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到自己吐血吐得差不多了,反噬也被压了下去,见月擦去嘴角残留的血液,将目光移向从刚才开始,明显变得沉默起来的不死川。
“你怎么样?这种动不动就捅自己的陋习什么时候能改改。”
她嫌弃地拽过他的手臂,看见对方已经用呼吸法止住流血时,才松了一口气。
“怎么,你又想舔我的伤口了。”
不死川哼笑一声,旧事重提,显然对当年见月忽然吮吸他的血液之事,印象深刻。
闻言,见月翻了个白眼,毫不留情地一揪他的伤口,看他吃痛,才满意地收回手。
“我看你是遗憾祢豆子没有舔你的伤口吧。”
她叹了口气,严肃了神色,重新看向不死川,认真说道:
“不管怎样,实弥,队内的决议已经出来了,我希望你能放下对炭治郎和祢豆子的偏见,公正地看待他们。”
语毕,见月还有些意犹未尽,小声吐槽道:
“承认祢豆子是特殊的,很难吗?”
虽然说是小声吐槽,可是以不死川的耳力,还是将她的嘟囔听的一清二楚。
他又沉默了下来,良久,才自嘲似的一笑,转过脑袋,将视线移向广袤无垠的天空。
“是啊,她是特殊的。我只是不解,为何其他不幸变成鬼的人,不能拥有这份天赐般的特殊呢?
就如同……我的母亲。”
第一百二十六章
见月从院中出来的时候, 天色尚早,离晚上正式的柱合会议还有一段时间, 她便打算先回附近自己的宅邸一趟, 换件衣服。
任谁吐血吐成那个样子,都不能保证自己的衣物还可以保持干净整洁,即使鬼杀队的队服耐脏抗造, 可架不住见月依旧过不了自己心里那关。
毕竟这几天一路奔波, 刚回到本部就被拉来开会,可没有时间好好洗个澡, 她都觉得自己发馊了。
“怎么就你一个人,不死川呢?”
刚走出门口,见月就听见一旁传来锖兔的声音。
转过头, 便看见他倚靠在墙边,双手交叠于脑后,侧头微微看向她,身后是白墙墨瓦, 碧蓝天空, 好一副潇洒自在少年郎的模样。
“实弥去拜见主公大人了,估计还是因为他弟弟的事吧。”
见月低低叹了一口气,走到锖兔身边,学着他的样子, 将大半身子靠在墙上, 抬头望天,脑海中不由得回想起方才屋内的那一幕。
有着雪白发丝的少年,不, 应该说是青年了, 遥望着远方的天空, 宽厚的脊背倔强地挺直着,从不曾有一瞬懈怠,仿佛他天生便是这般坚强不屈,顶天立地。
若她没有听见那句隐于风声中的“就如同……我的母亲”,大概也是会这么认为的吧。
可她偏偏听见了,也看见了,面前之人一直小心掩藏在强硬凶狠外表下的一抹,令人动容的脆弱。
见月对不死川的过往其实并不太清楚,模糊中只是大概认知到,对方除了不死川玄弥这一个弟弟外,再无别的家人。
或者说,鬼杀队的大部分人,都曾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永远失去了他们的家人。
人类的幸福往往雷同,不幸却各不相同,在鬼杀队,大家都默契地避开了这个话题,不去谈论自己的过往。
这是第一次,见月听不死川提及他的母亲,而且,是在意识到对方的母亲被转化为鬼之后。
每一个剑士在培育期间,便会了解到一个常识,那就是对于恶鬼来说,特别是刚刚经历转化,极度渴望血肉的恶鬼,在他们的认知中,血亲的血肉要比陌生人更加吸引他们,关系越近,诱惑力越是强。
更何况……不死川可是顶级的稀血体质啊。
即使不在现场,可这么多年猎鬼的经验已然告诉她,事情的发展走向会是什么样的。
见月安静了下来,在极致的哀伤沉重面前,任何安慰的话语也只会显得苍白无力,她能做的,也只有重新抬起对方的手臂,默默帮他把伤口处理好。
并在心里暗自许诺,这样的悲剧,将会在他们这一代终结,她决不允许,鬼舞y无惨再苟活于这个世界上。
记忆回笼,见月收回目光,看向锖兔,问道:
“那你呢,你怎么还在这里,大家不都已经散去了吗?”
闻言,锖兔眼神闪了闪,在心中飞快组织好语言,接着便淡定自若地一笑,回答道:
“等你呀,你刚才吐血吐那么厉害,我怎么放心得下你。”
这只是其中一个理由,另一个理由嘛,自然是不放心见月和不死川那家伙单独呆在一起太久。方才散场时,若不是见不死川的状态有些不对,他才不会放着见月一个人和他单独相处呢!
“没事,只是小伤而已,阿忍都已经帮我检查过了,只需要养上一段时间便好。”
见月不在意地耸耸肩,又回想起祢豆子在自己的血液的吸引下岿然不动,却在不死川放血时,明显变得活跃起来,显然还是被对方的血液吸引到了。
可恶,回想起来果然还是会忍不住心梗。
居然被童磨那个死了八百年的家伙说对了,她
的血液,对鬼就那么没有吸引力吗!
