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惜月和王成瑞面面相觑,他们也想立功,可到底怎么立功啊?
王成瑞最后心一横,道:“场长,立功表现的具体标准是什么?”
说着就伸手递给了场长两张票证,那是他被下放农场的时候,他母亲给他塞的酒水票,场长爱喝酒,这票正投其所好。
赵卫平看到是酒水供应票,脸上有了笑意,这些个劳改犯还挺会藏东西,不过这也跟他的宽容有关系,他认为扒皮行为比较愚蠢,这样会让劳改犯的亲属不敢寄东西,他宽松点,就能够有源源不断的物资供应了,这几年的收获,证明他是对的。
得意地抖了抖腿,便拿起纸和笔在本子上写了几行字,递给王成瑞,王成瑞看了,激动地手都抖了,声音也跟着抖,“谢谢场长,我们一定好好改造,争取立功。”
说完拉着刘惜月跟场长鞠了一个躬,然后激动地走出了场长办公室,到了一个没人的地方,他一把抱住刘惜月,哽咽道:“惜月,我们终于能够出去了。”
刘惜月这次也回抱了他,她的声音也带着哽咽,“是啊,我们终于能够出去了。”
虽然最早也得到明年才能出去,但是好歹有了希望不是。
在安平县城紧张备考的沈梦璐和朱棋,不知道男女主就要出农场,他们如今在家里,除了吃饭喝水,偶尔逗一逗孩子,几乎把所有的时间都用在了复习上。
“周老师,这道题的摩擦力我算不出来。”
今天她和朱棋又带着不懂的问题来了宁家问宁老师,宁老师只看了一眼,就在本子上给她列出了公式。
接着她又问了几道题,宁老师都用最简洁的公式帮她解答了,不仅仅如此,还帮她总结了一些解题思路,
沈梦璐拿着如获至宝,感激道谢,宁老师却淡声道:“不用谢,你也帮我们家孩子不少。”
她一个人的精力有限,六个亲戚家孩子,有俩是她亲侄女,她大哥大嫂受她连累出事,俩侄女就是她的责任,侄女基础差,她还要去学校授课,不能随时辅导,沈梦璐和朱棋帮了不少忙。
沈梦璐微微一笑,“既然有幸成为学习班的同学,互相帮助是应该的。”
她也不是谁都帮,宁老师的侄女宁芳和宁薇都是热心的年轻人,她和朱棋来了补习班,虽然带来了学习资料,但宁老师其他亲戚家的孩子用资料的时候挺勤快,但却她和朱棋从来不假辞色,甚至还拉帮结派孤立他们,只有宁芳和宁薇笑脸以对。
她们虽然不会帮他们解决问题,但却会在宁老师不在的时候,把问题记起来,等宁老师回来后,帮他们问,然后等他们下次来家再帮他们解答。
这样热心的小姑娘,她怎么能不爱,还把自己以前的笔记借给她们看。
朱棋在旁边没有发表意见,拿起手中自己不懂的题目问宁老师,他问的是语文,这个是他的弱项,特别是那些文言文,简直把他头都搞大了。
问过了题目,他们没有走,而是留下来继续学习,以免有不懂的,可以及时问宁老师。
可他们刚坐下没多久,宁老师就被学校给喊走了,县城高中的高二学生也要参加高考,学校还特地增加了晚自习。
今天不是宁老师的班,不过却因为他们这个班有个学生突然晕倒,值班老师要带他去医院,只能喊宁老师帮忙代班。
而宁老师一走,学习班的一个男同学叫徐鹏的,便拿着本子过来找沈梦璐请教问题,沈梦璐看也没看,说了一句,“我不会!”
