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知道,应当是陆前辈觉得是因为我,苏酥才……”
李思安慰道:“没事的,日后再说吧,对了,这几日的比试如何了?”
“炼气期前十的弟子,太虚门有三名,筑基一名,另外金丹期的弟子,前十太虚门两名。”
何梅染笑着说道:“这次出风头的是玉合寺,金丹期的魁首,是玉合寺的元谦法师,练气期的,也是同为玉合寺的弟子,筑基期的,是天剑山的弟子。”
“那太虚门呢?”
何梅染颇为遗憾地摇摇头:“季师兄得了第三,叶师兄得了第五,前日还被玲珑长老骂了。”
想象了一下木玲骂人的场景,李思摇摇头:“那我们岂不是该回去了?”
“是的,本来的打算是在玉合寺停留些时间的,但是师姐的伤需要回太虚门,就先回去,另外,长老还说可以去玉合寺的藏宝阁挑选法宝。”
李思并不是很想去挑选这所谓的法宝,她自觉自己受之有愧,她摇头:“我就不去了,此事本来玉合寺就是无妄之灾。”
何梅染倾身给李思倒了一杯热茶:“师姐若不想要自然是可以的,可是玲珑长老恐怕是不愿意的。”
想起木玲娇蛮的样子,李思叹了口气:“那你替我去吧。”
何梅染直言道:“师姐,我也有的,也去的。”
“我知道,那你就拿两份,带着我的那一件就行。”
何梅染无奈,他点点头:“好,师姐对此有何要求。”
“没要求,你挑你喜欢的就行。”
“好。”
第二日藏宝阁门口。
陆闻风领着苏酥站在门口,他们本可以先进去,可是他在等,等李思过来,他让人送到太虚门斋居的东西,被原封不动地送了回来,他本想去看看李思,可是却被木玲拦住了。
他找不到任何理由去见李思,凝华山和太虚门没有任何关系,他是凝华山的剑主,李思不过是太虚门的一个弟子,而且,李思不认识他。
苏酥站在陆闻风身边,心不在焉地低着头,这段时间以来,她想了很多,可是她还是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她现在既想看看那位师姐,可是又不敢,因为那位师姐,好像并不认识自己的师尊,可是师尊却笃定那就是那位师叔。
两人各想着各的,都默默地站在藏宝阁门口。
不一会儿,一个身影出现在对面。
他一身苍蓝劲装,头发用一条深红色发带扎着,面部轮廓清晰,俊秀的五官很显眼。
苏酥回神,叫道:“梅染哥哥。”
陆闻风却看向他身后,李思没来,他目光不善地看向何梅染:“李思呢?”
何梅染弯腰行礼:“见过陆前辈,回前辈,师姐说不过来了,让我替她选一件便是。”
“她是,不想见我吗?”陆闻风身体微僵。
“前辈,师姐说,她不是您找寻之人,兴许是前辈认错了。”何梅染低着头说道,李思没说过这些话,李思只是说过,不记得过去了,那师姐就是不想再和凝华山有瓜葛了。
陆闻风没接话,果然,思思不想见他。
“师尊……”苏酥不安地唤着陆闻风。
“苏酥,这几日,伤势可好些了?”何梅染关切地问道,他每日都回去凝华山的斋居询问,可是陆闻风都让人将他撵出去了。
“我没事,梅染哥哥,李,李师姐呢?”苏酥还是问出了口。
她已经知道,当时自己离开之后,是李思来救了何梅染,这些都是明然大师告知的,她对李思,很感激,可偏偏,这位师姐,是师尊在找的人。
“师姐无碍。”何梅染想问问其他的,可陆闻风在这儿,他也不好说些什么。
“那就好,那就好……”
“几位,明为师父有请。”一名沙弥走了过来,恭敬地给三人行礼。
在藏宝阁挑选了法宝之后,何梅染还是找到了时间和苏酥说了些话,他不知道为何,当知道苏酥可能对陆前辈不一样之后,他的心不像是以前那般慌乱了,甚至觉得,就这样也好。
在挑好了法宝之后,木玲一心只想赶紧回太虚门,也就没有逗留,甚至在之后的大比之后的宴会也不想参加了,对于给前十的奖励,她把季玉芝和叶淮留在了玉合寺。
而凝华山在宴会结束当日,便直接回了凝华山,听闻,凝华山的飞舟在半路撞见了天剑山的飞舟。
清风剑主陆闻风一剑断了天剑山领路人的飞剑,剑气更是将一山峰从中劈开,致使那无人之处多了个一线天的景色。
“你莽撞了。”李怀风蹲在台阶上,一身布衣,像个村头的农夫。
陆闻风坐在台阶上,全然不顾地上的灰尘:“我着急回来找你商量。”
“你说思思。”李怀风手指在地上画着圈。
陆闻风沉默点头。
李怀风也跟着沉默,过了一会儿,他伸手,虚空之中,一对小巧的耳珰从空中落下,落在他的手里。
他将耳珰递给陆闻风:“思思以前的,我没给你,闻风,你想过没有,你说思思在太虚门,不愿意和你回来。”
“要知道,对于她现在来说,她和你不熟,她是太虚门玲珑峰的亲传弟子,你是我凝华山的九剑之一,半点关系都没有,她如何去认你?”
