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结婚……
贺鸣珂脸一红,他还没想过这种事呢,如果他和白辜月结婚了,会怎么样?
贺鸣珂陷入幻想。
“贺鸣珂,你的搭档走了哦。”温老师提醒。
等等,他为什么要在这里想和白辜月结婚的事啊?
他才不想和白辜月结婚呢。
他以后的结婚对象可是要震慑四方的大美女,白辜月一点都不符合。
贺鸣珂猛地清醒过来,赶紧追上去。
“白辜月,你给我站住!谁说要和你结婚了……我不管,我就要当爸爸……”
温老师看着两个小孩走远的身影,呵呵一笑。
第23章 一家之主
十二月, 是流感的高发期。
A班不少同学感染了流感,走到教室门口就能听见里面此起彼伏的咳嗽声,像田里的青蛙, 有些人咳得惊心动魄, 满面涨红,双目失神,涎水长长地往下淌, 吓得同桌大开窗户, 寒风呼呼地直往室内灌。
很不巧,白辜月也中招了。
不知道是白詹宇的感冒没好全传染给她的, 还是无意间沾上的,她今早醒来,发现两只鼻孔都罢工了,没一只能通气,嗓子也不舒服, 有种想咳嗽的冲动。
白詹宇却好像听到了什么万劫不复的消息, 忙叫她请假, 呆在家里躺着, 让他好好照顾她。
白辜月觉得不至于, 小感冒而已, 和他纠缠了半天,早上又差点迟到。
白辜月猜想,一定是因为她昨天少做了一沓考卷, 失去了内燃料,身子不暖, 寒气才会趁机入骨,患上感冒。想及此, 她掏出三本题册,准备狠狠惩罚自己的疏忽。
贺鸣珂前脚踏入教室,后脚便掏出口罩戴上。他感到空气里四面八方的病菌都在朝自己袭来,毫无疑问,这个教室已经变成了病毒的温床,他岌岌可危。
丁渔是此次被病毒侵害得最为严重的一位,他印堂发黑,双目涣散,戴着一只大大的口罩。但即使如此,他仍托着病体来向贺鸣珂问好:“咳咳……,老大,古德摸宁……薅啊有……”
“离我远点。”
贺鸣珂警告道,他掏出酒精消毒液上下一顿狂喷,“离我至少两米远。”
丁渔一边天崩地裂地咳着,一边心碎万分地与贺鸣珂道别。
“咳咳。”
赶走了丁渔那个超级大病毒,贺鸣珂松了一口气。随即他又听到了一声咳嗽,且就在身边。
白辜月尽力遮着嘴,但还是有细微的声音泄漏,她的笔速比平常慢了一倍。时不时就有一个小小的咳嗽从嘴里冒出来。像金鱼吐泡泡似的。
贺鸣珂皱起眉,在一旁默默观测她。
难道说,白辜月也感冒了?
她的鼻子红红的,气息也很急促,似乎无法使用自己的鼻子,只能靠嘴巴来运输氧气。
早读这段时间里,贺鸣珂的目光有三分之二都落在她身上。
显然,经过了一周的成长与蜕变,贺鸣珂早已和从前稚嫩青涩的自己说了再见。他现在是一个有家室的男人,作为一家之主,他得拿出该有的担当。
是的,由白辜月、白鹤,以及他自己组成的三口之家。
尽管他也很不乐意,但事已至此,他只能背负起使命。
贺鸣珂感到双肩无比沉重,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家庭责任感”,他望向窗外萧瑟的街道,眼里生出三分沧桑,四分愁色。
孩子他妈,病了。
贺鸣珂想起丁渔健在时曾云:“好朋友最关键的一点是关心彼此。”
区区关心。
贺鸣珂认为这简直易如反掌,他面对白辜月,白辜月的肩膀还在小幅度耸动,她在竭尽全力憋着咳嗽。
关心是吧。他准备好了。
“白辜月!”
贺鸣珂中气十足的一声呼唤,把白辜月的笔芯惊断了半根,她一遍摁笔头,一边大为不解地注视他。“有事吗?”
她眼底蓄着因为咳嗽分泌出来的生理泪水,看上去委屈兮兮。
贺鸣珂一时哑然,忘了自己要说什么了。
“贺鸣珂?”
