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伊震惊。
这对她来说不算多少钱,但对江霖生一个副研究员来说,即便还有在瑜大的工作,也不能随随便便给她一张这么多钱的卡吧?加上他的专利一共也没太多钱啊。
她小心问:“……这是你的全部资产了吗?”
“当然不是。”江霖生说,“这只是我一个师兄公司的分红,当初他创业困难找我救助,我就出点钱帮一把忙,后来没再关注过,没想到他做的还不错,现在能分这么多钱了。”
宋伊把卡还给他,“你还是留着自己用吧。”
“你拿着花吧,我还有其他的,这个都没用过,也用不着。”江霖生装她兜里,“我挣钱就是给你花的,不够了再跟我说。”
宋伊兜里揣着他的钱,心想他现在真是财大气粗,再抬头看着他,自发带了种金光闪闪的滤镜。
旁边就有商场,宋伊下午就没在研究院待着,在商场吃吃喝喝逛一圈,去旁边美容院做个保养按摩,出来又做个美甲,江霖生打视频找她的时候,美甲队伍刚排上她。
江霖生按她说的地址到了后,在旁边的休息区等着,一会儿宋伊欢喜地瞅着她的新美甲出来,递到他面前让他瞅一眼,“好看吗?”
抹茶清新绿的颜色,还点着她喜欢的星星亮钻,枯燥冬天的一抹洗眼绿色。
江霖生点头,“好看。”
宋伊兀自沉浸在新鲜感最足的喜欢中,对着手上的美甲左看右看,江霖生没机会牵她的手,和她一块出去。
“没买东西么?”
“啊?!”
江霖生一提醒,宋伊才记起来买的东西落下了,让他在这等着,赶紧进里间拿出来递给他。
“买了一点生活用品,拖鞋和浴巾,洗脸巾,什么的。”
虽然昨天说了她对毛巾浴巾无所谓,但她怎么也没想到他的都已经用得半旧生糙了,少说她要在他这住半个多月,还是买一条,而且两人不能一直用同一条。
“没用卡里的钱?”江霖生下班后翻看好几次短信,只有一些垃圾短信和其他联系人发来的,没有银行的交易提醒。
“拿着就已经很开心啦,还是你自己花比较好。”
冬天平城天黑得早,宋伊出店门后就放下手,笑盈盈抬头看他,“毕竟我们只是男女朋友。”这世上能让她心无丝毫愧疚死命花他钱的男人,就她爸爸一个。
“可你不是不愿意结婚?”江霖生如愿牵上她的手,去找停车场。
猝不及防的,宋伊心脏小小咯噔了一下,这两天结婚这个话题提的有点高啊。
她反问他:“那我说结婚,你就愿意了?”
“嗯。”江霖生瞟她一眼,想都没想就点了头。
宋伊反杀不成功,还把自己架在了无所适从的位置上,扣了扣头皮,不满意地噘嘴撒娇,“在山上那天晚上我们说好的呀,只谈恋爱不结婚。”
“不结婚……”
“嗯。”宋伊眨巴眨巴眼睛,“我刚才就是开个玩笑,你肯定能听出来的,对吧?”
“宋伊。”江霖生忽然喊她。
“嗯?”
江霖生喉结轻颤着滑了下,对上她的眼说:“如果……我是说如果,就算结婚也不生孩子的话,你愿不愿意和我结婚?”
宋伊在车旁停脚,盯着他点漆似的黑眸,没说话,也没什么表情。
很漫长的十秒钟,有孩子骑着自行车从旁边经过,也有一块逛街的小情侣手牵手走过。
最后是江霖生先挪开视线,打开车门,掌住车顶,让她坐进去。
宋伊等他坐到车里,很轻地叫他的名字:“江霖生。”
江霖生转头。
宋伊说:“你不是想结婚了?”
江霖生抿了下唇,没说话。
宋伊轻声问:“你是不是后悔了?”
