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礼只是单纯的不喜欢住在他的房子里。
霍璟言没有拆穿她的想法,温热的大掌顺着脖颈往下,带着薄薄茧子的手掌掠过她的锁骨。
去澳门前的那天晚上太疯狂了,他不小心在温礼身上留了印子。
雪白的肌肤上,吻痕淡了许多却依旧清晰可见。
温礼被他弄得有些痒痒,忍不住缩了缩脖子,正要推开他手时却听到男人开口讲话。
“大小姐,后天晚上和我回老宅吃年夜饭吧。”
除夕那晚,霍家所有的人都会回来聚在一起吃年夜饭。
这是霍老定下的规矩,吃完年夜饭还会一起拍全家福,即便是他也无法推脱。
霍家子孙关系并不复杂,但他往年每次都是冷冷的走个过场,与温情和睦格格不入。
“一定要去吗?”
温礼眼里多少有些抗拒,她心里不想和霍璟言以外的霍家人接触。
更别说是吃年夜饭这种特殊的场合了。
“爷爷向来说一不二。”
他看着温礼,眼底氤氲一片深色。
“大小姐,我不想让爷爷直接去找你。”
霍老那个性格,跟个炮仗似的一点就着,如果他略过自己去和温礼相见,不会有好的收场。
看着从雪地里渐渐开远的车,温礼捧着围巾将脸埋了进去。
看来霍家的年夜饭是躲不了了。
“小礼,你怎么站在这里。”
唐欣挺着肚子从出租车里下来。
“嫂子。”
“怎么穿成这样就在外面,也不怕一会受凉了。”
温礼有些心虚的垂下了头,闷闷的道:“我出来丢垃圾。”
“是吗。”
唐欣声音不平不淡,目光望向消失在街尾的黑色车辆上。
刚才她远远的在出租里看到温礼是从那辆车里下来的。
“快进去吧,下次丢垃圾可不能穿成这样,这又不是什么着急的事。”
她不动声色的挽着温礼上了楼。
唐欣是带了脏衣服回来清洗,又顺便要将电脑带去医院。
温煦动完手术各项指标已经在慢慢恢复,医生说他这几天就会醒来,所以医院离不了人。
临出门时,她看了一眼坐在沙发上的温礼,捏着门把的手紧了紧。
“小礼,能把熊小姐的微信好友推给我吗?”
“嫂子你找熊熊有事?”
“我听说熊小姐的父母都是大学教师,也不算富裕,熊小姐借了这么多钱,我们肯定要好好感谢她,你说对吗小礼?”
唐欣语气淡定,面色自然。
“好,我推到你微信上。”
温礼也泰然自若,叫唐欣看不出任何的端倪。
“那我先去医院了,这几天雪下得大,你不要来回跑,等你哥醒了我再给你打电话。”
“好。”
门被带上,整个房间彻底安静下来时,温礼才重重的呼了口气。
唐欣开始怀疑她了。
年三十下午,霍家老宅的大门上挂了崭新的红灯笼。
空旷的院子里支了一张大木桌,桌上摆放着红纸和笔墨砚。
“爸爸的字写得越来越好了,看上去苍劲有力,都快赶上市里那些老书法家了。”
霍安向来是会讨霍老开心的。
他眉梢一扬,神采奕奕:“写个春联玩玩而已,和专业的相比我老头子还是不够格。”
“爸爸谦虚了,要是霍醒那小子写字有您十分之一好,我做梦都要笑醒了。”
“哼,你家那臭小子整天跟个疯猴子上窜下跳,让他安静坐十分钟就跟要杀了他似的。”
自己儿子是什么样的人,霍安最清楚,所以她也并不气恼。
“今天言小子要带媳妇儿回来吧。”
第21章 今年他不想再一个人了
霍老没有回答,毛笔尖在纸上如行云流水般,笔墨很重,不难看出这字里行间都透着一股淡薄的怒气。
霍安心知霍老是对这桩婚姻不满,又唯恐今晚的年夜饭会变得硝烟弥漫,忍不住劝解道:“我听说这温家小姐是一才女。”
“现在有才的人多去了,但能进鸿景当好医生的人又能有多少?”
“沈家丫头是不错。”霍安不否认这一点,“但言小子不喜欢一切不都是白忙活吗?”
霍老闻言丢了手中的毛笔,几滴黑色的汁水溅在红木桌上。
“行啊,我今天倒是要看看,他自己找的能比我给他找的好多少。”
他负手转身抬腿进屋,走了几步又立在门口,背对着霍安。
“让人把春联给贴上,还有打电话告诉霍醒,开饭之前滚不回来,明年就别进我霍家的门了。”
“好的,爸。”
霍安吩咐下人去贴春联,手中的手机等待音嘟嘟嘟的长响。
“喂,妈,打我电话想我了?”