贺鸣珂重聚精神,终于记起自己的台词:“你……”
要关心。
关心。
他说:“你咳嗽能不能小点声,很吵。”
白辜月的耳尖迅速飞红,有些抱歉垂下睫毛:“不好意思,我会注意的。”
“喂……”
白辜月转过身,把校服里面穿着的薄卫衣帽子套在头上,整个人缩成一团紧贴墙根,与贺鸣珂保持距离。
贺鸣珂大事不妙地捂住脑子,他居然搞砸了!他本来想问“你是不是很难受”,可不知道为什么话到了嘴边又自己溜了回去,反倒是“你很吵”抢先一步丝滑地脱口而出。
怎会如此?
班会课上,张黎提醒大家:“现在是流感高发季,大家要注意保暖,多喝水,不要到人多的地方。已经感冒的同学,注意戴上口罩,教室里要通风……明天就是校外实践观察活动了,大家要打起精神哦。”
每年的十二月初都是北浣实小的校外观察日,今年的实践地是本市的可口可乐工厂。
病怏怏的学生们顿时精神抖擞起来,腰不痛了腿不酸了,开始欢天喜地地讨论。
贺鸣珂对于去哪儿玩一点都不感兴趣,他现在的关心的是,他刚才那句话是不是把白辜月惹不开心了。
上午两节课过去,白辜月始终保持着紧挨墙根的姿势,好像和她同桌的不是他贺鸣珂,而是那堵墙。
更过分的是,她又开始移桌子出门了。
贺鸣珂郁闷地捧着脸。
至于么,不就是一句话。
想着想着,他又觉得自己一点错都没有。全是白辜月太小题大做、斤斤计较。
他好心好意地要关心她,她不领情就算了,居然胆敢不理他。
岂有此理。
贺鸣珂逐渐感到底气十足,他不能忍受被平白无故地冷落,他要为自己讨回公道。
“喂,白辜月。”
白辜月把所有衣领都立了起来,全方位包裹下,只剩下一双眼睛还在外面,那双眼睛犹犹豫豫地转向他。
似乎在说:“又怎么啦?”
贺鸣珂抬头挺胸,指了指她的椅子,用不容置疑地语气说:“坐过来。”
那两只眼睛微微一眯,表示疑惑。
一秒后,白辜月的脑袋摇了摇。
被拒绝了,证实白辜月真的生气了,贺鸣珂气急败坏,“为什么不坐过来?”
他开始翻旧账:“你不是说……你不是说不讨厌我?你骗人的?为什么不挨着我坐?离我那么远干嘛?你是不是在悄悄讨厌我!”
贺鸣珂越说越憋屈,好像蒙受了什么天大的冤屈,竟委屈起来了。
白辜月把衣领折矮,露出嘴巴,解释:“我感冒了,贺鸣珂,我会传染给你的。”
贺鸣珂睫毛动了动,一下接受了她的说法。
哦,原来白辜月是怕他被传染。
这么说,白辜月其实是在关心他。
这么说,白辜月很重视他的健康。
这么说,白辜月很……很在意他。
得出这个结论,贺鸣珂心中一惊,顿时面红耳热。
阿琳娜生病的时候,最在意她的是贺文彬,贺文彬生病的时候,最在意他的是阿琳娜。
贺鸣珂心中兵荒马乱,他猛地捂住嘴巴,一瞬间觉悟。
糟糕……这个女人想和他结婚。
贺鸣珂结结巴巴地告诫她:“白辜月,你别想了,我……我这辈子只会娶最美的女人做我的妻子,你又不是美女。”
白辜月呆滞住,她开始回忆自己上一句话说了什么,发觉怎么也摸索不出这两句话之间的逻辑关系。
她的眼神从迷雾一片到迷雾散清,最后微微透露出一点鄙夷。
“贺鸣珂,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白辜月说完,这一上午再没理会过贺鸣珂。
放学后,贺鸣珂回到家中,直奔赵嫂房间。
他开门见山:“感冒的人要吃什么才能好?”
赵嫂好不容易得个清闲,她边打着手里的围巾边追着剧,随口一答:“药呗。”
“就没有别的?”
赵嫂想了想,说:“喝点雪梨炖冰糖也行。”她抬起头,“你感冒了?”
贺鸣珂觉得可行:“给我煮一壶,明天我要带去学校。”
他说完就走,忽然又折回来:“多放一点糖。”
次日,教室闹成一片,大家兴致勃勃地互相讨论,像虫子一样在座位上不安分地扭来扭去,他们的抽屉里塞满了口粮,十分期待即将开始的可口可乐工厂之旅。
贺鸣珂今天拎了个巨大的保温水壶来教室,丁渔的感冒好了许多,他凑上前问:“老大,你怎么带了个热水瓶。里面是啥啊?”
