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枕夏两手摊开,摆在了头顶:“嗯,我休息一下就消化了。”她又收回手,稍微将衣服下摆拉上来了一点,露出一部分肚皮,“好鼓。”
闻言,商贤予的视线也下移几分,落到她白嫩的肚子上,确实鼓得有点明显,正随着呼吸一上一下的艰难起伏。
商贤予叹了口气,蹲下来,伸出手,温热的掌心轻轻覆盖着胃部的位置,极其温柔地揉了揉,说:“吃完不要躺,起来溜达一下。”
俞枕夏讨价还价:“再躺五分钟啦。”
商贤予帮她揉肚子,俞枕夏也伸手,对挠他下巴简直上了瘾。
胳膊举累了,她就搭在对方的脖子上,手指顺着他的领口探进去,似乎罹患了皮肤饥渴症。
商贤予也不遑多让,两人要是去办理住院,只能沦为同床病友。
他的手掌也从衣摆钻进去一些,毫无阻隔地替俞枕夏揉肚子。
懒懒躺着的人舒服地眯起了眼,杏眼弯起,像午后躲在花丛中休憩的狐狸那样,就差从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了。
商贤予手指分开,大掌几乎覆盖了半面肚皮,他的大拇指蹭过俞枕夏的肚脐眼,觉得小巧可爱,又来回摸了几下,惹得俞枕夏痒得笑了两声。
半晌,商贤予吐出一句让俞枕夏微窘的话:“看起来,好像怀孕了。”
俞枕夏想着那些零嘴都是这人给她买的,下意识回答道:“那还不是因为你嘛。”说完还没意识到不对,还在眯着眼,享受着商贤予的揉肚服务。
商贤予差点被自己口水呛到,见俞枕夏神色平和,尚且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惊人之语,好一会儿才点点头,道:“对,都是我。”
语气中,是藏不住的狡黠笑意。
俞枕夏方觉不对,睁开眼,先是看了看他,又垂眸看了看自己的肚子,面无表情地思考了一下,然后……
她挠挠商贤予的下巴,大方地招呼他:“来,听听你的崽有没有心跳。”
这会儿,脑子卡壳的人换成了商贤予。
但他是一个在公开场合都可以面不改色地学猫叫的一米八七猛男,这段临时剧本根本难不倒他。
他蹲得更低了,一只膝盖干脆跪在地毯上,他的头歪着,轻轻贴上了俞枕夏光裸微鼓的肚皮,侧脸跟耳朵不带重量地压着,没有给她造成任何不适。
他面朝着俞枕夏,满脸认真:“哦,很活泼呢!”
俞枕夏哈哈大笑,接下来跟他有问有答,一个比一个认真严肃,仿若两个精神病院在逃病患。
商贤予还把商聪明抱过来,放到床边,握着它的一只前爪,轻轻按在俞枕夏的肚子上,郑重其事地跟它叮嘱着:“以后聪明就要做哥哥了。”
小狗歪了歪脑袋,圆润的眼睛里透着大大的疑惑不解。
“汪?”
商贤予入戏地含笑点头:“妈妈有孩子了,来跟弟弟妹妹打个招呼。”说着,他就牵着小爪子在四周移动,每移动一下,他就说,“这是泡椒凤爪,这是鳕鱼干,这是……”
俞枕夏听他念出七八九十胎的名字,笑得更大声了。
人的悲喜并不相通,更别提是犬类了。
小狗压根不懂这两人在乐什么,只觉得吵闹。
等主人松开自己之后,小狗一下子跳下床去,围着垃圾桶转来转去,闻着空气中残留的香肠外包装味道,想要翻垃圾桶,却被商贤予喝住了。
甩出残影的尾巴顿时委屈地耷拉下来。
商贤予真是要被这两个调皮鬼烦死了,他站起来,拉着俞枕夏的两只手晃了晃,说:“起来,去丢垃圾,顺便散个步消消食,小心变成猪。”
俞枕夏赖着不起来:“你拽我。”她义正言辞得很,“对孕妇好一点。”
商贤予:“……”
还真有你的。
不行,我是一个胜负欲很强的男人。商贤予心想。
同时,他想到了之前在直播间里的观众的调笑之语……
下一刻,他跪到床上,两只手撑到俞枕夏的腰部,缓缓俯身,呼吸落在俞枕夏的肚脐上空。
他的目光与俞枕夏纠缠,难舍难离,接着,他轻轻落下一吻,喉咙猛地发紧,但他咳了声,还是说道:“老婆,带宝宝一起出去散步。”
空气忽地安静下来。
俞枕夏:“……”
商贤予:“……”
死去的羞耻心突然跳起来攻击两人。
俞枕夏愣了一下,然后把枕头拽过来,压在瞬间烧起来的脸上:“快!住!口!”
