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温氧一怔，瞧见他脸上写满愠怒，脑海中不由得闪过方才在泳池里的画面。
混乱之中，她抓着何劲曦的衣角，努力求生。
如今仔细回想，她抓住的好像是一根绳子。
何劲曦上身穿着T恤，压根没有绳子。那唯一的可能，只能是他的裤子腰绳。
联想到何劲曦一直待在水中迟迟不愿上来的模样，温氧后知后觉地想，她刚才不会把何劲曦的裤子给扯下来了吧？
作者有话说：
温温牛逼！
第43章
温氧望着何劲曦, 迟疑道：“该不会是……”
泳池里的人不说话，脸比梅雨季的天还要阴沉。
还真是啊！
温氧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何劲曦攀着泳池边缘的骨节泛白, 眼底是毫不掩饰的警告，就差把“老子不爽”几个大字贴在脸上了。
“温氧！”
“对不起，噗……对不……哈哈哈哈……”
“……”
何劲曦黑着脸，脖颈青筋爆起。这个女人实在过分，简直是在钢丝上跳舞。
深呼吸一口气, 强迫自己沉着冷静下来。
片刻后, 他攀着泳池边的手松下劲来，周身的气压随之松懈，却以另一种危险的气息靠近。
“既然如此, 那我直接出来了。”
说着便作势要撑着泳池边浮出水面。
温氧顿时吓了一跳。
她虽然常常对着男明星的身材大呼小叫, 但那都不是真的。如今真要她亲眼面对, 一时还是无法接受。
她慌忙转过身去, 嘴里念念有词, “何先生，您还是先穿上裤子吧。”
何劲曦见她慌张的背影和红透的耳根, 嘴角噙着一点微不可查的笑意，没入水中。
他在水中整理好衣裤，随后一跃而上，走到温氧面前，微微俯身：“你怕什么？”
温氧本是闭着眼睛，听见声音, 像是生怕眼睛漏光似的, 赶忙用双手捂住眼睛。
“何先生, 虽然这是您的家, 但这样暴露还是不太好吧？”
“不好在哪里？”
“光天化日的。”
“现在是晚上。”
“哦。”
何劲曦说完，去拉她的手。
温氧不知道现在到底什么情况，但想着何劲曦总不至于是暴露狂，于是顺从地将捂住眼睛的手放下，眼睛偷偷睁开一条缝。
借着点灯光和月色，模模糊糊看见男人身上衣服完好，这才放心地睁开眼睛。
温氧的视线落在何劲曦腿上。他穿的是一条黑色的棉质长裤，裤腰系着一根黑色的带子。想必方才她扯开的就是这根带子吧。
还没等她完全想清楚，额头忽然吃了一个暴栗。
温氧疼得“啊”一声，揉着额头，不满地看向对面的始作俑者：“何先生，我是女孩子，您能不能温柔一点？”
“你还知道自己是女孩子。”何劲曦慢悠悠地直起身，“眼睛往哪看呢。”
温氧小声嘀咕：“那还不是您说要直接上来的，我现在不过是确认一下您是否衣衫不整。”
“确认好了？”
“确认好了。”
温氧站起来，将绑着的头发散开，“何先生，您就是我的救命恩人。要不是您，我这会坟头的草已经一丈高了。从今以后，我做牛做马报答你。”
她说话一向夸张，真真假假的也不知道有几分真心。
何劲曦没放在心上，拿起一旁的毛巾扔给温氧，又拿一条裹在自己身上。
“不会游泳就不要逞强。”
“嗯。”温氧点点头，承认道，“您都知道了？”
“每晚泳池里弄这么大动静，能不知道？”
温氧垂着头，接受批评，“对不起，我不是故意骗您的。”
“就算要学，身边也要有人。一个人，如果发生危险了怎么办？”
温氧觉得心里有点五味杂陈。有劫后余生的一点欣喜，有得到关心的一点温暖，还有坚持这么多天的努力终究还是白费的委屈。
她耷拉着脑袋，声音嗡嗡的，“我知道错了。”
何劲曦又说：“明天别参加游泳比赛了。”
温氧问：“那我要怎么和脏脏说啊？”
“你这么会说谎，还要我教你？”
“我……”
她想为自己辩解几句，但想着过去这么多天一直都在用各种借口骗何劲曦，又理不直气不壮。她思忖片刻，还是什么都没说。
“知道了。”
何劲曦离开前，又回过身，“以后别报游泳班了。教了你这么久都没学会，这个老师显然技术不行。”
“哦。”
“以后想学，我教你。”
“嗯……啊？”
温氧惊讶地抬起头时，何劲曦已经大步离开了泳池区。
她呆在原地，琢磨着他的那句话。
