公室的沙发上,慢慢喝着茶,等着他的小叔叔。
今天一大早,郑安东的秘书便给他打了电话, 让他早上到郑安东的办公室一趟。郑庆楠大概猜得到是什么事,集团的工作,郑安东其实并没有交多少给他, 当然也不会没事儿找他来办公室候着, 如今看来,只怕真的是钟琋向郑安东告状了。
郑安东刚从会议室出来,秘书就上前说道:“董事长,小郑总已经在办公室等着了, 您现在就过去吗?”
“晾着他一会儿的, 我两个小时后见他。”郑安东语气不善。
秘书连忙应下。
郑庆楠在办公室里等了许久, 已经是不耐烦了, 大叫着把郑安东的秘书给召了过来,斥道:“我叔叔呢!?我已经在这里等了快两个小时了,知不知道我还有很多事要处理啊!你们这些人是怎么办事的,想干干不想干就给我滚!”
他不敢直接骂他小叔叔,只能骂普通的工作人员。
郑安东正走进办公室:“在我这里大呼小叫什么!”
郑庆楠本来正是火头上,但一见郑安东,立马偃旗息鼓,一脸谄媚:“叔叔,我这不是着急啊,你叫我八点来,这……这都十点了,我还以为出了什么事。”
郑安东嗤笑一声,语带嘲讽:“出什么事?还是你希望我出什么事?”
郑庆楠忙说“不敢不敢”,恭敬地让郑安东坐下,又亲自给郑安东接了杯水,才问:“叔叔,你叫我来,是有什么事啊?”
“钟琋,你认识吗?”郑安东问。
“钟琋……”郑庆楠仿佛在思考,然后一拍手,“哦,知道,她是有什么事吗?”
郑安东知道这人是在装傻充楞,演技拙劣,但也没有揭穿他,只说:“我今天叫你来,就是警告你,钟琋是我老友的女儿,你,不准接近她,听到了吗?”
“叔叔你这说的是哪里话啊,我又跟她不熟,如何接近她,”郑庆楠笑着,笑容看起来仿佛还十分真诚,“再说了,我接近她做什么,我女朋友都快生了,我要当爸爸了,我对其他女人不感兴趣。”
说到这里,郑安东一时都不知该气还是该喜。他的这个侄儿,无所事事,之前搞出了多少风流事,全靠他这个当叔叔的出面摆平。但郑庆楠毕竟也四十出头了,家里人还是希望他赶快结婚生子,如今搞大了一个姑娘的肚子,看起来是有后了,但他却一直不愿规规矩矩地跟人家结婚,只怕是不想被婚姻束缚,还想要在外面乱搞瞎混。
郑安东挥挥手:“你回去吧,照顾好你女朋友。”
“叔叔,这你就放心吧,”郑庆楠说,“再说了,不就是怀个孕嘛,哪里就那么矫情了。”
郑安东不想和郑庆楠多废话,让秘书送人离开。
郑庆楠上车,车上有他的哥们儿在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