下一刻,自诩猛男的商贤予也一起钻进枕头底下,脖子根都红了。
俞枕夏的手啪啪啪地狂拍他胳膊。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小狗被这动静吓到,抬头看了看。
可没一会儿,说话声和拍打声都消失了,寂静的空间里只剩下了粗重的呼吸声,以及语焉不详的只字片语。
“唔……”
小狗立起来,两只爪子艰难地扒在床侧,两只耳朵弹动了一下,豆豆眼望向枕头底下,却什么也看不到。
它跳下来,趁两位主人无心关注自己,开始狗狗祟祟地翻垃圾桶,半个身子都快掉进去了,但它小胳膊小短腿的,还是够不着。
俞枕夏跟商贤予缩在床底下,两人的脸还烧着,却还紧紧贴着根本分不清是谁的温度更高一筹。
他们的嘴巴像是被人用胶水黏在一起了,怎么也分不开,又像是遭受了干旱而焦渴难耐的灾民,于绝望之际寻到了一处泉眼,冷冽的泉水就藏在其深处……
因此,两人争先恐后地探出唇舌,竭尽全力地汲取着救命的水。
谁也不甘愿落于下风。
“咣当——!”
一声巨响从床边传来。
两人如梦初醒,双双支楞起上半身,往床底下看去。
垃圾桶倒地了。
小狗倒栽葱似地掉进去,惊恐地挣扎着,撞倒了垃圾桶,磕在了床头柜的边角上,最后彻底倒地。
垃圾散了一地,小狗如愿以偿地叼着香肠包装纸爬出来,不期然地跟四只眼睛对上。
它夹紧屁屁,耳朵压低,变成飞机耳:“汪……?”
自知闯了祸,以为会被主人按在墙角教育一顿的小狗连忙吐出嘴里的包装纸,哒哒哒地站远了点,蹲好,准备挨训……
它心惊胆战地等了一会儿
没想到,两位主人看了它几秒,很快转回头,嘴巴又撞到一起了。
逃过一劫。
小狗耳朵咻地竖起来,再一次狗狗祟祟地匍匐前进,捡回了包装纸,舔了几口,口水直流。
香得很。
……
半个小时后。
两人终于出门了。
出门前,俞枕夏就已经消化了大半,几乎不觉得撑了。两个人的嘴巴都红得不正常,幸好傍晚拎包上岗,喝退了整片天地的亮光,只是霓虹路灯一个比一个亮,映在两张脸上,一览无余。
节目组的大群没有人在说话,每个人的任务都很重,嘉宾倒是闲下来了。
本来今天是商贤予的生日,刻意借机搞点集体活动以便套素材的……副导演伏案工作,想起来就扼腕叹息,可惜这个周末实在没有多余的精力了。
原定在下周三播出的节目才剪辑到一半,如今要调整到周日晚上播出,时间紧得宛如火星撞地球。
真是要疯了。
策划组,摄影组……没一个人是闲着的,所有人都在全身心做准备,以应对接下来要开展的节目拍摄。
或者说,是直播拍摄。
这短短的时间里,宣发组险些泪崩,都是靠着导演承诺过的奖金撑下来的——
既要向广大观众交代严惑退出录制而不引起反感,免得被人说是‘这破节目吃枣药丸’,又要清晰明了地宣传新的播出方式,预防老观众的流失,以及引流新观众。
头秃。
真的头秃!
