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子固见忘忧剑灵不再听从自己的呼唤,也不再和烛君燃客气,挥剑向他砍来。
凛冽的剑气带着滔天的灵力,此时的烛君燃没有神力,无法避开,也就没想避开。
在千钧一发之际,一旁的剑灵冲过来挡在他身前,替他接下了那忘忧剑的剑气,又将它们全部奉还给了闫子固。
“不许伤我小师弟!”
……
谷幽雪清醒过来,心魔幻境消失。
快要累到虚脱的顾一鸣和令狐越相视一笑,撤下了外面的结界。
顾一鸣踉跄着先去看了昏迷的池落。没有受伤,睡一觉就好了。
“落落这孩子在魔神手里呆了那么久,竟一点魔性都没沾上,也是不容易啊。”
姗姗来迟的山子凡望着自己那已被夷为平地的真火轩,懵了:“我就出去买了个菜,怎么就……”
令狐越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师弟啊,幸好你没在,你若是在,我一个人可拽不动你和雪银晗两个人。”
“到底怎么回事?”
“归根结底,还是赖大师兄。”
顾一鸣乐于以身试药,他今日试的,是他新研制的“断气丹”。这药就如它名字一般,吃了会让人失去呼吸心跳,进入假死状态。他服用丹药前没告诉任何人。住在他那的雪银晗以为他真死了,便离开焚海阁,找人救命。
雪银晗不知恶魂谷地形,跑来跑去就跑到了真火轩这,和谷幽雪打了个照面。谷幽雪见到雪妖,触动了记忆,也就使出了心魔幻境。
池落醒来时,发现自己正和小师叔躺在一起,躺在焚海阁的床上。
顾一鸣见她醒了,笑道:“果然最早醒来的人是你。你放心吧,大家都没事。你在这守着你小师叔,我去隔壁看看你师姑。”
池落点点头,在他走后起身下床,搬了小凳子坐在床边,盯着床上的烛君燃看。
即便是在睡着的时候,他脸上的面具也不曾摘下过。
不过她已经见过了小时候的他,是个很漂亮的孩子。等他彻底根除心魔,脸上的疤跟着消失,就不用天天戴面具了。
视线下移,落到他的手腕上,那里绑的玄布也没摘下来过。她忍不住轻轻覆上他的手腕,探着他沉稳有力的脉动,等他醒过来。
她的小师叔以前受了那么多欺负,今后她要好好修行,不让任何人再伤他,尤其是那害他毁容的魔神。
顾一鸣过了很久进来看池落还守在这,忍不住打趣:“别看了,他要到明天早上才醒呢。”
“为什么这么久?”
“心魔境对他的影响比你大,他这得缓好一会儿呢。你师姑醒了,不过还没恢复记忆。”
“嗯嗯,那我先去那边看看。”
池落去看谷幽雪时,她正准备离开焚海阁。她不记得心魔境的事,此时心里想的,只有早点回去写话本子。
“师姑师姑!”
她看到小姑娘朝自己飞奔过来,禁不住笑着拍了拍她的头:“跑这么快做什么,我又不会飞走。”
池落抱着她的胳膊蹭了蹭,问:“师姑,你怎么这么喜欢写书啊。”
按照心魔境里看到的,顾莜绾是顾氏绣庄的千金,自幼爱刺绣,并非爱写书。
谷幽雪又摸了摸她的头:“我记不起我自己的故事,写写别人的故事也好。”
就只是这样?池落心中仍有疑惑,但没再问出口。她死皮赖脸地跟在谷幽雪身边,非要送她回去。等进了谷幽雪的屋子,她瞥到那满满几个书架的书籍原本,脑筋一转,问:“师姑,我能借你一开始写的几本书回去看看吗?”
