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陛下自己来,只怕会因为疼而下不了手,为了早日痊愈,还是臣亲自来才能放心。”祁绪风不为所动。
棠荔被他握着,浑身发热,又不敢有大动作,绷紧了身体总算是熬完了。
“我饿了要用晚膳。”
祁绪风给她套上袜子和小靴,“陛下是自己走,还是臣抱着?”
“我自己走。”棠荔忙道,撑着床褥起身,却不想迈步走了一下就站不稳,跌入右相怀里。
膝盖处被纱布包裹,打不了弯还一动就疼。
“臣再问一遍,是自己走,还是臣抱着?”
棠荔快要委屈哭了,忍着泣音低头,眸间水光潋滟,嗓音含了一点不情不愿的软绵,“右相抱着。”
祁绪风俯身将她打横抱起,来到暖阁桌边。
“陛下仿佛矮了些。”
第49章 是不是曾有人这么抱过你
棠荔在他怀里颤了下。
身体不一样,自然是有差别。
“陛下现在这具身体,比起原来要矮一点,是不是?”祁绪风坐下。
但小皇帝还在他怀里。
“……什么这具身体那具身体,我就是我。”
女孩软声嘟哝,侧过脸去看桌上的晚膳,发丝垂在粉白俏丽的小脸边。
可下一秒,尖尖的下颌被男人轻轻捏住,转了回来。
“是吗,臣细看发现,陛下的脸也有所不同。”
祁绪风认认真真地描摹着棠荔漂亮的五官和脸蛋,末了,露出第一个笑容。
“陛下还是女装好看,不如往后称为女帝。”
话音落,就见面前女孩冶丽水润的桃花眼瞪大了,似是十分害怕,“女,女帝?!”
祁绪风瞧着她的模样,心里愈发认定这是个好方法,嗓音轻缓地哄劝,“陛下不必担忧,臣会安排好一切。”
“可是你怎么……”棠荔刚想问,被一勺甜粥堵住了嘴。
“陛下安心用膳,臣伺候陛下。”右相大人并不准备放小皇帝离开。
早该如此。
祁绪风望着缩在他怀里小口小口用膳的女孩,心底缓缓流淌过异样的满足,和不足。
他早该如此。
如若早点如此亲密,或者再亲密一点,把她变成他的人,事情的结果,就会不一样。
右相大人拥紧了怀里的小皇帝,喂饭的动作有几分生疏,深邃不明的墨瞳注视着棠荔,忽地开口。
“陛下这被人喂饭的模样,倒很是熟练不推辞,像习惯了似的。”
棠荔一口呛着,剧烈地咳嗽起来,惊疑不定地回头看祁绪风。
这话是什么意思啊!
“怎么,被臣说中了?在这三年里,是不是有人像这样照顾过陛下?又或者,不止喂饭,是事无巨细贴身照顾?”
男人慢条斯理地问,手里的小勺在碗沿边轻磕了磕,惊得女孩一哆嗦。
“没,没有!怎么可能!”棠荔慌张反驳。
祁绪风却不准备就这么轻易饶过她。
“臣相信陛下所说,也愿意如以前那般辅佐陛下,但陛下也要给臣一个合理的解释,对于陛下身上的秘密,臣要全部了解。”
右相声音浅淡温和,说的话却不容棠荔拒绝。
祁绪风的视线和女孩对上,浅浅勾唇,“毕竟,臣是很有求知欲的,这一点,陛下很清楚,对吧?”
78号这会儿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完蛋了。
怕是要逃不过这个世界了。
祁绪风眼光太毒,心思太深,又善于揣测攻心,小荔枝怎么能是他的对手。
这人外表多温文尔雅,多矜贵斯文,内里就有多黑。
之前对付斯渡和折鹤的方法,在这,可不一定有用了啊!
棠荔使劲咽了下口水,心脏狂跳如擂鼓,紧张地咬住唇,那软小的唇珠被咬得一片嫣红。
祁绪风看她害怕的模样,心里又有点不忍,没再逼问,继续喂她吃饭。
毕竟,时间还长着呢。
用过晚膳准备睡觉时,棠荔躺在宽大的龙床上跟78号哭诉,“我怎么办啊七七,根本打不过他。”
【不怕不怕,这个……车到山前必有路,我们再想想。】78号安慰。
【你先好好睡一觉吧,这两天也折腾坏了。】
棠荔抱着被子躺下,心事重重地阖上眸子。
殿中烛影熄灭,只剩几盏,一道人影撩开了床帐。
祁绪风静静看着熟睡的小陛下,片刻后,爬上龙床。
第50章 陛下被谁惯得这么黏人
床帐内,女孩甜甜地酣睡,搂着被子,丝毫不知身边多了个人。
外面的烛光透过明黄床帐透进来,朦朦胧胧地铺在两人身上。
祁绪风斜倚在床头垂眸看她,墨发垂落身边,一贯冷淡的表情在此刻也不自觉柔和。
帐中香,醉旎梦。
祁绪风轻轻阖上眸子,呼吸着安宁静谧的气息。
好像过去三年他只有一具空壳在活,现在,终于有了灵魂。
烛影摇曳,夜间起风,祁绪风看着被棠荔抱在怀里的被子,伸手轻轻拽出来给她盖好。
怀里空荡荡,棠荔下意识地向身边蹭,想要抱住什么。
她有抱着东西睡觉的习惯。
男人勾着唇,看女孩像个动物幼崽一样蹭到他怀里,无意识地揪住她的衣带,继续安睡。
“陛下这么黏人,没了臣可怎么办才好。”祁绪风低低道。
随即,男人又像是意识到什么,刚才还春风和煦的面孔一下冷沉,眸底凝结着阴云。
这么黏人,那么之前,是黏着谁。
祁绪风气得一夜未睡。
第二天上午,棠荔迷迷糊糊醒来,发觉自己靠在右相怀里,还抓着人家的衣带不放。
衣襟扯开,泄出一丝蛊人的妖孽气息。
“陛下醒了?臣这副身子,可还让陛下满意?”