电话接通,那头传来霍醒吊儿郎当的声音。
“混小子,一天没个正形的,忘记今天是什么日子?”
“哪能忘记啊,我现在正在机场,马上就要登机了,估计四点就到海城了。”
“你外公可是说了,开饭之外没回来,明年你就别想进霍家的门。”
“知道了,先不说了,我这边开始登机了。”
沈音拉着行李箱杆看他,英气的眉梢上挑:“安姨电话?”
“是啊,问我啥时候到海城。”
霍醒将手机揣进了口袋里。
“说来我好像几年都没见过安姨了。”
霍安是从事服装设计行业,如今在美国一著名的服装品牌公司里担任高级总监一职。
“我一年到头也只有过年的时候才能见到她呢。”
霍醒无聊的转着手机,目光落在沈音的脸上,心里忍不住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
霍家老宅是一个占地千平的四合院,坐落在寸金寸土的平阳区。
前往的车内,温礼如坐针毡。
冰凉的小手不由自主的蜷缩起来抓紧身上的衣服,秋水剪瞳时不时的朝车窗外看去。
她不清楚,明明是一场交易的隐婚,现在怎么演变成了这样。
突然,手背一暖。
男人宽厚温暖的大掌覆盖住了她的。
冰与热的温度相碰撞,霍璟言的手指紧紧的握着她。
他没说话,一手掌着方向盘,目光仍旧放在前面的马路上。
男人的下颚线清晰,侧面看着鼻梁高挺,两片薄唇合闭。
深色的大衣称得他矜贵沉着,脖间系着临出门时温礼替他挑的那条灰色羊绒围巾,中和了霍璟言自身流露出的冷傲疏离,平添几分儒雅。
他很帅,不仅仅是一眼让人就觉得惊艳的程度。
温礼低下头,目光落在他的手上。
男人手掌宽大,指节纤长,轻轻松松的就将自己双手给包住了。
青白手背的皮肤下能看到几根青筋,腕上的佛珠由于常年摸搓变得圆润富光泽,每一颗上刻着的佛经清晰可见。
那晚,霍璟言似乎有向自己解释过他不是别人口中说的佛徒,吃素也只是为了还愿。
可是还什么愿,他并没有与自己讲。
温礼眼睫上抬望向他,病靥的唇瓣动了动,正想开口就听到霍璟言说。
“大小姐,春节我们一起过吗?”
他不是喜欢热闹的人,往年也是吃过年夜饭就回别鹤庄园。
一人来去常与孤独为伍。
可是今年,他不想再一个人了。
霍璟言的声音低哑,细听还有些小心翼翼。
似乎担心遭到拒绝。
温礼抿着唇,犹豫不决
医生说温煦这几天随时会醒,可是霍璟言刚才的语气却让她心里发软,没来由的不能将拒绝的话说出口。
平坦的四车道马路两边种满了松柏树,霍璟言驱车上了旁支,驶进了一片住宅区。
顶顶贵的中式四合院住宅,不乏古韵。
朱红色的大门两侧分别挂着一盏精美的灯笼,门上贴着一副楷书字体的春联,门前摆着两尊威武雄壮的石狮子,整体看上去十分气派。
霍璟言将车停在了靠东墙的院子里,雕花工艺的墙体,二龙戏珠做得栩栩如生。
听到车声的霍安已经迎了出来,一脸慈笑的看着霍璟言和温礼。
她以前也听说过温礼,但今天才是第一次见到真人。
纤瘦高挑的类型,一身白色呢子大衣,气质典雅。
是个漂亮看起来好相处的人儿。
“姑姑。”
“姑姑好,我是温礼。”
她跟着霍璟言喊了霍安,语气温柔讨喜。
“好好好,这是姑姑给你的见面礼。”
霍安掏出一个厚度可观的红包。
海城的风俗,女方第一次上门,长辈都会包个红包。
这是规矩,也是习俗。
“谢谢姑姑。”
“你们爷爷在客厅正等着呢,快去敬茶。”
温礼和霍璟言特殊闪婚,省了三媒六聘在霍老的眼里就是不合规矩的,今天上门这些习俗更是少不了。
明亮的客厅内,昂贵的梨花木沙发上雕龙刻凤,低调奢华。
两鬓斑白的霍老坐在主坐,一身唐装难掩磅礴气势。
温礼从托盘上端起一只白瓷蓝花的盖碗,直挺的跪下,双手捧起盖碗递到霍老的面前。
“爷爷,您请喝茶。”
她不卑不亢,语气敬重,捧着盖碗的两只手苍白瘦弱遮不住的病气。
霍老心里虽说嫌弃,到底还是接过盖碗喝了敬茶,又将备好的红包交给了温礼。
装着一万零一的红包,十分厚实。
“老二啊,带她去给祖宗们上香吧。”
老宅后院是霍家祠堂,供奉着霍家祖先的牌位。
温礼一跪三叩磕了头,将香插进供奉台上的香炉里。