“锖兔,你说,我要是变成鬼了怎么办。”
她瘪了瘪嘴,转过身,拿手指戳了戳一直站在她身边的对方。
“那我会像炭治郎一样,带着你到处寻找重新变回人的方法吧。”
虽然疑惑于对方为何忽然这么问,但锖兔想了想,还是诚实地给出了这个回答,可见月却不太满意,追问道:
“可我不一定有祢豆子这份特殊,若我需要食用人类的血肉呢?”
话音刚落,她也有些不好意思于自己的无理取闹,将手收了回来,“算了算了,是我胡思乱想,你就当没听过这些吧。”
哪知,她还没将手完全收回去,锖兔已经抢先拽住了她,甚至还紧紧攥在手里,一脸的严肃认真,仿佛在许下什么诺言似的,
“若你一定要食人血肉才能活下去,那我就一直用我的血肉供养你,直到找到能帮你变回人的方法,若是你伤害到了其他无辜的人……”
对方捏着她手的力度大了些,却很小心没有弄疼她,只是停顿了一瞬,便又接着说道:
“若你伤害到了其他人,那我就陪你,一起谢罪。”
见月怔住了,锖兔的表情太过认真,她一时竟分不清,他到底是在开玩笑,还是真真正正的在描述那个万分之一的可能性。
对方的体温源源不断从两人牵手的地方传来,滚烫而炙热,那双银灰色的眸子又在翻涌着澎湃的情绪,却又被其主人极力压抑着,更加显得晦涩难懂,见月的心不由得一颤,她忽然意识到,他们已经,长大许久了。
大概是由于身处鬼杀队这个环境中,周围除了主公大人和宇髓天元外,放眼皆是单身汉,再加上她本来在感情这方面迟钝又木讷,即使已经被幸村婶婶催婚催的都不敢回去了,潜意识依旧认为,自己还是个不需要考虑这方面的孩子。
然而,事实是,她已经十八岁了,而锖兔,也已经二十一岁了,在这个时代,他们都已经到了成家的年纪。
见月脑海里飞快闪过她和对方相处的点点滴滴,做点心时随手喂到她嘴边的糕点,早起时给睡意朦胧的她梳发,见面时亲昵自然的小动作,然后……轰得一声,她炸了。
不对劲不对劲不对劲,他们不对劲!
是她想的那样吗,不可能吧?!
打住,竹之内见月,你打住,不要再继续这个危险的想法了,你和锖兔可是纯纯的小伙伴情谊,友谊的小床(划掉)船,怎么可能说翻就翻呢!
她一边在心里极力说服着自己,另一边,却僵硬着身子,将手从对方的掌中抽出,一改往日说谎不眨眼的作风,异常别扭生硬地转移了话题。
“哦,对了,我想起来还有事,先走一步,晚上见,哈哈哈。”
话音还没完全落下,原地已经没有了见月的身影,徒留下锖兔,有些迷茫地看着她远去的背影。
*
此时的月柱宅邸,无一郎正站在前院的道场中,手握日轮刀,屏息凝神,练习他自创的霞之呼吸。
下一刻,院子的大门便被人“啪”地推开,一个人影,风风火火地跑了进来,来人正是见月。
总算她还记得自己有伤在身,没有使用呼吸法,一路跑来,也只是脸色白了些,并没有再出现那般吐血的情况。
看见院中的无一郎,她先是警觉地四处望了望,见没有其他人在,才松了一口气,挪到院旁的檐廊下,坐了上去,一脸的沉重。
无一郎淡定地看了眼她,便又将视线转了回来,继续看向手中的日轮刀。
唔,霞之呼吸的柒之型,还得再好好打磨一番……
勉强从自己纷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见月就看见自家那不肖徒弟完全没
有在意她,自顾自练着剑,当即恶向胆边生,秉承着“我不好过,你也别想好过” 的指导思想,上去就把无一郎拽了过来。
“无一郎啊。”
她纠结地看了一眼面前年岁不大的少年,一时有些拿不定主意,到底要不要和对方吐露自己的烦恼,思索了半天,才下定决心,一咬牙问道:
“你觉得锖兔是个什么样的人?”
无一郎???
你把我拽过来,长吁短叹半天就问这个。
歪头思索了片刻,他回答道:“像是兔子一样的人,很温柔,做饭很好吃,喜欢。”
“没了?”
见月傻眼了,不管怎么样,这个评价也太简短了吧,而且完全没有回答到她想要知道的重点上!
“没了。”
无一郎点点头,一脸的坦坦荡荡,问心无愧。
这倒是让见月开始沉思,这孩子的国文课,莫非是他的薄弱学科,要不拜托主公大人帮他补补课吧?
“那你觉得,我是什么样的人?”
