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我知道。”
白雪一人站在电梯间，很快乘上了电梯。
医院外的饭馆大都关了门，她走进一家烧烤店，点了一份什锦炒饭，对服务员强调少油少盐。
马路对面，有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店。
白雪跑了近百米，在十字路口过马路，一口气跑到便利店。
她搓着双手，走在货架间，几样速食和洗漱用品装了一筐。
手机铃声响，她走出便利店，匆忙接起电话，“哥，我已经在回去的路上了。你放心，街上还有不少人。可能是因为晚上那件事，路上总是过警车，挺安全的。就是饭馆都关门了，我随便买了些吃的，只能垫垫肚子，明天再正经吃了。”
她加快脚步，“你别着急，五分钟我就能到医院了。”
她到对面的烧烤店取了什锦炒饭，一路跑回医院，迈上住院楼正门的台阶时却愣住了，“哥，你怎么穿这么少就出来了？伤口不能吹风！”
她跑上台阶，脱下羽绒服，披在他身上，“哥，你饿坏了吧？饭还是热的，回去你趁热吃。”
值班护士见他们从电梯间出来，对他们态度严厉，“都几点了！你们什么时候跑出去的？病人不能随便外出！下次注意！”
白雪连连道歉，扶着叶棠回了病房。
她放下东西，洗过手后取出餐盒，“哥，有什锦炒饭、三明治，还有饭团，都是热的，你要吃哪个？”
叶棠注意到她手指上的创可贴，“手怎么了？”
白雪看了一眼，却毫不在意，“没事，要不是怕碰水，我都没想贴创可贴。”
她揭开饭盒的盖子，却见叶棠还站在原地，催他时故意装出不耐烦的语气，“去洗手啊，不吃了？”
待叶棠洗手回来，她把什锦炒饭拿给他，“快吃吧。”
叶棠却没接，“你先吃。”
白雪摇头，“里面有胡萝卜，我不爱吃。”
她倒了一杯热水，两个一次性纸杯来回倒。
叶棠：“别忙了，先吃饭。”
热水不慎洒出来，烫得她不得不放下其中一杯，“我渴了，半天没喝水。”
叶棠等着她，直到她试了水温，把水多的那杯放在他那边。
白雪吃着饭团，“哥，你明天还要在这住一宿，我想去你宿舍给你拿几件替换的衣服。”
叶棠手背贴着饭团包装，用三明治换了过来，“钥匙在裤兜里，你自己拿。”
白雪问：“你还记得眼镜的各项参数吗？明天我去给你配一副，有的眼镜店当时就能拿到眼镜。”
叶棠：“不急，等我出院了再去配。”
咔嚓！咔嚓！切菜的声音响在这间开放式厨房。
叶棠用刀撮起蒜末，均匀地洒在面条上，“你不爱吃蒜，还要往里放。”
白雪双手各持着一双筷子，反复翻拌炒面，“炒面出锅之前放蒜末才好吃，我又不挑蒜吃。”
傍晚时分，两人在开放式厨房的岛台上吃起炒面。
白雪问：“哥，好吃吗？”
叶棠顾不上抬头，“好吃。”
他右手笨拙，白雪看不下去，拿走他手里的筷子，塞进他左手里，“在我面前还装。”
叶棠被她损了一通依然笑得舒心，左手利索地用起筷子。
白雪：“哥，明天就是第五天了，该去拆线了。”
叶棠点头，“我知道。”
窗外，寂静萧条。二层别墅，一栋挨着一栋，分布在街对面。
蒙上暮色的街道不时一两人走过，均是西方面孔。
白雪站在窗边向外望，“哥，这四年，你都是生活在这里吗？”
叶棠面向她，“不是，我住公司附近。”
白雪：“这里很好，附近的邻居也很好相处，拉着我教他们说中文。”
叶棠得到些安慰，“你对这里的生活适应得很快。”
“嗯。”白雪点头，“还好我刚毕业不久，口语还能捡起来用。”
叶棠向她提议：“要不要考虑一下留学？”
“留学？”白雪转过头看他，“有你在，好像真的不用我费心学校和学费的事。可是，留学……我从没想过。”
叶棠：“现在想也来得及。”
白雪看向窗外，“很多事情潜移默化就有了安排。我能到曙光，走了，又回去，毕业了还留在那里。我已经占了很多便宜了，靠着捐款长大，到后来大学毕业，我觉得够了。我活下来了，我不想再要更多。”
她的知足却让叶棠苦涩，不忍再说更多。
更阑人静，突然响起男人心急的呼唤：“小雪！小雪！”
白雪睁开眼，见了坐在床沿的叶棠疑惑，撑着床坐起来，“哥，怎么了？你是哪儿不舒服吗？”
叶棠给她盖严被子，“是不是做噩梦了？”
白雪被问愣住，忽然撩起两只袖子，看后长舒一口气，“我不记得了，你听见我说梦话了？”