陆闻风接过李怀风递过来的耳珰,将其收好,他沉默了一下,说道:“思思她,应该是记得我的,她骗不了我。”
李怀风翻了一个白眼:“是,你们从小一起长大,你了解她,你就没想过她为什么不愿意和你相识吗?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
“我没有!”陆闻风立马反驳道。
李怀风叹了口气:“你说没有就没有吧,思思那孩子,从小就有主见,我也不知道她在想点什么,如果,她不想和你相认,那你就换个法子吧。”
陆闻风将头埋下:“我不知道为什么。”
李怀风恨铁不成钢地敲了一下他的头:“她既然不记得了,那你就当她不记得了,重新再去和她认识不就好了!”
陆闻风抬头,恍然大悟般,脸上的郁郁之色稍减。
见他这样,李怀风气不打一处来,伸手对着陆闻风的头又是一顿板栗:“就你这出息,当初练聚魂之术的胆子哪去了?老子真是倒了八辈子霉,摊上你这么个玩意儿!”
陆闻风任凭他敲着自己的头,他点头:“师尊,我这就去……”
他顿住,自己找不到任何理由去太虚门见李思。
李怀风叹了口气:“你可以重新来,我却接受不了自己的女儿不在身边,我写了信给太虚子,说要收徒,看上了玲珑峰的弟子,你带着礼物上门去接人吧。”
“师尊……”
李怀风蹲在台阶上,低头手指在地上画着圈:“太虚子还没回信,但是,想来我的老脸应当还值一点面子,闺女在别人家里修行,我也不放心。”
陆闻风回头,看着那老农一般的老者,他犹豫着开口:“师尊,你为何始终不愿和思思说,你就是她父亲。”
李怀风抬头看向天空:“怎么说?告诉她,我杀了她娘,她小时候差点死了,是我害得?”
陆闻风沉默,他一直知道思思的父亲是自己的师尊,可是思思不知道,思思一直以为自己是孤儿,自己被师尊从下抚养长大。
李怀风也只是惆怅了一会儿,转头对着陆闻风恶言道:“你小子给我挑的事,你自己去解决,天剑山那边你自己去说吧!我烦死了,多大的事,还要我这么个老头出面。”
陆闻风脸色也不是很好:“他天剑山先挑衅,我着急回来,他拦我,我自然不会与他客气。”
李怀风讥讽一笑:“是,不客气,我凝华山的清风剑,就是让你砍石头的是吧?”
陆闻风还想再说,李怀风立马举起手,示意他别说话:“这件事你先解决,然后再带着礼物去太虚门接人,我也在等太虚子的回信。”
陆闻风点头:“好。”
李怀风撑着膝盖站起来,弯着腰摇摇头:“不孝徒!”
陆闻风跟着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说道:“也是你的徒弟。”
“啧!我当初就是眼睛瞎了。”
“我当初也是看错了,拜错了师。”
……
两人一前一后,语气平稳地斗着嘴。
突然李怀风停下脚步,陆闻风不得已也跟着停下,他皱着眉头看着前面的老者:“怎么?我说错了?”
“我想起一件事。”
“什么事?”
李怀风转头,表情凝重道:“你去太虚门,有一个人你必须知道,想来这世间少有人记得了。”
“什么人?”
“太虚门天瑕峰的峰主。”
“他怎么了?”
“我记得,他身上好像是有太虚门禁制下不了山,但是你记住,若是看见了,看见了,把他当做前辈好生对待就行,别惹他。”
“嗯?”
李怀风叹息一声:“他,是个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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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细细的雨丝从空中飘下,无声无息地,渐渐润湿了土地,落在翠绿的阔叶上,变成了一颗颗晶莹剔透的珍珠,落在灰色的屋瓦上,将灰色浸透成了深色。
而落在白衣之上,却像是落在了荷叶之上,不做停留地落入地面,将泛黄的地面湿透。
泛黄的地砖倔强地生出来了绿油油的苔藓,生在角角落落,一直蔓延着,长到了前方的八角攒尖的古亭之中。
亭中,一个穿着鸦青道袍的青年,坐在护栏上,长腿搭在护栏外,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古亭外的风景,他的身后,蹲坐这一个披头散发的男人,男人同样套着一件道袍,一根锁链从他脖子处延伸,拖在地上,锁链的尾端,被栓在了古亭的圆柱上。
“太虚子,我脸上是不是写着很好欺负?”沈天瑕神色恹恹。
站在古亭外的太虚子一脸冷汗:“小师叔,这谁敢欺负你?”