“我大哥在天有灵现在也得以安息了,不仅有了优秀的儿子,如今儿媳妇也有了。”
霍安有感而发,抬手拭去眼角的泪。
供奉台最下面摆着‘霍发’的牌位。
温礼又单独为霍璟言的父亲上了香。
霍安在一旁看着她的举动,打心眼里满意的点头。
的确是个懂礼数的姑娘。
上完香后走出祠堂,穿过一条幽长的回廊,水池里一群红鲤鱼正在吃食。
第22章 她是我的妻子,温礼
鱼尾拍着水,发出“噗噗噗噗”的声音。
“这些都是老爷子养的。”
霍安亲昵的挽着温礼的手,指着那群红鲤鱼说道。
“老头子看着很凶,实际上是个外冷内热的,以后有空了你多来走动走动,陪他去听听昆曲。”
霍安看得出霍老对温礼是不满意的,虽然喝了敬茶多半也是因为木已成舟不得不认的缘故。
但是刚才祠堂里的一举,算是无意中打动了霍安的心,她就忍不住想给温礼支一些讨好霍老的招。
“谢谢姑姑。”
察觉到对方的好意,温礼心中萌生出几股暖意和感激。
“不客气,我就希望你和言小子好好的过日子,有你在他身边,他就像个活人一样了。”
这几年她是亲眼看着霍璟言怎么一步步熬过来的,天天行尸走肉,超额完成了霍老当初定下的不可能完成的条件,像个没有灵魂的机器。
现在有了温礼,他也终于有了活气。
听了霍安的这番惆怅,温礼心中一震。
“姑姑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个,以后你就会知道了。”
霍安笑眯眯的卖了个关子,并没有直接告诉温礼。
回到客厅时,沙发上多了一对男女。
霍璟言的三叔霍臣,三十多岁的儒雅男士,是有名的金牌律师。
坐在他旁边比他小几岁的漂亮女人,曾经是温礼念高中时期爆火的影后苏祺。
后来她在事业巅峰时期退圈,还被粉丝送了一个‘笨蛋美人’的称号。
“小礼,这是你三叔和三婶。”
在霍安的介绍下,温礼冲着两人喊了一句三叔三婶。
霍臣淡淡的颔首表示回应,苏祺则是将温礼从头到脚给打量了一遍,然后仰起下巴故意道:“二姐,她是谁?”
霍璟言结婚的事情在霍家内部并不是什么秘密。
只是前段时间霍老还有意沈家的孙女,如今霍璟言突然闪婚了另外的人。
还是家里破产又负债累累的病秧子。
她怎么看,怎么都没觉得比沈家的孙女好,心中直吐槽霍璟言的眼光不好。
“她是我的妻子。”霍璟言起身走到温礼身边,宽大的手掌牵起温礼的手,“温礼!”
这是第一次,温礼从男人嘴里听到了自己的名字,不是大小姐,而是温礼,郑重又坚定。
刹那间,她的心尖震动,陌生的悸动融进血液流向四肢百骸。
“原来温家的大小姐?”苏祺细弯眉一扬,“就是以前和徐恒有婚约的那位?”
这话题不太友好,就连霍老都向她投去了目光。
而霍璟言更是眸光森然,深色眼底蕴着一层寒气。
空气里的温度,瞬间下降不少。
霍臣轻咳一声,冲着妻子使了个眼色:“你这做长辈的,还不快把见面礼给了?”
他这个笨老婆,没什么大坏心眼,就是嘴里藏不住话,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
有时候情商堪低,总是让人闹得不愉快。
苏祺瘪瘪嘴,这才拿出一个红包,别扭的说了一句新婚快乐。
到底是不痛不痒的小插曲,温礼并没有在意。
离开饭的时间还有一个多小时,几人坐在客厅饮茶话家常。
一对新婚燕尔的夫妻,总是人们催生话题的对象。
从生一个到产后恢复两年再生一个,霍安等人劝说得不亦乐乎。
这时,厅外突然传来行李箱滑动的声音,急促的脚步声至,霍醒跨进门槛高声嚷嚷。
“外公,我把沈音姐请回来了,大哥,沈音姐来了,你快出来接待呀。”
一听到沈音的名字,屋内除了温礼的其余人勃然变色。
苏祺更是藏不住眼底心事,用眼尾不停去瞅霍璟言和温礼的方向,一副想笑又硬生生憋着,直到后面表情都变得有些扭曲搞笑。
“诶,你们怎么都不说话啊?”霍醒扫视了一圈,目光最终落在霍璟言那方位上。
瞬间,瞳孔被惊吓得猛的撑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