“当然可以。”谷幽雪对自己的书了如指掌,她指了指最里侧书架,说:“从左到右,是按照顺序排的。”
从谷幽雪那离开时,池落抱了十几本书。
雪银晗蹲坐在焚海阁院门口,等到谷幽雪走了才敢出来。他瞧见小姑娘抱了满满一摞书,忙去帮她。
“不用啦,不沉。”池落见他一直闷闷不乐,便问:“你怎么了?”
“都是因为我,是我差点害了大家。”雪银晗垂头盯着地面,已经闷了大半天了。
池落早就从顾一鸣那听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别不开心啦,这事不怪你,是我们没有早点告诉你师姑的事。你担心大师伯的安危,并没有做错什么。”
听到小姑娘的话,雪银晗怔怔抬眸,看到了一张明媚灵动的笑脸。
她没有怪他,真的没有怪他。心里那点不安消失,他耳根微红,轻轻点了点头:“谢谢你安慰我。”
“你别多想,早点休息吧。”池落同他告别后立刻回了烛君燃所在的房间。
床上的人还没醒,她翻看起谷幽雪的书,从第一本看起,想从里面看看能不能找到那个“闫子固”的线索。
她很快看完了第一本,是个青梅竹马的爱情故事,男女主是邻居,身份跟镖局绣庄没有任何关系。她合上书本,放到一旁,又拿过第二本看,依旧没什么线索。
她在把第二本书摞到第一本上面时,不经意间看到了两本书扉页的作者名――自古为,何瑶沙窝。
两本书的笔名谐音连起来刚好是“子固为何要杀我”。
她又去看其他几本书,相连几本的笔名连起来,每一句都是对闫子固的质问和怨恨:
夫君在大喜之日屠我全家。
他骗我,挖走了我的心。
闫子固我定要杀了你……
池落惊讶万分,原来谷幽雪真实的经历,要比她在心魔境中看到的还要悲惨。
作者有话说:
猜到谷幽雪到底为何被害的请举手~
周末多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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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54530234”灌溉营养液~
第56章 带回散魂
窗外透进第一缕阳光之时, 床上的人手指微动,将池落的注意力从话本子中吸引了过去。
她立即放下手里的书起身,一条腿跪到床上, 掌心撑着烛君燃外侧的床榻, 几乎是扑到了他面前。
“小师叔, 你醒啦。”她低头看他,在他坐起身时,自己也直起身子,跪坐在自己的小腿上,像漂亮的红狐狸, 也像可爱的小奶猫。
幻境中的经历让烛君燃的心魔更严重了,但一睁眼看到眼含关切与欣喜的小姑娘, 心便静了下来。他抚上她脑后,一下下温柔地顺着她的长发,目光深邃而深情。
自定亲后, 他便再未掩饰过对她的爱意。
池落主动扑到他怀里, 紧紧抱住了他的肩膀。“小师叔,不管以前发生过什么, 以后我们都会好好在一起。”
“好。”烛君燃知道她在心疼过去的他, 那个在世间饱受欺凌的他。
其实那段经历于他而言, 算不上什么。他早就知道人族奸诈卑劣,那点伤痛远比不上万年前他被分/身封魂的痛苦。他从不需要别人的怜悯, 因为人杀不死他, 而他终有一日会拿回自己的力量,随心所欲地处置世间一切。
但现在有了小姑娘的心疼后, 那段经历忽然就变的有些“意义”了。
“落落, 你一宿没睡?”视线落到床边那些书上, 他不自觉地蹙了蹙眉。
“我昨天下午才醒的,一点都不困。”池落松开他,拿过谷幽雪的书给他看。“闫子固骗了师姑,害了她全家,最后又在俩人大喜之日杀了她。师姑这五百多年来一直写书,其实是想逼迫自己记起之前的事。师父说师姑她忘记以前的事是件好事,但我觉得,师姑她是想弄明白自己的过去的,她是想报仇的。”
小姑娘能从书里找到这些线索,让烛君燃多少有些吃惊。他随意地扫了一眼自己的左手腕,不动声色地将它藏进了袖子里。
成亲的事,还是越快越好。
“我们得想办法解开师姑的心结。她一直这么浑浑噩噩下去,对谁都没有益处。”池落还在向他说着自己的分析。“但闫子固这个名字肯定是假的……”
“是雷光剑派。”烛君燃将自己在幻境中所见告诉了她,最后又问:“落落,为何一定要让谷…师姐知道真相?让她彻底忘记过去,不好么?”