头顶响起男人的淡淡嗓音,吓得棠荔马上松手往床里侧滚了两圈,“右,右相?!”
“你怎么在这!”
祁绪风拉了拉衣襟,似笑非笑,“臣要伺候陛下休息啊。”
“不用了不用了,我自己可以睡的,不用哄睡。”棠荔拉过被子挡住自己。
“是吗,”男人似乎相信了这个说法,坐起身来,墨发随着动作垂落身前,“那是臣多虑了。”
只看脸,祁绪风绝对是棠荔会喜欢的类型。
尤其是祁绪风生有一双和她一样的桃花眼,眼波流转间很是惑人。
男子生有这样的眼型,好看得近乎妖孽。
祁绪风知道这一点,所以从来都是以冰冷神色示人。
斯渡的冷,是残虐的冰冷,但是冷血之下是热疾的烈火。
折鹤的冷,是堪破红尘世间的清冷,如莲如雪。
祁绪风,则像是难以融化的寒铁,不仅伤人,而且伤己。
棠荔不敢靠近,“辛苦右相了。”
“只是臣有一事不明,还请陛下解释。”祁绪风盯住面前的少女,“陛下这个睡觉时爱往别人怀里蹭的毛病,是被谁惯出来的?”
如果棠荔是只猫的话,现在已经全身炸毛了。
她感觉就像是被电打了一样,登时一个激灵,“没有!没谁!”
可这反应落在祁绪风眼里,就是有人。
“陛下以前从不说谎,尤其是在臣面前,因为陛下知道什么都瞒不过臣的眼睛。”
男人缓缓系好衣带,眸色深如黑渊,“可现在陛下也被惯得会说谎了,而且,是当着臣的面,说这种一眼就会被臣看破的谎言。”
“可见这三年里,是那人太娇惯陛下,而陛下,也忘了臣的性子。”
棠荔怕得眼泪直打转,“七七我怎么办我怎么办!”
【要不装病吧?】78号也快要疯了。
【早知道我昨晚就看着了,都是我不小心。】
被这男人钻了空子。
祁绪风瞧着女孩眼泪汪汪的样子,“陛下哭什么。”
“怎么,就这么不情愿回到臣身边?”
第51章 陛下昨晚喊的人是谁
祁绪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连连逼问。
他一想到这三年里小皇帝是被别人抱在怀里养在膝上,就嫉妒得发疯。
棠荔眼尾湿红,小脸发白,泪珠啪嗒啪嗒地掉,嗓音怯懦地解释,“我不是不情愿……”
“陛下要自称朕,如今是在大渝朝的皇宫内,不是什么其他的地方。”祁绪风打断她的话,语气不是多好。
女孩咬着艳色的唇,忍着委屈改正,“朕不是不情愿,朕也很挂念右相。”
男人脸色稍霁,似乎是被这句话哄好了,“臣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
“陛下在外漂泊三年,有人照顾自然是好,更何况陛下是天子,后宫空虚无人,喜欢的,大可以接进宫来。”
“臣已经择好了吉日让陛下重回帝位,到那时,立君后的大典可同时举行。”
棠荔被他说得两眼发黑,差点一头栽倒,“等等,等下!朕不要什么后宫!”
“确定不要?臣是善妒之人,难得大方一次,陛下错过这个机会,可就没有下次了。”祁绪风提醒。
棠荔直摇头,挤出一个乖巧讨好的笑脸,“不要不要,朕只要右相一人就好。”
78号在空间默默地夸,这句说得好!
小荔枝大有长进!
男人轻轻一笑,“那陛下告诉臣,昨晚唤的人是谁?”
棠荔笑容僵住,小腿肚子都在哆嗦,“没有,右相定是听错了。”
没错!只要咬死不承认,就不能把她怎么样!耍无赖!