她才不要给这个徐鹏解疑答惑呢,学习班孤立她和朱棋,这里面可是有他的功劳。
徐鹏见沈梦璐这种态度,立刻怒了,说道:“你看也没看题目,就说自己不会,我看你是不想帮我,就你你这态度,信不信我告诉我姨妈,以后不让你们来学习班。”
沈梦璐扭头看了他一眼,冷声道:“随便,只要你能说服你姨妈。”
宁芳和宁薇见状赶紧来拉徐鹏,他是大姑姑的儿子,因为大姑只生了他一个儿子,平常对他溺爱得很,以至于养成了霸王性子,最看不得别人不听他的话了,她们就怕他跟沈梦璐朱棋夫妻闹起来。
徐鹏哪里会听劝,而且也拉不动他,徐鹏直接甩开她们,胳膊一抡,就要拍桌子,朱棋以为他要打沈梦璐,立刻抓住了他的胳膊,微微使力,徐鹏便发出猪嚎,“放开,告诉你,我爸可是教育局的,你要是不放开,信不信我让你们两口子考不了大学。”
沈梦璐皱了皱眉头,拽了拽朱棋的衣角,马上就要考试了,实在不适惹事,高考前他们没有时间和精力,去和教育局的干部作对。
朱棋不想放过徐鹏,手里的力气又加重了两分,徐鹏的惨叫声直接飙高了几个分贝,沈梦璐急了,又使劲地拽了拽朱棋的胳膊,朱棋这才放过徐鹏。
徐鹏赶紧撸起袖子看自己的胳膊,白嫩的胳膊上,一圈黑紫带青的指头印,他目光阴狠地看向朱棋,想要放话威胁,可对上他的眼睛,所有的话全部咽回了肚子,不过心里却发狠,回去他就告诉他爸,让他取消了沈梦璐和朱棋的高考资格。
“沈同志,朱同志,等一等。”
天晚了,沈梦璐和朱棋打算回家的时候,宁薇叫住了她。
沈梦璐转身,疑惑问道:“宁同志,有事吗?”
宁薇看眼朱棋,抿了抿唇说道:“沈同志,朱同志,徐鹏很记仇,朱同志今天捏了他的胳膊,他肯定会报复你们的,我大姑父在教育局工作,徐鹏肯定会让他取消你们的考试资格的。”
沈梦璐皱了皱眉头,这真是个无妄之灾,不过这事得回去商量,她先向宁薇道了谢,“谢谢你啊,宁同志,我和朱棋会想办法的。”
宁薇咬了咬唇道:“我回去看看能不能让我小姑姑帮你们求求情。”
她说这话没有任何底气,大姑姑是个自私自利的性子,当初小姑姑一出事,她第一个划清界限,而且她爸妈没了之后,她也不管她和宁芳,要不是这次怕大姑父搞事,耽搁她们姐妹上大学,小姑姑根本不会收徐鹏。
沈梦璐看出了她的为难,虽然领情,但还是拒绝道:“谢谢宁同志,这事我们自己能搞定。”
“朱棋,咱们县教育局的局长家是不是也有考生啊?”
回家的路上,沈梦璐问朱棋,她想走孩子路线。
朱棋点头,“是,他家有俩考生,不过他人脉广,把他们送去了彰城,请了师专的老师帮忙辅导。”
孩子路线不能走,沈梦璐失望地感慨,“有个好爹,就是好。”
朱棋却笑道:“我们没有可以借力的父母,但我们可以成为小核桃可以依靠的父母。”
沈梦璐伸手拧了拧他的腰,“我们的高考资格都要被取消了,还怎么成为小核桃能依靠的爹娘。”
这次沈梦璐没用力,所以根本不疼,朱棋眉毛都没皱一下,用平稳的声音安慰道:“你放心,教育局不是谁的天下,不是谁想怎样就怎样的,交给我,我保证咱们俩都能顺利地进考场。”
沈梦璐不想把压力都交给他,说道:“不要一个人扛,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提,记住咱们是夫妻。”
朱棋心里一暖,温声道:“我知道,我不会一个人扛的。”
顶多拉上国强和贵林,兄弟不就是关键时刻拿来解决困难的吗。
回到家里,他让沈梦璐自己回家,而他则去找国强和贵林,俩人正在和几个兄弟在房间里打牌。
男人打牌,从来少不了烟,整个小屋里烟雾缭绕,朱棋一进去就被呛得咳嗽了几声,而屋里人也看到了他,赶紧放下牌起身打招呼,“老大,你怎么来了?”
