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张公子都知道了?”程飞飞惊道。
“是啊,我都知道,可是我不在乎,是我没有保护好她,那晚的事不管发没发生,她都是我的妻子。”张乾元道。
程飞飞听了张乾元的话,更加对他难以自拔,她苦笑着说道:“琳儿妹妹真是好福气,能遇到这样即痴情又优秀的人。”
“她为了我受尽苦难,我怎能辜负她。”张乾元道。
此话一出,程飞飞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般不是滋味,只得无奈道:“不知白姑娘现在如何?自她去了长白山,便再无消息。”
“程姑娘放心,琳儿现在很好,我们已经找到她了。”张乾元笑道。
“哦?那她现在何处?”程飞飞问道。
二人遂将这两年发生的事告诉程飞飞,程飞飞听罢也为之叹息。
三人还在聊着,外面忽然有人进来传报:“姑娘,明日主公令您赴锦园献艺,说是有重要人物前来,让您好好准备。”
程飞飞听完道:“好,回去回复主人,飞飞知道了。”
那人道了声“是”便快速离开了。
“二位,明日我便去见主人一趟,看看有没有办法。”程飞飞道,“今夜二位便住下吧,等我明日回来的消息。”
两人听了大喜,连忙起身道:“姑娘大仁大义,我们代免受苦难的百姓谢谢姑娘了。”
当晚程飞飞设宴款待,二人因皆有家室便只小酌几杯,程飞飞也不再劝,早些散了各回房间,张乾元记挂白羽琳无法入睡,穿衣起身来这馆内四处闲逛,原来这青云馆不似一般取乐的地方,倒像是文人雅士聚集之地,入了正门虽是一般待客厅堂,但堂后却有更大的一片院落,借着月色,张乾元隐隐看到内院亭台水榭,假山奇石错落有致,心道:“这张将军果然厉害,单这青云馆便如此宏大。”张乾元便沿着玉阶石桥在院中把玩这月下美景,翻过假山却见一亭,亭中一人似在伏案写字,张乾元凝神看去,原来是程飞飞,刚要转身离开,却听程飞飞喊道:“是张公子么?”
张乾元连忙回道:“正是在下,扰了姑娘,请姑娘恕罪。”
程飞飞见果然是张乾元,十分欢喜,便道:“没有,请公子前来一坐吧。”
张乾元站在原地有些犹豫道:“这夜已深了,又无他人,怕是别人闲话,坏了姑娘清誉。”
程飞飞见他如此,到又添了三分喜欢,便道:“无妨,这院中也无别人,我只在这练几个字,请公子指点指点。”
张乾元无法推脱,便近前来,二人却是离了两三个身位。各施一礼罢程飞飞开口道:“公子为何还不曾入睡?”
“哦,可能是适才饮了几杯酒有些亢奋,睡不着了,便出来走走。”张乾元回道。
“既然睡不着,便来看看我临摹的这几个字吧。”说完便将张乾元让到案几边,张乾元见那案几上铺着纸张,墨迹未干,伴着皎洁的月光与昏黄的灯光字字清晰如珠,他看了几眼便道:“姑娘的字真好,正如姑娘一般隽美。”抬头再看程飞飞时,见他凝视着自己,脸上露出一抹红晕,两人四目相对,又尴尬的各自撤开视线,张乾元道:“夜已深了,姑娘早些休息吧,乾元告辞了。”
“张公子。”程飞飞柔声道。
“姑娘还有事吗?”张乾元没有转身道。
“我,我知道你与白姑娘早已缔结连理,但飞飞无法欺骗自己,也不会欺骗你,自秦淮一别,飞飞这些年脑海里始终浮现着你的影子。”
张乾元听罢心下一震,这才知道程飞飞对自己有意,便回道:“多谢姑娘的美意,可乾元万万不会辜负琳儿。”
