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人……”有人喃喃出声。
折鹤轻轻望了他一眼，又看向罗宸，“你们继续。”
罗宸自然要问个清楚明白，示意众人散去，“今天就到这，大家休息吧。”
等人离开，罗宸质问出声，“小师妹呢？”
“她回皇宫去了，似乎有些急事要处理，你放心，她很好。”折鹤道。
“……那你呢。”罗宸感受着折鹤的气息。
诧异地发觉竟然十分平和。
这种平和，已经一百多年不曾出现了。
折鹤似乎有些意外曾经的首席弟子会关心自己，顿了顿，直接告诉他，“我准备闭关修炼，冲击天劫。”
或许也不是关心，只是询问，确保不会伤害到绵绵和玉泉宫。
他这位弟子，比他这个师尊更适合统领玉泉宫。
罗宸倒吸口气，“你要冲击天劫？！玉清和你不要命了！？”
折鹤笑了笑，跟他解释，“天劫，可以一举两得。”
“情丝蛊和让我修为倒退，都可以做到。”
“你就没想过万一死了呢？”罗宸压低了声音。
“或许闭关之后会想吧。”折鹤和他擦肩而过。
拂袖，一道虹光落进罗宸怀里。
罗宸低头看去。
是玉泉宫的宫主信物。
上面曾经刻着折鹤的名字，现如今，已经改成了罗宸。
男人缓缓握紧玉牌，望向折鹤身影。
曾经，如果不出意外，他会是下一任玉泉宫宫主，这正是首席弟子的意义。
现在，宫主信物，兜兜转转，还是到了他手里。
罗宸自嘲苦笑，收了玉牌，眺望远方。
他想要，但不想以这种托孤似的方式得到。
——
皇宫内，棠荔脚步匆匆地穿过宫门，去往御书房。
门口侍立的宫人忙迎上来，“陛下。”
“右相呢？”女孩着急问。
“回陛下，右相出宫了，奴才也不知去了哪。”宫人低声道。
棠荔推开御书房的门到桌边翻看过桌上东西，回身到外面，“来人，去传右相来见朕，立刻，马上！”
暗卫和宫人们从没见过小陛下生这么大气，忙出去找祁绪风。
祁绪风收着消息时正在京郊。
五皇子险些被他弄得崩溃。
“陛下回来了？知道了，本相这就回去。”祁绪风微勾了勾唇，心情颇好地起身。
又看了一眼床上的五皇子，“差点忘了，殿下如今身子大好，也很久没见陛下，不如一起去。”
“来人，给五皇子洗漱更衣，还有五皇子妃，一同去。”
五皇子脸上泛起几许惊惧，“祁绪风！你要干什么？！”
“慌什么，带你去看看皇宫，如今外面可是天翻地覆呢。”右相微微笑着，示意下人们上前。
他到外面等了一会，随后带着五皇子和五皇子妃一起回宫。
路上不断催促马车快点。
上次她回来的时候没能抢过绛河，这次，也该轮到他了。
棠荔在御书房等着人来。
“陛下可在外面玩够了？”右相浅笑着跨进门来。
迎接他的却是女孩不带笑意的小脸。
祁绪风心头微动，不动声色地走过去，“陛下这是怎么了？”
“你为什么要害陆离？”棠荔问出声。
78号告诉她，陆离在帮着处理叛乱的时候受了伤，还中了毒，伤势很重。
右相微微蹙眉，“臣都不知道陆离受了伤，陛下是从哪得来的消息？”
“你去问问你的手下，或许报信的正在路上呢。”棠荔深吸口气，“解药呢？”
斯渡已经带着末世的医疗舱，用私人飞机和医疗团队赶过去接应陆离，但也还是需要解药。
送去现代医院，可能光是分析体内情况都要花费很多时间。
他们现在也不知道现代世界的医院能否检查出古代的一些毒，毕竟不是一个时空的。
祁绪风终于沉下了脸色，声音也凉下来，“臣没有解药。”
“这件事与臣无关。”
“陆离去之前，所有危险臣都告诉过他，随行军里的暗卫也有数十个精通毒物和暗器之人保护他，臣做全了保护。”
“他受伤，或许是他自作主张呢？或许是他不听劝呢？或许是他好大喜功呢？”
“而陛下就这么质问臣，在陛下心里，臣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右相不得不承认，他有些恼怒了。
棠荔望向他，又垂下眸，抿唇无声。
【陆离明天能到京城。】78号及时报信，【但情况不太好，末世的治疗舱没用，医疗队的一些紧急措施有点用。】
78号顿了下，【斯渡也受伤了，他为了带走陆离跟暗卫起了些冲突，胳膊那受了外伤，不太严重，你放心。】
