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干的棉签蘸,再用湿的蘸,棉签碰不到伤口,他只能扯开棉花,捏扁了再试。把她的手放在水下,借着低温麻痹,清理干净伤口里的泥土,挤出些血确保干净。
他提着一口气,替她疼,看她时,却见她呆呆看着地。
“嗯?”白雪察觉到他的目光,看他时的眼神茫然,“您说什么了吗?”
他随后到,比她更清楚她刚刚经历的那些把她刺激成什么样。
是突然想通了,还是快刀斩乱麻。藏在她心里的事,好的、坏的,他只会比她还清楚,他愿意等等她。
早饭皆已凉透,申燃热过之后摆上饭桌,拿走白雪吃了一半的面包。
白雪:“等卢书记和潘姐回来再吃。”
“卢书记一时半会儿回不来。”申燃盛了一碗粥,摆在她那边,“吃吧,吃完了去学校。”
早饭后,白雪换上自己的衣服,申燃提着行李,两人离开了卢书记家。
小黑狗跑过来,潘美玲抱着东西走在后面,“这是要走了?怎么这么急?”
白雪:“姐,我们下午三点的飞机,去过学校再走。”
“这个!”潘美玲险些把怀里的东西忘了,“小申要给你送去,让狗给叼走了,才在塌方下面找到,脏成这样了。现在洗来不及了,你们带回去洗吧。你们先去,我回去装袋里,给你们送过去。”
村干部们挥汗如雨,几把铁锹,两辆双轮推车作为清理土块碎石的工具。
白雪和申燃到时,塌方已经清理了一半。
卢书记亲历亲为,几锹下去,推车冒尖,注意到他们来,忙把铁锹立在一边。
“这太危险了,快快快!”他留意着岩壁上的情况,护着他们走过去,“是要去学校吧?我跟你们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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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热烈欢送申校长
下课铃响,课堂气氛依旧活跃,学生们争先举手,升起一面面旗帜。
卢书记对教室内的老师扬手示意,站到讲台旁大声喊道:“孩子们!小雪老师来了!”
白雪丈二和尚,见学生们惊喜欲狂地冲出教室,她一连退了好几步。
申燃站到她身后,轻轻一推,让她置身在学生们的包围之中。
“小雪老师!”
“小雪老师!你总算来了!”
“小学老师!终于见到你了!”
一声声呼唤撼得白雪耳鸣,红领巾跳跃,她瞬间淹没在学生们的热情里。
另一个教室的师生闻讯赶来,唯独将她一人围住。
“好了!好了!”卢书记拉住外围的学生,给两位老师打手势,“课间休息十分钟,欢迎完了就快去厕所!”
学生们依依不舍,被两位老师赶走还不住回头。
“小雪,你别介意。”卢书记走上来,“这群孩子早就盼着你来了。”
“不会。”白雪直奔主题,“卢书记,麻烦您把所有学生都聚到一间教室。”
卢书记话不多问,当即答应了,“没问题!”
桌椅间的过道也摆满了椅子,一间小教室再难容下更多人。
白雪在教室外留意时间,向申燃提议:“申老师,您先去起个头。”
申燃拿着两个创可贴,却迟迟不肯进去。
白雪对他摊开右手,“申校长。”
这事归根结底因他而起,好大一顶帽子扣下来,让他只能照做。他把创可贴给了她,然后走进教室。
十几分钟过去,白雪从校外跑回来,对站在教室外的申燃指停在角落的汽车。
车解锁,她立刻跑过去,抹去手上的白色污渍,打开车门。
她从行李包里拿出卫生巾,和盒装内裤一起拿进教室,关于“青少年生理卫生教育”的课程继续。
她从性别开始讲起,介绍青春期的身体变化。
突然一个男生起哄,招出更多男生的笑声,惹得一众女生脸红低下头。
白雪沉默转身,在黑板写下几行板书,专挑那个带头的男生站到讲台大声朗读。
她大大方方地讲述自己的亲身经历,月经、遗精、性,看似敏感的话题,在她这里名正言顺。
她讲到生理卫生常识,告诉他们保护自己,远离不良诱惑,预防疾病的传播和感染。
她示范卫生巾的用法,鼓励学生们上来尝试。
她对青少年生理卫生教育的讲解简单易懂,与学生互动频频,整个课堂生动有趣。
在全体师生的掌声中,她结束了这堂课。
卢书记与她走出教室,对她连连称赞:“小雪,你讲得太好了!别说是学校的老师了,就连我也没想过给这些孩子讲这些。”
白雪:“卢书记,车里有几箱卫生巾,还要麻烦您分给有需要的人。”
“卫生巾?”卢书记意想不到,“小雪,你太周到了!”
