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的人一掌击退闫子固,揽着她的腰让她靠在了自己怀里。
池落扭头,又惊又喜:“小师叔,你都记起来啦~”
“嗯,已经没事了。”
烛君燃已经变回了进心魔境前的样子,蓝黑衣衫,金色面具。
视线落到小姑娘脖子上,他敛了敛眉,目光沉了下去。
当十几岁的他试图伤害小姑娘时,真正的他为了阻止,彻底苏醒了过来。但还是晚了一步,她脖子上的淤青十分明显,因是在幻境中,血契并未将她的伤转到他身上。
池落抬手在自己颈侧轻轻拍了两下,笑着安慰他说:“没事啦,一点也不疼。我们快去叫醒三师姑……”
她穿过房门往里面看去,顾莜绾和闫子固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不见了。
“三师姑原名顾莜绾,是顾氏绣庄的千金。”池落拉着烛君燃的手进到房间里面,边走便和他解释自己发现的事情。
待走到房间正中间时,他们突然陷入一片黑暗中,四周黑漆漆的没有任何光亮。
池落下意识扑到身边的人怀里,心底涌上不安。她能觉出脚下踩的,已经不再是坚硬的地面,而是软塌塌的厚厚一层东西。
这感觉,像是蛇山洞穴中的蛇皮。
先前的街市融合了小师叔和谷幽雪的记忆,这一次,轮到她了。
池落知道这是幻境,但潜伏在暗处的少年魔神,让她发自内心的害怕。
“小师叔,这是南云国蛇山,是我的记忆。魔神他就在这里,一直暗中跟着我。”
烛君燃自然知道这是哪里,甚至已经察觉到了心魔境幻化出的“玄竹”的方位。
他知道以“玄竹”的脾性,看到小姑娘被他抱在怀里,这时候估计想杀他的心都有了。
果然,他还未开口回应小姑娘,便被施法困在原地,完全动不了了。他在幻境中使不出神力,这时候的玄竹,却是有神力的。
“小师叔,你怎么了?”
“他要死了。”
熟悉的少年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池落心中一滞,被他拽着胳膊从烛君燃身边拉开,一转身落入了他的怀抱中。
作者有话说:
男主:我情敌怎么这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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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进入回忆
“我当你来这做什么, 原来是为了救人。落落,我给了你二十天自由,并不是让你有机会离开我。”
“玄竹”从后面拥着池落, 一手箍着她的腰, 一手在她下颌和脖颈处上下摩挲着。“他是谁, 你兄长,还是那个叫墨的人?”
明明只是心魔境幻化出的假人,这行事作风,竟然和真实的少年魔神并无明显区别。
池落望着被定在原地的烛君燃,原本的害怕慌乱忽然消失不见。
幻境而已, 她已经不是之前的她了。她不可以死在这里面,她的未婚夫更不可以。
“玄竹, 你若敢伤他,我一定拉着你一起死。”
烛君燃微怔。
他的小姑娘是真的很爱“颜烛墨”。他应该开心,因为她那些话是对他说的。可惜“颜烛墨”从来都不是真正的他。
本打算虐杀烛君燃的玄竹无奈停手, 抚着小姑娘脖颈的手跟着顿了顿。
池落趁他失神的刹那挣开他的束缚, 抬腿踢向他腹部,然后站到烛君燃身前, 拔出腰间的匕首贴在了自己脖子上。
她动作很快, 待另外俩人反应过来时, 那刀刃已经在她白皙的肌肤上弄出了一条细小血痕。
烛君燃和玄竹俱都一愣,脸上浮现紧张疼惜的神色。
玄竹站在那, 刚稍稍动了一下, 就见小姑娘立刻把那匕首压了压,血痕更深了。
“你竟然为了他伤害自己?”玄竹不敢再动, 声音放低了一些:“落落, 放下刀, 只要你不跑,我绝不伤你。”
“我知道你舍不得我死。”池落看着这记忆化成的玄竹,又像是透过他看那不知在何处的少年魔神。
她才没有心魔,就算有,借着这个机会,也该和他告别了。
她笑了笑,接着说:“先前在这蛇山,你救过我帮过我,我的确是有些感激你的。”
听到她说“感激”时,烛君燃心底有了那么点喜悦,但紧接着又听到了她后面的话。
“可你不懂人情世故,不懂尊重别人。你什么都不懂,只知道让所有人都顺从你的心意,只知道强迫威胁别人。”
烛君燃想象着若是自己站在“玄竹”的位置,看小姑娘为了她的未婚夫不惜以命相胁,他会怎样?
光是想象池落嫁给别人的情景便叫他心中魔念滋生。
不,绝无那个可能,落落只能嫁给他,他会杀死所有觊觎她的人。
心魔境在烛君燃的神魂作用下出现波动,洞穴摇晃起来,玄竹用来困住他的“血界”也出现了裂痕。
身体终于又能动了,他任凭自己的身躯被那比刀刃还要锋利的血丝割伤,不顾伤痛冲破了“血界”。
“落落,乖,松手。”他轻轻握着池落的手将那刀移开,声音因压抑着痛苦而略带低哑。
“你没事了?”