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
当天晚上，温氧给脏脏打了个电话，说自己明天无法参加游泳比赛。
她编了个令人信服又无法拒绝的理由：“最近中耳炎犯了，医生说最好别游泳。”
脏脏自然没怀疑，只叫她多注意身体，然后又问：“那你要不要参加跳绳啊？正好跳绳还少一个人。”
温氧想着跳绳没什么难度，她小学就会了，便爽快地答应下来。
隔天的团建活动地点是郊区的一座场馆。
场馆很大，专门给公司举行团建活动的。气派如体育馆一样的建筑里，分布有大大小小有许多场馆。
工作室因为人不多，脏脏便只租下了小型的E场馆。
场馆里有游泳池，有跑道，有活动区，正好满足他们的比赛需求。
何劲曦因为早上有事，说要晚点到。
其他人到齐后，便先开始了游泳比赛。
海哥虽然看上去挺胖的，还有中年啤酒肚，但没想到他在泳池里格外轻盈矫健，泳姿和速度都是一流的。
其他人也不差，各个卧虎藏龙，称得上是游泳健将。
温氧一边为大家加油鼓劲，一边暗暗地想，幸好她没有参加，否则这丢人要丢到姥姥家了。
经过激烈的比拼，最终海哥以绝对的优势，拿下了游泳比赛的冠军。
中场休息时，大家纷纷去洗澡换衣服，温氧便一人走到场馆外溜达。
她正想呼吸一口新鲜空气，意外看见杨氢从对面的F场馆走出来。
温氧完全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杨氢，了解过后才知道，杨氢最近投资的那个磁窑，年中组织大家一起来团建。
杨氢朝温氧身后的场馆望了眼，“何劲曦呢？怎么没来？”
“你关心他干什么？他说有点事，晚点来。”
杨氢了然，又问：“何劲曦是不是喜欢你？”
温氧正在喝水，闻言一口水差点喷出来，“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上回你扭到脚，我送你回工作室，他对我的敌意快顶到天上了吧？他要是不喜欢你，能那么对我吗？”
温氧漫不经心地说：“你怎么不说是因为你招人烦呢？”
杨氢不服：“我招人烦？就我这脸，这身高，这幽默风趣的性格，哪个姑娘见了不喜欢？”
温氧直言：“我就不喜欢。”
“你又不是女的。”
“杨氢你活腻了是不是？”
两人插科打诨，聊了聊彼此的近况。
忽然间，杨氢的话停了。他的视线越过温氧，落在她身后，“看，说曹操曹操就到。”
温氧转头，瞧见何劲曦刚刚走进场馆。
今天因为运动比赛，他穿了一身深蓝色的运动服。大约是担心大家等，所以匆匆忙忙地赶来。
温氧冲他挥手打招呼。
男人看过来，只是一眼，然后平静地、没有任何反应地，转身走进了A场馆，完全无视她的热情。
杨氢幽幽道：“看到了吗？我刚说的没错吧？”
温氧还是不相信：“不能吧？他能看上我？”
“我也觉得不能。他这样的人，眼高于顶，谁都看不上。”
“你刚才还不是这么说的。”
杨氢：“我收回刚才的话。我现在百分百确定，何劲曦不是喜欢你。他是有病，占着茅坑不拉屎。”
温氧一个旋风腿踢过去，“你他妈才是茅坑。”
*
何劲曦一早和国外打了个电话，沟通了一下近一个月来的情况。
等他赶到场馆的时候，刚一进门就看见温氧和杨氢站在大厅里聊天。
隔的距离有些远，他听不清两人说了什么，入目就只看见温氧在笑。
还不是微笑，是大笑，前仰后合那种。
这么高兴吗？
好像温氧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从来没这样笑过。
何劲曦顿时觉得不太爽，好像每一个细胞都在冲他喊，我不开心，我很烦躁。
他直接无视了温氧和他打招呼，径直走进场馆。
场馆里，大家陆陆续续换好了衣服，正在做各种拉伸运动。
何劲曦不说话，沉默地站在一边。明明在参与团建，心思却全挂在场馆外的温氧身上。
这么些年，他没有对任何女人产生过占有欲。
温氧是头一个。
一开始，他不明白自己这种莫名其妙的占有欲哪儿来的。但是只要杨氢出现，他好像就没有办法开心。
他不想承认，但是他实实在在地嫉妒了。
嫉妒他没有比杨氢早一点认识温氧；嫉妒他们不认识的那些年，一直都是杨氢陪着她长大；嫉妒温氧同杨氢在一起时，那样放松自如。