江霖生心脏狠狠一抖,立刻回应:“没有,你别多想。”
“可你就是想结婚了啊。”
江霖生:?
她说的是这个后悔?
宋伊窝进座椅和车壁的三角区,斜过身方便瞧他,“你看,我就说你早晚会后悔的。”
“我以为你是说和你在一起的后悔。”江霖生心安地发动车子,“我只是想和你结婚,这样我的东西就是你的东西,我的钱就是你的钱,家里你可以放心地按自己的想法布置,我的钱你也可以放心花,我想让你在这住的舒服。”
“现在就很好啊。”宋伊说,“我只是过来住半个月,你的家还是要你自己住的舒服。”
“如果不结婚,我们两个永远是我们两个,只有结婚了,我们才能真正成为一体,才能拥有这世上两个毫无血缘的人之间最亲密的关系。”江霖生说完,没听见她回应,转头看她一眼。
宋伊静静地思考了一会儿,才缓声问:“现在这是我们不可调和的矛盾了吗?”
江霖生心脏一抽,喉间哑言。
一路安静,快到一家购物超市时,江霖生才出声问她:“今晚想吃什么?”
“没胃口。”
“你下午吃东西了?”
“嗯……吃了一点,一根烤肠,一小块蛋糕,一杯关东煮,一杯奶茶,就这些。”
宋伊忽然想起来什么,从兜里掏出来个盒子,他的羽绒服穿在身上实在太大了,盒子装进去完全没感觉,忘得一干二净。
“喏,给你买的领带和领夹。”
她打开盒子,江霖生看一眼,车靠路边停下,接到手里拿出来看。
百搭的条纹领带,和镶黑钻的银质领夹。
宋伊问:“怎么样,还喜欢吗?”
“嗯,喜欢。”江霖生小心放回去,合上放收纳盒里,“你就吃那点东西,一会儿就饿了,我去买点菜,回去等你饿了做。”
宋伊逛了一下午,已经不想再走了,就在车里歇着等江霖生回来,到家拿东西上楼时,发现他还买了一个菠萝。
“想直接吃,还是打成汁?”
“直接吃吧。”
江霖生进厨房泡过盐水切成小块,让她先吃着,去整理今天送过来的衣服,分类分批丢进洗衣机。
宋伊端着盘子走过来,喂给他一块,把盘子也给他,“你去做饭吧,我自己能洗。”
江霖生不确定地看她一眼,宋伊笑笑,“怎么用这种眼神看我,我自己会洗,真的会洗,我又不是四体不勤。”
江霖生出去了。
宋伊一直在勉强,说话勉强,笑得也勉强,江霖生从车上她说出来那句话后就感觉到了,晚上出不来水,就算他努力讨好,她也提不起多大兴趣,最后只得不了了之。
江霖生去漱完嘴回来,抱着她柔软无力的身子,想吻她,宋伊抬手挡住他的嘴,低声说:“今天下午走的太多了,有点累,我想睡觉了。”
江霖生看着她躺在臂弯里闭上眼的疲惫侧颜,摸摸头发,在额上吻了下,轻声哄道:“睡吧。”
带着摄像机都能精神饱满跑一天的人,哪是身累,是心累。
宋伊一手搭在他腰上,动动身体在他臂弯里找个合适的位置。
江霖生脑子里乱麻似的绕着一团团绳线,眼睛没一点困意地睁着,视线来回流荡在她素净的脸颊,细细的眉,长长的睫毛,微颦的眉心,翘鼻红唇,和熟悉的每一寸皮肤每一根毫毛,手指抚上眉心,轻按着往一侧抚平,她的睫毛紧了紧。
他滚热的唇贴上她耳尖,小声说:“我还没给你描过眉呢。”
江霖生说话吐息的那一刻宋伊就麻痒地缩起肩膀,颈骨连着锁骨窝凹出性感线条,启唇咕哝:“我带的有化妆品,明天你给我画。”
“好。”江霖生大手拢过她的头发扔到另一边,掌着她的后脑勺往肩上靠了靠,“不打扰你了,睡吧。”
次日周六,江霖生不用上班,宋伊心里疲惫,江霖生起床的时候她醒了,眼皮困涩地睁开,懒懒看他一眼,没动,又重新睡了过去。
她再醒不是睡到自然醒,是被“咚咚咚”的声音震醒的,睁开眼那一刻很懵逼,以为发生地震或者火灾,楼里人都跑楼梯下楼呢,半个身子都急的趴床外找鞋,突然反应过来不对劲。
太有规律了,不像是慌忙逃生的脚步声,逃生的脚步是非常杂乱的。
用她此刻半清醒的大脑分析半分钟,极度无语地怒喊:“江霖生!”