“嗯。”
在刀远离小姑娘的刹那,对面的玄竹猩红着双眼,如离弦的箭一般冲了过来,速度极快。
烛君燃拿过池落手里的匕首迎了上去,俩人皆没有用神力和法术,刻意想要在拳脚功夫上分出胜负,一时间打的难分难解,旁人很难插上手。
玄竹因她的记忆而出现,池落想,她只要像谷幽雪那般在剧烈的情绪波动下想到别的事情,忘了玄竹,应该就能切换到别的场景了。
想什么好呢……
脑海中首先浮现的,都是玄竹欺负她的情形。在第一次分别时用毒咒威胁她,在发现她想跑时强迫她囚禁她,连在梦里都想着拿藤蔓绑她……
她思来想去,最后决定集中精神想她从浮玉山逃跑的那天。
紧张又开心,连天上的风儿云儿都帮着她。最最重要的是,她那天的记忆里没有魔神,她成功逃了。
那种刺激的喜悦果然带动着她和烛君燃在心魔境里换了地方。
他们依旧是在洞穴里,但已经不是蛇山,而是浮玉山。
玄竹的身影消失不见,玉/洞里陈设如旧。
烛君燃不知这是自己的记忆,还是池落的记忆。
他从床上割下一缕白纱,拽住要跑的的小姑娘,目光落在她脖子上的刀伤处,不悦地蹙了蹙眉。
池落心虚地瞥他一眼,立即认错。“我错啦,我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再做这种事了。这点小伤不碍事的,我控制着力道呢。你看,都没流多少血。”
烛君燃默不作声,故意不去看她脸上的撒娇讨好。等替她包扎好,他才勾起手指刮了刮她的鼻尖,不再冷着脸。“没有下次。”
池落拉着他的手亲了亲,又飞快地跑到自己的“工作间”,抱着一团白东西回来。
在看到她手里拿的东西后,烛君燃立即明白了这是她哪天的记忆。
“小师叔,这是玄竹关我的地方。我们出去吧,他今天不会回来。”池落扬了扬手里的滑翔伞,一脸兴奋地向他介绍:“看,我就是用这个逃跑的。我自己做的,熬了好几天,差点就被他发现了。”
这回忆于小姑娘而言无疑是美好的,但于烛君燃而言,却是他每想一次就恨不得毁了一切的噩梦。
心魔比之前更甚,在没有神力压制时那痛苦的反噬叫他几乎站立不住。好在池落正低头弄着她的滑翔伞,没有看到他眼中愈发浓烈的血色。
眼前的一切逐渐变的模糊起来,再这么下去,他怕是要被心魔境控制,变成发现小姑娘逃跑那天的样子。那他精心策划的一切,便会暴露在她面前……
烛君燃猛地从后面抱住池落,头埋在她颈侧,明明已经刻意忍耐了,但仍免不了有些呼吸急促。
他尽量压着声音,不让自己吓到她:“落落,若是他那天有意放你离开,你会不会不再那么厌恶他?”
“嗯?你该不会刚才见他长的好看,又吃醋了吧~”池落抚摸着他放在自己身前的手的手背,看不到他脸上痛苦难耐的神色,只听出了他语气中的委屈试探和小心翼翼。
她的小师叔可真是个爱吃醋的人啊,还挺可爱的。
她无奈又宠溺地拍了拍他的手,认真道:“放心啦,我不是三心二意的人,我说了喜欢你,便只会喜欢你一个。就算还有人比你好千倍万倍,他不是你,我都不会喜欢。”
这样郑重深情的告白让烛君燃的理智慢慢恢复,却也让他无比清晰地认识到,他的小姑娘,可能永远不会喜欢上真正的他了。
也许等她足够喜欢“颜烛墨”了,她可以原谅“颜烛墨”的欺瞒。抱着这样侥幸的心态,他忍不住问:“落落,若我哪天让你伤心了,你会原谅我吗?”