贺鸣珂得意地说:“里面是冰糖炖雪梨,治咳嗽的,一喝就好。”
丁渔摺了摺眼角的泪,感动到无以复加:“老大,谢谢你,我今天感觉好了很多,虽然还是有点咳嗽。我何德何能……”
“闪开,别挡道。”
贺鸣珂搡开他,径直走向座位。他把巨大的保温水壶砸在白辜月的桌面,发出一声巨响,白辜月顺势抬头。
贺鸣珂自信一笑,露出八颗整齐的白牙:“你,马上给我喝了它。”
白辜月皱紧眉,“贺鸣珂,这是什么?”
丁渔像孤魂野鬼一样飘到贺鸣珂身边,幽怨道:“原来是给白辜月同学的啊……”
是的,他就是为白辜月准备的。
不是说要“关心”吗,比起动嘴,还是动手来得更实际。
虽然是赵嫂动的手。
“里面是冰糖炖雪梨,专门治你的咳嗽。”贺鸣珂扭开水壶盖,发出指令,“把它喝了。”
原来是这个。看贺鸣珂一脸严肃,白辜月以为他搞了一壶鹤/顶/红来。她摆摆手拒绝:“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我自己也有。”
白辜月拿起桌角的保温杯,拧开盖子给他瞧。
“这是什么?烂果子树皮水?”
“这是牛蒡和枸杞,也能治感冒的。”
白辜月合上盖子,对他笑笑:“谢谢你这么费心,不过真的不需要。”
贺鸣珂耳朵又烧起来,他撇过脸,“谁为你费心了?”
他把水壶子丢给一旁失魂落魄的丁渔,“这是我给沙丁鱼的,又不是给你的,只是随便问问而已。”
丁渔重新复活,双眼发亮:“真哒?”
贺鸣珂点点头,“嗯,给我全部喝光,一滴都不许剩,不然我就揍你。”
一年一度的实地考察就在今天。由于可口可乐的制造厂距离校区并不算远,为了锻炼学生的体能,这次出行并没有安排校车。大家带上小黄帽,四年段全都集合在了教学楼的底下。以班级为单位,男生一列在左边,女生一列在右边,两列并行出发。
张黎拿着大喇叭,喊:“大家把手牵好,跟紧老师,不许中途跑到别的地方去!上厕所要和我报告!听到了没有?”
“听到啦!”
“好,把手牵好!不要掉队!”
贺鸣珂的对面就是白辜月,队伍是按班级座位来排的。
他偷偷瞅了白辜月一眼,见她无动于衷,没有表态。
前后的同学都已经愉快地拉起了手,还悠闲自得地荡来荡去。
不就是牵个手而已。
贺鸣珂这么想着,决定等白辜月伸过来他再去牵。
前排的男生一个个主动拉起了女孩子的手,到贺鸣珂这里断了,他面不改色地站着,坚守着自己一亩三分的矜持。
实际上,他的手心正在发汗。
明明是大寒天,却不停冒汗。
他悄悄用手帕擦了擦,这个白辜月怎么还不把手伸出来?
难道她在害羞?
哦,情理之中。
贺鸣珂理所应当地想着,和他这样的人物牵手,确实要做一会儿心理建设,能理解,这是急不得的。
白辜月怎么那么慢?
难不成还要他去邀请她?可别想得太美。
贺鸣珂焦灼地等待着,表面依旧风轻云淡。
“白辜月贺鸣珂,把你们的手牵上!”
张黎用大喇叭提醒。
这下四面八方都听见了,贺鸣珂想钻到地洞里。丢死人了。
“贺鸣珂。”
他听到白辜月小声地喊他,终于等到这一刻。
贺鸣珂仔细检查了一下手汗,嗯,擦干净了。闻一闻,手上摸了护手霜,香香的。也没有多余的死皮和褶皱,白白净净的像只女生的手。
好吧,勉为其难牵一牵。
说得好像谁没牵过手似的。
贺鸣珂回头,发现一只长长的袖子从白辜月那头蹿出来。
见贺鸣珂那么久没有反应,应该是不愿意和自己牵,白辜月动了动脑筋,立马发明了一个方法,就是把校衣里面的卫衣袖子拽长,这样贺鸣珂牵的就只是她的袖子,而不是她的手了。
“贺鸣珂,你怎么还不牵?”
白辜月挥挥袖子。
贺鸣珂面如铁色,无言以对,在张黎的不停催促下,只好揪起她的袖子,两人的手指隔着卫衣的布料,安安分分地呆着。
其他人都快快乐乐地牵着手,只有贺鸣珂牵着白辜月的一小截袖子。