她看着敞开的房门，有些不好意思，“原本是方便你有事叫我才特意开着门，没想到反而把你吵醒了。”
叶棠清楚她把惊悸藏在若无其事后，不忍拆穿她。
白雪掀开被子，“几点了？”
她穿上拖鞋，赶叶棠走，“去睡觉吧，明天还要早起。”
屋外仍漆黑，白雪轻声下床，站在楼道对上隔壁房门，来到一楼厨房。
早饭准备好，她估算着时间上到二楼，轻敲了三下房门。
叶棠：“进。”
白雪循着声音来到敞着门的浴室，见叶棠准备洗漱，在牙刷上挤上牙膏，放到他手上。
叶棠拿她没办法，“小雪，我两只手都在。”
白雪拿来毛巾，在水龙头下冲洗，“我陪你出差，说好照顾你。”
早饭后，两人乘坐出租车来到一家综合医院拆线。
离开医院时，已临近中午，两人在一家中国菜饭馆吃了午饭。
回到住处，晚风来袭。
白雪快跑几步，打开门后先让叶棠进去。她瑟缩一下关上门，停顿片刻，忙照顾他换鞋、脱衣。
“没有力气就别动，伤到了别喊疼。”
“你能把酱油放下吗？油菜我要吃清炒的。”
“马马虎虎能吃，比那天的好点儿有限。”
电视成了摆设，手机也只打电话用。两人偶有几句拌嘴，相处的模式就和儿时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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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留学
夜晚时分，叶棠一人站在别墅外打电话，“我心里有数，就按我说的去办。”
白雪忽然跑出来，见到叶棠当即站住，“哥！你出来怎么不说一声？”
“这边的治安不如国内，你是不是忘了你胳膊是怎么伤的了？”她好像真的生气了，“你要是再受伤，我就直接回国！”
“没关系，就这样吧。”叶棠草草挂断了电话。
白雪立刻问：“是向磊吗？是不是案件有进展了？”
叶棠带她走进别墅，“人抓到了，说是那群人把江夏认成了别人。”
“认错人了？”那晚飞来横祸被证实是误会，白雪只觉莫名其妙，“还需要你过去配合调查吗？”
叶棠：“暂时不用了。”
叶棠的手机响起铃声，他看一眼后拿给白雪，“江夏。”
铃声不断，白雪拿过手机，接起了电话，“喂。”
江夏：“姐，你手机是不是丢了？”
白雪：“没带充电器。”
江夏：“叶棠也没有？没有你就不能买一个？”
江夏的声音大到从手机里传出来，叶棠因而离开了客厅。
白雪：“你现在不是联系上我了吗？”
江夏：“算了。你们那天走得那么急，我连最后一面……呸！你在那边怎么样？还习惯吗？”
白雪坐在沙发，手指卷起一缕头发，“习惯啊，住在我哥的房子里，我们说了算。吃的饭也都是按照我们的口味做的中餐，和在国内一样。”
江夏：“你们在那边逍遥快活，你知不知道这边都翻了天了？”
白雪手上的动作停了，也沉默了。
江夏：“你们出国那天，要不是申燃他弟弟给我打电话，我都不知道。你电话里就跟我说不用去医院替你，我还以为你是请了假在医院照顾叶棠，哪会想到是要出国？一声不吭就飞走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私奔了。”
江夏：“你知道吗？申燃找你都找疯了。他弟弟是上午一个电话，下午一个电话给我打着，问我有没有你的消息，跟我说一有你的消息就马上告诉他。听他说你们走的那天，申燃去过曙光，后来回去的路上撞车了，还挺严重的。”
白雪愣了一下，片刻后来到窗前。
江夏：“你这人怎么这么冷血？都不关心一下。”
白雪直视着窗外，“他没事，撞车也只能是小剐蹭。”
江夏：“我演技有那么差吗？没意思。不就是叶棠出差，你不放心，跟着他过去照顾他吗？有什么好瞒着的？申燃还能拦着你去？”
白雪：“本来也没必要跟他报行程。”
江夏：“得……你当我没说。”
静了一会儿，白雪问：“你告诉的他我在这？”
江夏：“没有啊，他找过去了？这闲事我可不管，哪个我都得罪不起。不说这个，你们哪天回来？马上校庆了，还去不去了？”
白雪：“我说不准，听我哥的。”
江夏：“17号校庆，你记着这个事，要是想去就在这之前回来。”