白雪当之有愧,“没什么,我能做的只有这些。”
卢书记激动不已,“你为月下村做的够多了!”
车子搬空了,到了该离开的时候。
白雪与申燃要上车时,潘美玲急急忙忙地赶到学校,“还好赶上了!”
“没什么好让你们带的,这是我自己腌的酸荞头、酸芋蓬,你们带回去尝尝。”她手上提的东西不少,将其中一个袋子特意送到白雪面前,“小雪,这套仫佬族的衣服送给你,你带回去留个纪念。”
这一套远比昨日在村口见到的两人穿的用料讲究,做工精细。
潘美玲诚意之至,白雪却不敢收。
申燃走上来,对潘美玲道谢,代白雪收下了衣服。
下课铃未响,两个教室的学生全都跑了出来。
“小雪老师!你一定要再来!”
“小雪老师!我们会想你的!”
“小雪老师!再见!”
白雪看过每一张脸,咬唇强忍,热泪盈眶,泪流满面。课堂上带头起哄的男生哭得最凶,几人拉着她,其实不想她走。
她深陷于此,一句话也说不出。
申燃穿进人群,到了她身边,带她走出学生的包围,先让她上了车。
车子缓慢驶出学校,远处,一条横幅横跨柏油路,用两根竹竿高高架起。
红布白字写道:感谢有你,热烈欢送申校长。
手写字清丽洒脱,布上透出些条幅另一面工整的字迹。
条幅下,太多不曾见过的面孔,没人手上是空的。
车后相送,车前相迎。人群外围,月月一家站在一起。
村民们从车窗递进东西,一篮鸡蛋,一罐野生蜂蜜,半蛇皮袋粮食……多到后座放不下。
“再见!”道了无数遍,村民们仍不肯停步。
“谢谢!”讲了太多次,不足以表达村民们的谢意。
车子渐渐加快了速度,反光镜里的村民们仍在跟随。
傍晚,飞机平安降落在北京国际机场。
车子行驶在运河旁的公路时,天已经黑了。
白雪回头看一眼后座上部分同他们乘飞机回来的土特产,向申燃提议:“申老师,这些东西要不要给伊阿姨送去一些?我担心吃不完坏了。”
申燃听后意外,经过鸿雁山下的路口,继续向东行驶。
到了伊景禾家,申燃将土特产放到厨房,出来时,客厅却不见白雪和伊景禾。
他问洛仁杰:“白雪呢?”
洛仁杰坐在沙发,“小禾要给你那屋换家具,两人商量着把你小时候的衣服捐了。二十多年前的衣服了,还有人要吗?”
半小时后,白雪和伊景禾一人提着一包衣服下楼。
伊景禾:“你们去之前过来一趟多好,正好把这些衣服带过去。”
白雪:“当时走得急,没考虑这么多。”
洛仁杰问:“怎么就拿了两包,不全都捐了吗?”
白雪:“车里还有好多东西,放不下那么多。”
伊景禾乐陶陶,“不着急,衣服放那坏不了,等下次过来再捐。”
“你们要来也不说一声。”她放下衣服,埋怨他们一句,说着就要往厨房去,“我和你洛叔叔晚上随便吃的,连剩饭都没有。你们先去沙发歇会儿,我给你俩煮碗面,几分钟就能吃上。”
“伊阿姨,您别忙了,我们在飞机上吃了。”白雪向伊景禾和洛仁杰告别,“很晚了,我们就先走了。”
白雪回到曙光时,已近晚十点。
一楼无人,二楼安静。她贴着几间集体宿舍的门细听声音,之后去了村长的房间,和村长聊了几句。
她回到自己的房间,把那套仫佬族服饰平铺在写字台。
青色的布料和刺绣还很新,除了那几处擦了,却仍在的泥土痕迹。
次日傍晚,白雪和江夏从地铁站出来。
江夏问:“你说半个月能装修成什么样?会不会进去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白雪:“不如跟我哥要几张照片看,你非要过来一趟。”
江夏:“学习啊,万一将来用得上呢?”
她编辑消息,“我给叶棠发个消息,让他出来接咱们。”
小区门禁严格,白雪和江夏站在大门前的绿化带旁等叶棠。
江夏吸了下鼻子,注意到非机动车道上的三轮车,“那是卖糖炒栗子的吗?”
白雪:“吃吗?我去买。”
白雪追上商贩,买了一包糖炒栗子。
引擎声紧凑,携着一道刺耳的刹车声,一辆白色金杯车横在了小区大门前。
车门开了,数个暗色人影从金杯车里鱼贯而出。
黑色口罩遮住了半张脸,众人露出的双眼不善,前面两人交头接耳,手指的正是对这些还一无所知的江夏。
口罩里似是打了暗语,数人攥紧手里的家伙,直接对准了江夏。
白雪震惊地睁大双眼,“江夏!”