程飞飞见他如此决绝心凉道:“公子放心,飞飞不会强求,不过公子既然有求于我,我也想让公子答应我一件事,此事过后,飞飞绝不会再缠着公子。”
张乾元迟疑片刻转身道:“能得姑娘厚爱,实是乾元之幸,既然姑娘有事,但说无妨。”
程飞飞笑道:“好,公子可还记得我们上次相遇的情形。”
张乾元道:“也是这般夜里,只不过是在一片树林之中。”
“是啊,那夜公子将我救下,揽在怀里,这一幕四年来始终浮现在飞飞的脑海中。”程飞飞道。
张乾元不知该如何回答,又听程飞飞道:“公子不必挂怀,此是飞飞一厢情愿。”
“飞飞姑娘的情谊,乾元会铭记在心。”张乾元道。
“好了,不说这些了,你既然与白姑娘走到了一起,我便不会再插足,希望你们幸福。”程飞飞笑道。
张乾元以为她已释怀,便笑道:“姑娘也会有自己的幸福的。”
“唉,像我们这种人,哪里配得上。”程飞飞叹道。
“姑娘还记得芸娘吗?”张乾元问道。
“嗯,芸姐姐可真是万里挑一的人。”程飞飞道。
“那姑娘可知她已与白大哥修成了正果。”张乾元笑道。
“你是说琳儿妹妹的哥哥,白羽裳?”程飞飞惊讶道。
“是啊,所以姑娘也不必过多介怀自己的身份,我相信姑娘以后也定会找到自己的另一半。”张乾元道。
“嗯。”程飞飞应道。
“那姑娘需要乾元做些什么?”张乾元道。
“公子若是睡不着,今夜便陪飞飞弹弹琴、写写字吧,我自己也是有些无趣。”程飞飞笑道。
“可是我对此一窍不通啊。”张乾元道。
“无妨,公子只在旁观看便可。”程飞飞道。
“好,月朗气清,静水幽庭,又有佳人在旁,也算是绝美的意境了。”说完张乾元便站在案几旁接着道:“我为姑娘磨墨。”
两人会心一笑,程飞飞提起笔来,沾了沾墨汁,写道:“墨染霜华,风舞轻纱,孤舟裸桨水中画,明月悄挂,映照山崖,断桥一横人共马,借问奴家,来处为家,何处是天涯!”
一笔而成,程飞飞离了案几将张乾元让坐,张乾元读罢问道:“姑娘这字远胜当年,这词不知是何人所题?”
“这个我却不知那人的姓名,只是前年外出游玩时听一位少年吟出。”程飞飞道。
“却是首好词啊,姑娘可否将他送与我。”张乾元道。
“那得看公子是为了我的字还是为了这首词了。”程飞飞戏道。
“能得姑娘一方墨宝便是乾元的福分,何况乾元也是喜欢这首小词。”张乾元笑着回道。
“好,承蒙公子厚爱,我便将它赠与公子。”说完,程飞飞便从旁扯出两张锦帕,将写好的纸张卷入其中递与张乾元。
“张公子,你我缘尽于此,飞飞今夜便再为君弹奏一曲,从此飞飞的情缘便了了。”程飞飞眼睛有些湿润道。
张乾元默不作声,也不敢望向程飞飞,程飞飞又道:“怎么,难不成张公子还想让飞飞一直陷在这情网里?”
张乾元方才醒悟笑道:“乾元愚钝,姑娘请!”
琴声悠荡,前段满含深情与思念,后来却越发平静,程飞飞弹罢,两人心里便都有一块巨石落了地。
第二日一早,程飞飞便出了青云馆,径往锦园来了,张俊却早已在那里等候,见了程飞飞,张俊忙走上前,未等程飞飞行礼,他便附在程飞飞耳边低语了几句,程飞飞听罢有些吃惊只唯唯的欠身道了声:“是。”,便匆忙去了后台。
平复完心情,便等报幕的来传,程飞飞在里面等着,忽听得外面一阵整肃的声音,原来是张俊再训斥守卫,没过多久,便有几人一齐来到院中,张俊竟向那人叩拜,程飞飞心道:“原来这便是高宗皇帝赵构!”