女孩撑着桌面豁然起身，祁绪风微眯了眯眸子，“怎么？陛下要把臣拖出去斩了？”
棠荔绷紧唇角，直接取来写圣旨的绢布，研墨提笔，写完后加盖大印，扔给了祁绪风。
右相似乎觉得有趣，竟缓缓一笑，展开了圣旨看了几眼，“陛下要臣禁足宫中？”
“陛下果然还是心软啊。”
棠荔反问，“你希望我对你心狠？”
右相眼神微动。
小皇帝的眸子黑白分明，和他一样的桃花眼里掺杂了以前没有的情绪。
仿佛，离开这一个月，她真的长成了年少继位，肩挑重担的小陛下。
是和他完全无关的成长。
这比棠荔因为别的男人质问他，更让他心里不悦。
见祁绪风没有说话，棠荔又问了一遍，“你希望我对你心狠吗？”
男人回过神，收好圣旨，“陛下怎么对臣都可以。”
右相惯会用话搪塞不想回答的问题。
简称胡说八道，就是不说真话。
“……好，朕知道了，右相即刻就去冷宫吧，朕已经命人收拾好了。”
第129章 右相输了
右相去了冷宫的事，不消一刻钟就传遍皇宫。
而后是京城。
满朝哗然，谁也看不懂这是怎么个意思。
冷宫位于皇宫最偏僻阴冷的地方，年久失修，潮湿阴暗，宫门上红漆斑驳，没有一丝人气儿。
祁绪风淡然地在门口看了一会，而后撩袍进去。
右相大人面不改色，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他到底在宫中积威甚久，就算棠荔下了命令，内务府也在职责之内给了他最大的优待。
屋内摆设虽然简单，但桌椅板凳茶具床褥都是好的，桌上还放了热茶点。
暗卫悄然走进，“主子，有什么吩咐吗。”
“没有，你们什么也不用做，传话宫中，从现在开始，陛下的旨意高于一切。”祁绪风淡声道。
虽然他神色平静，但暗卫常年的敏锐意识，已经察觉到了主子的极度不悦。
他没有多说，闪身离开。
冷宫大门关闭，光线吝啬地只照射到内殿门口，光柱之内缓缓飞舞着肉眼可见的尘埃。
祁绪风独身一人坐在冷寂阴暗之中，眼神里的温度也一点一点降下。
——
“你说五皇子和皇子妃？……朕现在没空见他们，送回去吧。”棠荔头也不抬地说道。
又喊住了暗卫，“等等，他们身体怎么样？”
“已经可以起身走动。”暗卫低声道。
“那就别回去了，把东宫收拾收拾让他们住进去，五哥曾经那么想做东宫太子，现在也不晚，吩咐太医院精心伺候。”小陛下面色严肃，语调简洁。
连78号都忍不住要夸她，【很像那么回事嘛。】
女孩坐在龙椅上，叹了口气，“我也不想这样，可是，我实在是没想到右相会这么做。”
“如果陆离不是有异能的特种兵，体格强化过，他肯定当时就死了。”
“先是陆离，下一个他准备对谁下手？”
棠荔说着说着，嗓音隐隐发颤，捂住了脸深呼吸，“我不能允许这种事发生，起码我活着的时候。”
【我原先以为师尊是最危险的，没想到现在却变成了右相，也是，一个因为无聊就可以自杀的人，很难想什么事是他做不出来的。】
78号有些感慨。
【只是，右相不肯给解药，你准备怎么办？】
“我有个想法，希望有用。”
第二天，陆离回来，棠荔忙跑去看他，也看到了斯渡，“斯渡哥哥！你还好吗？”
“只是小伤，”男人笑了笑，“只是我短时间内没法抱你了。”
女孩踮起脚抱住他，“没事呀，我可以抱你。”
斯渡心尖悸动，垂头亲亲她的发顶，“好乖。”
“陆离怎么样？”棠荔担心问。
“不太好，昏迷中，那些人不给我们解药，现代和末世的医疗无用，我已经让人去通知你师兄，看看修仙界能不能帮忙。”男人安慰她。
“我们会尽最大的努力，放心。”
但现实比大家想的都严峻。
祁绪风这次是铁了心要陆离死在外边，罗宸来看过之后，表示无能为力。
“必须要拿到解药，不然，几乎没有生还的可能。”
棠荔望着床上昏迷的异能者，咬咬牙，“你们可以先出去吗，我要和他单独待一会。”
众人离开后，棠荔最后向78号确定，“真的是右相下毒，对吧？”
【我可以确定。】
女孩深吸口气，解开了陆离腰腹上绑着的纱布，露出狰狞伤口。
伤处正在快速腐烂，黑血不断涌出。
【小荔枝你要干嘛？】78号感觉到不妙。
下一秒，就看见棠荔割开了自己的手掌，覆到陆离的伤口上。
