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都高兴,当晚备了一桌好酒好菜,就着窗外的小雪吃喝了满肚,饭桌上都在聊婚礼该怎么办。
两家人来往的亲戚都不多,商贤予跟俞枕夏两个都是宅,前阵子跑出去在国内几个城市旅游了一圈,竟有些体会到旅行的乐趣了,于是乎,打算赶个潮流,不办婚礼了,直接旅行结婚。
不过,这也要等他们休息一阵子,顺便办一办各项证件,并且没多久就是春节了,怎么说也要在家里过完春节再出发。
还久着呢。
俞枕夏酒量一般般,能喝,但不能喝多。今夜因着高兴便在饭桌上多喝了几杯,结果到头来,面上不显,起身的时候却摇摇摆摆的,走不成直线,看得商爸爸和商贤予两个双双哭笑不得。
回到两人的卧室。
俞枕夏两眼放空,泛着湿润的水光,两颊映着一层淡淡的红,唇瓣微启。
商贤予抬手抚了抚她的脸,白白嫩嫩,肌肤雪白,触感却是滚烫的。
“老婆啊……”商贤予歪了歪头,乐了,“是不是喝醉了?”
俞枕夏喃喃道:“没有哇。”
她嘴里是这么说,但整个人的状态已经是飘飘然的了,商贤予亲了她好几下,她也没反应过来,身上酒气淡得几乎不可闻,却像是整个人在酒桶里泡过一样。
明明当初玩调酒的时候看起来那么厉害,原来竟是个花架子啊。
商贤予先是把她的头发扎在头顶,然后抱着她去洗澡,这里搓搓,那里搓搓。俞枕夏醉是醉了,跟她说话却都能反应过来,让抬手抬手,让低头低头,有种说不出的可爱,商贤予几乎是每隔一会儿都要亲亲她的脸和嘴巴。
先给她洗完了,然后把这赤条条一个人放到浴缸里泡一泡,商贤予才飞快地给自己冲了个澡,刚冲到一半,就听到俞枕夏在浴缸里张开双臂,跟他说了句什么。
商贤予只看到她唇舌张合了几下,但没听清她具体说了什么,便立即伸手把水给停了。
噼里啪啦的水声陡然消失于无形,旋转着,往地漏流去了。
商贤予问她:“你这个小醉鬼说什么呢?”
这时候,俞枕夏的脸倒是红透了,兴许是被水汽一蒸腾,血液流动得更快了。商贤予见她迷蒙的眼逐渐有神起来,却还是嘟嘟囔囔地朝自己撒娇——
“老公,宝宝。”俞枕夏说,“要抱抱。”
商贤予逗她:“是老公要抱抱,还是宝宝要抱抱?”
俞枕夏迷糊了一下,暂时回笼的神智似乎被卡下线了,她皱着眉想了想,没绕清楚那句话里的关系,支支吾吾了许久,才答道:“……我要你抱抱。”说完,飞快瞥了他一眼,仿佛是个被刁难怕了的小可怜。
真是天地良心呐。
商贤予一边感叹着,一边飞快冲干净身上的泡沫,把俞枕夏捞出来,卷进浴巾里擦擦干净:“抱了抱了。”
然后赠送了她一大口啵啵。
俞枕夏这才满意地笑起来。
等到两个人都睡下来,屋子里的灯啪地一声被关上,只剩下一个星星床头灯,暗暗地发散着柔和朦胧的光。这时候,俞枕夏冷不丁地坐起来,把还未入睡的商贤予吓了一跳。
“宝宝,你口渴想喝水吗?”
俞枕夏没理她,蓦地把床头柜拉开,掏出两本结婚证,认真地摸了摸,又动作轻柔地放了回去。这一系列的动作做完,她便又把自己塞进被子里了。
准确的说,是把自己塞进商贤予的怀中。
商贤予:“……”
他先是愣了愣,反应过来之后就是一阵想笑,下巴抵在俞枕夏的头顶蹭了好一会儿,憋笑憋得腹肌都在痛。
随着酒精的挥发,两人渐渐入了眠。
窗外的雪下了大半夜,给这个城市铺了一层白色的薄纱,纯洁却冷得刺骨。
屋子里暖暖的,一对刚出炉的小夫妻此时齐齐跌进了一场离奇的梦中。
梦里有一只大狗,金色的皮毛蔫吧了不少,头顶甚至隐隐有些秃了,它趴在两人身前唉声叹气,庄严宝相的脸居然看出了愁苦的意味。
好一会儿,一只小小的狗从它的肚子底下钻出来,看起来竟然跟大狗极为相似,只是它更幼态,差别大概就是一只是奶狗,另一只则是成年大狗。
除此之外,它的脖子上还绑着一条红色的绳编,绳上还挂着一个古铜色的小葫芦吊坠,随着它跑向两人的动作一摇一晃的。
“汪!汪!”