原来此番便是张俊北伐前邀请宋高宗赵构及韩世忠、秦桧等人来此小聚,张俊为讨赵构欢心便将其身份告知程飞飞,希望程飞飞能以才貌打动赵构,好让自己能更加得宠,众人排好座位,便按事先准备的进行,前面先是演奏了段歌舞,接着便是她上台献艺,程飞飞也不负所望,一手簪花小楷加弹得绝妙的古琴令高宗龙颜大悦,张俊更是高兴,后竟有一丑角献艺,只见那丑角拿出一枚铜钱来说:“哟,这是仙家至宝,可以通过中间的方孔看出人的前世本相。”
赵构大喜道:“竟有此事?”
那戏子便拿钱照向赵构满脸虔诚道:“哟,这是帝星!”
赵构听罢大喜,又见那戏子拿钱照向秦桧敬畏道:“这是相星!”
众人点头称是。
待那戏子将钱转向韩世忠时大惊道:“哇呀呀,这是将星!”
最后便照向了张俊,只见那戏子左照又照,半天却没说话,赵构等了半天忙问道:“你到底看到了什么?”
那戏子才道:“哟,实在是看不出什么本相来,只看见张将军掉钱眼里了。”
众人听罢,哄堂大笑,程飞飞在里面听到,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突然,她便想到。。。。。。
待锦园事毕,众人受了封赏,程飞飞才疲惫的回到青云馆,等再见二人已是第二日上午,程飞飞于□□中派人将二人喊来,白羽裳见面便开口问道:“姑娘,可是想出了法子?”
程飞飞边为二人倒了一杯茶边说道:“我也不知此法行不行得通,也不知二人能不能办得到。”
“姑娘不妨说来听听,我等若是能办到那自是最好的。”白羽裳道。
程飞飞犹豫片刻便道:“不怕二位笑话,我家主人最喜欢的便是钱,倘若有钱那主人也不会再派自己的将士冒险去劫掠了。”
“那需要多少?”二人齐问道。
“至少几万贯。”程飞飞道。
“啊?这么多钱,我们去哪里弄来。”张乾元惊道。
“若是少了,我家主人也看不上,二位不妨想一想,主人手握重兵,每次出征都耗费巨大,打仗打的是什么,无非便是人跟钱。”程飞飞道。
“可是我们既不打家劫舍,又不经商做官,也没地方去弄这么多钱啊。”张乾元道。
“这便是公子的事了,飞飞只能做到这里了。”程飞飞道。
二人无奈,只得辞了程飞飞回到建康,将此事告之众人,过了几日,却从山东传来消息,李御真等人已然出发,要去庐山,只因岳母姚氏病逝,岳飞悲恸不已,目疾复发,请李御真前去诊治。
众人商议,李御真此番南下,便要经过这里,到时可一同前往,也无需北上了。
又过十日,李御真一行人便都到了,父子相见难掩悲伤,李御真见到白羽琳泪便再也止不住了,走上前道:“琳儿,我的好孩子,你还记得义父吗?”