“可是她想知道啊。她那么努力地写书,是为了不让自己彻底忘记,是希望自己有一天能记起来。而且大师伯那有能让人忘记一切的药,到时候她可以自己选择记住,还是忘记。”
烛君燃闷闷地“嗯”了一声,岔开话题继续和她聊了些别的事情。
看来在小姑娘眼里,“知道真相”是件很重要的事。
***
师尊宗九阳离开的十天里,音讯全无。
第十天一到,令狐越便按照宗九阳走前的叮嘱,带上聚魂灯,叫上烛君燃一起去了断魂崖。
去的时候,除了谷幽雪,俩人谁都没有瞒着。池落知道自己修为很低,所以也没想着跟去添乱,只像往常一样陪在谷幽雪身边,以免她再像之前一样入魔。
断情崖处在西曜国太溪镇的东南方,下面是雪渊,上面是骨青山。
太溪镇四季如春,偏就骨青山和雪渊气候异常。骨青山上终年黄沙漫天,风狂如刀;雪渊则常年积雪,风寒如剑。
烛君燃本不想离开恶魂谷,但令狐越提到了落落,他便不得不来了。他不能让小姑娘来这冒险。
断情崖上已经有了不少人,雷光剑派的人。
被他们几十人逼到崖边的宗九阳,在看到他们身后的两个徒儿时,欣慰地笑了。
他这一笑,雷光剑派的人也就注意到了逆风而来的俩人。
个子不高的那人是个光头,古铜色皮肤,五官端正,看起来十分面善。他穿了一件灰褐色长袍,脖子上挂着一串白珠子,每颗珠子都有拳头那么大。
他身侧那人年轻很多,身姿挺拔,一身玄衣。除了脸上的面具,身上没有任何装饰,却叫人觉得气度非凡,矜贵傲然。
这群人中为首的是独孤晏,雷光剑派掌门亲传弟子,现今修真界数一数二的人物。他以“仙尊”之躯,将自己的忘忧剑炼成了可媲美神器的神剑,而他自己距离“化神”,也只有一步之遥。
独孤晏让其他人去阻止烛君燃和令狐越,自己仍专心致志地盯着宗九阳。
“宗九阳,你以为你徒儿来了,就能帮你抵住我的忘忧剑?”他脸上的神情中有孤傲,也有刻意想要隐藏的愤恨。“你放走了杀我爱妻的雪妖一族,又对我爱妻出言不逊。那今日在这断情崖上,就先用你祭奠我亡妻。”
宗九阳本就是故意把他们引到这来,好让幸存的雪妖族人有机会逃的更远。这下目的达到了,也就不再装了。
他朝着独孤晏“呸”了一口,嘴角高高扬起,像是在笑,可那双狐狸眼中,并无半点笑意。“独孤晏,你一口一个爱妻爱妻的,还真是没了记忆就能不要脸啊,我呸。本尊找了五百年,怎么也没想到是你这小子干的。”
“休要用你的胡言乱语拖延时间。”独孤晏被宗九阳激怒,不再顾及他是一宗掌门,对他使出了忘忧剑的最高剑术――情断。
原本N阳宗在修真界的人眼里,就是个不入流的小门派罢了。他敢杀雪妖,就更不会在乎N阳宗。
整个骨青山上的风刹那停滞。下一刻,风从天上卷着云层和闪电汇成一道剑刃的形状,直直压向了宗九阳。
雷光剑派的其他人惊觉仙尊使出了“情断”,也顾不得跟令狐越和烛君燃打,纷纷祭出守护法阵以免被那剑风的灵力波及。
令狐越一瞧崖边那架势,心想,难怪师尊点名要把小师弟叫来。
他脖子串珠上的两颗珠子闪了一下,里面藏的神器天武剑和天浪剑立即现身,一把竖在了他自己身前,一把竖在了宗九阳头顶。
