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林知的确不想跟翁闻接触,但对方说的没错。
而且最主要的,作为影帝,在演戏方面,他身上有很多值得在探讨中学习的地方。
她可能不怎么样需要,因为她已经有了一套自己的方法,但作为新人的谢盛风,却很需要。
“没事,就一块吃,你现在赶紧想想,等会要多问他一些问题,哪些不懂的,或者你角色上想更深挖的地方,都可以问他。”
谢盛风微怔,随即嘴角泛起弧度,“好。”
翁闻还挺会找地方,带着两人到了一家深藏在巷子里的特色菜馆。
这顿饭的时间,成了一问一答,期间每当翁闻蹙眉想跟夏林知说话,谢盛风都能适时地抛出下一个问题。
而夏林知则像个美食家,看着一桌子美味,专心致志地品尝。
【吸溜吸溜】
【夏林知真不考虑业余搞个吃播吗?我好喜欢啊,虽然只是细嚼慢咽,但从她表情上的享受和余味,就能想象出食物的味道了,好馋人啊,不仅吃相好看,还香】
【不愧是哥哥,请吃饭不说,还愿意耐心给后辈解答疑问,教授演戏经验】
【谢盛风性格挺内敛的,没想到他会这么敏而好学,而且从提问来看,整个的逻辑还有表述能力都好强啊,也基本一点就通,我敢打赌他肯定是个学霸】
【我们哥哥也很厉害!】
【是非常厉害,那么多问题都能对答如流,关键还不厌其烦,果然在人品这块哥哥没得说,从不摆架子,对后辈也格外的好脾气】
【翁闻粉丝太多,我其实……有点不敢说,他明明有好几次皱眉,真的是不厌其烦吗?而且今早开拍前,对夏林知的语气也很不友好,一开口就是你很闲吗?】
【你没事吧???非要在鸡蛋里挑骨头,连皱个眉都要恶意揣测?】
【呵呵,说哥哥不好的都是没脑子的,恐怕早忘了夏林知能上这档综艺,完全就是蹭着我们哥哥的热度】
【就是,还有脸在这说我们哥哥语气不友好,这还没起飞呢,就要飘了?】
白头翁数量众多,其中有部分是对夏林知一直抱有敌意的黑粉,在经过一次次打脸后沉寂已久,现在又开始隐隐冒头。
弹幕上一些阴阳怪气嘲讽的言论,越来越多。
而此时,白静那边的直播间,情况也没好到哪去。
她饰演的沈卿玉出自言情书网,在熏陶下饱读诗书,气质端庄,又因自小敬佩爷爷治病救人的能力,再加上她对各种药草也颇为感兴趣,从而还习得了一身医术。
作为家中独女,父母亲人待她极好,即便她一个女子想出门游历,在担心不舍下,依旧允了她。
沈卿玉乘着马车,途径此地时,遇到小道边一对受了伤的夫妻,她赶忙进行搭救,医治过程中得知他们是被附近断命峰的山匪所打伤。
断命峰起初并不叫断命峰,而是一座入口狭窄,两侧山峰极为陡峭,没有名字的峡谷。
后来被一帮山匪占据,因其入口处就能一夫当关,还能在两侧峰顶投以乱石,连前来围剿的官兵都死伤惨重,故而才有了断命峰这个称号。
这一带本就是个小地方,当地官府拿他们没办法,便苦了这附近村镇的百姓了。
山匪们骑着马匹来去如风,冷不丁进行一趟扫荡,不肯配合,甚至配合慢了的都要挨一顿鞭子。
这对夫妻就是这么受伤的。
沈卿玉作为医者,本就有怜悯之心,于是决定暂留此地,一方面为其他受伤的百姓治伤,一方面看能不能想到办法帮助他们。
这段戏主要是一个背景交代,很多信息都是通过沈卿玉和这对夫妻群演的交谈来展现,拍起来并没有什么难度。
但相应的,也没有什么过于出彩的地方。
鉴于上午那段戏,让大家眼前一亮,有种珠玉在前的感觉,白静心里自然有几分计较,竭力想要展现出自己的实力。
她揣摩了一路,还设计了好几个动作。
等到林郁函导演一声开始,白静便信心满满开始了她的表演。
只是可惜,开拍不到两分钟,就被林导叫停。
紧接着第二次、第三次NG……
林导的眉心越皱越紧,直播间里的质疑声也越来越多。
【白静怎么回事,她是不是好几年没拍戏,彻底不会演了啊】
【不知道的别胡说,静姐今年还拍过一部大制作,怎么叫好几年没拍戏了?】