所有人都说他从小含着金汤匙长大，却没有人相信他宁愿像杨氢一样，生长在贫民窟。
是什么时候开始有这样的情愫的？
他不知道。
或许是从温氧在他人面前努力维护他开始的，或许是从她无所畏惧地替他拿回设计署名权开始的，又或许是在他们相处的每一个点滴里。
她很有趣，也对他很好。虽然很多时候这种好只是因为这是她的工作，是她的职责所在。
但他还是避无可避地陷进去了。
母亲离世后，他体会到世态炎凉和人情冷暖。
从那时起，他就收起了所有的脆弱和柔软。
这么多年，他一直有重要的事情要做，爱情和女人早早被他排在了身后。
他变得冷漠，变得强大，他不允许自己沉溺，更不允许自己有任何软弱。唯有这样，他才能面对这个世界的残酷与风暴。
有时他都觉得自己是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像一具行尸走肉。
但不知道什么时候起，那些封存已久的情感通通被挖了出来。
他有了牵挂，有了关心，有了嫉妒，有了吃醋，有了占有……
因为温氧的出现，他重新有了七情六欲，变得更像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就好像昨晚看见她溺水的那一瞬，情感超越理智。他发了疯似地往楼下跑，然后一头栽进水里，生怕晚了那么一分一秒。
他也曾对自己生气，怎么正事还没完成，却先有了小情小爱。
可是很多时候，他亦无法控制自己。
就好像一切都在命运簿上写好，该发生的总会发生。
正如她最初的到来，也是完全没有预兆。
*
温氧回来时，跳绳比赛已经开始了。
比赛规则是两个人摇绳，两个人跳。车轮战比法，谁先淘汰了，就换下一个人补上，直到剩下最后一人。
海哥因为之前的游泳比赛花费太多力气，刚跳两个就跳不动，遗憾淘汰。
车轮战很激烈，一轮一轮地过，很快有人脱颖而出。
等到何劲曦上场的时候，场下只剩脏脏和温氧了。
脏脏是上一轮的胜者，自然先开始。她对何劲曦说：“何老师，我不会让你的。”
何劲曦：“看你有没有这个实力。”
比赛开始，绳子规律地摇晃起来，两人按照绳子的节奏跳跃。
脏脏因为比了太多轮，体力消耗有些大，此时明显有些体力不支。每跳一下，都感觉身体里灌满了铅。
反观何劲曦，云淡风轻，不费吹灰之力。
最后不出意外，脏脏被绳子绊倒，惨遭淘汰。
此时只剩下何劲曦与温氧二人，进行最后的冠军争夺。
温氧上场前，特意做了拉伸。
第一名的奖品是“午夜巴别塔”手链，她发誓要把这个值钱的宝贝抱回家。
比赛很快开始，两人一前一后，温氧站在何劲曦后方。
谁知刚刚完成一个跳跃，何劲曦便跟着下一个跳跃转过身来，面对着她。
温氧突然迎上他的脸，呼吸一滞。
四周都是沸腾的加油声和呼喊声，他们在绳索圈起的这一小方天地里，视线避无可避。
何劲曦问：“你喜欢杨氢？”
“啊？”
温氧十分意外，且不说他们正在比赛，周围这么多人呢，他忽然问这样的问题是几个意思。
她坦诚道：“不喜欢啊。”
何劲曦：“那你对他笑？”
“……”
温氧算是明白了，这个男人是来找茬的。
就算何劲曦方才看到她和杨氢在一起生气了，也不用这个时候来问吧？不能等到比赛结束吗？
转念一想，温氧恍然大悟。
莫非何劲曦是想激怒她，然后顺理成章地赢走手链？
呵，奸诈！一条手链都这么抠抠搜搜。
想明白这一点，温氧忽然就释然了。
“我不仅对他笑，还对你笑呢。”
说着就对何劲曦露出一个灿烂的假笑。
明明在笑，眼睛里却杀气腾腾，仰着脖颈，一脸不服输的表情。
何劲曦看着她这副模样，差点气笑，讽刺道：“怎么？见到他太高兴，连对别人笑都不会了？”
她跟着绳子跳跃，然后叹一口气，“您怎么这么抠啊？”
“？”
何劲曦一脸困惑，又听温氧说：“为了不让我赢手链，假装生气干扰我？何先生，您胜之不武哦。”
“……”
何劲曦这回真的被气笑了。
这个女人笨就算了，脑补能力也是一流。
这手链对他来说算什么！
“就这么想要奖品？”他问。
“当然。”
于是在绳子再次到来时，何劲曦直接站在原地不动，没有任何起跳动作，任由绳子落在脚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