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在此时，恶鬼眼前出现一只狗的大脸。
一双歪斜的吊眼, 漆黑圆润的大鼻子, 张大嘴巴，尖锐的牙齿清楚可见。
恶鬼愣了一下, 感受到这只哈士奇对着它的脸喷出湿润的热气，心里顿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刚要躲过去，但已经晚了，哈士奇吐出舌头，兴奋地舔了它满脸的口水。
“！！！！！”
卧槽你个哈士奇，你竟敢舔你恶鬼爷爷尊贵的脸！
恶鬼气疯了，发出愤怒的“哼唧哼唧”的叫声，毫无半点威慑力。
哮天犬的礼貌问好结束，倾身一跃，跳到了小猪的身上，像是发号施令的将军，高傲头颅，道：“汪汪汪！”
恶鬼不可置信瞪着眼睛。
这个哈士奇也想骑它？！
它怎么可以有这种念头？！
不，绝对不可以，被那几个小孩骑了，它也就忍了，要是轮到被狗骑得地步，它宁可魂飞魄散！
可惜，事与愿违，没有主人的允许恶鬼现在连魂飞魄散都无法做到。
小猪的身体再次不受控制开始站起来，蹬蹄子发力，接着奔跑起来！
司月薇跟小伙伴们赖在沙发上，看着一身漂亮灰白毛发的西伯利亚雪橇犬，竖起飞机耳，额眉间的十字线不怒自威，宝石蓝的双眸霸气睥睨仿佛在巡视自己的领地，尾巴时不时拍打身下的小猪，催促它加速。
小猪满腔悲愤，流出悲伤欲绝的眼泪，却并不耽误它蹄子的速度越来越快，让人只能捕捉到残影。
秦老爷子和秦诺看到这一幕，沉默良久。
这恶鬼属实是有亿点点惨。
夜晚，司月薇终于吃上了最想吃到的秦老爷子亲手做得牛肉饼。
一口下去，肉香立刻在嘴里爆发，牛肉粒大软烂，筋皮化成了肉汁，融进牛肉馅料里面，一口接着一口，根本停不下来。
最后司月薇吃得肚子鼓起来，终于吃不下了，才抬起头对秦老爷子甜甜一笑道：“秦爷爷，你好厉害，竟然能做出这么好吃的牛肉饼！”
秦老爷子看到司月薇崇拜的小眼神很是受用：“那是当然，你秦爷爷家里小时候就是卖牛肉饼的，这是祖传的手艺。”
司月薇恍然：“怪不得秦爷爷这么厉害，原来秦爷爷的爸爸妈妈也会做牛肉饼。”
秦老爷子笑着道：“我母亲的手艺比我还要好，有一年，一个外国总统访华，偶然路过我家的牛肉饼店，吃到我母亲做得牛肉饼，这位总统跟他的随行人员就站在大街上，吃得满嘴流油，吃完之后特别激动要给我母亲做得牛肉饼取个外国名字，只不过被我母亲拒绝了，她回头跟我爸说，华国的牛肉饼要取就取华国的名字，起什么外国的。”
司月薇好奇问道：“那秦爷爷的妈妈之后给牛肉饼取名字了吗？”
“取了。”秦老爷子眼神发散，似乎陷入回忆，嘴角上扬，笑意里带着几分怀念：“我母亲叫王芳，她就把自己做得牛肉饼叫小芳牛肉饼。”
司月薇不假思索道：“这个好听！”
秦老爷开怀大笑道：“薇薇跟爷爷想到一块去了，爷爷也觉得这个名字更好听！”
等大家吃完了晚饭，司月薇跟大家开始对小猪，哦，不，应该是开始对恶鬼进行三堂会审。
“说吧，你附身秦爷爷到底有什么目的！”
司月薇小手背在身后，板着小脸，眼睛泛着水润的光泽，明亮可人，不凶厉，也不可怕，但是趴在她对面的小猪完全生不出反抗的念头，在周默涵允许它开口说话后，老老实实答道：
“说起来你们可能不信，其实我是个艺术家。”
秦诺想到恶鬼用自己父亲的身体画得那些不堪入目的画，暴跳如雷道：“什么狗屁艺术家！分明就是——”
秦老爷子摆手止住儿子道：“孩子们还在这呢。”
秦诺只好忍下来，嫌恶地瞪了恶鬼一眼。
几个小孩毛绒绒的脑袋凑在一块，窃窃私语。
王俊好奇问道：“薇薇，你知道什么是艺术家吗？”
司月薇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什么是艺术家，但我知道有些身份别人说你是你才是，你自己说了不算。”
王俊立刻听懂了，不屑道：“这不就是吹牛吗！”
小猪本来看到秦诺气愤的样子心里无比舒爽，紧接着听到两个小孩的对话气得不行，却不得不忍气吞声，体会到了秦诺心里憋屈的滋味，呼哧呼哧两声道：“我就是想找个没人打扰的地方画画，只是我画的东西太超前，没有人能理解！上次我附身一位知名画家，可毕竟只是个画家，无权无势，不到半年我就被警察以嫖.娼的罪名抓起来了。”