【我不是专业的,说不上来,只想问她这个角色有这么浮夸吗?】
【对啊,感觉小动作也有点多,显得有些违和】
【她这就是表演痕迹太重,有些用力过猛了,还不如旁边那两龙套演员自然呢】
【静姐好像是有点不在状态,但也没你们说得那么差吧,过于挑剔了】
【这还不差?她好歹是一线大花呢,早上人家夏林知剑花挽得好,她还在那说是添头,演员最主要得靠演技,结果她自己就这个表现?】
【还有,你们记得上午那段戏夏林知的原声吗,比她这个场景杂音要多,但台词却更加清楚,角色的情绪也很到位,反观白静,就像气不足一样,声音悬着,还很散,有时候都听不清在说什么】
【正常,她不一直都是后期配音吗?】
【说实话,一直对她早年的角色有滤镜,现在有些失望】
网友们的评价,白静并不知道,而对于林导的一遍遍叫停,她渐渐感到焦躁和不服气,“导演,能说一下吗,我到底是哪里做得不够好?”
她说完察觉到语气不太好,随即笑了笑,摆出惯有的从容,“这样方便我好去纠正,尽早达到您的要求,也避免耽误大家的时间,陪着我一遍遍重来。”
林郁函导演微微沉吟。
其实这就是一段简单的戏,对方却表现的过于复杂刻意,有失水准,是他万万没想到的。
当着镜头的面,他也不好怎么去评价,毕竟他早年虽是拍过电影,但到底还是做综艺出的名,肆意去评判一个一线演员,很容易就会招黑。
他低头看了眼手表,“这样吧,都快一点了,先吃饭,你放松一下情绪,不要急,我们下午再接着拍。”
白静嘴上说着好,实际上哪有什么心情吃饭。
尤其等她到了住处,正碰上吃完饭回来,走在一起的三人。
莫名的,她就感觉自己像是被孤立了一样,格外不痛快。
明明她才是女一,翁闻老师为什么总要跟夏林知搅合在一起?
因为拍戏进度的不顺利,白静暂时没有拿到积分,她只能吃节目组提供的免费盒饭。
看了一眼,她更没什么胃口了。
处处的不顺心,叫白静心烦气躁,但还是拿着剧本,找了个房间开始复盘自己刚才的表现,那两个正吃着盒饭的夫妻群演,也被她叫了过来。
中午的时间,她没有休息,而是一遍遍排戏。
即便手机上交,不能实时知晓直播间里的评论风向,但她清楚之前的表现一定会被诟病,这个时候就需要有一个端正的态度。
她表现得勤奋一点,并且自责自省,粉丝们自然会心疼地维护她,路人也不好再说些什么。
而且到后期剪辑录播的时候,她还可以多几个镜头。
一点四十,夏林知睡了个午觉起来,没看到导演,问了工作人员才得知,白静那场戏上午没过,又继续拍去了。
她这边可以自由安排。
听到自由安排,夏林知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
翁闻找她去排戏,她也直截了当拒绝,“我们两个问题不大,还是得多帮助一下新人。”
她把谢盛风拉过来,“所以我准备带他出去找找入戏的感觉,尽可能多教他点东西,这样后面大家在一起拍的时候,也能更顺一些。”
有理有据,合情合理。
翁闻深深看她一眼,带着鼻音嗯了一声,随后强迫自己移开视线,不去看她轻拽住别人袖子的那只手。
本以为眼不见,心不烦。
但以前的一些相处,却不断在脑海里翻涌。
嫌他走太快时,她会轻轻拽一下他的袖子;外面有烟花陡然盛放时,她也会拽一拽他的袖子,指引他去看;被惹生气埋怨他,又舍不得真掐他时,便故作凶狠地拧上一圈他的袖子……
翁闻都不知道,这些当时他并不在意的细节,现在怎么会记得这么清楚。
“你不是要带我找入戏的感觉么?”跟着夏林知逛了半个钟头以后,谢盛风忍不住问道。
夏林知正站在路边的一个小摊贩前,接过老板递来的两碗鸡汤豆花,一边发出被香到了的哇哦声,一边回身分给他一碗,“还挺便宜,十块钱一碗,咱们还能继续再吃点别的。”
出门前,她特意找节目组把积分全都兑换成了钱。
夏林知舀一勺,吹了吹吃下,鲜香嫩滑,满脸愉悦地回味过后,她像是这才反应过来谢盛风刚才的问话,“对啊,这不就是在带你找感觉吗?”