至于烛君燃,令狐越知他不需神器护体,也就暂时没管他。更何况,他还想借此机会确认一下小师弟的真实身份。
忘忧剑毕竟不是真正的神器,有天武剑和天浪剑在,“情断”威力也就和挠痒痒差不多。
雷光剑派的弟子们看到令狐越身前的剑,都惊了。他们皆修剑道,对神剑了解颇多,一眼就认出了那是神器。
更叫他们惊讶的,是那个子高的年轻人。
他竟什么都没用,硬生生用自己的身躯扛下了“情断”带来的剑风。或者说,是压根没受什么影响。他还能在“情断”真正落下来时,行动自如,不紧不慢地往前走。
独孤晏只看到一阵耀眼的白光冲向上空,接着“情断”消失,忘忧剑没有回到他自己手里,而是去到臼恃擦俗诰叛羯肀摺
神剑认主,这老家伙不仅没死,竟还能拿起他的忘忧剑?!
一向薄情无惧的独孤晏脸上头一次现出震惊恐慌的神色。
“忧儿,回来。”他恢复冷静,召唤出了忘忧剑剑灵。
剑灵应声出现在独孤晏和宗九阳中间,红衣红发,和谷幽雪一模一样的面容,柔美温婉。剑灵本无情感,只会服从剑主的命令。但在看向宗九阳时,她眼中有了复杂的情绪,似是疑惑,似是尊崇,又似祈求。
“忧儿,拿回忘忧剑。”
听到独孤晏的声音,剑灵眼中的情感消失,面无表情地看向了对面的白发老头。
宗九阳也不为难她,亲自走过去,将忘忧剑递到她手里,疼惜地摸了摸她的头,笑着说:“乖孩子,师尊这就带你回家。”
说完,他在独孤晏惊惧的目光中望向了还在和雷光剑派交战的两个徒儿:“令狐越,聚魂灯!小徒儿,小姑娘现在不在,这些人,留口气就行。”
言下之意,是让烛君燃不用收着自己的神力以免暴露身份。
“聚魂灯竟然在你手里?把它给我!”独孤晏怒吼着,抢过剑灵手里的忘忧剑和宗九阳打了起来。
宗九阳有天浪剑在手,倒也不是打不过他,只是故意想着留他一命,所以只挡,不攻。
烛君燃原是想在宗九阳和令狐越办完事情后再将这些人全部杀掉。但既然宗九阳提了,他便“好心”留了他们一命。
珠子一闪,不用再分神对付别人的令狐越祭出聚魂灯,开始向其中注入自己的魂力,用以驱动神器收敛魂魄。
他已经看到了那剑灵的模样,已经明白了师尊要他带聚魂灯的目的。他们要收的,自然是谷幽雪散在外面的魂魄。
当初他们试过来断情崖找剩余的魂魄,但每次到了最后关头,都以失败告终。
她的魂魄并未消散在世间,而是被一种更强的牵绊“束缚”住,不在断情崖,聚魂灯难以收敛。
这次虽然知道在哪,但已被炼成“剑灵”的魂魄受制于独孤晏,在忘忧剑和聚魂灯的拉扯下,隐有分裂消散的迹象。
“小师弟,帮我一下。”令狐越一个人的力量不够,师尊还在和独孤晏交手,他只能求助于师弟。
烛君燃愿入N阳宗,不过是为了找个合适的身份接近池落。没有第一时间杀N阳宗的人,也只是怕她伤心。
但此时此刻,他看着被迫对抗宗九阳的剑灵,忽然忆起了幻境中最后一刻,是他从未当回事的师姐“救”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