“然后我听说秦诺是什么南省第一败家子，他爹退休之前在南省当大官，他奶奶是小芳牛肉饼店的创始人，家里有钱有势，我就想，我要是附在他的身上那还不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十万个为什么的王俊小朋友问司月薇：“薇薇，什么是败家子？”
司月薇打个比方：“比如你，王俊你要是把你家的钱全花光，让你全家流落街头，那你就是败家子。”
王俊惊恐摇头：“我不要当败家子！我不要睡大街！”
秦诺尴尬摆手道：“你们别听它胡说八道，我也不是很败家了。”
秦老爷子有些来气道：“你还不败家？你二十多岁刚毕业的时候你奶奶给了你十万块钱，让你去创业，两个月不到，全赔光了。”
秦诺弱弱道：“不是赔光的，是骗光的。”
秦老爷翻了个白眼：“还不如赔光呢，还有你三十岁的时候，要去北省拍电影，我跟你妈是不是拿了三百万给你，电影呢？”
秦诺干笑道：“电影母带这不是丢了吗？”
秦老爷子指着秦诺的鼻子道：“你啊你，经历这么多的事你还不长记性，四十岁的时候你把一个女明星带回家，我跟你妈不同意你们的事，闹到最后你连家都不回了，结果呢，那女人不仅出轨，还背着你转移财产，跑到国外去了！”
司月薇几个小朋友张大嘴巴。
哇哦，秦叔叔真得好会败家！
秦老爷子布满褶皱的脸显露出几分疲惫：“这几年你又不甘心了，想赚钱，可越想赚钱你越赚不到，叫你败家子有什么不对？”
秦诺羞愧道：“对不起，爸。”
小猪继续道：“所以，等我调查之后，发现秦老爷子收回秦诺手里小芳牛肉的股份，控制他的花销，以秦诺现在每个月能拿到的生活费，连画画颜料都买不起，我只好附身秦老爷子的身上了。”
小猪可怜兮兮道：“我没害人，我只是太想画画了，所以你们能不能放了我？”
司月薇叉腰问道：“之前你附身的那个画家，他还活着吗？”
小猪支支吾吾说不出来。
司月薇一锤定音道：“所以你还是害死人了，不然你不可能成为恶鬼。”
小猪见示弱不行，只好威胁道：“我劝你们赶快放了我，我老大可是鬼王！”
成为鬼王的条件非常苛刻，万鬼相互吞食才能出现一个鬼王，普通的鬼差也对付不了鬼王级别的恶鬼，地府抓捕鬼王都是由鬼神亲自出手。
小猪以为对方至少会对鬼王有所忌惮，可它并不知道自己威胁错了人，除了司月薇，其他人不知道什么是鬼王，而司月薇本身就是鬼神，鬼王怕她才对。
所以大家默契无视小猪的威胁。
小猪气得哼哼直叫：“你们有没有听到我在说话，我老大比我厉害一百倍，她要是来了，你们统统都要死！现在放了我，再给我找具身体，我还可以考虑帮你们引荐我老大，外面很多鬼都想得到我老大的庇护，你们可不要错过这次机会！”
司月薇打了个哈欠，不知道是不是困意会传染，其他三个小孩也紧跟着打起了哈欠。
“好困啊，薇薇，我想回家睡觉了。”
“薇薇，我也想回家。”
司月薇点点头：“我让陌玉哥哥送你们回家。”
小伙伴们愉快答应道：“好呀好呀。”
小猪不可思议看着这些人类：“你们难道不知道什么是鬼王吗，鬼王就是……哼唧哼唧！哼唧哼唧！”
周默涵拍了拍小猪的脑袋：“猪猪乖，不要吵了。”
这小孩对它下了禁止说话的命令了，小猪气得差点倒仰过去。
司月薇对周默涵道：“涵涵，小猪你把它带回家吧，你不用担心它老大会伤害你，我会保护你的。”
周默涵认真摇头道：“我不担心，我知道薇薇不会让我受伤。”
两个小朋友相互对视一眼，同时弯了弯眼睛，咧着嘴角，甜甜地笑起来。
没等司月薇先把周默涵和婷婷送回家，他们的父母就来接人了，四个小朋友的家长相互打了个招呼，就把自家崽崽拎回了家。
周奕看到儿子带了只小猪愣了愣：“这是？”
周默涵命令小猪变小，然后抱在怀里：“这是薇薇给我的。”
难不成又是什么鬼器？周奕对司月薇是两百个放心，他跟儿子的命都是她救的，不可能送东西害他们，也没有多问，拍了拍儿子的小脑袋道：“薇薇给你礼物，你是不是也要给薇薇送一件礼物啊？”