它的黑豆豆眼中含着一层水汽,似乎马上就要掉下来。
爸,妈!崽崽来了!
俞枕夏跟商贤予喜不胜收,抱着小狗一顿哄。
‘书’板着脸,尾巴牢牢藏在身后不敢露出来,也不敢晃一晃,忍着悲愤道:“明明只是我的意识投射,怎么这么调皮啊,烦死了!”
‘书’看起来似乎更虚弱了,实则不然,祂告诉商俞两人,在他们离开之后,书中世界彻底塌陷……‘祂’就是这本书,自然不会消失,而小狗是祂放在书中的投射角色,也不会消散,但整个世界如同一盏被断了电的灯,笼罩在一片黑暗中。
简而言之,这个程序缺失的部分太多,已经无法再运行了。
直到有一天,神的光又一次照亮了这个世界。这一片荒凉的废墟开始结构,重建,展开了新的故事线,并且按照它的命运一程一程地走着……
该相遇的人,相遇了。
该相爱的人,也相爱了。
也有人熬过了经年累月的等待,终于等到了自己的灵魂归处。
‘书’问他们:“想看看吗?”
俞枕夏跟商贤予对视一眼:“看什么?”
“你们改写的结局。”
……
于是,两人化成了一阵风,无色无形。
他们在这个世界匆匆路过,不留下一点痕迹。
风来了,带来了春天的气息。
林白薇身着一件月白色连衣裙,舞者的本能让她的姿态尤为好看,行为举止之间都是最优美的弧度。她打开了车门,对驾驶座上的男子说道:“阿贤搬了新家,我们今天第一次去拜访,刚好路边有一家花店,我们再买一束吧。”
季骋哼了哼:“别买红玫瑰。”
几个月前,季骋因为在一档叫做《心动列车》的节目上跟多年前的初恋破镜重圆,且在节目中坦然公开了恋情而造成了极大的轰动,他有一大批女友粉脱了粉,被对家引着去攻击女方。
到最后,被季骋的工作室以雷霆手段喝止了这种行为。
节目的最后一周,最后一天。
季骋开了直播。他直言知道粉丝一路对他的支持和喜爱,也理解大家的心情,一向冷漠寡言的他难得地语气温柔,粉丝们纷纷泪洒直播间,问他为什么要谈恋爱,为什么是林白薇。
季骋露出了一个从来没在镜头前出现的笑容,说:“因为我爱她,就是这么简单。”
接着,季骋爆出一个大新闻——
他从此要退出娱乐圈。
这一消息直接把《心动列车》推上恋综天花板的地位。
娱乐圈的消息总是昙花一现,季骋退圈这一消息已经算延续得久的了,他自己倒是不太在意,他是退圈了,又没说不做音乐了。
林白薇进了花店。
满屋的姹紫嫣红,芳香扑鼻。
一阵风跟随她进来,轻柔地与她擦肩。
她包了一束小雏菊,搭配满天星,用报纸包起来,外面过了一层糖果色的纱织,似乎掺着金粉,在光线的照射下,显得很亮眼。
林白薇跟季骋驱车到城市近郊的一处独栋别墅小区。
在他们参加恋综的期间,商贤予身为‘创世’的主事人,忙碌了好一通,游戏上线后,他发了一场高烧,病了许久。因此最近他给自己放了个长假,顺便搬了个家,打算近期转为线上办公,好好养生一段时间。
林白薇身为他的多年好友,自然得上门看看,顺便拜访一下。
季骋倒是对他隐隐有些醋意,让林白薇哭笑不得,而商贤予见了季骋,那反应就仿佛是老农看到自家白菜被猪拱了似的,明明知道季骋不喜欢他,还要逗他。
逗得季骋上蹿下跳的,原地打喵喵拳。
当然,林白薇每次都是口头上制止一下,实际上看得也挺开心就是了。
商贤予早知道两人要过来,一大早就出门添置了不少食材,如今他自己下厨的频率提高了不少,本就不差的厨艺稳步提升,就是每次只做一个人的分量,有些麻烦了。
好在今天有三个人,林白薇虽然吃不了几口,但季骋却是个饭量惊人的。
路过隔壁,还在装修。
商贤予躲着噪音,飞快地路过了。
等季林两人到了家里,他着重吐槽了这件事。季骋趴在沙发上看漫画,头也不抬地说了句:“活该活该,谁让你搬这么偏啊,开车累死人了。”
林白薇笑着拍了拍他的背:“礼貌呢,季小骋。”
季骋:“今天没带呢。”
商贤予在一旁看着他们,莫名有些羡慕。
几人吃吃喝喝又聊了许久,一天的时间就这样消失于无形之中,季骋和林白薇趁着星夜还未铺开序幕便告别离开了。
偌大的屋子里顿时只剩下了商贤予一个人,他一边把林白薇送的鲜花插瓶,一边细细品味着此时自己心底的感受……
多多少少,有点寂寞吧?