为了拯救孩子岌岌可危的词汇量和想象力,见月再一次试探性地发问了。
这一次,他倒是想都没有想,脱口而出就是一句,“逼我上学的人。”
空气有一刹那的寂静,无一郎在话说出口后,立刻闭上了嘴,成功意识到“祸从口出”这一成语由来的他,睁大了那双薄荷绿的大眼睛,面无表情地看着见月,试图用生疏的卖萌,来阻止对方接下来的暴行。
嗯,接下来发生的经历,让他再一次学会了一个成语――痴心妄想。
揍完了自家徒弟,见月只觉神清气爽,也不再纠结忐忑了,将锖兔之事抛诸脑后,专心等待晚上的柱合会议,逃避虽然可耻,但是有用啊。
一切都只是她的猜测而已,怕什么,拖着再说。
当然……这只是见月想象中自己的反应,在夜里的柱合会议上见到锖兔的那一刻,她还是控制不住地升起种种有的没的念头,下意识就想要躲开对方的视线,离他远远的。
因此,当主公大人提出需要专门派一位柱寻找那位名叫珠世的鬼时,见月第一个举起了自己的手,迫不及待地接下了这个任务。
不管是什么刁钻的任务,也别管她现在尚且还不能使用呼吸法,只要能让她暂时离开鬼杀队,和锖兔保持距离,冷静一下就好!
第一百二十七章
“你确定吗, 见月?”
产屋敷有些惊讶地看向她,“你不是暂时无法使用呼吸法吗?”
见月收回高高举起的手,重新将自己藏在悲鸣屿行冥和宇髓天元这两位鬼杀队身高担当的身后, 借此躲避从队伍另一头投来的视线。
“我非常肯定, 主公大人, 既然我暂时不能使用呼吸法, 无法出任务斩杀恶鬼,干脆就尝试去和那位珠世小姐联络一番。
再者,对方既然摆脱了鬼舞y无惨的控制,并且隐藏在人群中至今,恐怕也有她自己的考量, 她和炭治郎交好, 而各位柱中, 炭治郎和我最为相熟, 由我出面, 更能让对方放下戒心, 与鬼杀队合作。”
见月的回答有理有据,分析得头头是道, 产屋敷沉吟片刻, 还是答应了她的请求。
“既然如此, 那这件事,就拜托你了。”
目标达成, 见月按下喜色, 矜持地点点头, 不动声色又往宇髓天元的方向靠了靠, 挤的他频频看向自己, 一脸莫名其妙。
倒是另一侧的悲鸣屿行冥, 感知到她的小动作,若有所思地低下头,低声说了句“阿弥陀佛”,便双手合十,微垂着脑袋,轻轻摩挲着手里串着的念珠。
接下来的会议内容,无外乎是强调众柱要加强对自己辖区的巡逻,密切关注十二鬼月以及鬼舞y无惨的动向,见月作为机动人员,自然是不需要关注这些。
等到柱合会议结束,众柱离开之时,夜已经极深了。
锖兔和义勇一同走了出来,一出来便看到,见月急匆匆的和杏寿郎等人打了声招呼,转头看到他们时,便和老鼠见了猫似的,撒丫子就跑。
锖兔默默放下了已举至一半的手,看向一旁的自家师弟,沉默片刻,问道:
“你得罪她了?”
义勇下意识想要摇头,但又想起自己每次被见月揍时,也不太明白自己到底是怎么惹恼了她,难道……这一次他又做错什么了吗?
踌躇良久,义勇刚准备说出自己也不太确定之时,一直在旁围观全程的不死川嗤笑一声,双手环臂,大摇大摆地从他们面前走过,只留下一个看着就嚣张的后脑勺和一句嘲笑,
“富冈这家伙,做了什么惹人讨厌的事也不奇怪吧。”
“唔姆,不死川,不要说这种伤人的话。”
杏寿郎和其他人相继告别后,恰巧听到了这句话,他不赞同地对着不死川的背影说道,转头又看向一脸无辜茫然的义勇,
“没事的,富冈,见月很好哄的,你去道个歉,她就不会再生你的气了。”
锖兔深有所感地点点头,抬起手在义勇肩上拍了两下,“杏寿郎说的没错,所以你赶紧去道歉吧。”
说完,二人便相携着一同前往鬼杀队本部的道场,他们也有许久未曾见面了,长夜漫漫,当然是要趁着有机会,互相切磋一番了。
原地唯余下义勇一个人,在清冷寂静的月光中,思考着自己到底哪里又得罪见月了。
*
见月第二天一早,便赶到了蝶屋。
一是为了通过炭治郎,得到更多关于那位珠世小姐的消息,二则是从灶门葵枝那拿到的东西,她可还没有交给炭治郎和祢豆子呢。
在前院浅浅观赏了一下正和香奈惠进一步领悟花之呼吸的香奈乎,一大一小两个美人,连挥剑的动作都充满了美感,静若娇花照水,动如弱柳扶风。
“竹之内大人,您来啦。”
蝶屋的三小只正在院中整理换洗衣物,远远看见正驻足欣赏香奈惠与香奈乎两人练剑的见月,连忙放下手中的东西,叽叽喳喳围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