【！快住手！你们快进来啊！】
系统大喊着。
斯渡夺门而入，看清女孩动作，瞳孔骤缩，一把拽过棠荔的手腕，“你干什么！？”
棠荔吃疼，表情不变，只是盯着自己的手掌。
斯渡眼睁睁地看着女孩娇嫩的掌心处，流出的血渐渐变黑。
这毒快要到了见血封喉的程度。
男人心跳失序，呼吸变得艰难，在这一瞬间，世界的所有声音都忽然远去了。
而后是心头迸裂的巨大恐慌。
她不可以出事！
“松开我，”棠荔使劲推开他，来到殿外，“来人。”
暗卫掠至女孩跟前，“陛下。”
“去问问右相，朕中毒了，这解药，他给不给。”小陛下摊开手，血线顺着指缝滴落。
暗卫愕然抬首，不敢耽搁，轻功运到极致，来到冷宫告诉祁绪风。
右相豁然起身，“什么！？”
男人觉得极度荒唐。
“属下不敢隐瞒，陛下确实中了那种毒。”暗卫飞快道。
祁绪风闻言勃然大怒，踹开椅子大步要出去。
然而迈进外面的日光下时，他又顿住。
右相闭上眼睛，胸口起伏不定，几息后，嗓音低哑地吐出几个字，“给她。”
祁绪风几乎是咬牙切齿，从心里抠出这两个字。
暗卫知道那毒有多厉害，立刻离开去取解药。
冷宫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萧瑟日光没有什么温度地落在男人身上。
已经入秋了。
在这座皇宫里，秋意格外浓重。
祁绪风睁开眸子，本该多情含笑的桃花眼里，现在是比秋风更加深重的瑟然。
给出解药，对祁绪风来说，不仅仅是让步这么简单。
他承认了，接受了，自己失败的现实。
棠荔可以为了别的男人不惜染毒要解药，把他逼到如此境地。
右相垂眸站着，直到一个时辰后，暗卫回来，“陛下已经安全。”
他稍稍抬眼看了看祁绪风，又忙低头，暗自心惊。
哪怕是小陛下驾崩的时候，都没见主子这么憔悴过。
“嗯，知道了。”右相漠然地出声，转身回到冷宫内。
宫门合拢，在他身后关上。
另一边，棠荔在皇宫内安置好陆离，悄悄地瞥一眼斯渡，小声道歉，“对不起。”
男人一直守在她身边，片刻也不敢松懈。
“……棠棠是为了什么跟我道歉。”男人给她掖了掖被子，声音听不出心情。
“我很莽撞，拿自己的生命去堵。”棠荔乖乖认错。
斯渡攥紧了她的手，在这时，终于倾泻出一直忍着的恐慌和怒气，“你有没有想过我？”
“你有没有想过，你死了，要我怎么办？！”
“我想过，但是我没有别的办法，如果换作是你，我也一样会这么威胁他。”女孩声音不大。
但很坚持。
“就允许你们为我出事，不允许我为了你们赴死？”
“斯渡哥哥，别这么霸道。”
棠荔又顿了顿，“况且，右相的脾气也该改改了，如果都像斯渡哥哥你这样就好了。”
第130章 你以为他是真的大度
斯渡又气又好笑，“怎么，你还要威胁我了？”
“这怎么能算是威胁，实话实说嘛，这样的话，以后你们再想不顾我的意愿做危险的事，就可以想到现在的心情了。”棠荔眨眨眼，抿出一个乖巧的笑。
斯渡望着她，末了，投降地深吸口气，“这不是你鲁莽的理由，我们做危险的事还有生还的可能，你给自己下毒……”
“都是一样的，危险就是危险，不过我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斯渡哥哥就放心吧。”棠荔哼哼唧唧地躲避话题。
男人拿她没办法，“好了，快休息吧，我会看着陆离的。”
棠荔拉了拉被角，又忍不住问，“我有点好奇。”
“嗯？”斯渡温柔望她。
“右相很生气我因为别的人对抗他，斯渡哥哥不会觉得我过分关心陆离吗？”女孩大胆地问出心里话。
斯渡的神色微变，继而笑笑，“所以宝宝是觉得我很大方很大度？”
“那也不是，会觉得斯渡哥哥最好了。”棠荔笑得像个小骗子。
“……我也会觉得你过分宠爱陆离，只不过我清楚一个道理，那就是这场比赛不会有胜利者。”
男人俯身吻了吻她的额，声音低低，缠绵又缱绻。
棠荔不是很懂，“啊？”
“没什么，快休息吧，太医说晚上再过来给你把脉。”斯渡柔声哄。
药效发挥作用，棠荔很快就睡了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