她立刻冲了过去,糖炒栗子洒了一地。
江夏转身催她,“快点,叶棠来……”
话还没说完,她就被声势浩大的数人逼得倒退。迎头一棍子,她被吓得不会躲避。砰一声!惊得她尖叫出声。
白雪抱着她避开,两人重重跌倒在地。
呼一下!风擦过耳朵。
白雪转头看过去,一个身穿黑色毛衣的男人正和一口罩男人厮打在一起,紧接着被数人围攻,一棍子接着一棍子落下,叶棠不敌。
他腹背受敌,一棍子下去,头躲了过去,却挨在了右肩。他左手捂着右肩,疼得几乎站不起。
砰!他踉跄后退,再一抬头,眼镜已经不在,鲜血蒙了半边脸。
白雪对江夏喊:“快报警!”
她迅速起身,向叶棠跑过去,护着他的同时找脱困的时机。
叶棠自顾不暇仍抓着她的右手,把她往身后藏。
几米外,江夏见了寡不敌众的阵势哆哆嗦嗦地翻出手机,“喂!我要报警!”
只这一句就让她成了众矢之的,众人不约而同朝她看过去,手里的棍棒即刻对准了她。
大门外的动静引来保安室内保安的注意,两个保安跑了出来,“发生什么了?你们是干什么的?”
众人见势不秒,立即逃上车。
车大灯亮起,油门轰响,白色金杯车掉了个头,快速融进了车流。
白雪目光紧随,记下了车牌号。
她摘下围巾,折了两下,忙吩咐江夏:“江夏!叫救护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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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照顾我哥
住院楼,申燃和一年轻男人站在楼道。
秦栋神色凝重,和一位同事从病房出来,注意到从楼道另一边走过来的白雪,面对她时笑着打招呼:“嫂子。”
解释的话此时不便说,白雪对他点了下头,随后走进病房。
江夏和叶棠调侃:“我怀疑我家那本黄历是假的,造谣今天是黄道吉日,适宜出行。没把我坑了,倒把你坑进医院了。”
白雪关上门,来到病床边,“哥,片子出来了,一切正常。医生说没有大问题,住院观察三天,没事了就可以出院。还说伤口缝合得很好,留疤的话也不会太明显。”
叶棠额头上一块纱布,靠在床头神情如常地对她点头。
白雪问江夏:“我离开之后,警察又说过什么吗?”
江夏:“他们根据你给的车牌号查过了,说是辆□□。好在小区外面有摄像头,城区里也到处都是,找起来应该不会太难。说案件一有进展,会第一时间通知咱们,后期可能还要协助案件调查。”
白雪看时间,“你是不是该回去了?”
江夏:“你呢?”
白雪:“我留在这照顾我哥。”
江夏拿起包,“行,今天晚上你在这,明天上午我过来替你。”
叶棠:“向磊会送你回去。”
江夏:“行。”
白雪把她往外送,“到家了给我发个信息。”
江夏让等在楼道的向磊稍等,把白雪往去电梯间相反的方向带,“走,找医生给你看看。”
白雪问:“看什么?”
江夏和她低语:“你替我挡的那下肯定不轻,我知道你不想让叶棠担心,才没在他面前提。”
“没有。”白雪往回走,“羽绒服厚。”
江夏半信半疑,“叶棠身上都青一块紫一块的,你能一点儿事儿没有?”
白雪和她打趣,“看得那么准,怎么没躲开?”
江夏气急败坏,“我那不是吓傻了吗!”
电梯间,申燃和秦栋站在窗边,齐齐向他们三人看过来。
江夏和向磊朝他们点头,两人随后乘上了电梯。
白雪回到病房时,护士也在,她紧张询问叶棠:“哥,你不舒服吗?”
叶棠:“去让医生给你看看后背。”
白雪:“我没事。”
叶棠坚持,“没事也让医生看一下。”
白雪只好跟着护士走,走了一半却停住,“麻烦您了,我没事,不用看了。”
她在病房外拖了几分钟才推开门,“哥,医生看过了,说没事。”
这间只住了叶棠一人的两人间病房,白雪干站在病床边,沉默了好久才开口:“哥,你在美国发生什么事了?”
她自责,“你为什么不跟我说?我明明可以去找你。”
叶棠只轻描淡写地说:“早就好了。”
白雪深吸一口气,“你想吃什么?外卖员进不来,我出去买,顺便买洗漱用品回来。”
叶棠:“都好。”
白雪的身影渐行渐远,他喊了一声:“小雪!”
白雪转过身,等他接下来的话。
叶棠:“别去远处,附近随便买一些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