朱棋用手扇了扇烟雾,嫌弃道:“你们不要命了,这么玩命抽烟,急着见阎王啊。”
国强憨笑着解释:“不抽烟,嘴里没味道。”
朱棋:“没味道,可以吃瓜子磨牙啊,总比抽烟强。”
他上辈子就是因为抽烟太多,后来得了肺癌,被病痛折磨,导致脑子不够用,这才被王成瑞和刘惜月钻了空子,最后死于非命,再来一次,他直接把烟给戒掉了,好不容易得到了幸福,他还想多陪媳妇儿两年呢。
贵林见国强被说,赶紧过来打圆场,“哥,你不是在准备考大学吗?怎么来这里了?”
说到考大学,大家看朱棋的目光都不一样了,他们这一群人有一个算一个全是学渣,考试成绩从来都在个位数左右徘徊,所以对于朱棋,他们真的佩服。
朱棋因为有事商量,没有让他们打开窗户,忍着呛人的二手烟,问他们:“咱们兄弟里,谁家有教育局的人脉?我和你们嫂子得罪了教育局的人,他们很有可能使坏,让我们考不了大学,这次谁帮了我,我记一个大人情。”
这话一出,小屋里的人都炸了,竟然敢阴他们老大,这是没把他们放眼里啊,自从朱棋当了老大,他们的分红比以前多了三倍还有多,而且他平常对兄弟们也义气,谁家有难处了,他都会帮忙解决,不像以前的林杰,只会剥削他们,所以大家对朱棋都很服气,打心眼儿里拥戴他,他被欺负了,兄弟们自然不会不管。
朱棋被他们吵吵地心烦,打了一个手势,底下立刻鸦雀无声,他这才说道:“咱们虽然做黑市生意,但也有底线,除了买卖物资,其他的方面,不能触犯法律,不要总打打杀杀的。”
大家低头受教,老大有底线,他们跟着也安心,随后几人当中,一个瘦小的年轻人站出来,道:“老大,我爸是教育局的招生办的,直接管这次的高考。”
大家均扭头看向他,年轻人局促地抿了抿唇,动了动脚,当初他爸被打成□□,在县城扫大街,扫厕所,挣的工资连他自己都养不活,更甭提养家了,他不得已进了黑市,跟了林杰,可林杰剥削太严重了,他分到的钱也根本不够养家。
后来他弟弟生病了,根本没钱送医院,最后还是朱棋救了他弟弟,他很感激,所以才会站出来,就是他爹打死,他也要帮朱棋。
国强高兴地拍了拍瘦猴的肩膀,打趣道:“行啊,瘦猴,没想到你还是干部子女呢。”
瘦猴李强低声道:“我爹也才被平反没多久。”
他以前可是狗崽子,所以从来不提家里人。
大家也都理解,他们当中好几个以前的狗崽子呢,不过现在人家可都是恢复了身份,干部子女和老师子女,可不是他们这些无业游民可以比的。
朱棋等他们说得差不多后,这才跟李强说道:“谢谢,我明天可以去家里拜访叔叔和阿姨吗?”
李强点了点头,高兴道:“可以啊,我妈经常提起你。”
虽然他爸不待见朱棋的身份,但他不得不承认朱棋是他们家的恩人。
朱棋没有想到事情会这么容易解决,又说了两句话,便赶紧回家了,快考试了,他得争分夺秒的学习。
而其他人在朱棋走后感慨,老大不愧是老大,就是有本事,要他们甭说考大学了,拿起书本,他们就头痛。
“璐璐,事情解决了,我有个兄弟的爸爸是招生办的,明天我们去他们家里拜访,肯定能够帮上咱们的忙。”
回到家里,朱棋就跟沈梦璐分享了消息,沈梦璐高兴地直接上嘴亲了他两口,“朱棋,你太厉害了。”
朱棋眼眸变深,低头凑到媳妇儿耳边,低声道:“我还要更厉害的,要不要见识见识?”