这通电话结束，白雪仍站在窗前。
叶棠走过来，“想出去吗？”
白雪摇头，把手机还给了他。
她终日无事总是站在这里，叶棠按着她以往看的方向看过去，不过一条寻常的街道。
他把手上这杯水拿给她，“在看什么？”
白雪接过水杯，“对面的别墅很好看，我在想你当初为什么没租那里。”
叶棠解释：“这边的朋友帮忙租的，那栋可能没有出租的打算，我去打听看看。”
白雪：“你要租吗？”
叶棠反而问起她：“你不是很喜欢吗？”
白雪：“哥，你真有钱，可是我们不是很快就回国了吗？”
叶棠：“你想什么时候回去？”
“我？”白雪考虑了一下，“我请了五天的年假，如果还不够用，我就再多请几天事假。这边的工作好像还好，我觉得最晚月底之前也能回去了。这样我们还可以回曙光跨年。”
叶棠问：“要是我说我不想回去了呢？”
白雪听不懂，一时没有说话。
叶棠：“小雪，跟哥留在这吧。你喜欢那栋别墅，我买下来。就像小时候那样，我们生活在一起。”
白雪问：“你不是已经回国工作了吗？而且还买了房，为什么又要留在这？”
“我在哪都一样。”叶棠单刀直入，“你想不想和我留下来？”
白雪仍是一头雾水，“是留学吗？”
叶棠：“什么都好。”
白雪难以抉择，“可是……曙光怎么办？还有江夏。”
叶棠：“你想回去看他们随时可以，但我们把家安在这里，你觉得怎么样？”
“家？”这个字于白雪陌生。
她环顾四周，亮灯的厨房，吃剩下的晚饭，坐皱的沙发，还有她手里这个水半满的水杯，皆是他们这几日生活过的痕迹。
她向他确认，“你很想留在这，是吗？”
叶棠点头，“是。”
时隔四年，面前的男人没变。
白雪深吸一口气，“好，我跟你留在这。”
一连两日，叶棠的电话不断。
白雪不忍他劳心费力，“哥，我已经在这了，你不用这么着急。”
叶棠将笔记本电脑转向她，“选一个。”
数个名牌大学排列，白雪拿不定主意，“我不知道。”
叶棠：“从明天开始，我们一个一个地实地考察，选一个你最喜欢的。”
次日，白雪和叶棠漫步在校园。
叶棠问：“觉得这里怎么样？”
天色阴沉，处处寂寥，常春藤干枝盘踞着楼体外墙，参天大树找不到树影，是一副冬日萧索的景象。
白雪走马观花，“很好啊。”
她小小年纪，却是曾经沧海，叶棠对她的淡定从容也是司空见惯，“你比哥强，之前就来过这。”
白雪自嘲：“那是因为我和我们主任关系好，她看我是个土包子，就带我出来见识见识市面。”
历史悠久的哥特式建筑已在眼前，白雪渐渐放缓了脚步，“哥，你是要去咨询入学的事吗？”
叶棠随她站住，“嗯，昨天在电话里打过招呼了。”
白雪：“你去吧，我想到处看看。”
叶棠给她一部手机，“这是我的备用手机，密码是你生日，有事给我打电话。”
临别前，他们互相叮嘱。
她一句：“哥，你小心点儿。”
他一句：“别去远处，我很快出来。”
白雪再回首，已距离那栋建筑十数米远。
她转身驻足，摘下左手的手套，手背上的疤痕显露。
她抬起头，地上白点激增，咕咕的声音像鸽叫。
那该是一个太阳偏西的午后，她只想着无所事事，那便信马由缰。
忽地一地白鸽腾起，振翅让白羽纷飞，起初飘渺轻盈，于她周身旋转，却顿然欺压成了风暴。
“白雪……白雪……”
声声回响，一声比一声响。
白雪猛地转身，枯黄的草坪如旷野，数人漫步，零星在各处。她看每一根树干，阅每一个人影。
咚！咚！
脚步深重，与她心跳同步，一步步踩得她落跑，朝着建筑快走几步，小跑着登上台阶，任选个方向逃。
长廊、楼梯让她跑成了迷宫，路到了尽头，向左向右，一时难抉择。她选了个右，跑了数米，楼梯扶手显露，是上是下，又把她难住。
“小雪！”
白雪后背紧绷，这时缓了口气，想明白或许不过虚惊一场，向叶棠转过身，笑容难免勉强，“哥，你忙完了？”
叶棠看到她未戴手套的左手，“怎么没戴手套？”
白雪抬起手才知手套不在，摸遍羽绒服的口袋，面露窘色，“好像丢了。”
她的左手手指肿成了萝卜，叶棠见了不忍责备，“没关系，我再给你买一副。”
他仍看着她的手不放，白雪见状把手缩进袖子里，“没事，冻伤就是这样，有过一次就会年年犯。我这就是冻了一下，暖和过来就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