周默涵歪歪脑袋问道：“我送什么薇薇会喜欢呢？”
周奕笑道：“你是薇薇的好朋友，薇薇喜欢什么你不知道吗？”
周默涵眼睛亮起：“薇薇喜欢吃，今天秦爷爷做了牛肉饼婷婷吃了三张，我跟王俊才吃五张，薇薇一个人就吃得八张！”
周奕惊讶，小先生的食量跟她的本事一样，真是不一般！
……
当天晚上，周默涵抱着小泪睡觉沉沉入睡，床头柜上的小猪圆溜溜的眼睛在黑夜里诡异转动。
它感受到令它的灵魂都在颤栗的阴气，正朝这里逼近。
那是……
它老大！
片刻后，一个无头的女人，亲手抱着自己头颅的站在小猪面前，头颅眼睛紧闭，嘴巴张张合合：“你身上发生了什么？”
小猪：“哼唧哼唧！”
无头的女人：“？”
第45章
女鬼用灵识连通恶鬼。
【老大你来救我了！】小猪激动不已, 连忙将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告诉女人，然后道：【我被困在这个鬼器里，老大你能先帮我出来吗？】
女鬼手上的头颅飞了起来, 小猪附近盘旋一周，感受着什么，摇头道：【我要是强行打破鬼器，你会魂飞魄散, 要想放你出来只有杀了鬼器的主人。】
小猪兴冲冲道：【老大，床上躺着的小男孩就是鬼器的主人。】
【那就简单了。】女鬼冷酷道：【等我把这个小孩杀了, 放你出来，再去找那几个小孩和秦家的人, 替你报仇。】
小猪激动得差点哭出来：【多谢老大。】
它所受的屈辱终于能偿还回去了，它要把那些小孩灵魂一点一点撕碎，对了, 那条可恶的哈士奇也不能放过。
秦家暂时不能动，可以拿秦诺威胁秦老爷子, 等到时候秦家的价值利用完了, 再送他们上路。
小猪露出恶意满满的笑容, 但紧接着它的笑容僵住了。
【老大……】
女鬼伸出手刚要捏住周默涵细软稚嫩的脖子时, 听到恶鬼的灵魂发出颤抖的声音, 毫无所觉问道：【怎么了？】
女鬼背后光辉夺目的功德金光，照亮了小猪充斥恐惧的眼睛。
女鬼没有听到恶鬼的回应，心下奇怪，转头的那刹那, 悬空的黑皮册子气息倾泻而出, 属于鬼神的力量摧枯拉朽向她压倒。
女鬼强大的气息凝滞，接着迅速崩溃, 竟无片刻抵抗。
一道似远似近，属于小女孩稚气绵软的声音在女鬼和小猪耳边响起：
“程玉芬，你生前犯下恶行，死后仍不悔改，一百三十五条无辜生魂因你消散不入轮回，今日便将你打入无间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小猪惊恐万状地看着自家老大的灵魂折叠挤压进了一个它无法看见的异空间，它第一次知道这个世界上竟然存在比将灵魂一点点撕碎还要可怕的酷刑。
女鬼的头颅也被挤压成了巴掌那么大，一颗圆滚滚的眼球与小猪的目光相对。
那是多么可怕的眼神，似痛不欲生，似哭泣哀求，似绝望空洞，然而没有一滴的眼泪落下，寂然无声。
小猪吓得大脑空白，说不出话来。
当女鬼的魂魄彻底陷落无间地狱，周身环绕功德金光的黑皮册子也逐渐消失不见。
床上的小男孩像做了一个香甜的美梦，嘴角微微翘起，晶莹的口水沾湿枕头。
小男孩怀里的漂亮的玩偶忽然睁开眼睛，漆黑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床头柜上的小猪，半晌之后重新闭上了眼睛，贴着小男孩温暖的胸膛沉沉入睡。
三天后，实验小学公布了笔试成绩排名，汪思不知道从哪得到的消息，一大早上神清气爽来到严家要看司月薇的笑话。
汪思笑容说不出的愉悦：“司月薇，你只学了半年考不上也很正常，不要太伤心。”
司月薇伸着小脑袋，盯着汪思看了半天，目光像搓小绒毛在这张脸上游走徘徊。
汪思摸了摸自己的脸：“你这么看我干什么？”
司月薇笑得甜滋滋，问道：“小十四，你的新身体想要什么样子？帅气？可爱？温柔？还是跟现在一个样子？”
汪思被小生死簿笑得心底发毛：“现在问这个太早了吧，而且我也没有答应让你给我做身体！”
司月薇认真地摇了摇头：“不早不早，我已经能看懂炼器书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