这么些年他从来没有谈过恋爱,身边的几位朋友都推测他是不是暗恋林白薇,毕竟林白薇是他年少时邂逅的异性密友,两人的交情延续了这么多年,很难不让人怀疑。
他们都说:“我看你这种性格,铁是日久生情的类型啊!”
商贤予只摇摇头,却没开口解释。
林白薇在他的生命中是一个很重要的存在,但他对林白薇真没有那种爱情层面上的想法……他总觉得,自己似乎在等一个人,不知道等谁,只是在等。
这种想法在睡梦中的时候,总是格外强烈。
临睡前,商贤予拉紧被子,闭上了双眼。
翌日。八点半整。
他被一阵震耳欲聋的装修声吵醒,脑子突突地疼,瞌睡虫一下子被驱逐了个一干二净,可怎么人还是昏昏沉沉的?
他穿着一身蓝灰色的睡衣,捧着马克杯拉开了阳台的推拉门,走到外面,居高临下地望了望隔壁那处。
一群工人在别墅内外进进出出。
院子里的小花园里,有一个略显得矮小纤细的身影正弯腰将一个个箱子搬到角落,看起来很爱惜,放下的时候都是轻轻的。
她的黑发在脑后扎成了一个高高的马尾,风拂过,马尾晃了晃。她上身白衬衫,一件吊带纽带裤裙看起来很简约,但有种说不出的好看,吸引人。
商贤予推了推眼镜,饮了一口温开水,暖暖胃。
风太大。
商贤予抽抽鼻子,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他眯了眯眼,在睁开眼的时候,视线却猛然跟隔壁楼下小花园那人对上了。
她长得很美,黑发衬得她肤白胜雪,仰起头的时候,露出一条细长的颈子,说话的声音也柔柔的。
……嗯?
她说话了吗?
什么时候?说的什么?
……难不成是我聋了?
商贤予摸了摸自己的脸,好烫,水银温度计来了都要炸开喊爸爸。
他忽的转身进了屋,马克杯里的水猛烈地晃了一下,洒了一大片。脚下的拖鞋似乎还恋恋不舍地不肯走,绊得他踉跄一下,颀长的身子扶着门框才站稳了。
商贤予在心底暗骂一声:能不能不这么丢人?!
进屋后,他捂着自己失控的心口,默默地反驳着朋友那句他是日久生情类型的话,理由他刚刚找到了,铁证,比真金白银还要真。
就在刚刚,就在现在。
他对一个陌生人,一见钟情了。
目光相接之时,连灵魂都忍不住地颤栗不停。
楼下,鼓起勇气道了个歉的俞枕夏:“……”
怎么跑了?
社恐人瑟瑟发抖.jpg
但是,那个人落荒而逃的背影……挺搞笑的。
俞枕夏忍了忍,没忍住偷偷露出一抹笑。
……
一阵风吹来吹去,吹走春天,吹来了夏天,也吹开了两个人的心扉。
走的时候,只在院子里的一角留下了一只小奶狗。
没有纸盒子,什么也没有,它自己一翻一滚地爬上阶梯,小爪子挠了挠俞枕夏的门,发出奶音咆哮:“汪——!”
性感崽崽,在线求收养!
这个家不能没有我!
门开了。
一个男人拉开了门。
他戴着一副银边眼睛,墨色的发微微遮住眼睛。男人低下头,跟小狗的豆豆眼对视了一会儿,扭头就往里面喊了一声:“夏夏,你门口有只狗!”
下一瞬,里面传来一道女声:“别人家走丢的吧?你问问物业。”
男人又低头看了看它。
小狗上前几步,在他脚下正襟危坐,仰着头看他……没想到脑袋仰得太过,身体失去平横,猛地往后倒了下去,吧唧一下摔了个四脚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