“你刚刚说,凝华山李怀风给你写信说,要李思?”沈天瑕望着外面的细雨,平静道。
太虚子点头:“是,我见是李思的名字,特意来和小师叔说明此事。”
沈天瑕颇为惆怅:“怎么我发现个宝,个个都要和我抢?”
太虚子站在古亭外,他能发现现在小师叔情绪好像很不对,还是不进亭里比较好,更何况,还有个他名义上的师弟蹲在那。
“别和我说,不是要来嘛,让他来,我倒是想听听他有什么理由?”沈天瑕平静地说道。
太虚子点头:“好,那小师叔你是不是要去看看李思,她此行受伤了,木师妹让她在药园养伤。”
沈天瑕回头,目光淡淡,没说话。
可太虚子却被吓出了一身汗,低下了头。
沈天瑕叹气:“烦死了,出去就受伤,要不就把她腿打断,废了修为,养在山里算了。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太虚子全然当做没听到前面那句话,点头:“好的,小师叔。”
现在沈天瑕明显心情不好,他也不想去触霉头,还是赶紧走,他头也不回地转身就走。
沈天瑕坐在护栏上,想了一会儿,低头看向地上蹲坐地男人:“好徒儿,你说,是她身上的秘密被其他人发现了吗?”
男人抬头,顺带抬起后腿挠了挠自己的头:“汪!”
沈天瑕沉思:“也是,不太可能,唉,你说她怎么就是个人呢?”
“汪汪!”
“把她变成你这样也不行啊,我杀了她都没有反应,我想要的那个东西完全就是按照她的意识来的。”
“汪汪汪?”
“我怀疑你在骗我,她对我防备之心一直很重。”
“汪汪汪!汪汪汪汪!”
“怪我?我对她很好啊,而且,我看那些话本上不都是这样对女子的吗?”
“汪……”
“算了,我一会儿再去看看她,可惜我控制不了她的想法。”
“汪汪汪!”
“知道了,太虚门我不会置之不理的。”
天空中细雨依旧,时不时有雨丝被风吹进了古亭,古亭护栏之上的沈天瑕却已经消失了。
药园位于太虚门的西南侧,独占很大一片地域,只因为这里种植着大量的药草。
李思坐在水榭中,手里端着一盒鱼食,时不时丢一些到水榭下,惹得不少鱼儿争抢。
这些鱼,都算是灵兽了,是药园养着入药的。
李思的伤其实在玉合寺已经养的差不多了,可是木玲还是不放心,一直让她到药园来调理一番,李思拗不过她,也想过得清静些,索性住在了药园,等她好了再回玲珑峰。
“思思,想什么呢?”
修长的手指探进她手里的食盒,抓了些鱼食。
李思回头,险些和沈天瑕的脸贴上,她起身后退,弯腰行礼:“弟子李思见过天瑕长老。”
沈天瑕微微颔首,坐在了李思刚刚坐的位置,手中的鱼食丢进水中:“受伤了?谁伤的你?”
李思点头:“已经无大碍了。”
习惯了沈天瑕的神经病,李思走到一边,离他远点,也没说话,。
沈天瑕脸色低沉:“谁伤的你?”
李思放下手里的鱼食,解释道:“是一血魔,不过现在已经死了,多谢长老关心。”
沈天瑕呵呵一笑:“出去一趟,是一点也没变啊,没事就好,我记得我在药园,有一个汤池,对疗伤效果很好,思思,要不要和我一起泡泡?”
李思对他这些话早已经免疫了,拒绝道:“多谢长老好意,弟子心领了。”
“唉,你这德性,算了,不与你计较,过来,和我一起喂鱼。”沈天瑕伸手,李思手里的鱼食自动飞到他手中。
李思并不想和他一起喂鱼,她此刻觉得还不如回去睡觉,面对沈天瑕,她总有一种无力感。
“放心,就喂喂鱼。”似乎看出李思的退却之意,沈天瑕解释道。
他抓了把鱼食,随手丢入手中,水中肥硕的鱼儿跃起,纷纷抢夺着鱼食,激起水花四溅。
李思见他确实好像没有其他动作,就算有,李思也没办法,她在沈天瑕对面坐下,没说话。
沈天瑕挑眉,起身坐到了李思身边,然后,什么也没做,就这样再次丢着手里的鱼食,李思看了看他,没动作了,也没说话。
见她不说话,沈天瑕也不说话,两个人一个丢着鱼食,一个算是坐姿乖巧的坐在一边,安安静静地,耳边只有水中鱼儿抢食的水花声,以及渐渐下大了的雨声。
就这样坐着,这样的场景,李思有些犯困,脑袋一点一点地,终于她有些扛不住睡意,迷迷糊糊地低下了头。
沈天瑕偏头,放下手里的鱼食,坐在李思身边,伸手揽过让人靠在了自己的肩上,然后他伸出手,手指按在李思的太阳穴,面无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