“啊?你要喜欢别人吗?”池落能想到的让自己伤心的事,便是他移情别恋。她气呼呼地转身,面对面死死盯着他的眼睛,等他答复。
烛君燃被她这副似要拷问人的模样给逗笑了:“我怎么会看上别人?自诞生以来,我只喜欢你一个。”
“这才差不多嘛。”她跳起来在他脸上亲了一下,没有注意到他用的是“诞生”,而不是“出生”。
她想了想他之前的问题,说:“如果事出有因,我会好好听你解释完再考虑要不要原谅你。所以呢,你有事要和我商量,不许瞒着我一个人做危险决定,也不许只一个人别扭却不和我解释。”
“好。”烛君燃笑着应了一声,俯身去帮她整理滑翔伞。
小姑娘心善,等他们成亲后,他会把所有的一切都一五一十地告诉她。
乘着滑翔伞离开玉/洞时,池落往下一看,才发现这山洞外面深不见底,云雾缭绕,并非浮玉山。
心魔境又将几人的记忆融到了一起,那与浮玉山悬崖瀑布相对应的,最可能是断情崖。
想到这,她拉着绳子让滑翔伞调转了方向,果然在那山洞所在的悬崖峭壁之上隐约看到了一男一女的身影。
他们穿着大红的喜袍,女子已被那男子逼退到了悬崖边上,只要再后退半步,就会坠下来。而那男子因为离的太远,无法辨出面容。
“小师叔,那个男人一定是害三师姑的人。”
滑翔伞的高度只能越来越往下,烛君燃看到峭壁上的树藤,正要跳过去,又想起小姑娘刚刚说过的话,和她商量说:“落落,我可以抓着树藤上去,你到下面等我。”
“太危险了。”池落摇头。
心魔幻境由谷幽雪的心魔而生,在这里面除了谷幽雪,其他人受了伤都有可能死掉。这也是池落在蛇山山洞中不惜伤害自己也不让玄竹杀人的原因。
“别担心,这些对我而言很简单。”
池落见他一副很有把握的样子,便点了点头。
烛君燃松开伞跳到峭壁上,稳稳地抓住了树藤。其实即便没有树藤,他也能攀着这些凸起的岩石上去。
但那样在外人看来会很凶险,他怕小姑娘担心。
池落尽量让自己慢点下落,好多看看烛君燃。他身轻如燕,在峭壁之上如履平地,不费什么力气地就攀到了离山顶不远的地方。
她刚松了口气,忽然瞥到那山崖之上的谷幽雪被那男子一剑剜去心脏,又一掌打飞出悬崖,直直坠了下来。
烛君燃一手拉住谷幽雪,一手挂在树藤上,很难再往上。
“小师叔,你去看那人是谁,我来接住她!”
池落用滑翔伞巨大的伞面接住谷幽雪的同时,烛君燃也去到了山崖顶上。
谷幽雪的身子很轻,但从那么高的地方下来还是差点连带着池落一起掉下去。好在玉/洞里的白纱材质够好,才没被那一下冲击弄破。
云雾之下的山崖并不高,池落顾不得去解滑翔伞的绳子,忙去看谷幽雪的伤势。
她左胸上有一个血洞,鲜血不断溢出,很快染红了她身下的积雪。她睁着的眼中没有神采,已经死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读者“”灌溉营养液X8~
第55章 忘忧剑灵
断情崖下终年积雪, 原本是雪妖一族的栖息地。但因这是幻境,现实中救过谷幽雪的雪寻并没有出现。
池落不会雪寻那样厉害的法术,救不回谷幽雪, 也不知该怎么唤醒她。明知这是幻境, 在亲眼看到三师姑惨死断情崖时, 她仍免不了黯然神伤。
“三师姑,你的灵魂还在这对不对,你能听见我说话吗?我是落落啊,我们一起住在恶魂谷,过的很开心, 你还记不记得,你说过要给我绣嫁衣的……”
她跪坐到地上, 不顾冰寒刺骨和满地血污,将谷幽雪的尸体抱在了怀里,缓缓说起了N阳宗的琐事。她在恶魂谷有次因病难受到睡不着, 谷幽雪也是这样给她讲故事哄她睡觉。
断情崖上, 烛君燃看到了那个男子的模样。
并不意外,是闫子固, 那个抢了绣球看似对顾莜绾一往情深的人。
身着喜服的闫子固眼中一片赤红, 双目无神。他手里举着一把长剑, 剑身四周环绕着红色血雾,想来应是顾莜绾的血。
乌云遮蔽了天空, 一道道闪电注入他的剑中, 神剑大成。
血雾慢慢幻化成了红发红眉的谷幽雪的模样。她一袭红衣,单膝跪地, 虔诚地低头对闫子固说:“主人, 恭喜您修成大道。”
眼中血光消失, 闫子固看向身前的女子,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茫然。他看看自己的剑,又看看这女子,喃喃自语说:“我竟然已经炼成了……此剑名为忘忧,你既是我的剑灵,从今往后,便叫忧儿吧。”
“是,主人。”
烛君燃在闫子固准备带着剑灵离开前才现身。他淡淡地扫了一眼闫子固身上的喜服,开口时话却是对着那剑灵说的。
“忘忧剑灵?你认仇人做主人前,是不是该到断情崖下看看。”
闫子固困惑地看了眼突然出现的烛君燃,语气客气疏离:“这位公子,我与你素不相识,烦请你……”
烛君燃压根没搭理他,只盯着那神情顿住的剑灵,接着说:“顾莜绾,谷幽雪,忘忧剑灵,你该想想,你到底是谁。”
“我是,我是……”剑灵痛苦地捂着头,仿佛陷入梦魇般不住地喃喃自语。脑海中不断浮现的,是叫她痛不欲生的记忆。
她感觉自己一会儿像是站在崖上,一会儿又像是躺在崖底,刺骨的寒冷也掩盖不了她的心寒。她怔楞地低头,心脏处空无一物,只有血淋淋的伤口。
她想发疯,想尖叫,但身子动不了,嘴张不开,只有无尽的寒冷和疼痛。终于,身子被人温柔地抱起,她感到了温暖,听到了一个小姑娘的声音。
那声音是悲伤的,也是温暖的。她慢慢静下来,记起了这个声音的主人是谁。是她的小师侄,是经常想办法逗她笑的小师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