“陛下既然这么说,想来就是臣听错了,臣伺候陛下起来。”祁绪风下床撩起床帐。
这个节骨眼,棠荔哪敢说让宫女进来,乖乖地爬过去,被男人抱着站好。
明黄寝衣脱下,里面是一件类似吊带的贴身小衣,很短,露出一截雪白的细腰。
在过往的每一天早上,都会由祁绪风给她裹上束胸,再穿上龙袍。
棠荔小手攥着裤边,记忆涌上心头,比原角色更精致昳丽的脸蛋因此掺染了糜丽的红,微微侧脸,看向一边。
好害羞。
可男人只是这么看着她,没有动作,直到棠荔忍不住糯声询问:“怎么了?”
“既然是女帝,那就不用再女扮男装了,况且,陛下还是女装更好看,不是吗。”
祁绪风重新给她穿上寝衣,又穿上一身常服后,吩咐宫女送水进来。
棠荔闻言松了口气,下床洗漱。
然后趁祁绪风出去的时候,想找个地方把宫铃和小雏菊手链藏起来。
日夜带着她肯定会很小心,别又引起右相注意。
藏在哪里好呢,养心殿里也没个暗格什么的,而且右相对这熟悉得很。
就在女孩试图找个隐秘的地方时,男人回来了,站在殿门口看了两眼。
78号赶紧报警,【他回来了。】
【我知道了,他要是问,你就说这是女孩给的,他不至于连女孩都怀疑吧!就说是你在外边的侍女,感情特别好!】
78号灵光一闪,果断支招。
它这么一说,棠荔就没那么紧张,把东西放好后转身,“右相怎么悄没声儿地站在那,吓朕一跳。”
“陛下做什么呢。”祁绪风走近,让宫女摆膳。
宫女们垂着头不敢多看,有一位太过害怕,不小心弄翻了手里的碗,吓得噗通跪地请罪求饶,“右相恕罪!奴婢不是有心的!”
祁绪风并不开口,神色冷漠。
宫女福至心灵,又冲着棠荔的方向磕头,“求陛下饶了奴婢吧!”
祁绪风轻笑,“你倒是个机灵的,陛下觉得呢?”
第52章 自己主动进修罗场
棠荔肯定不会处罚,让她们下去。
“陛下比起以前宽厚仁慈不少,可见是外人教导得好。”祁绪风撩袍坐下淡声夸。
棠荔被他夸得心里发颤,小碎步挪过来乖乖坐着,“是朕在外边想起右相教导才会如此,并非他人功劳。”
祁绪风瞧着她,抬手勾起女孩下巴,眸间漾起点点笑意,“陛下还未吃糖,小嘴就像是抹了蜜,也是我的功劳?”
“朕,朕……朕是长大了,知道右相曾经辛苦,所以才会这么说。”棠荔绞尽脑汁地想理由。
呜呜呜不要再问了,她真的要回答不上来了。
棠荔很少见右相笑,但每次他笑起来,总没有好事。
“陛下能这般说,臣很是欣慰,等用过早膳,不如就去御书房批折子吧,好让臣看看陛下的长进。”祁绪风给她夹了个汤包。
棠荔“……”
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要坐牢,但现在听到还是很伤心。
【我知道小荔枝很辛苦,不过你还真得想办法让朝廷恢复正常,不然天下会大乱,就在一个月之内,时间紧迫。】78号严肃道。
棠荔一直记得这事,很干脆地点点头,又抓住祁绪风的袖子,“但是右相要与朕一起去。”
“就,就像右相说的,跟之前一样。”
没有祁绪风,她压根不会处理政事。
先皇在时,朝中还有内阁大臣可以一起议事,奏折也会先由他们看一遍筛选。
她登基之后,祁绪风就取消了内阁制,大权独握。
祁绪风看了眼女孩的手,神色未见开心舒朗。
因为他只要想到棠荔是不是也曾这么拽过别的男人的袖子,就无法开心半点。
她从前那样怕他,从不会主动跟他接触,如今,却能乖到这种地步。
祁绪风知道他这是自己给自己添堵。
但他忍不住。
“右相?”棠荔看他沉默,心里又开始慌,嗖一下收回手,“右相不喜人亲近,朕忘了。”
“无妨,臣不过在想,陛下这动作做得无比顺手,是不是也这么牵过别人。”祁绪风毫不遮掩自己的嫉妒心。
棠荔真的要哭了,“右相你……你误会了。”
祁绪风拿起筷子,“哦?臣误会什么了?”
“朕在外的时候有两个侍女,与朕感情甚好,这些小动作,小习惯都是跟她们学的,仅此而已。”棠荔努力解释。
“两个侍女?便是给陛下雏菊手链和宫铃的那两位?”男人的感知无比敏锐。
棠荔在心里跟斯渡和折鹤说了声对不起,然后颔首,“正是她们。”
“那看来是感情甚笃,陛下怎么不带她们回来呢?”祁绪风问。
“她们,她们是异国人,不想背井离乡,就没跟来。”棠荔结结巴巴地圆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