红日彻底沉入地平线。
俞枕夏陪商贤予吃了顿晚饭,商贤予真饿了,吃得欢快,却盯着小女朋友不让她过度饮食。
俞枕夏乖乖听话。
两人又慢慢悠悠散步回去。
星辰升起来了。
天际边,偶尔可以眺到有一两点巨大的星子正快速移动着,大概是穿行在云层间的飞机。
俞枕夏仰望星空,嘴角挂笑。
而在这星空之下的人世间,有一个商贤予在她身边。
两人黏糊到睡前才分开,各自回到自己的房间洗漱,双双躺进被窝里之后,还要打视频电话。
夜色渐沉。
两人说话的声音都低了下来,困意席卷身体,在脑子里团成一片,不走了。
少刻,手机那头传来有节奏的呼吸声,清浅而缓慢。
床头灯的光线昏暗,俞枕夏双眼闭合,半张脸陷进枕头里,整个人被夜幕笼罩,看不分明。
商贤予撑着眼皮,一眼不错地看了好久,他轻笑一声,伸手摸了摸屏幕那头的脸,又将手机拿到面前,唇瓣在电子屏幕上轻点了一下,那位置正是俞枕夏的脸颊处。
睡着之前,商贤予小声地说了句话,声量极低,除了他自己,几乎谁也听不清楚。
他说:“晚安,老婆。”
……
不多时,两人的呼吸声都迟缓下来了。
莫比乌斯环静静地躺在中指处,沾染上了人的体温。
倏然,一股极快的烫意略过!
天地翻转,失重袭来,意识不断下落,一片深海所淹没……
口鼻难以呼吸,商贤予两手不住挣扎,痛苦地皱紧眉……
他蓦地睁开眼,发现窗外已是天光大亮!
但这里不是酒店的房间里。
第64章
迷蒙中,商贤予翻身下床。
稍一回头,他瞥见床上还躺着一个人。
这人穿着一身病号服,仰天卧着,双眸轻闭,面容有着说不出的熟悉。
微愣了片刻,商贤予几乎想要抬手揉揉自己的眼睛,想确认自己的近视是不是进化了,变成了幻视。
然而,放下手,眼前的景物与人仍旧别无二致。
床上的那个人,真的跟他长得一模一样,只是头发略长,身形更瘦削一些,压在被子上的手腕骨感分明,一条蓝色的患者智能手环缠在他手腕上,紧贴着肌肤,朝上的地方有一块电子屏,显示着几行英文小字,底下还有三个方方正正的宋体文字。
商贤予。
他看着这个熟得不能再熟的人名和天天都能从镜子里看到的面庞,怔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来,床上的人发出两声痛苦的低吟,紧接着就睁开了眼,而睁眼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撑起上半身,转到病床边,面朝下,冲着空空如也的垃圾桶干呕几声,却什么也没吐出来。
再躺回去的时候,他的脸色更白了。
然后,他做了一个让商贤予感到很熟悉的动作:眉头微蹙,抬手揉额头。
商贤予秒懂,头痛了这是。
床上的人嗅着空气里的消毒水味,扭头看向窗外的景儿,外头阳光明媚,绿意盎然,连叽叽喳喳的鸟鸣听起来都不觉得吵了。
这道视线穿透了商贤予的身体,却一点儿也没遮挡住景色。
商贤予仿若变成了一道透明的魂,在这亮堂的屋内,与空气没有什丝毫差别。
商贤予先是朝他挥挥手,后又说了几句话,但都是独角戏,没有激起半点水花,反倒是床上那人,又反复干呕了几次,情况似乎不大好。
这会儿的功夫,商贤予已经把这间豪华病房环视了一圈。这是一间套房,布置得极为舒适,柜子沙发一应俱全,床头柜上摆着一副眼镜,以及一本倒扣的书。
商贤予凑过去看了一眼封面。
《嫁入豪门后的守寡日常》
商贤予无语凝噎:“……这都什么鬼?”在这一瞬间,他的心情变得很难形容。
就在这时。病房大门被人推开了。
一个穿着黑西装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看着四十来岁,但气势强盛,面相凶煞,扑面而来的不好惹气质让人浮想联翩,只是中年男人左手拎着一个跟他很不搭调的蓝色保温壶,生生破坏了这大佬出场的画面。
中年男人把保温壶重重放在柜子上,拉过一个椅子大马金刀地坐下,看着床上那个凝视着窗外发呆的人,嗓音浑厚有力:“别看了,喝汤。你要再像以前那样跳楼偷跑,老子把你腿都撅断了信不信?”
“这情况我往哪里跑啊?也就能偷跑去厕所偷偷抽根烟……”床上的人回头,叹息道,“真行,待会儿就要开颅手术了,你再把我腿打断,你可真是我的好爸爸。”
爸爸?
商贤予站在床边,目光落在健壮的中年男人身上,看出了他的五官跟自己有两三分相似,只是气质差得太远,乍一眼看过去,这两个人不是很像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