白羽琳审视半天,摇头道:“对不起老人家,我真的一点也记不起来了。”
“碧螺,你不应该喊老人家,该喊义父,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在贺兰山我们成亲的时候,就是义父给做的主。”张乾元道。
白羽琳笑了笑连忙喊道:“义父。”
“哎,来义父瞧瞧你的病怎么样了?”李御真道。
说完便伸出手去,白羽琳有些不知所措,张乾元忙握着她的手说道:“让义父给你诊诊脉,便能知道你的病情。”
“好。”白羽琳回道。
二人坐下,李御真把了片刻,道:“脉象平和有力,身体本原牢靠,该是失忆前精神过于紧绷又突遭重创,人的自我保护本能将以前的事都闭藏起来,所以导致的失忆。”
“那可有什么办法?”张乾元问道。
“这种症状一般药石是无法让她恢复的,只能是靠她自己或者再遇到重大的事情,将她的记忆唤醒。”李御真叹气道。
“这么说琳儿好不了了。”张乾元伤心道。
“这倒未必,琳儿吉人天相,又屡历奇缘,我想早晚她会好的,好了,你们不要为她担心了,她现在不是很好吗,即陪在我们身边,又将以前的烦恼忘却,所以这暂时的失忆也未必不是好事。”李御真道。
张乾元心下稍微宽慰,对白羽琳说道:“义父说的极是,只要我们在一起开开心心的,以后慢慢的都熟悉起来,也是一样。”
“是啊,孩子,你与娘也是二十多年没见,虽然只在一起一年,但以后我们的日子还长,以前也多是不快乐,忘了也是好事。”田婉也安慰道。
白羽琳笑了笑道:“那我便听你们的,老天爷对我也算不薄,突然间将你们重新赐给了我,我便开心的接受。”
众人听她如此说了,都开心的笑了。
李鸿渐与墨舜华与众人见了,来到张乾元身边,墨舜华走上前笑道:“师兄。”
“师妹,李兄弟。”张乾元回道。
“张大哥!”李鸿渐道。
“对了,忘了告诉你们,鸿渐与舜英在山东已经拜了堂,成了亲了。”李御真道。
“那可是要恭喜二位了。”张乾元喜道。
“多谢师兄。”,“多谢张大哥。”二人齐声道。
众人又寒暄良久,各讲事情讲明,又计议休整一日,除白羽裳留下皆前往庐山,汇合岳飞!
到了庐山,见到岳飞后,便又去拜祭岳母,李御真便替岳飞诊治,知他并无大碍,只需多加修养便可无恙,众人才放下心来,后又二三月间,高宗几次下诏招岳飞复职帅兵北伐,直到六月间,岳飞目疾未得痊愈又接到诏书,此间高宗已含杀意,岳飞无奈,只得率兵北上,历时不到三个月竟已攻至黄河南岸,九月初,岳飞上复北伐捷报,高宗竟漠然视之,九月下旬,岳飞目疾再次复发,不得已将军务交付,回鄂州修养。
张乾元、李鸿渐也随岳飞出征,待岳飞返回鄂州,二人便辞别岳飞返回建康。二人刚至建康,玉真门便又传来消息,伪齐刘豫征召二十多万乡兵连同原伪齐军号称七十余万进攻淮西,然此处却为刘光世、张俊防区,几人商议不再与官军合作,只私底下保护百姓,但时刻关注战场形势,随战局发展,刘光世杨沂中逐渐取得优势,张俊却功劳甚小。
一日,李御真召集众人道:“前番你们告诉我张俊此人虽是官军,然生性残暴,即便本土乡民也难逃其手,如今却有个机会。”
“什么机会?”众人大喜道。
“此次刘豫来犯,打到现在伪齐军败局已定,但此次出力最多的却是杨沂中与刘光世,在淮西防区张俊也是主力,然他为求自保却避开正面战场,倘若再这样下去,到时候他非但捞不到赏赐,可能还会被皇帝责罚。”李御真道。
“不错,那我们该怎么办?”张乾元问道。
“他现在正在建康,你们便连夜去寻他,劝他出兵,然后许诺玉真门从旁协助,助他夺功,条件便是从此之后不再迫害百姓。”李御真道。
“这样能行吗?倘若他自己出兵,不也可以?”张乾元回道。
“既然刘光世与杨沂中在前面卖命,那他只做做样子也可以邀功,若是他真的不出力,玉真门不妨送他个人情,毕竟刘豫那帮人也都是民兵,玉真门的弟子还是能应付的。”李御真道。
“好,既然这样,不妨试他一试,今夜我便潜入都督府,查探一番!”张乾元道。
入夜,张乾元来到都督府,没有寻到张俊,刚要离开,却突然听到一阵熟悉的琴声,张乾元心道:“莫非是程姑娘也来了。”循着琴声,张乾元来到一间房前,见灯光下只有一人身影,便轻轻的敲了敲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