这沙哑嘹亮的一嗓子下去,声音果然停了。
十秒后,卧室门打开,就穿个白背心和蓝色大裤衩的江霖生一身是汗地进来,手里拿个毛巾在脸上胡乱擦着,“你醒了,要不要起床,饿不饿?”
宋伊无语问他:“你刚才干嘛呢?”
“在健身,做锻炼。”
“你知道你这屋子不隔音吗?”
江霖生呆住了,“……啊?”
宋伊气得抛枕头砸他,“吵死了!震得地板乱晃,我还以为地震了!”
“稀奇,你楼下邻居居然没投诉过你!”
江霖生任枕头砸到身上才出手接住,“我楼下是柯正申,他一般不住这。”
“你吵死了!”
“我不做了,你接着睡。”
“还睡什么睡,不困了。”宋伊脚伸出去,翘起的脚趾充分表达对他的不满,“我拖鞋呢,怎么找不到了?”
“……我给你洗了。”江霖生把枕头放回床上,往外面走,“现在应该干了,我去看看。”
宋伊捞起枕头就想对着他后脑勺再砸一下,枕头在手里转个圈又想算了,往身后丢下去的时候连着身子后仰,倒在柔软的大床上弹了弹,深深喘一口气,刚才快吓死她了。
她的脚外伸着,江霖生拿着拖鞋过来,直接弯腰套在她脚上。
宋伊脚尖流氓似的颠了颠拖鞋,脑袋枕着枕头问他:“你家这么不隔音你知道吗?”
“应该不是不隔音。”
“嗯?”
“是机器落下去的时候震动地板,让你觉得是不隔音。”江霖生微笑捏捏她的脸,温声哄劝,“别气了,我不做了。”
宋伊坐起来皱鼻子蹙脸地瞪他一眼,拨开他的手,下床去卫生间洗漱。
她洗完出来,在镜子前拍水抹乳霜精油,进行每日护肤流程,江霖生在身后来来回回走动,拉抽屉合抽屉,抱着一沓子大大小小颜色各异的证件和白纸黑字的A4纸放在床上。
她在镜子里看见,按摩着脸走过去看一眼,“你干什么呢?”
江霖生分成几摞摆好,一个个打开给她看,都是他的一些产权证明和股份合同之类的资产,宋伊不理解,“你给我看这个干什么?”
她不愿意看,江霖生就合上,手掌按上去,黑眸深深地盯着她说:“……我昨晚想过了,如果你真的不愿意结婚,好,那就不结,我们的关系不再套上法律的皮囊。但我希望我们能做心理上的同林鸟,你把我当成你的丈夫,可以放心随意地花我的钱,使用我的东西。”
“宋伊,我挣钱就是给你花的,如果你不花,我这么努力地挣钱,要他们又有什么用?”
宋伊双手缓慢地放下垂在身侧,垂了垂眼睫,沉默地回视他。
江霖生接着说:“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我不会对你有过多枷锁,我只是希望你能把我当成你最亲密的人,在心理上。”
他声音沉静理智:“宋伊,我想做你的丈夫。”
第67章 66(二更)
宋伊和江霖生沉默对视良久, 他幽黑眼珠真诚,不躲不避,她茫然无措, 又陷入意外沉思,最后错开眼去看床上他的资产。
“那这是什么意思?求婚交代财产吗?”