沈梦璐感觉到他的变化,赶紧推开了他,“赶紧学习了,你要不学习,就去看小核桃,他现在越来越调皮了,一不如意就哭闹,只要他手里的东西,除了咱们家人,谁抢咬谁,娘不知道说了几回,这狗脾气全随你了。”
朱棋嘚瑟道:“这样才好,长大了不吃亏。”
沈梦璐没搭理他,现在正是关键时刻,没空管孩子,等她抽出空来,非要掰一掰小崽子的坏脾气不可。
朱棋也没去照顾儿子,和小崽子在一块,哪儿有和媳妇儿一块舒服。
“哇哇……”
“哇哇……”
他们刚进入学习状态没多久,西厢房就传来了两道孩子的哭声,沈梦璐揉了揉发胀的眉心,放下笔,走向了西厢房。
结果就看到小花头发凌乱,眼泪汪汪,而小崽子手里抓着一个粉色的头花,那正是她前些天给小花买的。
她不用问就能知道,小家伙肯定又抓小花的头发了,她气地上前拍了拍小崽子的屁股,小崽子不仅没哭,还对她笑。
她气地像婆婆取经,“娘,朱棋小时候,您是怎么忍住脾气,没把他给扔了的?”
张桂花哼道:“忍啊。”
沈梦璐更绝望了,起身回房间,拽来朱棋,“管管你儿子。”
朱棋把小崽子抱怀里,颠了颠,道:“朱文彬,你又惹你娘生气了?再敢惹我媳妇儿,我打烂你屁股。”
说着他就轻轻地拍了下小崽子的屁股,小崽子小嘴一张,奶声奶气地骂道:“坏!”
然后就是张大嘴巴哭:“哇……”
张桂花立刻拿起扫把,打了朱棋的屁股两下,“我当初咋就没把你给扔了呢。”
不仅她打,就连小花也过来挠了他两下,媳妇儿更是给他甩眼刀子,朱棋无语,他这是为了谁。
“小花,弟弟还不会说话,婶婶替他给你道歉,以后他再敢挠你,你也别不还手,让他知道疼了,他才不敢再欺负你。”
沈梦璐拉过来小花教育道,她已经不是第一次这么教育了,可小花就是不舍得打小核桃,这次她也是,还反驳她,“弟弟还小,等他再长大点,我就不让他了。”
小花比刚回来的时候白了一点,性格也开朗了一点,也敢表达自己的意愿了,但就是性子还绵软一点,小核桃打她,她也不还手,她觉得还得再教育教育。
张桂花抱着小核桃不吭声,她小孙子碰到这么一对狠心的爹娘,以后还是她多疼些好了。
铁蛋这时候终于说话了,“叔叔婶婶,弟弟还小,我会看着他的。”
他说这话没有任何负担,因为小核桃跟他亲,不会欺负他,沈梦璐摸了摸他的头,小核桃哪里跟他亲,而是被他修理过,她儿子别看小,精着呢。
等哄好孩子,沈梦璐和朱棋重回房间学习,打开书本前,沈梦璐感慨了一句,“我本来以为自己是个温柔的妈妈,可是小核桃非要把我逼迫成母老虎。”
说着她瞪了眼朱棋,“都是你害的。”
朱棋:“……”
儿子的锅也得他背吗?
第二天俩人提着一兜蘑菇和木耳,来到了教育局家属院李强家,他们家的房子虽然是筒子楼,但却是两室一厅,家里人口不多,所以住的还算宽松,没有其他人家的逼仄。
李强的母亲对于他们的到来非常高兴,热情地喊来李强的弟弟李辉,让他给朱棋鞠了一个躬。
朱棋赶紧拦着:“阿姨,李强是我兄弟,李辉是他的弟弟,也就是我的弟弟,他有事,我能坐视不管吗?”
李强妈却道:“该谢还得谢,不能让这孩子忘恩。”
说着看了眼李强的父亲。
李父微微尴尬,他不就是觉得跟着朱棋混黑市没前途,想让儿子找一份安稳工作,好好上班,再找个好对象,成家过安稳日子,儿子不同意,他便拿这件事做筹码,惹怒了妻子,说他忘恩负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