她说得理直气壮,“你看我们身上的服装都没换呢,现在我是唐思菱,你就是长乐,不是说非得按照剧本的来,才叫排戏,我们像这样自顾自去做一些事情,可能冷不丁某个场景就会触动你,帮助你入戏。”
“入戏其实是种很棒也很奇妙的体验,就像是你真成了另外一个人,体验了另外一种不同的人生。”
“而且像你并没有专业去学过表演,现在跟你讲那些教条一样的东西,效用也不大,还不如让你在情绪上更放松一点,觉得表演并不是多么难如登天的事,简单来说,就是不要紧张,松弛一点。”
【狠狠羡慕住了,我需要夏林知这样的老师!】
【听她讲话,是真的很舒服】
【夏林知作为女明星,这也太接地气了,居然吃路边摊】
【路边摊怎么了?看起来的确蛮香的,话说豆花还能这么做?】
【只喝甜豆花的在这里,但看她吃东西,我还是能口水直流】
【我发现我停留在夏林知直播间里的时间,越来越长,就感觉她有种魔力,让看直播的人也跟着很放松,我都想不起去看其他嘉宾了】
【楼上+1,夏林知午休的时候,我才去其他嘉宾那里转了转,发现都在拼命内卷,特别是白静,她在那排戏,还把两个群演都给累出汗了】
【看她真的是一种享受,越来越爱】
夏林知吃完碗里的最后一勺,突然转头问谢盛风,“怎么样,有没有找到感觉?”
谢盛风看向她,目光落在她润了油腥,格外红润的唇上。
她大概也是感觉吃完后嘴上沾了点什么,下意识地抿了抿。
在挤压下,唇色显得更为鲜艳,像是涂抹了唇釉。
谢盛风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纸巾,抽出一张递过去,“不知道,大概……是找到了吧。”
夏林知道了句谢,擦完嘴又问道,“选择当演员,不管什么缘由,肯定要有一部分热爱在里头,你是因为喜欢演戏,所以才进的这个圈子吗?”
谢盛风顿了两秒,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眼睫微微下垂。
夏林知发现他避开视线,没有像早上那样逗趣般转着去捕捉,而是静静地看着。
午后的阳光有些过分的耀眼,但照在他身上却是不急不躁,就像晨间碧绿枝头上微微滚动的露珠,给人一种悠悠澄净的清爽。
站在他身侧,仿佛连周围的嘈杂声都被过滤掉,能感受到一种难得的轻松静谧。
谢盛风跟着她顿住脚步,正要说些什么,旁边跟拍摄影的手机突然响了。
是林郁函导演打来的电话,通知白静的那场戏已经结束,马上准备下一场。
夏林知很快赶回去,做完一个简单的补妆,迅速就位。
这一场,是她和师兄卓非下山后,初遇沈卿玉的戏份。
青石板路上马蹄声清脆,一列商队进了古镇,直接来到下榻的客栈。
同行的卓非付了这一路上吃喝还有夜住帐篷的费用,却并没有立即离开。
等到商队运货的车马尽数拉到后院,他闪身偷溜进去。
来到一口大箱子跟前,他左右看了看,确认没被人发现,这才懒散地侧身一靠,反手敲了敲箱子,“你还要在这里面躲多久?”
听到熟悉的声音,箱子轻晃了晃,片刻后,顶开来一条缝,一双眼睛骨碌碌转着努力往外探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