“他们都属于你, 全看你怎么想。”
宋伊后退一步,缓缓摇头,“江霖生,我不想。”
“我要只是不想生小孩儿,无所谓结婚的话, 我完全可以找一个丁克结婚, 现在这种想法的人很多, 但除了不想生小孩儿, 我不想结婚,还因为不想受到婚姻的束缚。”
“结婚, 它代表我需要对婚姻另一半剩下的人生负责, 就好像我爸妈对我而言, 我是他们的女儿,我需要对他们负责, 以后他们老的不能动了, 或者有什么病,需要我,我就一定得出现照顾他们, 现在我基本都在国外, 对他们已经很愧疚了, 结婚的话, 我就得负责另一个人的人生, 因为我自己的问题不能互相陪伴而对他愧疚,这就多了一个人,我不想这样,尤其是你――”
她翘翘的眼睫颤了下,像轻盈的羽毛缓缓飘向他,轻声说:“江霖生,或许你想的很周到,上大学的时候你没跟我说你高中就喜欢我,说了我们俩不可能熟悉,也不会谈。但现在说了也一样,你这么多年积累下来的喜欢,现在压到我身上,太沉重了。”
“我拿不出相等的喜欢,我也不可能牺牲我自己去弥补你,成全你,可能我就是自私,就是不够喜欢,但真的,江霖生,它太重了,压得我快喘不过来气了,你不想结婚的时候,我还能用你和我一个想法来欺骗我……可现在,不行了……”
宋伊话说到一半,手腕忽然被他攥紧,猝然转身被拉进他怀里紧紧抱住,滚热的气息席卷全身,唇瓣被他碾转含住,她心惊以为是段粗暴的吻,还不等她推开,又转回她平日熟悉的温和,焖黏,春风化雨,剩下的话也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吻堵回去。
她睁开眼,看江霖生闭上的眼睛,眼珠在薄薄眼皮下毫无章法地急促滚动,霍然,眼皮撩起,坠入幽亮动荡的漫天星空。江霖生太慌了,他没有安全感。
宋伊唇上突然麻痛,闷声娇嘶,江霖生松开,额抵着额,盯着她的眼睛,颤声沉音:“那两个字不准说。”
宋伊脑子里虽然动了这个念头,但还没有说的打算,现下不满:“这么霸道?”
江霖生搂紧他,想揉进自己身体的力道,滚喉结深吸一口气调整,再出口的声音逐渐温和,但还是有无理取闹的成分在:“反正不能说,我不想听,也不会再听,有矛盾我们可以商量,总会有解决的办法,分手不是唯一的途径,是最偷懒的做法。”
宋伊坐在他怀里生委屈,缠缠腻腻倚上他宽阔硬实的胸膛,“那你说,有什么办法?”
江霖生给她出馊主意:“你自我一点,我的喜欢是我的喜欢,那是我自己的事,它和你没有任何关系,因为你是无辜的,你是被我一意孤行拉进来的,从这个意义上来说,你是个受害者。”
“你要想,可能就是我犯贱,我就是喜欢你对我的爱答不理呢。”
宋伊垂眼,抿唇不说话。
“嗯?”江霖生头贴着她的头叹息,“如果我知道是这个结果,我前天晚上就不会说。”
“你那天晚上还说喜欢我的聪明和性格,现在又说是爱答不理。”宋伊娇哼,美甲指尖钻他胸膛皮肉,“男人的话都是哄人的。”
江霖生低笑,又搂紧几分,“我不需要你为我负责,我想要你像只自由的鸟一样在外飞翔,我做你倦了想归来时的巢窝,可能现在扮演这个角色的是老师和师母,等以后,我想成为你人生中的这个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